粟舟高燒的第七夜,濃稠的黑暗如墨汁般肆意潑灑,將整個世界包裹得嚴嚴實實。林晚舟在菌窖中,神色凝重地支起了月子床。窖內,艾草燃燒升騰起裊裊熏煙,與醪糟那絲絲縷縷的甜香相互交織,氤氳出一種奇異而又詭譎的氛圍。原本現(xiàn)代化的智能溫控儀,此刻竟被改裝成了古色古香的青銅火盆,跳躍的火苗舔舐著盆沿,映照著周遭的一切。一旁,文鳶從三星堆帶回的玉蠶繭,在微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澤,此刻竟成了嬰兒的搖床,輕輕晃動間,似在訴說著千年的隱秘。
染坊之外,程立勛的殘部正瘋狂地發(fā)動攻擊。聲波武器發(fā)出的尖銳轟鳴,如同一頭頭暴怒的野獸,不斷轟擊著菌絲屏障。每一次攻擊,都震落大片墻灰,簌簌而下,落入米酒之中,激起一圈圈漣漪,恰似神秘的星圖,隱匿著宇宙的奧秘。
秦雪生前精心準備的生化吸奶器,此刻卻毫無征兆地突然暴走。金屬導管像是被注入了邪惡的力量,瘋狂扭動,狠狠扎穿了青磚鋪就的地面。林晚舟眼疾手快,迅速護住粟舟,兩人狼狽地翻滾到染缸之后。驚魂未定的她們,驚恐地發(fā)現(xiàn)吸奶器的儲液罐里,密密麻麻地爬滿了玉蠶幼蟲。這些幼蟲蠕動著,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斑@是哺乳陷阱!”文鳶的聲音里滿是焦急,她操作著機械蠶絲絞碎裝置,試圖阻止這場詭異的變故。然而,飛濺的量子液體在地面腐蝕出一幅西漢屯田圖,古老的圖紋在液體的侵蝕下若隱若現(xiàn)?!八麄冊趶椭颇愕牟溉閿?shù)據(jù)......”文鳶的話語,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林晚舟的心頭。
粟舟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啼哭,小手猛地抓向心口。剎那間,菌絲從她的毛孔中瘋狂涌出,如同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迅速編織成一副堅固的護甲。智能監(jiān)測屏上的數(shù)據(jù)瘋狂跳動,顯示她的體溫已突破45℃,那滾燙的溫度仿佛要將她整個人燃燒起來。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的瞳孔中卻映射出霍去病墓的全息影像。墓道深處,那具神秘的隕鐵棺槨正有節(jié)奏地脈動著,其頻率竟與嬰兒的心跳完全同步,一下又一下,似在呼應著某種古老而神秘的召喚。
林晚舟強壓下內心的恐懼與慌亂,按照母親留下的批注,開始熬制催奶茶。灶火熊熊燃燒,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就在這時,灶臺毫無預兆地突然塌陷,露出了隱藏在下方的人工智能灶芯。灶芯上,褪色的指紋若隱若現(xiàn),竟拼湊出“元狩四年”的篆文。林晚舟心中一凜,一種莫名的預感涌上心頭。她猶豫片刻,還是將粟舟的臍帶血滴入裂縫之中。剎那間,整個廚房地板開始劇烈翻轉,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一條直通后山的青銅軌道緩緩浮現(xiàn)。
“是霍將軍的運麥甬道!”文鳶激動地喊道,她迅速掃描著軌道上的車轍印,試圖從中探尋出更多的秘密?!斑@些凹痕是反物質推進器留下的......”她的話語里滿是震驚與疑惑,這條古老的甬道,究竟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軌道盡頭,隱隱傳來嬰兒的笑聲,清脆而又空靈。粟舟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突然掙脫襁褓,向著黑暗中爬去。林晚舟心急如焚,毫不猶豫地追趕上去。慌亂之中,她踩到了一個朽爛的麻袋,只聽“噗”的一聲,爆出的西漢麥粒竟懸浮在空中,排列成北斗七星陣。每一粒麥粒上,都刻著與粟舟胎記相同的符文,在微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霍去病墓的量子屏障,在粟舟的淚水之中緩緩溶解,如同冰雪在暖陽下消融。林晚舟奮力推開重達三噸的隕鐵棺蓋,棺內的景象卻讓她瞠目結舌。沒有想象中的尸骨,只有一個浸泡在青銅液里的妊娠艙。艙體表面的玉蠶浮雕,此刻竟突然睜開了眼睛,發(fā)出幽幽的綠光,隨后吐出半卷帶血的《產婦戰(zhàn)備條例》。
“元狩四年春,三萬孕卒藏麥種于腹......”文鳶的機械眼快速掃描著古文中的內容,聲音里滿是震驚。“遇敵則破腹為兵......”這些古老的文字,揭開了一段塵封千年的歷史,也讓她們意識到,這場危機遠比想象中更加復雜。
粟舟突然將小手按在妊娠艙上,仿佛觸發(fā)了某種神秘的機關。休眠千年的裝置瞬間啟動,發(fā)出嗡嗡的聲響。全息投影中,一群身著鎧甲的孕婦出現(xiàn)在戈壁之上。她們正在哺乳,乳汁滴入沙地,瞬間長出一片量子麥浪。麥浪翻涌間,將匈奴騎兵紛紛改造成青銅雕像,定格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程立勛的新型艦隊突破大氣層時,劃破了天空的寧靜。林晚舟在菌窖中,正熬煮著回奶藥。柴胡與麥芽的苦香彌漫在空氣中,與菌窖里的其他氣息混合在一起,愈發(fā)顯得沉重壓抑。她看著自己哺乳的監(jiān)控視頻,被黑客投屏在窖頂。那跳動的畫面,此刻成了程立勛談判的籌碼:“斷奶換和平?!?/p>
粟舟的哭聲突然轉為次聲波,尖銳而又刺耳,震碎了所有顯示屏。菌絲從她的脊背瘋狂鉆出,在空中迅速織出霍去病的密令:“婦乳即兵符,斷者斬立決?!绷滞碇鄣氖置偷匾活?,打翻了藥罐。褐色的藥汁在地上肆意流淌,漸漸匯成母親最后的批注:“乳斷則國亡?!?/p>
量子麥浪在聲波的猛烈轟炸下,開始一片片倒伏,仿佛在痛苦地掙扎。林晚舟深吸一口氣,緩緩解開衣襟。粟舟的吮吸聲,通過菌絲網絡被無限放大,每一座染缸都像是被激活的火山,噴出滾燙的青銅汁液。文鳶操控著機械蠶絲,裹著汁液射向艦隊。被擊中的戰(zhàn)艦瞬間發(fā)生詭異的變化,艦身上長出了密密麻麻的麥穗,駕駛員在穗芒的穿刺中,痛苦地扭曲著身體,最終化為一灘化肥。
“媽媽......”粟舟首次開口,稚嫩的聲音通過菌絲綻放成的麥克風傳出,在菌窖中回蕩。當哺乳的吞咽聲經過量子擴音,程立勛的旗艦開始發(fā)生可怕的扭曲。甲板緩緩隆起,呈現(xiàn)出孕婦的腹部曲線,炮臺則化作哺乳艙的輸液管,整個戰(zhàn)艦變得詭異而又荒誕。
決戰(zhàn)前夜,林晚舟在霍去病墓中分娩第二胎。墓內陰森寂靜,沒有產婆的陪伴,只有文鳶的機械手捧著《齊民要術》,念著古老的催產咒。粟舟的菌絲如同靈動的精靈,鉆入母親的子宮,將胎兒包裹成一個青銅色的繭。當量子麥浪洶涌撞開墓門,新生兒破繭而出。那是一個背生菌絲雙翼的男嬰,他的瞳孔里流轉著完整的反物質星圖,神秘而又深邃。
“叫他霍粟?!绷滞碇垡嗲嚆~臍帶,聲音里滿是疲憊與欣慰。“霍家的霍,粟米的粟?!痹捯魟偮?,墓室突然劇烈塌陷,露出了深埋地下的星際戰(zhàn)艦。戰(zhàn)艦的操控臺上,插著半枚帶乳香的玉簪,在微光下閃爍著迷離的光澤。
程立勛的克隆體在艦橋上猙獰地笑著,笑聲里滿是得意與張狂。林晚舟將霍粟貼在胸前哺乳,乳汁滴落在控制臺之上。剎那間,休眠的西漢戰(zhàn)艦瞬間蘇醒,發(fā)出一陣低沉的轟鳴。孕婦浮雕從艙壁緩緩凸起,哺乳聲波通過量子引擎被無限放大??椗桥炾犜谝舯屑w漲奶,能源艙被母乳瞬間灌爆,駕駛員們在白色的洪流中苦苦掙扎,最終溺亡其中。
粟舟的菌絲雙翼突然暴長,如同一對巨大的翅膀,裹住母親與弟弟,向著平流層飛去。在他們腳下,青禾村的染坊群組成了一個巨大的乳房圖騰,每一根菌絲都像是輸送反物質彈藥的乳腺導管,散發(fā)著神秘而又強大的力量。當程立勛啟動自毀程序,菌絲網絡突然反噬。他的機械身軀被改造成哺乳艙,陷入了永恒的泌乳循環(huán)之中,發(fā)出痛苦的哀號。
滿月夜,銀白的月光灑在麥田之上,如夢如幻。林晚舟在麥田里,輕輕埋下胎盤。粟舟用菌絲織成搖籃,霍粟躺在里面,發(fā)出清脆的啼哭,催開了遍地青銅麥花。文鳶從火星發(fā)來訊息:程星回誕下雙胞胎,女嬰后背的菌絲胎記與粟舟如出一轍。
染坊殘存的智能監(jiān)控屏突然亮起,顯示織女星方向的新星爆。那劇烈的光芒,分明是哺乳者集體漲奶的量子脈沖。林晚舟擠出的乳汁滴入古井,井底緩緩浮出母親年輕時的全息影像。影像中的母親,面帶微笑,輕聲說道:“該教孩子們擠牛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