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此后幾天我都一直沉浸在聽到這句話的震驚中,我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大雨發(fā)呆,江潔從身后擁了上來,帶著一點未睡醒的鼻音,將我一起裹進了她身上的毛毯之中。
她下巴放在我的肩窩處,閉著眼睛軟軟問我,“怎么醒這么早?”
我說,“有點睡不著?!?/p>
她聽完輕笑出聲,“是因為今天要去我家所以睡不著嗎?”
我點點頭,她說,“沒什么的,你救過我,我父母的意見不會那么大,何況,有我在,難道你還不安心?”
江潔將我?guī)Щ亓思遥改付际呛芫鞯纳倘?,卻出奇地并未對我這樣普通的小門小戶的出身有過什么嫌棄之意。
算是安穩(wěn)地結(jié)束了一頓晚飯,臨走前她媽媽拉著我說了會話,她說,“小潔當(dāng)時的事,我知道是你為她保密了,事情結(jié)束了,你們成為夫妻也好,至少你能知道什么事情該說什么事情不該說,我不會反對你們的。”
“當(dāng)時的事”。是啊,我保密了,但只有我知道為此我付出了怎樣的代價,但這件事還沒結(jié)束。
她是真的很愛江潔,畢竟江潔是她唯一的孩子,再精明能干的女人,也會有做母親溫柔的一面。
她說,“你們的婚禮我一定會讓人辦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
我藏在袖中的手指顫了顫,最后笑著向她點頭。
江潔撐著傘在門口等我,見我出來對我一笑,自然地拉過了我的手,“我媽跟你說了什么。”
“她說希望我和你幸福?!?/p>
江潔笑了,在這樣的陰雨天,一笑生花,陡然明媚。
我們的婚禮起碼要籌備半年,我趴在床上研究賓客名單。
江潔在一邊打游戲,是不是將毛茸茸的腦袋湊過來拱拱我,又被我無情地扒開。
“這個不是有專業(yè)的團隊負(fù)責(zé)嗎?你別太操心了。”
我在iPad上寫寫畫畫,還不忘抽空瞪她一眼,“可是這是咱倆的婚禮誒。”
她被我瞪完突然笑了,“你再瞪我一眼?!?/p>
“干嘛?”
“再瞪一眼?!?/p>
我皺著眉頭又瞪了她一眼。
她哈哈一笑將我按倒在床,“你越瞪我我越興奮?!?/p>
“女流氓啊你,唔......”
江潔對我來說有些不一樣了,至少當(dāng)她真的愛一個人的時候,似乎就完全沒有心思分給其她。
她帶我出去聚會時,我聽王岳跟我抱怨,“現(xiàn)在江大小姐可是越來越難約了,每次約都說要陪你?!?/p>
我笑著看向不遠處的江潔,她露出半張側(cè)臉,線條清爽流利,感受到我的目光,轉(zhuǎn)身對我彎眼一笑,當(dāng)真是美極了。
我抿了口酒說,“她最近就是比較忙而已,你看你生日,她不是還是來了嗎?”
王岳聽完哈哈笑了一聲,“嗯…畢竟,我生日嘛…是要來的?!?/p>
王岳的生日會在游艇上辦的,白天的時候我還看到了海豚,我興奮地拉著江潔看,她笑意吟吟地回頭看我,問我,“喜歡嗎?”
我用力點頭,她環(huán)住我的胳膊,“那以后經(jīng)常來看,就我們兩個,好不好?!?/p>
“嗯?!?/p>
她輕柔的吻落在我的臉頰。
似乎比今日的海風(fēng)還要溫柔。
現(xiàn)在到了晚上,游艇亮起了五顏六色的光,我被王岳叫進了船艙打牌。
有一會沒見江潔了,我想找她,卻脫不開身,一直打到半夜12點,海上的天空響起了第一聲煙花的聲音,王岳推了牌,“走走走,出去看看。”
我來到船艙外,我不知道外面如此絢爛的煙火更好看,又或者穿著一身純白色高定禮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更好看。
她的手上拿著一枚戒指,我在眾人羨慕祝福的眼光中明白了,這并不是什么王岳的生日宴會。
海風(fēng)吹起她的發(fā)梢,發(fā)絲卻撩動在我心尖。
她朝我走過來,沒有多余的話語,我想所有的話她都用那雙舉世無雙的眼睛向我說明了。
“陳青,你愿意娶我嗎。”
我聽到歡呼聲經(jīng)久不絕,煙花的形狀映在我眼里早就已經(jīng)不分明,她朝我遞出戒指,笑著等我點頭。
另一只手輕輕擦掉了我眼角的淚,她說,“還不答應(yīng)我嗎?”
我在眾多“答應(yīng)她答應(yīng)她答應(yīng)她”的聲音里點了頭。
我問過她為什么還要求一次婚,她將頭埋在我的頭發(fā)里,壓抑著她過快的呼吸,“我應(yīng)該要認(rèn)真地跟你求一次婚,讓所有人知道你是我最愛的人?!?/p>
她說的自然,兩只帶著戒指的手交握在了一起。
我們結(jié)婚典禮的時間終于定了下來,一切都安排好了,有一天她突然問我,“蜜月想去哪里寶貝?!?/p>
我拿著手機的手頓了一下,然后說,“去薩羅普島吧,我想去很久了?!?/p>
而且那里,也有我為她準(zhǔn)備好的驚喜。
她點點頭,“聽你的?!?/p>
“但出去度蜜月就不要帶保鏢了,麻煩得很,到時候在當(dāng)?shù)卣夜芗野??!?/p>
江潔自然是無可無不可,隨意地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江潔會為我付出那么多,或許這就是我想要的,但真得到了,又有一些難以置信。
所有的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足以驚動整個城市的婚禮,價值連城的媳婦,美麗無比的新娘,一切一切都是令人羨慕的存在。
只有林期會對我說,“你很痛苦吧,陳青。”
他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在季松月的墓前。
我總覺得那張黑白照片不夠好看,過于冰冷了,松月明明笑起來很陽光很和煦。
我在墓前坐了很久,抬頭看人的時候陽光刺得我眼睛一瞇,我沒說話。
林期又說,“我聽說你們要結(jié)婚了,陳青,我勸過你,不要毀了你自己的人生。”
我其實很想哭,可我覺得我一旦哭出來,心里一直執(zhí)著著的那口氣就完全泄了下來,我還不能哭,還不到我可以哭的時候。
“我跟你認(rèn)識了快10年了,和松月也是,你相信我,她不會想看到你做這樣的事情的?!?/p>
我愣愣地擦了擦墓碑上有些沾灰的照片,我記得我以前很怕鬼神,季松月會為我蓋好被子抱住我說,鬼是不會抓你這種蓋好被子的好孩子的。
而現(xiàn)在在空蕩蕩的墓園里,我感覺不到一絲懼怕。
大概是,有我最愛的人在這,我覺得總是安全的,她總是會保護我的。
我說:“林期,謝謝你?!?/p>
他嘆了口氣,不再勸我,只是問,“還有什么需要我?guī)湍阕龅膯幔俊?/p>
我想了一下我的父母,又想了一下我的朋友。
最后還是搖了搖頭,在這個世界上,我只被季松月愛過,其余的人,都不重要,不會有人因為我的離去而難過,也沒有什么后事需要我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