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藝正驚嘆于這一首曲子的精妙,游藝會的主持人便走了出來。
“什么妙不妙的,陳楷,還有你葉子藝,你們就是明月歌舞團的學生,上邊定的什么節(jié)目你們就表演什么節(jié)目!少給我擅作主張!”
很顯然,這半天陳楷在和主持人進行著溝通。
“你放心,就一首歌而已不會惹麻煩的?!?/p>
主持人想來想去,也覺著出不了什么太大的問題,但還是有必要嚇唬一下。
他便指著第一排坐著看節(jié)目的黃金容、杜粵生和林嘯三位大佬說道。
“你這不是給我惹麻煩,要是出了亂子,那幾位大佬可不會饒了你的!”
很快,輪到了陳楷上場。
舞臺上,主持人快步走到了臺前開始報幕。
“讓我們感謝德韻相聲社為我們帶來的相聲《東征夢》!現(xiàn)在請觀眾為兩位相聲演員投票!”
“你們的投票演員將全部募捐給流離失所的東北難民!”
“………”
“接下來,讓我們歡迎明月歌舞團的音樂練習生陳楷為我們帶來一首獨唱《玉盤》!”
主持人報完幕后,便直接走下了臺。
“《玉盤》是什么歌兒?沒聽過!”
“我要聽美女吻上我的臉!”
“這什么玉盤,是不是和兔爺兒有關(guān)?”
“我要看白玫瑰的玉兔!”
…………
臺下觀眾頓時開始起哄。
他們來這里本身就是來找樂子的。
聽相聲、看雜耍,看舞女露著大腿唱點充滿幻想的淫詞艷曲就是他們的目的。
讓他們聽一個男的唱一首他們從未聽過的歌曲,他們興趣寥寥。
此時新世界游樂場的經(jīng)理馬走日和歌舞廳的主管項飛田也開始低聲私語起來。
他們是游藝會的節(jié)目總負責人和歌舞類節(jié)目分管負責人。
馬走日一臉狐疑的看著緩緩走下臺的主持人。
“我看節(jié)目單上好像是《春風吻過我的臉》啊,怎么換成《玉盤》了?老項,你聽過《玉盤》嗎?”
項飛田搖了搖頭:“沒聽過,肯定是他們那些人寫出來的什么曲高和寡的曲子!”
馬走日嘆息一聲:“這些文化人啊,整這些高雅的,沒人欣賞怎么能募捐到錢啊!”
明月歌舞班的老師姚民此時壓根沒有注意到陳楷已經(jīng)改了節(jié)目。
此時他還在安排布置著下一個肉感歌舞節(jié)目,這個才是他們營收的重頭戲!
當姚民聽見報幕之后,也愣了一下。
“《玉盤》,什么《玉盤》?不應(yīng)該是《春風吻上我的臉》么?”
“難道主持人圖省事兒,隨便起了個名?”
姚民根本想不到會是陳楷改了演唱曲目。
名字嘛,也沒那么重要。
就像是下一個舞蹈節(jié)目名叫什么完全不重要,大家只關(guān)心肉感舞蹈到底露了那些肉。
“姚老師,馬經(jīng)理和項主管找您過去一下……”
…………
此時舞臺燈光瞬間全部暗了下去,等到陳楷上臺之后一束燈光打在了陳楷的身上。
此時另一束昏黃的燈光則打在了幕布的一個角落猶如一輪明月一般緩緩升起。
這是陳楷專門找燈光師要求的。
突然亮起的燈光很快吸引了游樂場里所有人的目光。
就連那些個被請來當吉祥物的東北難民們,都忍不住看向了那突然亮起的一輪明月。
一個穿著時尚留著兩撇小胡子的東北年輕人輕聲道:“原來這就是玉盤啊!”
年輕人身旁貌美的時髦小姐,問道:“六爺,您聽過的曲多,莫非您聽過這首歌?”
年輕人搖了搖頭,說道:“可能是新歌,唱月亮的,可惜啊,從歌名就能聽出太過曲高和寡,經(jīng)常出入這些娛樂場所,欣賞品味也就是一些露骨的鶯歌燕舞。”
此時一對帶著孩子的中年夫妻,也駐足在了舞臺前。
男人有著雜亂且茂密的平頭,唇上一抹厚厚的胡須,年紀約莫50歲左右。
女人則稍年輕一些,三十歲左右,牽著著三四歲的孩童。
“海英,唱的靡靡之音沒什么好聽的,我們?nèi)ツ沁吙措s耍!”
“可是爸爸,玉盤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子看向了舞臺,輕笑著說道:“大抵是月亮的意思吧,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說的正是你這個年紀?!?/p>
“那我要聽!”
中年男人無奈的抱起來孩子。
“好好好,既然孩子橫豎不愿走,那我們就聽他唱罷!”
此時前奏樂曲響了起來。
這是一種富有節(jié)奏感的敲擊聲,同時又有些許古樸風格。
聯(lián)華歌舞團的老師姚民此時已經(jīng)來到了新世界經(jīng)理和主管這里。
但他還是忍不住看向了舞臺,提琴手葉子藝正在輕輕的叩擊著自己手中的大提琴。
姚民作為明月歌舞學員班的老師,上海灘的流行音樂他基本都聽過。
但是這個前奏姚民從未耳聞。
這時的姚民才恍然,原來陳楷真的換歌了。
而且換了一首他從未聽過的歌。
難道說這一首歌是陳楷近期剛剛創(chuàng)作的?
這個陳楷也太大膽了吧?
今天必須要表演已經(jīng)經(jīng)過市場認可的歌曲才能募捐到錢,才能為東北難民做一些他們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陳楷偏偏選了一首他自己創(chuàng)作的歌曲,這不是胡鬧又是什么?
還有那個一向不聽話,思想總有些偏左的葉子藝竟然也在配合陳楷,給他伴奏!
他們這是要讓自己賠死??!
馬走日指著臺上的陳楷憤怒的說道:“姚老師,這是怎么回事?擅自換歌,出了問題你們這算違約!”
姚民憤憤的看了一眼已經(jīng)走到臺前的陳楷。
現(xiàn)在陳楷已經(jīng)拿上了話筒,想要讓他把歌換回來早已來不及了。
現(xiàn)在他只能期待自己這個學生這一首歌是真的不錯。
姚民對著馬走日和項飛田連連鞠躬。
“對不住,對不??!如果募捐不夠,費用問題我們一定會承擔!
現(xiàn)在我們只能祈禱他這一首歌唱好!”
正當幾人說話之時,陳楷的聲音從話筒當中傳了出來。
“oh~~~!”
一聲悠遠且綿延的長音吟唱。
聽起來是那么的蒼涼且空靈,就像是傳承了五千年的音律一般。
吟唱夾雜在叩擊的鼓點聲中,竟然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看向了舞臺中央的陳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