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有了這個孩子,寧淮初會高興的。
我盼望他看著我們的孩子,會明白塵世的幸福難能可貴。
這一日我遵照大夫的囑咐提前閉了店,早些回家休息,路上思忖著怎樣借這個機會好好和寧淮初談談。
近日那些夢總給我一種預感,我們本就該好好以凡人的身份過完這一生。
節(jié)外生枝會有什么樣的后果,我不敢去想。
拿出鑰匙想開門時,我意外發(fā)現(xiàn),門是虛掩著的。
是寧淮初回來了么?
我正要進門去,卻瞥見一抹白衣的身影,只得駐足,想聽聽他們會說些什么。
“阿淮,你的命里,有許多劫數(shù)?!?/p>
云月溪的手搭在寧淮初手上,他沒有拒絕,神情掙扎而恍惚。
“若老老實實地修仙,我看是無法學成的?!?/p>
寧淮初抬眸看她,緊張地問:“那我該怎么做?”
云月溪微笑,語氣輕飄飄的,“很簡單的,你只需……殺妻證道。”
寧淮初的眼中閃過驚懼。
他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搖頭道:“不,不行,我妻待我極好,家中遭變以來,始終是她供我生活,我怎么能……”
云月溪松開了他,斂了笑,神情倨傲,“阿淮,你是要修仙得道的人,拘泥于情愛,注定不得飛升,你想要去做的事也都不能做到了。”
“可……”
寧淮初張了嘴,卻再說不出什么反駁言語。
我聽得心驚。
或許是冬風太冷,我站在原地,穿得厚實,卻只覺得寒涼刺骨。
云月溪最后說:“你也忘了嗎,你家待她有恩,她又愛你愛得忘我,怎樣供養(yǎng)你不都是應該的嗎?”
我忍住了沖上去質問的沖動,轉身逃離。
滿心失魂落魄,竟不知如何一步步回到了鋪子里。
為何要跑?
大抵是我并不想聽到寧淮初親口說出的回答吧。
云月溪最后那句話,直到我就寢前,也不曾忘懷。
她說得沒錯。我為寧淮初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從前寧家待我的恩義。
可是,若說我仍然愛他愛得忘我,那便是太不把我當個有血有肉的人了。
我是饑荒時被逃難災民撇下的孤女,寧府心慈的主母把我撿回了家。
她授我詩書,教我寫字,讓我陪她插花釀酒。
“枝枝,”寧夫人牽著我,把我?guī)У揭幻倌昝媲?,“這是我的兒子,與你同歲,身量比你高些,便算是你的兄長?!?/p>
我瞧著少年的模樣一陣失神。
似乎有許多記憶流轉眼前,卻無法抓住吉光片羽。
莫名的熟悉感幾乎教我疑心,仿佛我們前世便相識。
我抿唇道:“見過阿兄?!?/p>
少年卻別開了臉,耳尖微紅,輕聲說:“既無血緣,就不必相稱兄妹了。”
這是我到了寧府以后,遇到的第一道檻。
寧府的正頭少爺似乎很是看不上我這樣的人做他的妹妹。
在我與寧淮初感情越來越好的時間里,寧府的生活日漸奢華。
寧夫人也有了第二個孩子,她笑瞇瞇地摸著我的頭說我是個福星。
可是來給寧淮初相面的道士說完他命中富貴以后,偏眸瞧了我一眼,搖了搖頭,說:“少爺命好,可他身邊人卻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