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民國元年
泗州古城
無邪摸了摸自己重傷的老腰,在心底惡狠狠的唾罵終極。他這還沒怎么說要求呢,這鳥人就給他踢出青銅門了。
他不就是要提前預支他和胖子的一點福利,然后要了點好運氣,還順便要求給自己重塑根骨,以及黑瞎子的眼睛,這很多嗎?!真小氣!
無邪撐著墻壁站起來,卻發(fā)現眼前有些不對勁。他好像被傳送到了一個小村莊里,而不是民國的某處大街上。
入眼是一座座木質結構的古樸小院子,三三兩兩的隱于山林之中。而他,此時此刻就正正好的站在這些木屋的正中央。
幾個蘿卜頭自認為隱匿的在暗處偷偷觀察他。無邪原本并不在意,然而當他的目光注意到這群人后的另一個孩子,便怔愣了。
那個孩子莫約八歲左右,蹲在樹底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察覺到有人在窺探這里,他立即警覺起來,只是面上依舊是淡漠的表情。
‘小哥的私生子?’無邪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忙在心里瘋狂搖頭,將這個荒謬的念頭給甩出去。
其中一個孩子沒有沉住氣,高聲問:“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無邪腦中思緒幾轉,將有關于小哥的記憶連串了起來。
所以,他現在大概率是落在了被張家人圈養(yǎng)的羊羔圈里。他環(huán)顧四周,卻沒有看到任何一個監(jiān)管者。眼前只有那個提問的小孩步步緊逼的越走越近。
如果找不到牧羊人,那就只好攻擊他們的羊。誰是他們的羊?眼前這群小崽子不就是他們的羊嗎?
無邪忽然冷笑起來,腦中卻不自覺的開始播放:‘喜羊羊,美羊羊,懶洋洋……’。
他毫無征兆的對著這孩子出手,另外幾個孩子瞬間炸了毛,沒有一絲停頓的圍攻了上來。
這么一出手,他才發(fā)現自己的身手簡直好到出奇。以往偷師小哥的帥氣招式,總算能流暢使用了!
然而,他打的正滿意,樹底下站著的張起欞卻疑惑了。雖然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可是眼中透露的問號,卻如同實質般落在無邪眼里。
那小鬼被無邪一連打趴兩次,濃郁的不甘立即涌上心頭,他咬牙切齒的問:“你到底是什么人!偷偷潛入古城究竟想做什么?!”
這一句話,徹底證實了無邪心里的猜想。他腳下就是泗水古城,而眼前的小哥,和這些孩子,都是被圈養(yǎng)的血奴。
在后來的歷史上,泗水古城曾是一座繁華的城市,但由于黃河奪淮、水患頻發(fā)等原因,最終在清代被洪水淹沒。
然而在他后來的探險中得到的實際結果是,泗水古城張家發(fā)生了一起內斗刺殺,當時的張家族長被刺殺,刺殺者一派為防止張家查明真相,開壩放水,淹了古城,并在淤泥上用水銀封死。
8歲的小哥及數個張家小孩被圈養(yǎng)在泗州古城,被采血,以供在古城中尋找族長信物的張家人驅逐淤泥中的螞蟥等。
而后張家發(fā)生內斗,試圖尋找族長信物的一派人被誅殺在古城內。最后只有小哥逃出,回到張家。
他既然陰差陽錯的來了,那他就有義務改變這一切。
張起欞不明白,這怪人為什么用這種心疼?慈祥??緬懷???的眼神看他。他認識自己嗎?
現在的張起欞發(fā)丘指還沒完全練出來,手指長度還算正常。他穿著張家安排下來顯然是大了好多的練功服,遠遠看著,也能看出肌膚蒼白,身形骨骼分明。
所以小哥就是因為小時候營養(yǎng)不良,才比他矮1cm的?無邪的思維又開始擴散出去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無視。那小孩徹底紅溫了,怒吼一聲又沖了上去。無邪輕松側身躲過,順勢將小孩絆倒在地。
其他孩子見狀,更加憤怒,紛紛使出全力攻向無邪。無邪一邊漫不經心的應對,一邊觀察暗處。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是張家的監(jiān)管者回來了。趴在地上的幾個孩子喊了一聲:“老師!”然而他們眼中閃過的并不是長輩來撐腰的喜悅,而是類似做錯事害怕受到懲罰的躲閃。
“連一個入侵者都解決不了?真是一群廢物!”然而他剛罵出口,就看見無邪皮肉下隱隱浮動的青銅色紋路。那是一種近似張家人麒麟紋身的東西!
監(jiān)管者面色大變:“你是個什么東西?!”他還沒來得及將袖子里的東西拉出,無邪就站起身,幾個錯步的將他擊退,并把他手中的東西銷毀了。
“又是非法囚禁兒童,又是拉信號彈。你這是招兵買馬,想造反???”無邪伸出手指輕輕搖了搖,一臉玩味的笑:“要做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哦。”
然而不等他再次動手,背后一直窺探戰(zhàn)況的本家人,出現了。
無邪輕笑了一聲,真誠而又無害的問:“現在愿意出來聊一聊了?”就在他話落下的一瞬間,他的人已經出現在了那本家人面前,速度快到超出想象。
霎時間數十雙眼睛將警惕與戒備拉到了最高閾值,散發(fā)驚怒與殺意的眼瞳死死地盯著面前云淡風輕的無邪。
他們如臨大敵般微弓起身子繃緊肌肉,猶如捕獵的狼,蓄勢待發(fā),只差時機。
那張家主家人,看著無邪眼神卻越來越不對勁了。原以為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闖入者,可有哪個闖入者能有這種身手水平避開層層機關,抵達這處中間的核心地區(qū)?
至少怒氣上涌沒有發(fā)現,現在這么細看才發(fā)覺他皮肉下洶涌起伏的東西構成了一道類似玄鳥的紋身。這一發(fā)現,讓他這個一直信仰獨一無二血統(tǒng)的張家人產生了驚懼這種情緒。
然而無邪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淡然自若。命運饋贈的東西,注定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能夠感覺到無邊無際的惡意,仇恨,貪念,被強加給他。嗜血邪惡的欲望在他的身體中近乎具象化的成為鸮鳥,試圖沖破他意識的束縛。
鸮啼鬼嘯在他的腦中肆意橫行,如同滔天巨浪般,試圖碾碎他的理智,掌控他的身體。一道鬼魅的聲音催眠般道:‘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出乎意料,這個本家人選擇退了一步,他對無邪說:“既然是自己人,那就請隨我來?!?/p>
‘自己人?’無邪嗤笑了一聲,卻并沒有反駁。他曾經的確是和張家人合作過,并且后期帶走了他們的族長悶油瓶,從此井水不犯河水?!贿^,現在的張家人,可不是自己人。’他在心中補充道。
從始至終,張起欞都相對沉默。從一開始他就察覺到,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出手并沒有帶一絲殺意。他只好奇,這個男人是不是認識他,是不是知道他的過往。
無邪跟著這個本家人離開,直到目光所及不不到。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聊了什么,包括張麒麟。
等到他們再次出現時,那個本家人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只是沒有發(fā)作。這也是這群孩子們第一次看見如同神祇般無法逆反的老師和本家監(jiān)管者被人這么刺激卻無法反抗。于是,這座無法翻越的高山,在他們看來,似乎并不那么巍峨了。
無邪像是根本沒有察覺一般,回頭看向這群小蘿卜頭,核藹可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們的新老師吳………”
然而,名字還沒說出口,心口便傳來劇烈的絞痛,讓他將話徹底咽了下去。‘艸!這都不能說??’眾目睽睽之下,打斷他裝相,他不要面子的嗎?!
“關根?!彼幊林槇蟪雒枴?/p>
落在這群孩子眼中,便是他對自己非常不滿意。畢竟他們才剛打完一架。無邪卻不怎么在意,只擺擺手解散了眾人。
唯有張起欞沒有離開。他黝黑的眼睛盯著無邪,像是在尋找一個答案:“你認識我?!边@句話是肯定。
無邪走近他,忽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故人相見不相識,此刻竟然讓他喉間有些無端的哽咽感。
張起欞顯然是愣住了,也就是在這時候,他的面上才露出了幾分像孩子的懵懂。
對于悶油瓶直言的確定,無邪也是心下一驚。他表現的有那么明顯嗎?悶油瓶這也能發(fā)現?!他強裝鎮(zhèn)定的反問:“你認為我該認識你嗎?”
“你看我的眼神,和他們不一樣?!睆埰饳羧鐚嵒卮?。“你認識我。”
無邪看著他,眼神溫柔的笑了笑:“那你覺得,我應該是你的誰?!彼陬^上這么說著拖延時間,心里則是已經開始一路火花帶閃電的飛速打草稿了。
張起欞從未和人有過這么長的對話。即使有,大多時候也是別的孩子被欺負了,拿他當簍子說一通廢話。因為他是出了名的啞巴,所以不會說出去。
無邪看著蔚藍的天,摸了摸張起欞蓬松的半長發(fā)。張起欞一時呆了,渾身僵直,竟忘了從他手底下跑開。
直到無邪開口說:“我是你的小叔叔,小官?!?/p>
以及:‘好久不見,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