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為了他而來,卻是為了他留下’。這句話帶給悶油瓶的疑點很多。但他卻沒有問。
這個突然來找他的人,他趁著剛才被對方舉起來時摸了對方根骨,莫約是37/38歲。對方不比剛才游刃有余的用殺人技巧,此刻呼吸輕重不勻,步伐也相對輕飄。顯然是功夫身法沒有練到家。
可是對方剛才的實力就這么明晃晃的擺在眼前,這就更難讓人想通了。
難道是因為那個若隱若現(xiàn)的紋身痕跡?這是一個近似張家血脈的人,所以監(jiān)管者讓他可以留下?
這會的悶油瓶還尚且年幼,不曾在外歷練過,因此很多彎彎繞繞的東西,他并不精通。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面對別的張家孩子挑釁時,沉默的打回去。
悶油瓶逆著光仔細觀摩關(guān)根的長相。眼前的人膚色很白,但并非是面色紅潤帶著血氣的白,更像是即將吹燈拔蠟的前夕。
可他的身形卻并不蕭索,甚至算得上強健。悶油瓶能夠從他無意識的舉動中看出他的身體有很多陳年舊傷。
能夠在身體這些地方留下重傷,導致后遺癥的人,要么是道上窮兇極惡之人。要么是被人花錢差使買命的人。這樣也就能夠解釋關(guān)根身上隱隱透出的肅殺氣。
但關(guān)根的相貌卻與周身氣質(zhì)截然相反。他帶著細紋的眉眼溫柔的如同西子湖的一捧水,但眸中卻如有化不開的悲緒。這份隱藏著的悲緒中透露著隱藏不住的麻木與狠辣。
這兩種詭異的氣質(zhì)被蹂躪在一起后又重重的塞進眼前這副蒼白的皮肉下,讓悶油瓶根本猜不透眼前的關(guān)根究竟是個什么來歷。
悶油瓶看過來的目光過于銳利,讓無邪下意識將貼著脖子的領(lǐng)口又往上提了提。他伸手又揉了揉悶油瓶的腦袋,語氣溫和道:“小小年紀,別想那么多有的沒的,當心思慮過重,成一個小老頭。”
無邪的思緒擴散了出去,一想到Q版的成人臉小哥,無邪就又有點想笑。
…
造物無言卻有情,每于寒盡覺春生。
這一覺睡的無邪渾身疼得厲害,此時頗有些噩夢初醒的不適感。這是他呆在泗水古城張家大本營的第二天,看起來一切如常。
他起身推開位于山上高腳樓的窗戶,瞭望霧蒙蒙的晨曦,以及像是村落的張家大本營。他看著四周古樸的建筑,恍若間以為自己翻開了泛黃的紙頁間埋藏著百年前的紀事。
無邪洗了把冷水臉,腦中只有一點念頭:‘不是做夢,都是真的?!娴某霈F(xiàn)在了民國時期,還是小哥被坑去當血奴的時間段。
忽然,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響起。
無邪警惕的摸了一把大白狗腿,隨后才定下心來,換上一副假笑,去開了門。
門口站著的是監(jiān)管者,以及那個甚至沒敢對他動手的老師。“汪先生,睡的可還好?”
聽到這個稱呼,無邪腦中一激靈就開始飛速運轉(zhuǎn)了。畢竟他昨天和這人說的是,自己來自汪家承襲鳳凰血脈,但他不認同汪家,他只認同強者占據(jù)絕對實力。所以他想和張家人合作,干掉那些玷污血脈的廢物。
說這些話,無邪感到心中有些中二的羞恥,但是對方卻被鎮(zhèn)住了。人們對于一個有邏輯的東西會產(chǎn)生質(zhì)疑,對于一個沒有任何邏輯的惡卻只會懼怕。
至于對于汪家內(nèi)部的了解,他只能說,幾乎沒有他說不上來的。畢竟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對手。
無邪隱下眸中思緒,面上一副混不吝的笑問:“還行吧,這一清早的來找我,是要給我找點什么事”?
監(jiān)管者和氣的說:“既然是已經(jīng)確定合作了,那么就請汪先生今日開始授課吧?!?/p>
一旁的老師,沒什么表態(tài)。對于他來說,這些廢物如果能夠提前出師自然是最好的。畢竟泗水古城底下的鈴鐺,對于他們來說至關(guān)重要。
無邪爽快道:“當然可以,希望這些孩子不會讓我失望。”
練武場
飛鏢,銀針四處亂飛,對著樁子打的熱火朝天的幾個孩子更是將殺人技打出了寸勁。悶油瓶則是舉著一把和他幾乎同樣高的刀,在練習。
在無邪三人一腳踏進練功場時,場面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了過來,監(jiān)管者揚聲道:“為了讓你們的進度快些,從今日開始,你們的體術(shù)由…”。汪這個稱呼還未說出口,他便換了稱謂:“關(guān)老師全程指導。旁的課業(yè),不變?!?/p>
監(jiān)管者的話也不多。無邪心道:‘這大概是張家的傳統(tǒng)?都是鋸嘴葫蘆?’可靈光一閃而過,一張來自洪武張起靈的YY版本頭像在他腦子里哈哈哈的大笑跑過。
他怎么把這位張家老祖宗給忘了。(洪武張起靈是在明朝洪武年間活動,一個極具個性的張家族人,以話多和笑點低著稱,一小時能說一萬字。)
無邪心中補充道:‘也是,都是東北人,外表看起來在穩(wěn)重,內(nèi)心都指不定多悶騷呢。不像我家小哥,武力值巔峰就算了,人還安安靜靜,斯斯文文的。’
他指揮臺下的蘿卜頭,打了個手勢:“所有人分兩組,一對一實操?!?/p>
臺下的眾人有些不解,這是要開始自相殘殺了嗎?也有人隱隱面色發(fā)白起來,因為他們很清楚彼此的實力。
張家向來強者生,弱者死。能夠活到現(xiàn)在的,哪個不是人精。因此,在他們的人數(shù)銳減到一定程度時,老師就不讓他們進入那些特定設(shè)置的機關(guān)內(nèi)了。為了能夠成功進入泗水古城中,眼前的血奴人數(shù)不能再少了。
悶油瓶皺了皺眉,有些不解,但沒有提問。直到兩隊分組后,他的面前依舊是空蕩蕩的,沒人敢與他對打。
這些孩子如果說最早討厭悶油瓶,是因為發(fā)現(xiàn)圣嬰是假,讓自己的信仰產(chǎn)生了崩塌。那么后期討厭悶油瓶,則是因為他太強了,就像是立在自己身前,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超越的指路標。
無論自己怎么挑釁對方,對方的眼中仍舊是一潭死水,激不起任何波瀾。對于他們來說,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挑釁呢?
自己在付出努力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天賦的人比自己更加努力,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根本追不上他前行的腳步。你一次又一次的挑釁,在對方眼里,只是一顆微末的石子擋了路,踢開就好了。
最后,在今天這位新來的‘老師’開口說一對一時,徹底成為這塊指路標的刀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