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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集

回頭草,他好甜 飛鳥 0 字 2025-06-16 19:2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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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色下的傷疤

“夜色”會所最頂層的“帝王”包廂,空氣里彌漫著金錢、欲望和頂級香檳混合的奢靡氣味。水晶吊燈折射出迷離的光,落在林沐辰那張足以讓任何女人失神的臉上。他唇角噙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慵懶地倚在真皮沙發(fā)里,修長的手指靈活地轉動著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漾開漣漪,像他深不見底的眼瞳。

“辰少,這杯‘血腥瑪麗’,敬你的…不可方物?!币粋€珠光寶氣、眼角已有細紋卻極力掩飾的女人湊近,帶著酒氣的呼吸噴在他耳廓,眼神粘膩得像蛛網(wǎng)。她是今晚的主顧之一,王太太。

林沐辰不動聲色地微微側頭,笑容加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王姐說笑了,是這酒襯人。”他舉杯,優(yōu)雅地輕碰,一飲而盡。喉結滾動,辛辣的液體灼燒著食道,也壓下胸腔深處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悶痛。

“裝什么清高?”旁邊一個更年輕些,但眉眼刻薄的女人嗤笑一聲,突然抬手,將手中半杯紅酒狠狠潑向林沐辰的臉!“不過是個出來賣的鴨子!真當自己是盤菜了?”

冰涼的、帶著甜腥氣的液體瞬間糊了林沐辰滿臉,順著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滴滴答答,染紅了他昂貴的白襯衫前襟。包廂里霎時一靜,只有震耳的音樂還在轟鳴。

林沐辰的動作停滯了一秒。

【閃回:刺耳的剎車聲撕裂夜空!破碎的車窗玻璃像暴雨般砸落。溫熱的、帶著鐵銹味的液體濺到年幼的他臉上。他茫然地看著副駕駛上,母親伸向他的、沾滿鮮血的手無力垂下,父親扭曲的身體卡在方向盤后,了無生息。車窗外,一輛囂張的黑色邁巴赫揚長而去,車牌尾號…是刺眼的888。冷漠的聲音在混亂中響起:“一百萬,夠你們活幾輩子了,別不識抬舉!”】

現(xiàn)實的冰冷將他拽回。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那瞬間翻涌的暴戾和刻骨的恨意已被一片深潭般的平靜取代。他拿起桌上的絲質方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臉上的酒漬,動作優(yōu)雅得如同在擦拭一件藝術品。紅色的酒漬在他蒼白的皮膚上蜿蜒,像一道新鮮的、猙獰的傷疤。

“李小姐火氣不小?!彼曇舻统粒牪怀鼋z毫怒氣,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看來是我招待不周,該自罰三杯。”他無視周圍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重新倒了滿滿三杯烈酒,面不改色地灌了下去。胃里翻江倒海,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突突地跳得難受。

一場鬧劇在王太太的呵斥和李小姐悻悻的冷哼中草草收場。林沐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臉上完美的笑容面具瞬間崩塌。疲憊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他靠在冰冷的電梯壁上,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胸腔深處尖銳的疼痛。他熟練地從西裝內袋摸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兩片白色藥片干咽下去,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走出“夜色”金碧輝煌的大門,城市的霓虹刺得他眼睛發(fā)澀。他裹緊單薄的外套,攔了輛出租車,目的地是這座城市另一端——市立中心醫(yī)院。

消毒水的氣味是另一種窒息。推開VIP病房的門,病床上蒼白瘦弱的女孩聞聲轉過頭,臉上立刻綻開驚喜的笑容:“哥!”

“雪兒?!绷帚宄侥樕系谋查g融化,換上最溫暖柔和的笑意,仿佛剛才的屈辱從未發(fā)生。他快步走到床邊,摸了摸妹妹林雪枯黃的發(fā)頂,“今天感覺怎么樣?有沒有聽醫(yī)生話?”

“好多了!護士姐姐說我很快就能做手術了!”林雪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對生的渴望。她拉著哥哥的手,絮絮叨叨說著病房里的趣事,努力表現(xiàn)得輕松。

林沐辰耐心聽著,心卻沉甸甸的。他比誰都清楚,妹妹林雪得的腎衰竭有多兇險,而那個能救她命的腎移植手術,費用高達一百五十萬。加上后續(xù)抗排異治療…那筆肇事者施舍般的一百萬賠償,早已在十年間被兄妹倆的病耗得所剩無幾。而他自己的心臟…那顆被十年前那場車禍重創(chuàng)、又因常年透支和心緒郁結而加速衰竭的心臟,醫(yī)生上次的宣判猶在耳邊:

“林先生,你的擴張型心肌病已經(jīng)進入終末期,心室射血分數(shù)低于30%,隨時可能發(fā)生猝死或心力衰竭。保守治療只能延緩,最好的辦法是心臟移植,但…費用和供體都是大問題。而且,你的身體狀況…恐怕也承受不了那么大的手術了。”醫(y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職業(yè)性的沉重,“我的建議是…好好安排剩下的時間。樂觀估計,也許還有不到兩年?!?/p>

不到兩年嗎? 他當時只是平靜地點點頭,問:“醫(yī)生,請務必先救我妹妹。她的手術費,我會湊齊?!?/p>

“哥?哥?”林雪擔憂的聲音將他從冰冷的思緒中拉回,“你怎么了?臉色好差?!?/p>

“沒事,有點累。”林沐辰揉揉她的頭發(fā),笑得毫無破綻,“哥就是想著,等雪兒手術成功康復了,帶你去海邊,你不是一直想看海嗎?”

“嗯!”林雪用力點頭,眼中滿是憧憬。

就在這時,林沐辰的主治醫(yī)生張醫(yī)生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對他使了個眼色。林沐辰安撫了妹妹幾句,跟著張醫(yī)生走到僻靜的走廊盡頭。

“林先生,”張醫(yī)生壓低聲音,眉頭緊鎖,“林雪的配型結果出來了,有合適的供體!手術必須安排,就在明年這個時候!但是…”他頓了頓,面露難色,“手術押金加上第一階段的費用,至少需要八十萬。后續(xù)的抗排異藥物和治療費用,更是天文數(shù)字。你…”

八十萬!明年嗎?林沐辰感覺心臟猛地一抽,眼前陣陣發(fā)黑,他用力扶住冰冷的墻壁才站穩(wěn)。八十萬!他口袋里,只剩下不到五位數(shù)。

“張醫(yī)生,”林沐辰的聲音異常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錢,我會想辦法。請務必安排手術!我妹妹…必須活下去!”

張醫(yī)生看著他蒼白如紙卻眼神執(zhí)拗的臉,嘆了口氣:“好吧,我先去協(xié)調手術時間。但林先生,錢…到時候可不能再拖欠。還有你自己,你的藥不能停,定期檢查也必須做…”

“我知道,謝謝您。”林沐辰打斷他,深深鞠了一躬。

走出醫(yī)院,凜冽的夜風像刀子刮在臉上。八十萬!一年!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要將他溺斃。他拿出那個幾乎從不主動聯(lián)系他、只用來接收“業(yè)務”信息的舊手機,屏幕一片死寂。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驟然亮起,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發(fā)來一條短信,內容簡潔卻如同驚雷炸響在他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上:

“林沐辰?我是周雅琴。秦家的掌舵人,秦嵐的母親。明早九點,‘云頂’茶室,有筆單子給你。伺候好我女兒,錢,不是問題?!?/p>

幾乎同時,另一個熟悉的號碼也跳出一條信息,來自備注為“煦”:

“翅膀硬了?消失三天。一萬,今晚,老地方,我要見到你?!?后面緊跟著一條銀行轉賬成功的通知截圖,數(shù)額赫然是:5000。預付一半。

林沐辰死死攥著手機,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金屬硌得掌心生疼。一邊是柳如煦帶著怒意和占有欲的召喚,一萬唾手可得;另一邊是未知的“秦家母”拋出的、可能解決燃眉之急的“大單”橄欖枝。

他抬頭望著城市上空灰蒙蒙的、看不見星星的夜空,喉嚨里涌上一股熟悉的腥甜,被他強行咽下。嘴角,卻緩緩扯開一個近乎悲愴的弧度。

路,似乎總是只有一條。

第二章 秦家小公主與煦陽女王的初次交鋒

“云頂”茶室坐落在城市最昂貴的CBD頂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全城的絕佳景致,云層仿佛觸手可及??諝饫飶浡敿壠斩年愊愫徒疱X堆砌出的低調奢華。

林沐辰提前十分鐘到達,一身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襯得他身姿挺拔,氣質沉靜。他臉上沒有任何昨晚的疲憊與陰郁,只有恰到好處的恭謹與疏離。他深知,在這種地方,在周雅琴這種閱人無數(shù)的貴婦面前,任何一絲真實的脆弱或討好,都可能成為被拿捏的把柄。

九點整,周雅琴準時出現(xiàn)。五十歲上下,保養(yǎng)得宜,一身價值不菲的香奈兒套裝,頸間一串瑩潤的翡翠珠鏈,手腕上是百達翡麗的鉆表。她妝容精致,眼神卻像精準的探針,帶著毫不掩飾的挑剔和審視,上下掃視著林沐辰,仿佛在評估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林沐辰?”周雅琴落座,姿態(tài)優(yōu)雅,語氣卻帶著居高臨下的疏離。

“秦夫人,您好?!绷帚宄轿⑽㈩h首,聲音清朗,不卑不亢。

侍者奉上茶,周雅琴輕輕撥弄著青瓷茶盞,開門見山:“我調查過你。‘夜色’的頭牌,很會哄女人開心,口碑不錯,也沒什么亂七八糟的‘臟病’。”她刻意加重了“臟病”兩個字,目光銳利地刺向他。

林沐辰端起茶杯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指尖微微發(fā)涼,臉上卻依舊平靜無波:“夫人過譽。混口飯吃而已?!?/p>

“我女兒,秦嵐?!敝苎徘倜蛄丝诓?,目光投向窗外,帶著一絲無奈和寵溺,“被我寵壞了,她從小沒有父親,性子驕縱得很。剛大學畢業(yè),死活不肯進自家公司,非要跑到什么煦陽資本的分公司去實習,說什么要證明自己。哼,胡鬧!”

她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林沐辰身上,眼神變得銳利而強勢:“她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那些毛頭小子,還有公司里亂七八糟的人…我不希望有任何不長眼的東西靠近她,讓她煩心,更不允許她受半點委屈!”

林沐辰靜靜聽著,心中了然。這并非簡單的“生活助理”。

“所以,我需要一個足夠‘貼心’的人,‘照顧’她?!敝苎徘偕眢w微微前傾,壓迫感十足,“讓她開心,讓她依賴你,讓她覺得在外面有你打點好一切,她就什么都不用操心!明白嗎?”

“明白。”林沐辰點頭。這是要打造一個完美的“情感保姆”兼“隱形保鏢”,目標是讓秦家小公主身心依賴。

“你長得不錯,氣質也還行,帶出去不丟人。聽說你很細心,很會察言觀色,這正是我需要的?!敝苎徘購膼垴R仕手袋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一年合同。月薪十萬,預付三個月。做得好,獎金翻倍。但有一點——” 她的眼神驟然變得冰冷而充滿警告:“管好你自己!秦嵐是我的命根子!如果讓我知道你敢動什么歪心思,或者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林沐辰,我保證,你和你在醫(yī)院的那個妹妹,會在這個城市消失得干干凈凈!懂?”

“秦夫人放心?!绷帚宄侥闷鸷贤抗鈷哌^那串足以解決燃眉之急的數(shù)字,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我有分寸。只做分內之事?!彼闷鸸P,在乙方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張,沙沙作響,像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下午,煦陽資本分公司。 林沐辰以“總裁辦新聘生活助理(特派照顧實習生秦嵐)”的身份順利入職。人事部主管顯然得到了某種授意,對他態(tài)度客氣又帶著點諱莫如深的探究。

他被帶到一間開放辦公區(qū)。靠窗最好的位置,一個穿著當季限量款連衣裙、妝容精致的女孩正對著電腦屏幕皺眉,手指不耐煩地敲著鍵盤。陽光灑在她微卷的長發(fā)上,側臉線條優(yōu)美卻寫滿了“生人勿近”。她就是秦嵐。

“秦小姐,這位是新來的助理,林沐辰,以后專門負責協(xié)助你的工作和生活?!敝鞴芙榻B道。

秦嵐懶洋洋地抬了下眼皮,目光在林沐辰臉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漠視,隨即又回到屏幕上,語氣嬌縱又隨意:“哦。那誰,林…林什么,去樓下‘藍調’給我買杯冰美式,加雙份濃縮,少冰,三分鐘之內我要看到它在我桌上?!?/p>

命令式的口吻,仿佛在使喚一件沒有生命的工具。 林沐辰神色不變,微微欠身:“好的,秦小姐。”轉身,步履從容地走向電梯。他的背脊挺直,沒有一絲被輕慢的難堪。電梯門合上的瞬間,他輕輕吸了口氣,壓下胸口細微的悶滯。這只是開始。

三分鐘后,一杯嚴格按照要求制作的冰美式穩(wěn)穩(wěn)放在秦嵐桌上,杯壁凝結著恰到好處的冰涼水珠。 秦嵐頭也沒抬:“放著吧?!闭Z氣依舊冷淡。

整整過去了一年,類似的命令層出不窮: “這份文件復印十份,按部門分好送過去。” “我桌上的綠植快死了,換盆新的,要XX家的?!?“訂XX餐廳今晚七點的位置,靠窗。” “我鞋跟好像有點臟了,擦一下?!?每一次,林沐辰都高效、準確、毫無怨言地完成。他的動作干脆利落,態(tài)度始終平和有禮,甚至在秦嵐因為一份報告被主管批評而煩躁地摔了鼠標時,他會不動聲色地遞過去一張印著可愛卡通圖案的暖寶寶和一小包獨立包裝的紅糖姜茶塊,放在她手邊,聲音溫和:“秦小姐,喝點熱的會舒服些?!比缓竽碎_。

秦嵐看著手邊的東西,愣了一下。她生理期確實不太舒服,但從未對人說過。這人…怎么知道的?她抬頭看向那個安靜站在不遠處、仿佛隨時待命的挺拔身影,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他好像…和那些只會諂媚或笨手笨腳的助理不太一樣?在秦嵐內心那點微瀾。

這天整個辦公區(qū)的氣氛驟然一凝。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音由遠及近,帶著一種無形的強大氣場。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煦陽資本的女總裁,柳如煦,竟然親自蒞臨這間小小的分公司!

柳如煦一身利落的Armani黑色西裝套裙,長發(fā)一絲不茍地挽起,露出修長優(yōu)美的天鵝頸。她妝容精致,氣場強大,眼神銳利如鷹隼,掃視著辦公區(qū)。她的目光掠過眾人,最終,精準地定格在站在秦嵐工位旁的林沐辰身上!

那一瞬間,柳如煦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鳳眸里,清晰地掠過震驚、難以置信,隨即迅速被冰冷的怒火覆蓋!他消失了一年!音訊全無!她以為他厭倦了?或是被更闊綽的金主挖走了?她甚至憤怒地又預付了十萬,試圖用金錢把他拽回來!結果呢?他竟然在這里!在一個剛畢業(yè)的黃毛丫頭身邊,像個真正的助理一樣忙前忙后?!

柳如煦周身的氣壓瞬間降至冰點。她踩著高跟鞋,徑直朝著林沐辰和秦嵐的方向走來,每一步都像踩在緊繃的弦上。

“林、沐、辰?!?柳如煦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安靜的辦公區(qū),帶著刺骨的寒意,“跟我到辦公室來?,F(xiàn)在?!?/p>

命令不容置疑。她的眼神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釘在林沐辰身上,然后,又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掃過旁邊一臉茫然和莫名不爽的秦嵐。

風暴的中心,林沐辰緩緩轉過身。他看到了柳如煦眼中翻騰的怒火,也看到了秦嵐眼中升起的警惕。他面色依舊平靜,只是藏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是,柳總?!彼麘溃曇羝椒€(wěn)無波。

第三章 總裁辦公室的暗涌與廉價玩偶的重量

總裁辦公室厚重的實木門在身后合上,隔絕了外面所有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巨大的落地窗映照著城市的鋼鐵森林,陽光投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也投在柳如煦冰冷緊繃的側臉上。

辦公室內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 柳如煦沒有走向辦公桌后的老板椅,而是直接走到林沐辰面前,兩人距離近得林沐辰能聞到她身上熟悉的、冷冽的“銀色山泉”香水味,此刻卻帶著硝煙的氣息。

“解釋?!绷珈愕穆曇魤旱煤艿?,像暴風雨前的悶雷,每一個字都淬著冰,“一年。杳無音信。然后,我在這里看到你?”她微微揚起下巴,眼神銳利如刀,試圖穿透他平靜的表象,“在我公司的分公司里,像個哈巴狗一樣圍著秦家那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轉?”

“柳總,”林沐辰微微垂眸,避開她過于灼人的視線,聲音依舊保持著職業(yè)性的平穩(wěn),“我接了一份工作。秦夫人聘請我照顧秦小姐的實習生活,為期一年。今天是正常履職。”

“工作?”柳如煦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冷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濃濃的諷刺,“林沐辰,你所謂的‘工作’,就是換一個更年輕、更有錢的金主?秦家?秦嵐?”她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里,“那我算什么?我給你的錢不夠?我給你的還不夠多嗎?!”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失控的顫抖,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鳳眸此刻翻涌著被背叛的痛楚和強烈的占有欲。

林沐辰手腕吃痛,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但并未掙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柳如煦指尖的冰涼和微微的顫抖。他抬起眼,直視著她燃燒著怒火的眸子,那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脆弱刺痛了他,但也僅僅是一瞬。

“柳總,”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冷靜,“您給我的,是交易。秦夫人給我的,是工作。僅此而已?!?他刻意強調了“交易”和“工作”這兩個冰冷的詞。

“交易?”柳如煦像是被這個詞狠狠刺了一下,攥著他手腕的手指更用力了,指節(jié)泛白,“林沐辰,你摸著良心說,我對你…僅僅是交易?!” 那些深夜的傾訴,那些短暫的依偎,那些連她自己都驚訝的、在他面前卸下的冰冷外殼…難道都是她一個人的錯覺?

林沐辰沉默了幾秒。辦公室里只剩下兩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窗外的陽光刺眼。

“柳總,”他再次開口,聲音里終于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秦嵐小姐的單子,今天結束。我完成了我的職責。” 他從西裝內袋里掏出一份折疊整齊的文件——正是一年前簽下的那份合同,以及一張銀行卡。“這是預付的三十萬,一分未動。尾款九十萬,秦夫人應該已經(jīng)支付。任務完成,我也該離開了?!闭f著給柳如煦展示了一下又收了起來。

柳如煦看著他這一系列動作,看著他平靜無波的臉,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憤怒攫住了她。他要走?離開秦嵐,也…離開她?

“離開?”柳如煦松開他的手腕,像是被燙到,她退后一步,背脊挺得筆直,試圖用冰冷重新武裝自己,但那微微顫抖的指尖泄露了她的情緒?!叭缓竽兀吭偃ふ蚁乱粋€‘工作’對象?”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目光緊緊鎖住他,“留下來。辭掉這份…‘工作’。以后,你的時間,我包了?!?她的語氣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倨傲,卻又藏著不易察覺的卑微祈求,“價格,你開?!?/p>

林沐辰看著眼前這個驕傲又脆弱的女人。她的提議極具誘惑力。柳如煦的財力遠超周雅琴,包養(yǎng)意味著更穩(wěn)定、更豐厚的收入來源,可以讓他和妹妹在物質上徹底無憂。但…

他眼前閃過妹妹林雪蒼白卻充滿希望的笑臉,閃過醫(yī)院催繳通知單上刺眼的數(shù)字,閃過自己口袋里那瓶救心藥。秦嵐的尾款九十萬,加上預付的三十萬,正好一百二十萬!妹妹的手術費,有著落了!他不需要再出賣肉體,他需要的是…自由,是復仇的資本!

“抱歉,柳總?!?林沐辰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如同冰凌碎裂,“我拒絕。”

“你!” 柳如煦徹底被激怒了。被拒絕的羞辱感,被輕視的憤怒,還有那無法言說的失落和痛楚,瞬間沖垮了她的理智。“林沐辰!” 她幾乎是低吼出聲,聲音尖銳刺耳,“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一個靠女人吃飯的玩物!離了我柳如煦,離了秦家的施舍,你算個什么東西?!你真以為攀上秦嵐那個小丫頭,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秦家會看得上你這種人?!” 刻薄的話語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出。她在用最傷人的方式,試圖挽回那個將要離開她的人。

就在這時—— “咚咚咚!” 辦公室的門被不客氣地敲響,緊接著是秦嵐帶著明顯不滿的嬌脆聲音:“林沐辰!我的咖啡呢?!磨蹭什么呢!快點!”

秦嵐的催促聲像一盆冷水,澆熄了柳如煦失控的怒火,也給了林沐辰一個離開的契機。他最后看了一眼柳如煦那張因憤怒和受傷而微微扭曲的美麗臉龐,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柳總,失陪。秦小姐在催了?!?他微微頷首,語氣平靜得可怕,仿佛剛才那場激烈的對峙從未發(fā)生。然后,他毫不猶豫地轉身,拉開了厚重的辦公室門。

門外,秦嵐抱著手臂,一臉不耐地站著。看到林沐辰出來,她沒好氣地抱怨:“買個咖啡要這么久?你是去南極磨豆子了嗎?” 她完全沒注意到辦公室里柳如煦那幾乎要殺人的冰冷目光。

林沐辰?jīng)]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道歉或解釋。他甚至沒有看秦嵐一眼,徑直走向自己那個臨時工位——只有一個簡單的帆布背包。他迅速而沉默地將桌上幾件私人物品(一個舊筆記本,一支筆)塞進包里,拉上拉鏈。動作干脆利落,帶著一種與過去徹底告別的決絕。

秦嵐看著他反常的舉動,愣住了,隨即一股被忽視的怒火涌上心頭:“喂!跟你說話呢!咖啡!還有,你收拾東西干嘛?我讓你走了嗎?” 她以為他在鬧脾氣,大小姐的驕縱讓她習慣性地想要壓制。

林沐辰背起包,終于抬眼看向她。那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溫和順從,也沒有憤怒,而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平靜得讓秦嵐心頭莫名一慌。

“秦小姐,” 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秦嵐耳中,“我的工作,結束了。再見?!?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大步走向電梯間,背影挺拔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孤寂和疲憊。

“你…!” 秦嵐被噎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憤怒涌了上來,她狠狠跺了下腳,沖著空無一人的方向賭氣喊道:“林沐辰!你最好別回來求我!我看你能硬氣到什么時候!” 她決定,這次一定要好好“晾”他幾天,讓他知道誰才是主人!

林沐辰走出煦陽分公司氣派的大樓,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他抬手遮了一下,胸腔里那股熟悉的悶痛和窒息感再次洶涌襲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劇烈。他忍不住扶著路邊的燈柱,弓著背,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牽扯得五臟六腑都在移位,眼前陣陣發(fā)黑。

就在這時,一輛火紅色的法拉利跑車帶著刺耳的剎車聲,精準地停在了他面前。車窗降下,露出柳如煦那張冰冷依舊,眼眶卻微微泛紅的絕美臉龐。她看著林沐辰痛苦咳嗽的樣子,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收緊,指節(jié)泛白。

“上車?!?她的聲音很冷,帶著命令的口吻,卻似乎又壓抑著什么,“送你最后一程?!?/p>

林沐辰咳得說不出話,看著眼前這輛熟悉的跑車和車里那個剛剛才對他惡語相向的女人,眼神復雜。他沉默地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報出了要去醫(yī)院的名字。

跑車引擎發(fā)出低吼,匯入車流。車內一片死寂,只有林沐辰壓抑的咳嗽聲斷斷續(xù)續(xù)。柳如煦緊抿著唇,目不斜視地開著車,側臉的線條緊繃如冰雕。

車子在醫(yī)院門口停穩(wěn)。林沐辰低聲道了句“謝謝”,推開車門下車。動作間,一張折疊的、有些皺巴的紙片從他西裝內袋悄然滑落,無聲地掉在副駕駛座位的縫隙里。他毫無察覺,關上車門,頭也不回地走向醫(yī)院大門,步伐有些踉蹌,卻異常堅定。

柳如煦看著他消失在醫(yī)院門口的背影,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喇叭發(fā)出刺耳的鳴叫。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頹然靠向椅背,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副駕駛座。

那張白色的紙片一角露在縫隙外。鬼使神差地,她俯身,將它撿了起來。

紙張被展開。 抬頭是冰冷的黑體字:【XX市中心醫(yī)院 病危(重)通知單】 患者姓名:林沐辰。 診斷:擴張型心肌病(終末期),心功能IV級(NYHA分級)。 醫(yī)生意見:病情危重,隨時可能發(fā)生惡性心律失常、急性心力衰竭、猝死。建議絕對臥床休息,積極尋求心臟移植機會(評估風險極高)。預計生存期:約24個月。 落款處,是刺眼的鮮紅印章和主治醫(yī)生的簽名。

時間,赫然是一年前。

柳如煦拿著那張薄薄的紙,整個人如同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手指劇烈地顫抖起來,紙張幾乎要拿不住。冰冷的通知單上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心上。淚水毫無預兆地洶涌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

原來…原來是這樣! 不是攀附秦家,不是厭倦她…是他根本沒有未來了!他拼了命地賺錢,是為了…他活不了了...他拒絕她的包養(yǎng),是因為他的時間…只剩下幾個月了?

“沐辰…” 她死死攥著那張如同死亡判決書般的通知單,將臉深深埋進掌心,壓抑的、痛苦的嗚咽聲在空曠的車廂內低低響起。冰冷的絕望和蝕骨的心疼,瞬間將她淹沒。

第四章 拉布布與決絕的背影

秦嵐的生日派對在煦陽分公司最大的會議室臨時布置而成。氣球、彩帶、堆成小山的昂貴禮物,空氣中彌漫著香檳和甜膩蛋糕的味道。她是當之無愧的焦點,穿著當季高定的小禮服,像只驕傲的孔雀,接受著同事和聞訊趕來的世家子弟們虛偽的恭維。

“嵐嵐,生日快樂!這塊百達翡麗星空,配你才不算埋沒。”李公子獻寶般遞上表盒。 “秦小姐,9999朵厄瓜多爾玫瑰,代表我的心意長長久久?!蓖跎贍敁]手,助理立刻指揮人將巨大的花束搬進來。 “小嵐,剛提的保時捷911,鑰匙給你,代步玩玩?!睂O少將車鑰匙放在她面前。

秦嵐臉上掛著程式化的笑容,眼神卻飄忽不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這些金光閃閃的東西,堆砌得越高,她心里那個空洞就越大。她心不在焉地撥弄著腕上的新手鏈,目光時不時瞟向門口。

那個答應去買咖啡的人,一去不復返。電話不接,信息不回。一種被忽視、被冒犯的怒火在她胸口燃燒,但更多的是一種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失落和不安。他從來沒這樣過。

“秦小姐,生日快樂?!币粋€溫和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秦嵐猛地回頭,心臟不爭氣地漏跳一拍。

林沐辰站在門口,依舊是那身熨帖的西裝,只是臉色似乎比平時更蒼白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他沒有空手而來,手里拿著一個……廉價的、毛茸茸的拉布布玩偶。

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格格不入的禮物上。有人發(fā)出輕蔑的嗤笑,有人露出看好戲的神情。連秦嵐自己都愣住了。

林沐辰無視周圍的目光,徑直走到秦嵐面前,將玩偶遞過去,聲音平靜無波,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那天逛街,我看你盯著它看了好久沒買。我就自作主張買了下來。生日快樂,秦小姐。”

秦嵐看著眼前這只傻乎乎的、眼睛圓溜溜的拉布布。記憶瞬間被拉回——那是一個普通的周末午后,她心血來潮去逛平價商場,在櫥窗里看到這個玩偶,覺得它丑萌丑萌的,多看了幾眼,但礙于身份和身邊人的目光,最終沒有買。她甚至沒對任何人提起過!

他怎么知道的?他一直在觀察她?連這么細微的瞬間都記住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猛地沖上心頭,瞬間淹沒了所有的不滿和憤怒。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接過了玩偶,手指觸碰到柔軟的絨毛,一種奇異的安心感包裹了她。她甚至能聞到玩偶上淡淡的、屬于林沐辰身上那種清冽干凈的氣息。

“哦?!彼合伦旖窍胍蠐P的弧度,故作冷淡地應了一聲,將玩偶隨意抱在懷里,仿佛那是什么不值錢的東西,目光卻不敢再看他,轉向別處,帶著一絲別扭的羞澀,“一會你下樓幫我?guī)ПХ取@弦?guī)矩?!?這是她習慣性的、掩飾內心波動的命令,也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和他繼續(xù)產(chǎn)生聯(lián)系的方式。

“好?!绷帚宄綉?,聲音聽不出情緒。

就在這時,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般刺來。柳如煦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會議室門口,她的視線先是落在秦嵐懷里的廉價玩偶上,瞳孔猛地一縮,隨即又死死釘在林沐辰身上,那眼神復雜得難以形容——有震驚,有憤怒,有被刺傷的痛楚,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慌。

“林沐辰?!绷珈愕穆曇舨桓?,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跟我來辦公室。” 她的目光掃過秦嵐,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冰冷的警告。

林沐辰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看了一眼抱著拉布布、表情有些茫然的秦嵐,最終什么也沒說,沉默地跟著柳如煦離開了喧鬧的派對。

辦公室的門再次關上。 這一次,柳如煦沒有發(fā)怒,沒有質問,她只是疲憊地靠坐在寬大的老板椅里,揉著發(fā)痛的額角。

“錢,秦家應該打給你了。”柳如煦的聲音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她的目光沒有焦點地看著虛空,“你的任務,完成了。你的時間也不多了,你走吧” 她甚至沒有看他,仿佛在對著空氣說話。

林沐辰站在辦公桌前,看著眼前這個氣場強大卻在此刻顯得格外脆弱的女人。她知道了。那張病危通知單……他心中了然。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涌上喉頭,但他很快壓了下去。

“是的,柳總。”他開口,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這是我的辭職信?!?他從西裝內袋里掏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信封,輕輕放在桌上。“感謝柳總這段時間的……關照。”

“關照?”柳如煦像是被這個詞刺痛,猛地抬起頭,眼圈泛紅,聲音帶著壓抑的哽咽和尖銳,“林沐辰,看著我!告訴我,那張通知單……是真的嗎?你……” 她說不下去了,那個可怕的數(shù)字像巨石壓在她胸口。

林沐辰終于抬眼看她,眼神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解脫:“真的假的重要嗎?柳總,我的時間到了。該退場了?!?他微微欠身,“祝您以后一切順利。” 說完,他不再有絲毫留戀,轉身,拉開辦公室的門,大步走了出去。背影決絕,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柳如煦看著那扇重新合上的門,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癱軟在椅子里。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光潔的桌面上。她拿起那張辭職信,薄薄的一張紙,卻重如千鈞。她死死攥著,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仿佛想抓住些什么,卻只抓住一片冰冷的虛空。

樓下,秦嵐早已等得不耐煩??吹搅帚宄浇K于下來,她立刻板起臉,大小姐脾氣爆發(fā):“林沐辰!你是屬蝸牛的嗎?咖啡呢?磨蹭到現(xiàn)在!” 她懷里還抱著那個廉價的拉布布,語氣雖然兇巴巴,眼神卻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期待他像以前一樣,無奈又順從地道歉,然后變魔術般遞上她想要的咖啡。

然而,林沐辰這次連腳步都沒停。他仿佛沒聽見她的聲音,徑直走向離開的大門。

“林沐辰——!” 秦嵐失控地尖叫出聲,聲音里帶著哭腔。她狠狠地將懷里的拉布布砸在地上!玩偶無辜地滾了兩圈。巨大的委屈、憤怒和被拋棄的恐慌將她淹沒。他竟敢這樣對她?!他怎么敢?!她氣得渾身發(fā)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昂?!好得很!林沐辰!你有種就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秦嵐不缺你一個!” 她對著空蕩蕩的電梯口嘶喊,像只受傷的小獸。

她決定,這次一定要徹底“忘記”這個不知好歹的男人!她要讓他后悔!

林沐辰走出煦陽大樓,午后的陽光刺得他眼睛生疼。胸腔里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絞痛再次洶涌襲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眼前陣陣發(fā)黑,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他不得不扶著冰冷的墻壁,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肺撕裂,喉嚨里涌上濃重的腥甜。

“上車?!?冰冷而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

車子在醫(yī)院門口停下。林沐辰低聲道了句“謝謝”,推門下車。巧的是動作間,一張折疊的紙片再次從他口袋滑落,掉在副駕駛座的地毯上。他毫無察覺,關上車門,踉蹌著走向醫(yī)院大門,背影單薄得仿佛隨時會被風吹倒。

柳如煦沒有立刻離開。她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醫(yī)院大樓的陰影里,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她無法呼吸。過了許久,她才緩緩俯身,撿起地上那張紙。

是另一張醫(yī)院的單據(jù)——【腎移植手術預約確認單】 患者姓名:林雪。 手術時間:三天后。 預繳費用:1200000.00元(已付清)。 繳費人簽名:林沐辰。

看著那“已付清”三個字,再看看簽名欄上那個熟悉的名字,柳如煦的眼淚終于再次決堤。她捂住嘴,壓抑的嗚咽聲在車廂內低低回蕩。

原來……那一百萬的尾款,那預付的五十萬……都是為了這個!為了他妹妹的命! 他用自己僅剩的時間,換來了妹妹活下去的希望! 而他自己……只剩下不到六個月的倒計時。

“沐辰……” 柳如煦趴在方向盤上,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冰冷的絕望和蝕骨的心疼,如同藤蔓般將她緊緊纏繞,幾乎窒息。

第五章 柳如煦的調查與趙旭的賭約

市中心醫(yī)院,消毒水的氣味冰冷刺鼻。 林沐辰坐在林雪病床前,削著一個蘋果。妹妹蒼白的小臉上因為即將到來的手術而帶著興奮的紅暈,嘰嘰喳喳地說著對未來的憧憬。林沐辰微笑著聽著,眼神溫柔似水,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呼吸,胸腔都像被鈍器反復捶打。

“哥,等我好了,我們一起去海邊好不好?我都沒見過真正的大海!”林雪的眼睛亮晶晶的。 “好,一定去?!绷帚宄綄⑾骱玫奶O果遞給她,語氣寵溺而堅定。他的時間不多了,但至少,他要看到妹妹健康地活著。

病房外,柳如煦的身影出現(xiàn)在走廊盡頭。她戴著寬大的墨鏡,遮住了紅腫的眼睛,但緊抿的唇線和周身散發(fā)的低氣壓依舊引人側目。她隔著玻璃窗,看著病房內那對相依為命的兄妹。林沐辰臉上那種純粹的、毫無防備的溫柔笑容,是她從未見過的。她的心再次被狠狠揪痛。

她轉身,走向醫(yī)生辦公室。 “張醫(yī)生,林雪的情況怎么樣?”柳如煦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清冷,帶著上位者的威儀。

張醫(yī)生認出這位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財經(jīng)雜志上的女強人,有些緊張:“柳…柳總?林雪的腎源配型成功,手術風險在可控范圍,只要后續(xù)抗排異治療跟得上,康復希望很大。就是這費用……”

“費用不是問題,用最好的藥和方案?!绷珈愦驍嗨Z氣不容置疑,“另外,林沐辰…他的病,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問出這句話時,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張醫(yī)生嘆了口氣,搖搖頭:“柳總,林先生的情況…非常不樂觀。他的心臟功能已經(jīng)衰竭到極限,移植是唯一可能延長生命的辦法,但手術風險極高,而且…他本人明確拒絕了進一步評估和治療,堅持把所有資源都留給妹妹?!?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我查過記錄,林先生他…從未使用自己的醫(yī)??ㄟM行過任何心臟方面的檢查和治療,所有醫(yī)療記錄都關聯(lián)的是林雪的名字。他在刻意隱瞞自己的病情,連他妹妹都不知道?!?/p>

柳如煦的心沉到了谷底??桃怆[瞞…連唯一的親人都瞞著!他到底獨自背負了多少?她沉默地離開了醫(yī)生辦公室,背影沉重。

回到煦陽資本頂樓的總裁辦公室,柳如煦的得力助手陳鋒已經(jīng)等候多時。 “柳總,您讓我查的張世集團張震豪,還有十年前那場車禍的資料,初步結果出來了?!标愪h遞上一個文件夾,語氣恭敬,但眼神深處帶著一絲對柳如煦執(zhí)意調查一個“鴨子”過往的不解和輕蔑。

柳如煦快速翻看著文件,眉頭越皺越緊。資料顯示,十年前那場車禍,張震豪確實是肇事者,酒駕超速,證據(jù)確鑿。但當時張世集團勢力正盛,事故被迅速壓了下去,只象征性地賠償了一百萬了事。林沐辰的父母當場死亡,林沐辰兄妹重傷,落下病根。而張震豪本人,毫發(fā)無傷,事業(yè)反而蒸蒸日上。

“畜生!”柳如煦猛地合上文件夾,胸口因憤怒而起伏。她終于明白林沐辰眼底那深不見底的恨意從何而來。

“柳總,”陳鋒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恕我直言,林沐辰那種身份的人,過去沾著這種污糟事很正常。您何必為了他大動干戈去查張震豪?張世集團現(xiàn)在雖然不如從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得罪他們……” 他的話里充滿了對林沐辰的鄙夷。

“閉嘴!”柳如煦厲聲打斷他,冰冷的眼神如同利刃射向陳鋒,“陳鋒,記住你的身份!我要查什么,做什么,輪不到你來置喙!讓你查就查,給我挖得更深!張震豪這些年所有的污點,我都要知道!出去!” 她的怒火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陳鋒臉色一陣青白,被噎得說不出話。他從未見過柳如煦為了一個男人如此失態(tài),尤其還是林沐辰那種貨色!他心中憤懣,卻不敢頂撞,只能低頭應了聲“是”,憋著一肚子氣退了出去。心里對林沐辰的厭惡更深了一層:一個靠臉上位的小白臉,死了也是活該!

夜色深沉。 林沐辰安頓好妹妹,拖著沉重的身體回到了那個狹小冰冷的出租屋。妹妹的手術費解決了,壓在心頭的巨石暫時搬開,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疲憊和身體機能急速衰退帶來的虛弱感。他需要錢,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妹妹后續(xù)高昂的抗排異治療費用,以及…他死后,妹妹能有一個相對安穩(wěn)的生活。

他換上一身剪裁合體、更能凸顯他優(yōu)勢的休閑西裝,強打起精神,再次踏入了“夜色”會所。熟悉的奢靡氣息撲面而來,他臉上瞬間掛起那副完美無瑕的、帶著幾分憂郁又撩人的面具。

剛在吧臺坐下,一個穿著騷包印花襯衫、面容俊朗卻帶著點青澀和局促的年輕男人就湊了過來,手里端著一杯酒,眼神卻一直瞟著不遠處卡座里一個氣質清冷的女孩。

“辰哥!” 趙旭像是看到了救星,壓低聲音,“幫幫忙!看到那邊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沒?李家的,李晚舟!我…我盯半天了,愣是不敢上去要微信!快給我支支招!”

林沐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女孩獨自坐著,氣質清冷疏離,像一朵高山雪蓮,與周圍喧囂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他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絲職業(yè)性的、洞察人心的笑意:“趙公子眼光不錯。李家千金,書香門第,獨女,剛從英國皇家藝術學院回來,主修古典油畫。最討厭輕浮搭訕和暴發(fā)戶做派。喜歡…安靜,有深度,帶點神秘感的藝術話題。比如,她手上那本畫冊,是蒙德里安的限量版?!?/p>

趙旭聽得目瞪口呆:“辰哥…你…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林沐辰抿了一口酒,眼神深邃:“做我們這行,總得多知道點?!?他放下酒杯,站起身,“一百塊,賭我能幫你要到微信。賭不賭?”

“賭!必須賭!”趙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林沐辰整理了一下衣領,臉上那副憂郁貴公子的氣質更加凸顯。他沒有直接走向李晚舟,而是先去吧臺點了一杯和她桌上同款的、度數(shù)極低的果味雞尾酒,然后才從容地走過去,在距離她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

他沒有立刻搭訕,而是拿出手機,似乎在專注地看著什么,手指偶爾在屏幕上滑動。他坐姿優(yōu)雅,側臉在迷離燈光下顯得輪廓分明,帶著一種沉靜的、藝術氣質般的憂郁感。

李晚舟的目光果然被他吸引,停留了幾秒。

林沐辰仿佛才察覺到她的視線,抬起頭,對她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帶著點歉意和善意的微笑,微微頷首。他的眼神干凈,沒有絲毫侵略性。

李晚舟也禮貌地回以微笑。

林沐辰這才自然地開口,聲音低沉悅耳:“抱歉打擾。剛才無意間看到您在看蒙德里安的畫冊,恰好我也很喜歡他。他晚期的‘新造型主義’,用最純粹的線條和色彩表達宇宙的和諧,很迷人,不是嗎?” 他的話題切入點精準而自然,帶著內行人的見解,沒有絲毫諂媚。

李晚舟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興趣:“你也懂畫?” “略知皮毛?!绷帚宄街t遜地笑了笑,巧妙地引導話題,談論起蒙德里安、康定斯基,甚至提到了李晚舟在皇家藝術學院可能接觸過的某位小眾藝術家。他的談吐優(yōu)雅,見解獨到,既不過分賣弄,又恰到好處地展現(xiàn)了自己的深度。

趙旭在不遠處看得心服口服,緊張地搓著手。

聊了大約十分鐘,氣氛融洽。林沐辰才仿佛不經(jīng)意地提起:“對了,剛才在那邊看到一位朋友,似乎對您很仰慕,但又怕唐突了佳人,托我來問問,不知是否有幸能加個微信,日后有機會再向您討教藝術?” 他指向趙旭的方向,態(tài)度坦蕩真誠,沒有半分猥瑣。

李晚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滿臉通紅、緊張得手足無措的趙旭。她抿唇笑了笑,又看了看眼前這個氣質出眾、談吐不凡的男人,覺得他不像騙子。她拿出手機,調出二維碼:“可以。不過,主要是想和你交流藝術?!?她的目光坦然地落在林沐辰臉上。

“榮幸之至。”林沐辰從容地掃碼,然后示意趙旭過來。趙旭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跑過來,在林沐辰眼神的示意下,也成功加上了微信。

“謝謝!”趙旭激動得語無倫次,看著林沐辰的眼神充滿了崇拜。他二話不說,直接掏出手機轉賬。

林沐辰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銀行入賬通知:10000元。備注:謝禮!辰哥牛逼!

林沐辰看著那個遠超賭約的數(shù)字,微微一怔,隨即釋然。這些富家子弟,對錢的概念總是如此淡薄。他收起手機,對趙旭點點頭,又對李晚舟禮貌告別:“不打擾二位了。” 轉身,從容地融入了迷離的燈光和喧囂的人群中,留下一個神秘而優(yōu)雅的背影。

趙旭看著他的背影,又看看手機里李晚舟的微信頭像,興奮地搓著手:“辰哥!以后你就是我親哥!有事你說話!”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心中成型。趙家最近在海外并購項目上遇到了一個天大的麻煩,而麻煩的源頭,似乎指向了一個極其難纏的女人……也許,辰哥能創(chuàng)造奇跡?

林沐辰靠在吧臺角落的陰影里,感受著口袋里手機的重量。一萬。妹妹未來的抗排異藥費,又存下一點。他疲憊地閉上眼,劇烈的咳嗽再次襲來。這一次,他沒能完全壓住,一絲殷紅的血跡,悄然染紅了掌心。

第六章 暗礁上的玫瑰與五千萬的敲門磚

趙家的麻煩,遠比趙旭描述的更棘手。趙氏集團在東南亞競標一個關乎未來十年發(fā)展的巨型港口項目,卻在最后關頭被一家神秘背景的“星海資本”截胡。更致命的是,對方利用趙氏前期投入的巨大沉沒成本,反過來逼迫趙氏出讓核心子公司“旭日科技”的控股權,胃口大得驚人。而星海資本背后真正的主事人,是一個被稱為“暗礁玫瑰”的女人——蘇蔓。

蘇蔓,四十歲上下,背景成謎。傳聞她手段狠辣,心思縝密,對男人尤其不假辭色,是商場上最難啃的硬骨頭。趙家動用了一切人脈,連蘇蔓的面都沒見著。走投無路的趙旭,將全部希望押在了林沐辰身上。

“辰哥!救命啊!”趙旭在“夜色”VIP包房里抓著林沐辰的胳膊,像抓著救命稻草,“只要你能搞定蘇蔓,讓她松口,哪怕只是給我們一個公平談判的機會,五千萬!我趙旭個人掏腰包,五千萬分紅!”

五千萬!這個數(shù)字像強心針,狠狠刺激了林沐辰瀕臨枯竭的神經(jīng)。妹妹后續(xù)的治療,復仇的啟動資金,甚至…或許能讓她未來生活無憂。他壓下胸腔的悶痛,眼神銳利如刀:“資料。所有關于蘇蔓的資料,喜好、厭惡、行蹤、軟肋…越詳細越好?!?/p>

接下來的三天,林沐辰消失了。他不再是“夜色”的頭牌,而是化身最精密的獵人。他動用了在風月場這些年積累的所有隱秘人脈,甚至不惜親自跟蹤、蹲點,像一塊海綿,瘋狂吸收著關于“暗礁玫瑰”蘇蔓的一切碎片信息。

他知道了她每周三下午會獨自去城郊一家極其隱秘的私人茶舍,只喝特定年份的古樹普洱。 知道了她手腕上常年戴著一串不起眼的檀木佛珠,是她早逝母親的遺物。 知道了她最厭惡別人談論她的婚姻狀況(傳聞她年輕時被愛人背叛)。 知道了她看似無懈可擊的星海資本,在某個關鍵環(huán)節(jié)存在一個致命的稅務灰色地帶,而這個把柄,恰好被一個因貪婪而被蘇蔓踢出局的前合伙人掌握著。

林沐辰?jīng)]有直接去找那個前合伙人,那太危險,容易打草驚蛇。他選擇了一個更迂回、也更符合蘇蔓心理防線的方式。

周三下午,城郊“靜廬”茶舍。 蘇蔓如約而至,坐在她慣常的臨窗位置。茶舍清幽雅致,只有潺潺水聲和古琴的低吟。她剛端起精致的白瓷杯,一個身影便在她對面的蒲團上自然地坐了下來。

蘇蔓眉頭一皺,冰冷的審視目光如同實質:“誰讓你坐下的?滾開?!?她的氣場強大而凌厲。

林沐辰?jīng)]有驚慌,反而微微一笑,那笑容帶著幾分洞察世事的滄桑和恰到好處的尊重,毫無輕浮之意:“蘇總息怒。冒昧打擾,只是想請您品鑒一下這泡‘老班章’?!?他手法嫻熟地開始溫杯、洗茶、沖泡,動作行云流水,帶著一種沉靜的韻律美。他泡茶的手勢,竟與蘇蔓記憶中母親的手法有七分神似!

蘇蔓冰冷的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她沒動,也沒再趕人,只是冷眼看著他。

林沐辰將泡好的茶湯,恭敬地推到她面前。琥珀色的茶湯清澈透亮,散發(fā)著獨特的陳香?!斑@茶,就像蘇總的星海資本,”林沐辰的聲音低沉悅耳,如同茶舍里的古琴,“底蘊深厚,氣象萬千。只是…”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絲惋惜,“再好的茶,若沾染了不該有的雜質,終究會失了本味,甚至…引來不必要的麻煩?!?/p>

蘇蔓端著茶杯的手幾不可察地一頓。她抬起眼,第一次認真打量眼前這個過分俊美的年輕人。他的眼神深邃平靜,沒有諂媚,沒有畏懼,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淡然。

“你什么意思?”蘇蔓的聲音依舊冰冷,但少了幾分驅逐的意味。

林沐辰?jīng)]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似隨意地提起:“聽說蘇總手腕上的佛珠,是令慈遺物?檀香清心,能壓住很多煩擾。家母生前也信佛,常說‘因果循環(huán),報應不爽’?!?他輕輕摩挲著自己空空的手腕,眼神里流露出真實的、深沉的懷念和哀傷。

蘇蔓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母親…是她心底最深的柔軟和無法愈合的傷疤。這個年輕人,他怎么會知道?他眼神里的哀傷,不似作偽。

林沐辰點到即止,不再深入。他話鋒再轉,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趙氏集團在港口的項目上投入了身家性命,蘇總截胡的手段高明,卻也斷了無數(shù)普通員工的生路。星海資本固然能借此更上一層樓,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蘇總手腕通天,想必也明白,有些‘雜質’一旦被有心人翻出來,在陽光下曝曬,再美的玫瑰,也可能被連根拔起?!?他意有所指,目光平靜地看著蘇蔓。

蘇蔓的臉色終于變了。她聽懂了林沐辰的暗示——那個致命的稅務把柄!他怎么會知道?!一股寒意瞬間爬上她的脊背。她死死盯著林沐辰,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破綻,卻只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茶香中彌漫。 良久,蘇蔓緩緩放下茶杯,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她看著林沐辰,眼神復雜:“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 “林沐辰?!?“林沐辰…”蘇蔓重復了一遍,深深看了他一眼,“告訴趙家,明天上午九點,煦陽資本頂層會議室,我只給他們一個小時。” 她站起身,拿起手包,臨走前,留下最后一句話,“你…很有意思。希望下次見面,不是在談判桌上?!?/p>

林沐辰坐在原地,端起那杯蘇蔓沒動過的茶,一飲而盡。苦澀的茶湯滑入喉嚨,壓下翻涌的氣血。成了!一場沒有硝煙的心理戰(zhàn),他賭贏了!

翌日,煦陽資本頂層會議室。 趙家父子在柳如煦(煦陽資本作為第三方見證)的陪同下,緊張地等待著。九點整,蘇蔓準時出現(xiàn)。談判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蘇蔓甚至主動讓出了部分利益,最終達成了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合作方案,趙氏保住了旭日科技,港口項目也以合資形式共同開發(fā),趙家不僅避免了破產(chǎn),未來預期利潤更是高達數(shù)億!

塵埃落定。趙旭激動得差點跳起來,看向坐在角落旁聽、臉色蒼白的林沐辰,眼神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當天下午,林沐辰的私人賬戶,收到了一筆巨額轉賬: 50000000.00元。備注:再生父母!辰哥威武!

第七章 忘川起航與秦母的耳光

五千萬到賬的震動還未平息,林沐辰就開始了緊鑼密鼓的行動。他深知自己時間無多。他找到趙旭,提出了一個計劃:以這五千萬為基礎,加上趙旭的資源和影響力,共同盤下“夜色”會所,并以其為核心,打造一個高端連鎖酒吧品牌——“忘川”。

“忘川?”趙旭有些不解。 “忘川之水,洗滌前塵?!绷帚宄秸驹凇耙股表敇牵╊鞘械娜f家燈火,眼神幽深,“這里,會成為新的起點,也會是…某些人的終點?!?他的目標很明確:利用酒吧這個魚龍混雜、信息匯聚的特殊場所,編織一張強大的情報網(wǎng)絡,搜集張震豪的罪證,同時積累自己的勢力和財富。

趙旭對林沐辰已是言聽計從,立刻調動家族資源。在林沐辰精準的定位、獨特的裝潢設計(融合了藝術與科技感,低調奢華)以及嚴苛的會員篩選制度下,“忘川”旗艦店以驚人的速度完成改造并重新開業(yè)。憑借著林沐辰獨特的人脈魅力(吸引高端客戶)和趙旭的財勢背景,“忘川”一炮而紅,迅速成為城市新貴和精英階層趨之若鶩的頂級社交場。

林沐辰不再是那個需要看人臉色的“鴨王”,而是神秘低調的年輕企業(yè)家,“忘川”幕后的真正掌控者。他很少露面,但關于他的傳說卻在圈子里悄然流傳。

與此同時,秦家。 秦嵐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已經(jīng)快一個月了。生日派對后林沐辰的決絕離開,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驕傲不允許她低頭,可思念和委屈卻日夜啃噬著她。她摔了房間里所有能摔的東西,卻唯獨把那個被丟在地上的拉布布玩偶偷偷撿了回來,洗干凈,藏在了枕頭底下。她無數(shù)次拿起手機想撥打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又無數(shù)次放下。

秦母周雅琴看著女兒日漸消瘦、魂不守舍的樣子,又急又氣。她認定是林沐辰那個“臟鴨子”始亂終棄,玩弄了她寶貝女兒的感情!怒火中燒的她,開始動用一切關系打壓林沐辰,想讓他在這座城市混不下去!然而反饋回來的信息卻讓她大吃一驚——林沐辰消失了?不,是搖身一變,成了新貴酒吧“忘川”的合伙人?一個短時間內崛起的神秘年輕企業(yè)家?

周雅琴的第一反應是荒謬!怎么可能?!但財經(jīng)雜志上關于“忘川”的報道,以及她參加的上流酒會里,那些貴婦名媛們對“忘川”老板的贊嘆和好奇,讓她不得不信。她心中疑竇叢生,同時又升起一絲荒謬的念頭:難道…自己看走眼了?

恰逢一場由市政府牽頭、柳如煦的煦陽資本主辦的高規(guī)格慈善晚宴。周雅琴帶著精心打扮卻依舊悶悶不樂的秦嵐出席,目的之一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位神秘的“忘川”老板,探探虛實。

晚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柳如煦作為主辦方,一身華服,氣場全開,周旋于各界名流之間,但細心的人會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飄向入口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和緊張。

秦嵐百無聊賴地晃著酒杯,對周圍的一切都提不起興趣。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宴會廳門口。

林沐辰! 他穿著一身量身定制的黑色晚禮服,身姿挺拔如松。蒼白的臉色在璀璨燈光下顯得有些透明,但那份從容不迫的氣度,深邃沉靜的眼神,以及周身散發(fā)出的、經(jīng)歷過淬煉的冷冽氣場,讓他瞬間成為了全場的焦點之一。他不再是那個低眉順眼的助理,而是掌控一方勢力的年輕才俊!趙旭像個跟班一樣,滿臉堆笑地跟在他身邊。

秦嵐的心臟像是被重錘狠狠擊中!她手中的酒杯差點脫手,眼睛死死盯著那個身影,震驚、憤怒、委屈、還有一絲無法抑制的狂喜瞬間涌上心頭!是他!真的是他!他怎么會在這里?還是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

周雅琴也看到了。她先是驚愕,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她瞬間調整了策略!不管林沐辰是怎么發(fā)財?shù)模F(xiàn)在是“忘川”的老板,是炙手可熱的青年才俊!這身份,配得上她的嵐嵐了!

周雅琴立刻換上一副熱情洋溢的笑容,拉著還沒回過神的秦嵐,快步迎了上去,聲音拔高了八度,帶著刻意的親昵:“哎呀!這不是沐辰嗎!真是好久不見?。∏魄?,這才多久沒見,就變得這么有出息了!阿姨真是替你高興!”

她的聲音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的目光。

林沐辰停下腳步,看向這對母女。目光在秦嵐震驚而復雜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落到周雅琴那張堆滿虛假笑容的臉上。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周雅琴仿佛沒看到他眼底的寒意,繼續(xù)熱情地說道:“沐辰啊,以前阿姨對你可能有點誤會,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現(xiàn)在事業(yè)有成,年輕有為,跟我們嵐嵐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嵐嵐這段時間可想你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她邊說邊用力把還在發(fā)懵的秦嵐往林沐辰身邊推。

秦嵐被母親的話臊得滿臉通紅,又氣又急:“媽!你胡說什么!”

周圍的賓客開始竊竊私語,好奇地打量著這戲劇性的一幕。柳如煦站在不遠處,端著酒杯,冷冷地看著,眼神復雜。

林沐辰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這一小片區(qū)域,帶著一種冰冷的諷刺:“秦夫人,您貴人多忘事?一年前在‘云頂’茶室,您親口說過的話,需要我?guī)湍貞浺幌聠???/p>

周雅琴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林沐辰的眼神銳利如刀,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周雅琴和所有豎著耳朵的賓客心上:“您說,‘林沐辰,我保證,你和你在醫(yī)院的那個妹妹,會在這個城市消失得干干凈凈!’您還說,‘管好你自己!秦嵐是我的命根子!如果讓我知道你敢動什么歪心思…’”

他頓了頓,看著周雅琴瞬間煞白的臉和秦嵐難以置信的眼神,嘴角的諷刺更濃:“怎么?現(xiàn)在看我林沐辰不再是您口中那個‘臟鴨子’,能入您的眼了?就迫不及待地想把您的:“命根子”當成您攀附新貴的籌碼嗎?”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周雅琴被當眾揭穿老底,羞憤交加,聲音都尖利起來。

“是不是胡說,秦夫人心里最清楚?!绷帚宄降穆曇舳溉晦D冷,帶著一股迫人的氣勢,“我林沐辰雖然出身低微,但也懂得‘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道理。至于秦小姐,”他的目光終于落在秦嵐那張泫然欲泣、充滿震驚和受傷的臉上,眼神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快得讓人抓不住,“我和她,早已兩不相欠。秦夫人,請自重,也請…離我遠點?!?/p>

說完,他不再看這對母女一眼,對身旁目瞪口呆的趙旭說了句“走吧”,便從容地轉身,朝著柳如煦的方向走去。留下周雅琴在眾人或鄙夷或嘲弄的目光中,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秦嵐則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林沐辰?jīng)Q絕的背影,母親刻薄的話語和林沐辰冰冷的諷刺在她腦海里反復沖撞,巨大的屈辱感和被徹底否定的悲傷瞬間將她淹沒,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她終于明白,那個曾經(jīng)對她百依百順的林沐辰,真的…被她和她母親,親手推走了。

柳如煦看著林沐辰向她走來,看著他蒼白臉上那抹未褪盡的冷意,心中五味雜陳。她剛想開口,她的助手陳鋒卻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帶著一臉諂媚又自以為是的笑容,擋在了林沐辰面前。

“林先生,幸會幸會!”陳鋒伸出手,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熟稔,“早就聽說‘忘川’老板年輕有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們柳總一直想和您談談合作的事,不知您…”

林沐辰看都沒看他伸出的手,目光越過他,直接落在柳如煦臉上,聲音平靜無波:“柳總,借一步說話?”

陳鋒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變得無比尷尬和難堪。周圍的目光讓他如芒在背。

柳如煦冷冷地瞥了陳鋒一眼,那眼神讓陳鋒心頭一寒。她對林沐辰點了點頭:“好。” 兩人無視了僵在原地的陳鋒,走向旁邊相對安靜的露臺。

陳鋒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尤其是柳如煦對林沐辰那種不同尋常的態(tài)度,再想到自己剛才被當眾無視的羞辱,一股邪火和深深的嫉妒直沖腦門。他狠狠地瞪了林沐辰的背影一眼,咬牙切齒地低語:“一個靠女人上位的鴨子,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走著瞧!” 他渾然不知,自己剛才的行為,已經(jīng)徹底踩中了柳如煦的底線。

露臺上,夜風微涼。 柳如煦看著林沐辰近在咫尺卻顯得異常遙遠的臉,看著他眉宇間化不開的疲憊和病氣,心臟一陣抽痛。她張了張嘴,想問他的身體,想問他妹妹的手術,想問他…需不需要幫助。但最終,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干澀的:“你…還好嗎?”

林沐辰?jīng)]有回答。他目光投向遠處璀璨的城市燈火,聲音飄忽得像一陣風:“柳總,張震豪那邊…有新的進展嗎?”

柳如煦心中一凜,看著他眼中那深沉的、如同實質的恨意,瞬間明白了他的執(zhí)著。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酸澀:“有。陳鋒查到,他最近在秘密轉移資產(chǎn),似乎在為跑路做準備。而且,他十年前那場車禍,可能不僅僅是因為酒駕…他當時,正被競爭對手派人追車,慌亂之下才…”

“追車?”林沐辰猛地轉頭,眼神銳利如鷹,“是誰?” “還在查,線索指向一個已經(jīng)破產(chǎn)消失的小公司老板,叫劉三?!绷珈憧粗壑畜E然燃起的火焰,擔憂地提醒,“沐辰,張震豪現(xiàn)在就是一條瘋狗,他察覺到有人在查他了,很危險!你…”

“我知道?!绷帚宄酱驍嗨曇舯?,“所以,要更快。” 他收回目光,看向柳如煦,眼神復雜,“謝謝你,柳總。這些信息,對我很重要?!?他頓了頓,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微微頷首,“我先失陪?!?/p>

看著林沐辰再次融入人群的孤寂背影,柳如煦的心沉甸甸的。她拿出手機,撥通了陳鋒的電話,聲音冷得像冰:“陳鋒,明天開始,你不用來上班了。去財務部結算?!?/p>

電話那頭,陳鋒如遭雷擊,徹底懵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小小”地得罪了一下林沐辰,竟會招致如此嚴厲的懲罰!他對林沐辰的恨意,瞬間達到了頂點!

晚宴的另一端,秦嵐終于從巨大的打擊中回過神來。她看著露臺上柳如煦和林沐辰短暫交談的身影,看著母親失魂落魄的樣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沖動驅使著她。她抹掉眼淚,撥開人群,朝著林沐辰離開的方向追去。她必須問清楚!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他和柳如煦…到底是什么關系?他對自己,難道真的一點情意都沒有嗎?

然而,當她氣喘吁吁地追到酒店門口時,只看到林沐辰坐進趙旭跑車的副駕駛,車子轟鳴著絕塵而去。留給她的,只有冰冷的尾氣和濃得化不開的夜色。

秦嵐站在空曠的酒店門口,夜風吹得她單薄的禮服瑟瑟發(fā)抖。委屈、不甘、憤怒和一種被世界拋棄的絕望感,徹底將她吞噬。她蹲下身,抱著膝蓋,在無人的角落,失聲痛哭。

她不知道的是,跑車上,林沐辰在車子啟動的瞬間,就再也壓制不住胸腔翻騰的氣血,猛地側頭,一口暗紅的鮮血噴在了車窗上,觸目驚心!

“辰哥!”趙旭嚇得魂飛魄散,猛踩剎車。

林沐辰用手背狠狠擦掉嘴角的血跡,眼神卻異常清醒和狠戾,喘息著命令:“別停!去‘忘川’!快!” 時間,真的不多了。張震豪,必須死!

第八章 血色復仇與電梯里的驚雷

“忘川”頂層的私人休息室,燈光被刻意調得很暗。林沐辰靠在沙發(fā)上,臉色在陰影中白得瘆人,嘴角殘留著未擦凈的血跡。趙旭手忙腳亂地遞水、拿藥,臉上滿是驚懼:“辰哥!去醫(yī)院!必須去醫(yī)院!”

“閉嘴!”林沐辰喘息著,眼神卻亮得嚇人,像燃燒著地獄的火焰。他一把抓過趙旭的手機,撥通了一個加密號碼,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黑鯊,目標張震豪!他藏在西郊‘碧水苑’7號別墅!證據(jù)鏈最后一塊——他轉移資產(chǎn)的海外賬戶密鑰,在他書房保險柜暗格里,密碼是他死去兒子的生日!拿到它,立刻匿名發(fā)給經(jīng)偵和稅務!還有…他十年前酒駕撞死我父母的原始行車記錄儀備份,在他情婦那里,地址我發(fā)你!天亮之前,我要看到張世集團崩塌,張震豪身敗名裂,成為喪家之犬的消息!”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冰冷無波的回應:“明白。老板,保重?!?/p>

掛斷電話,林沐辰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癱軟在沙發(fā)上,劇烈的咳嗽撕扯著他的胸腔,每一次都仿佛要將靈魂咳出。趙旭看著眼前這個如同風中殘燭卻爆發(fā)出恐怖能量的男人,震撼得說不出話。

“辰哥…你…” “我死不了…至少…在看到他下地獄之前…”林沐辰閉上眼睛,冷汗浸透了額發(fā)。

這一夜,注定腥風血雨。 網(wǎng)絡上,關于張世集團偷稅漏稅、行賄官員、非法轉移資產(chǎn)的重磅證據(jù)如雪片般爆出,瞬間引爆輿論。經(jīng)偵、稅務、紀委連夜出動,張世集團大樓被查封,股價斷崖式暴跌清零。張震豪的情婦在睡夢中被警方帶走,藏匿的行車記錄儀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清晰記錄著他酒駕超速、肇事后冷漠離去的全過程!十年前的血案,終于真相大白于天下!

張震豪在“碧水苑”別墅里如同困獸,瘋狂地砸著東西。電話被打爆,全是催債、解約、質問!他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在一夜之間灰飛煙滅!妻離子散,眾叛親離!他像一頭被拔光了牙齒、打斷了脊梁的老狼,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和瘋狂。

“林沐辰!是你!一定是你這個小雜種!”張震豪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電視新聞里關于“忘川”和林沐辰的報道,猙獰的臉上露出瘋狂的笑意,“想讓我死?沒那么容易!我死,也要拉上你在乎的人墊背!” 他查到了林沐辰與柳如煦、秦嵐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復仇的毒火,燒盡了他最后一絲理智。

第九章 生死抉擇與遲來的真相

煦陽資本總部。 柳如煦幾乎一夜未眠,密切關注著張世集團的崩塌。當看到行車記錄儀視頻公開的那一刻,她的心狠狠揪緊。她能想象林沐辰看到這些時的心情。她拿起手機,想打給他,卻又放下。她知道他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是親眼看到仇人伏法!她命令手下動用一切資源,配合警方追捕張震豪,同時,她心中那份深埋的擔憂和壓抑的情感幾乎要沖破胸膛。

中午,柳如煦和她的新助手(陳鋒已被開除)乘坐專屬電梯下樓。電梯里只有她們兩人。柳如煦疲憊地揉著眉心,新助手小心翼翼地問:“柳總,林先生那邊…需要再送些補品過去嗎?他這身體…”

柳如煦看著跳動的樓層數(shù)字,心緒煩亂,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聲音帶著濃濃的疲憊和心疼:“送什么補品都沒用了…醫(yī)生說他最多…只有六個月了…”

電梯門恰在此時打開。 門外,站著臉色蒼白、雙眼紅腫的秦嵐!她本來是鼓起勇氣想找柳如煦問清楚林沐辰的下落,卻猝不及防地聽到了那句如同晴天霹靂的話!

“六個月…什么六個月?!誰只有六個月?!”秦嵐猛地沖進電梯,死死抓住柳如煦的手臂,聲音尖銳得變了調,眼神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是不是林沐辰?!柳如煦!你告訴我!是不是他!”

柳如煦被秦嵐的突然出現(xiàn)和激烈的反應驚住了,隨即意識到自己失言!看著秦嵐那張瞬間失去所有血色、寫滿絕望的臉,柳如煦的心沉了下去。瞞不住了。

“秦嵐,你冷靜點…” “冷靜?!你讓我怎么冷靜!”秦嵐的眼淚瞬間決堤,聲音帶著哭腔和歇斯底里,“他生病了?很重的?。恐荒芑盍鶄€月?是不是?!你說話啊!” 她搖晃著柳如煦,像個無助的孩子。

電梯門在她們身后緩緩合上,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秦嵐崩潰的哭喊和柳如煦沉重的沉默。這沉默,無疑是最殘酷的答案。

秦嵐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地,捂著臉失聲痛哭:“為什么…為什么不告訴我…他為什么什么都不說…” 巨大的悲傷和恐慌瞬間淹沒了她。她終于明白了!明白了他當初決絕的離開,明白了他冷漠的眼神背后深藏的絕望!他不是不愛,他是…不敢愛!他怕耽誤她,怕成為她的負擔!這個傻子!這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他在哪?!柳如煦!告訴我他在哪!”秦嵐猛地抬起頭,眼中迸發(fā)出驚人的光芒,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我要去找他!我要告訴他!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要陪著他!一天也好,一個小時也好!”

柳如煦看著秦嵐眼中那種不顧一切的愛意和絕望,心中五味雜陳,有酸澀,有釋然,更有一種同病相憐的痛楚。她扶起秦嵐,聲音沙?。骸拔乙膊恢浪F(xiàn)在具體在哪…可能在‘忘川’,也可能在醫(yī)院…他妹妹今天手術…”

秦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轉身沖了出去。柳如煦急忙跟上。

林沐辰的手機瘋狂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他剛接通,一個扭曲瘋狂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林沐辰你個小 雜 中 居然敢謀害老子,當初就該把你一家全給撞死,你現(xiàn)在帶上五千萬現(xiàn)金,一個人來西郊廢棄的‘紅星化工廠’!記住,只能一個人!敢報警,或者多帶一個人,我立刻把她們倆從樓頂扔下去!哈哈哈哈哈!”

電話被粗暴掛斷!緊接著,林沐辰的手機同時收到一張照片——昏暗的廢棄廠房里,柳如煦和秦嵐被綁在兩張椅子上,嘴上貼著膠布,眼神驚恐!她們身后,是面目猙獰、如同惡鬼的張震豪!

“是張震豪!他瘋了!”林沐辰臉色劇變,瞬間明白了張震豪的意圖——他要報復!用林沐辰最在乎的兩個女人來報復自己!

柳如煦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了解林沐辰,他一定會來救她!而且,很可能會孤注一擲!會立刻聯(lián)系警方,通知情況,請求支援。秦嵐則在一旁六神無主,只剩下眼淚不停地流。

第十章 最后的絕唱與蝕骨情深

西郊,紅星化工廠。 腐朽的鐵銹味混合著化學品的殘留氣息,令人作嘔。空曠破敗的廠房頂層,風聲凄厲。柳如煦和秦嵐被牢牢綁在兩張破舊的椅子上,嘴上封著膠帶,臉上滿是淚痕和驚恐。她們面前,是如同癲狂野獸般的張震豪,他手里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眼神渾濁而瘋狂。

“林沐辰這個小雜種果然來了!好!好得很!”張震豪看著獨自一人,拎著一個沉重皮箱,一步步走上樓梯的林沐辰,發(fā)出夜梟般的怪笑,“林沐辰!你這個小雜種!你毀了我的一切!今天,我也要毀掉你在乎的一切!”

林沐辰停下腳步,站在離他十幾米遠的地方。他臉色蒼白得透明,身形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但那雙眼睛卻沉靜得像結了冰的深淵,看不到一絲恐懼,只有刻骨的恨意和一種近乎解脫的平靜。他將皮箱扔在地上,發(fā)出沉重的悶響。

“錢,在這里。放人。”他的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

“放人?哈哈哈哈哈!”張震豪狂笑著,用匕首在周雅琴和秦嵐驚恐的臉上比劃著,“五千萬就想買兩條命?林沐辰,你想得美!游戲才剛剛開始!”他眼神一狠,猛地指向樓頂邊緣那搖搖欲墜的欄桿,“看到那里了嗎?今天,我們玩?zhèn)€游戲!她們兩個,你只能選一個活著帶走!另一個,就從那里跳下去!選吧!快點選!不然我兩個都推下去!”

“唔!唔唔!”柳如煦和秦嵐拼命掙扎,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林沐辰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看向柳如煦,曾經(jīng)的女強人、如今嚇得魂飛魄散的女人;他又看向秦嵐,那個驕縱任性、卻在他生命最后時光里留下復雜印記的女孩…她的眼神里,除了恐懼,還有一種他看不懂的、深沉的悲傷和…不舍?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劇痛伴隨著窒息感洶涌襲來。

“選?。。 睆堈鸷佬沟桌锏嘏叵?,匕首抵在了秦嵐的脖子上,鋒利的刀刃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秦嵐渾身一顫,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淚水無聲滑落。

“不要碰她!”林沐辰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破音的嘶啞。他死死盯著張震豪,眼神如同淬毒的利刃,“你的仇人是我!沖我來!”

“沖你來?太便宜你了!”張震豪獰笑著,“我要讓你活著!讓你眼睜睜看著你在乎的人因你而死!讓你下半輩子都活在痛苦里!選!立刻選!我數(shù)三聲!三!”

“沐辰!不要管我們!快走!”柳如煦大聲喊道,她竟然不顧警告,發(fā)出了自己的聲音!她看著林沐辰搖搖欲墜的身影,又看著被刀挾持的秦嵐,心痛如絞,嘶聲喊道:“救秦嵐!救她!”

“二!”張震豪的匕首又逼近一分!

秦嵐猛地睜開眼睛,看著柳如煦,又看向林沐辰,眼中淚水洶涌,卻拼命搖頭,喉嚨里發(fā)出“唔唔”的聲音,仿佛在說“不要選我”!

林沐辰的目光在柳如煦和秦嵐之間飛速掃過。柳如煦,那個最初只是交易對象、卻在他冰冷生命中留下復雜溫度的女人;秦嵐,那個被他刻意推開、卻在此刻用眼神傳遞著讓他心碎訊息的女孩…時間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一?。?!”張震豪的咆哮如同喪鐘!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廠房的死寂!

張震豪猙獰的笑容永遠凝固在臉上。他的眉心,一個血洞赫然出現(xiàn)!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體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當啷”落地。隨即,如同破麻袋般向后栽倒,重重摔在滿是灰塵的水泥地上,鮮血迅速蔓延開來。

埋伏在遠處制高點的特警狙擊手,在張震豪即將行兇的最后關頭,果斷擊發(fā)!

危機解除!趕來的警察迅速沖上去解救柳如煦和秦嵐。

林沐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看著張震豪的尸體,看著那攤刺目的鮮血,眼中翻涌著大仇得報的釋然、無邊的疲憊,以及…生命走到盡頭的虛無。緊繃了十年的神經(jīng),支撐著他走到今天的最后那口氣,驟然斷裂。

“噗——!” 一大口滾燙的、暗紅色的鮮血,如同壓抑了太久的噴泉,猛地從林沐辰口中狂噴而出!濺落在冰冷骯臟的水泥地上,暈開大片刺目的猩紅!他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沐辰——?。。 ?“林沐辰——?。?!”

柳如煦和剛剛撕掉嘴上膠布的秦嵐,同時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兩人不顧一切地撲向那個倒下的身影。

“哥——?。?!” 另一聲凄厲的哭喊從樓梯口傳來。是剛剛做完手術、被警方護送過來的林雪!她親眼目睹了哥哥吐血倒下的這一幕!

醫(yī)院,搶救室外。 紅燈刺眼??諝饽郎萌缤腆w。 柳如煦、秦嵐、林雪,三個女人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癱坐在冰冷的長椅上。柳如煦緊緊握著秦嵐冰冷的手,兩個曾經(jīng)針鋒相對的女人,此刻只剩下同樣的絕望和恐懼。林雪則抱著膝蓋,哭得幾乎昏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凌遲。 終于,搶救室的門開了。醫(y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臉上是沉重的疲憊和深深的遺憾。他看著眼前三個瞬間抬起頭、眼中迸發(fā)出最后一絲希冀光芒的女人,沉重地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他…油盡燈枯…請節(jié)哀?!?/p>

“不——!??!” 秦嵐發(fā)出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眼前一黑,軟軟地向后倒去,被柳如煦死死抱住。 柳如煦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卻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只有喉嚨里發(fā)出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林雪像是被雷擊中,呆呆地坐在那里,淚水無聲地洶涌流淌。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一張被她偷偷從哥哥出租屋抽屜里找到的、折疊起來的紙。她顫抖著手,將它展開。

【XX市中心醫(yī)院 病危(重)通知單】 患者姓名:林沐辰。 診斷:擴張型心肌病(終末期),心功能IV級(NYHA分級)。 醫(yī)生意見:…預計生存期:約24個月。 日期…赫然與柳如煦自己那張,一模一樣!就在她的手術前幾天!

“哥…”林雪看著那張紙,再看看搶救室緊閉的門,巨大的悲傷和遲來的真相如同海嘯般將她徹底淹沒。她死死攥著那張通知單,哭得撕心裂肺:“他騙我!他一直都在騙我!他用自己的命…換我的命啊…哥!??!”

她的哭喊,像最后的喪鐘,敲碎了所有人心頭最后一絲僥幸。

病房里,一片死寂的潔白。 林沐辰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蓋著白布。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上,仿佛只是睡著了。

柳如煦和秦嵐一左一右站在床邊,如同兩尊失去生命的雕像。淚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絕望和刻骨的疼痛。

柳如煦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撫上林沐辰冰涼的臉頰,動作輕柔得像怕驚醒他。她的嘴唇翕動著,最終只化作無聲的、破碎的呢喃:“沐辰…對不起…沒能…早點…抱住你…” 她俯下身,將一個冰冷的、帶著淚痕的吻,輕輕印在他再無溫度的額頭。

秦嵐呆呆地看著,看著柳如煦的動作,看著林沐辰沉睡般的臉。她緩緩地、從自己緊緊抱在懷里的包中,拿出了那個被洗得干干凈凈的拉布布玩偶。她將它小心翼翼地、輕輕地放在了林沐辰的枕邊,緊挨著他的臉頰,仿佛這樣,就能傳遞她遲來的、再也無法說出口的愛意和溫暖。

“騙子…”她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淚水再次無聲滑落,“說好的…帶雪兒去看海呢…”

林雪站在門口,看著病房里的一幕,看著哥哥枕邊的玩偶,哭得不能自已。她手里,緊緊攥著兩張一模一樣的病危通知單。

窗外,陽光正好,卻再也照不進這間被悲傷徹底冰封的病房。蝕骨的深情,終究未能敵過無常的命運和冰冷的時限。愛,在這一刻,成了世間最痛、也最無解的遺憾。忘川之水,也洗不凈這刻骨的離殤。

(全文終)


更新時間:2025-06-16 19:2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