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冰冷的威士忌灼燒著喉嚨，遠不及季杳眼底那簇萃了毒的笑意來得滾燙。他的聲音黏膩，
像毒蛇爬過耳膜:“蔣哥，你看這光線，這角度......嘖嘖，
顧渝當年可真是塊好材料啊，拍的多有‘藝術(shù)感’啊?！彼闹讣庠谄桨迤聊簧陷p點，
一張張不堪入目的照片瞬間刺入蔣程的眼底。蔣程的手指猛地收緊，
玻璃杯在掌心發(fā)出瀕死的呻吟，杯壁冰涼，緊貼著他滾燙的皮膚，
那些畫面——昏暗的光線下扭曲的身體，顧渝那張曾被他無數(shù)次在暗夜里描慕過的臉，
此刻被粗暴地定格在屈辱的巔峰，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他幾乎能嘗到七年前的那股濃重的血腥味，那是他親手將顧渝推下去時，濺回自己臉上的。
“季杳，”蔣程的聲音像是從砂紙里磨出來一樣，每一個字都帶著粗糲的痛感，
“你想干什么？”他強迫自己盯著季杳那張精心雕琢，此刻卻寫滿了惡毒的臉。
季杳身體微微前傾，昂貴的香水味壓過來，混合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勝利氣息。
他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齒:“我要你手里那個‘星耀’計劃的所有資源，
全部傾斜給我新簽的那幾個小孩。還有，”他頓了頓，欣賞著蔣程瞳孔里瞬間凝固的冰霜，
“下個月那部S+古偶，男一...換我的人上。”“就這些？”蔣程的聲音低啞得可怕，
胸膛里那顆心被無形的手攥緊，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陳年的傷口，滲出粘稠的黑血。
“當然不止?！奔捐玫男σ飧?，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蔣大經(jīng)紀人當年一手炮制‘艷門照’，
踩著自己的舊情人的骨頭送我上青云的豐功偉績......你說，
媒體朋友們會出多少錢買這個獨家？”他的指尖輕飄飄地劃過屏幕，
停留在其中的一張照片上，
那角度刁鉆得令人發(fā)指......“等這些高清**的寶貝全網(wǎng)飛的時候......哦，
對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笑容里萃滿了劇毒，一字一頓，“我這兒，
還有顧渝的一點‘紀念品’。聽說，人少干凈了，也就只剩一小罐灰？
”季杳的聲音壓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冰涼地舔舐著蔣程的耳廓:“你說，用他的骨灰，
換你一個‘清白’的名聲，這筆買賣，值不值？”他刻意加重了“骨灰”兩個字，字字如刀，
精準地剜在蔣程最痛的地方?！芭?！”玻璃杯終于不堪重負，在蔣程掌心爆裂開來。
尖銳的碎片深深扎進皮肉，殷紅的血珠爭先恐后地涌出來，順著指縫蜿蜒滴落，
砸在光潔如鏡的黑色大理石桌面上，綻開一朵朵刺目的花，威士忌混著血腥氣，
在昂貴的地毯上迅速暈開一片深色的污漬。季杳看著那刺目的紅，非但沒有驚懼，
反而像是欣賞到了什么絕妙的藝術(shù)品，眼底的興奮幾乎要溢出來。他慢條斯理地抽出紙巾，
擦了擦被濺到幾滴酒液的手背，語氣輕松得像在談?wù)撎鞖?“蔣哥，別激動嘛，想想清楚，
你的名聲，你的‘星耀’，還有......顧渝最后的這點念想。三天，
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僵在原地的蔣程，
笑容里是毫不掩飾的勝利和惡毒，“我等你的‘好’消息。”辦公室沉重的門無聲地合攏，
將季杳的身影徹底隔絕。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整個空間，沉重地壓在蔣程胸口，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碎玻璃摩擦般的痛楚?？諝饫镞€殘留著季杳那令人作嘔的香水味，
混合著威士忌的辛辣和新鮮血液的鐵銹氣息，織成一張令人窒息的網(wǎng)。
他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石像，僵硬地站在原地。右手心一片狼藉，
細碎的玻璃碴嵌在翻開的皮肉里，鮮血沿著顫抖的指尖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
發(fā)出沉悶的微響。那聲音，像極了七年前的那個雨夜，顧渝公寓樓下瘋狂按響的汽車喇叭，
絕望而徒勞。
七年前......記憶的閘門被季杳最后那句話——“顧渝的骨灰”——猛地撞開，
洶涌的洪流裹挾這尖銳的碎片，將他拖回那個親手埋葬一切的雨夜。七年前的雨，
下得仿佛天都漏了。豆大的雨點瘋狂砸在車窗上，
模糊了外面流光溢彩又冰冷刺骨的都市霓虹。車內(nèi)暖氣開得很足，
卻絲毫驅(qū)不散蔣程骨頭縫里滲出的寒意。他死死的攥著方向盤，指關(guān)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手心里全是黏膩的冷汗。車載廣播里，女主播用甜膩而毫無感情的聲音，
反復(fù)播報著那條引爆整個網(wǎng)絡(luò)的新聞:“......當紅小生顧渝疑似私生活混亂，
大量不雅照予昨夜凌晨在數(shù)個社交平臺同時流出，尺度驚人，
引發(fā)全網(wǎng)嘩然......目前顧渝及其經(jīng)紀團隊尚未做出回應(yīng)，
其代言的多個品牌以宣布暫停合作......”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
密密麻麻扎進蔣程的太陽穴。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盤中央，
刺耳的喇叭聲在雨夜里撕開一道慘烈的口子。手機屏幕在昏暗的車廂里瘋狂閃爍，
來電顯示的名字是“季杳”。蔣程盯著那名字，眼底翻涌著劇烈的掙扎和痛苦，
最終被一種近乎冷酷的決絕覆蓋。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汲取最后一點支撐自己的力量，
然后劃開了接聽鍵。“蔣哥！”季杳年輕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餓興奮和一絲佯裝的焦急，
穿透雨聲傳來，“你看到新聞了嗎？炸了！全炸了！顧渝這次算是徹底完了！我的天，
那些照片......”“閉嘴！”蔣程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砂紙摩擦著喉嚨，
“按照計劃，現(xiàn)在立刻聯(lián)系你找好的那幾個營銷號和水軍頭子，
把‘顧渝長期精神抑郁’、‘私下行為偏激’、‘疑似有特殊癖好’這些點，給我炒上去！
熱度必須蓋過照片本身！讓輿論徹底定性他是咎由自??！”2、“明白！蔣哥你放心！
”季杳的聲音透著一股嗜血的亢奮，“我早就準備好了！這次保證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不過......”他語氣一轉(zhuǎn)，帶上點試探，“那咱們說好的，顧渝手上那個頂奢代言，
還有那部大電影男主......”“都是你的。”蔣程閉上眼，
疲憊和濃重的自我厭棄幾乎將他吞噬，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只要......只要他‘消失’得夠徹底?！彪娫拻鞌嗟拿σ粼谲噹锟胀鼗仨?。
蔣程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頹然靠在椅背上，窗外的雨幕模糊一片，
像他此刻混亂骯臟的內(nèi)心。他顫抖著手指，在通訊錄里找到了那個置頂?shù)拿帧坝濉薄?/p>
指尖懸停在撥號鍵上，久久無法落下。他想打過去，想聽到顧渝的聲音，哪怕是一句質(zhì)問，
一聲痛罵?？伤溃约哼B承受對方恨意的資格都沒有。他最終沒有撥出那個電話。
而是啟動車子，引擎發(fā)出一聲沉悶的低吼，車輪碾過積水的路面，
駛向城市的另一個方向——季杳那間新租下的、被媒體譽為“明日之星誕生地”的高級公寓。
公寓里燈火通明暖氣開得很足。季杳穿著絲質(zhì)睡袍，慵懶地靠在真皮沙發(fā)上，
手里晃著一杯紅酒，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忘?？匆娛Y程濕淋淋地進來，
他夸張地站起身:“哎呦，蔣哥！外面雨這么大？快擦擦！”他殷勤地遞過一條毛巾。
蔣程沒有接，他渾身濕透，水珠順著額發(fā)往下淌，臉色蒼白得嚇人，
只有一雙眼睛布滿駭人的紅血絲，死死盯著季杳。“照片原件呢？”蔣程的聲音冷得像冰塊，
“所有備份，交出來。”季杳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綻開更大的弧度，
帶著點無辜的狡黠:“蔣哥，你急什么，事情不是正按咱們的計劃進行嗎？顧渝完了，
我的路也鋪平了。那些東西......放我這兒，和放你那兒，不都一樣安全嗎？我保證，
絕對不會......”“我說，交出來！”蔣程猛地向前一步，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失控的暴戾。他一把揪住季杳睡袍前襟，巨大的力量幾乎將對方提離地面。
季杳手中的酒杯脫手，砸在厚厚的地毯上，暗紅的酒液如同血泊般迅速暈開。
季杳被蔣程眼中那幾乎瘋狂摁戾氣震懾住了，臉上的得意瞬間褪去，只剩下一片驚惶。
他掙扎著，聲音發(fā)顫:“蔣程！你瘋了？！放開我，
那些照片......那些照片我早就不在我手里了！我......我早就處理干凈了！
”“處理干凈？”蔣程的聲音從齒縫里擠出來，
帶著濃重的血腥氣揪著季杳衣領(lǐng)的手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慌而劇烈顫抖，“季杳，
你他媽當我第一天出來混？‘處理干凈’？你這種人的‘處理干凈’，
就是留著當最后的底牌，等著有一天反咬我一口，就像今天！”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每一個字都帶著毀天滅地的絕望。季杳被勒得呼吸困難，臉漲得通紅，
眼中終于浮起真實的恐懼:“蔣哥......蔣哥你冷靜！有話好好說！
照片......照片真的......”“在哪？！”蔣程猛地將他摜在冰冷的墻壁上，
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巨大的水晶吊燈在他們頭頂搖晃，光影在兩人扭曲的臉上瘋狂跳動。
“在......在我一個加密的云端硬盤里！”季杳被撞得眼冒金星，脫口而出，
聲音帶著哭腔，“只有我知道密碼！蔣哥，你信我！只要......只要你繼續(xù)捧我，
我保證那些東西永遠不見天日！我發(fā)誓！”“捧你？”蔣程像是聽到了世上最荒謬的笑話，
揪著季杳衣領(lǐng)的手卻慢慢松開了力道。
他看著眼前這張年輕俊美的、此刻卻寫滿貪婪和恐懼的臉，
再想到那個被他親手推入萬劫不復(fù)深淵的，曾經(jīng)滿心滿眼只有他的人，
一股滅頂?shù)膼盒暮徒^望洶涌而上。他踉蹌著后退一步，背脊撞在冰冷的酒柜上，
發(fā)出哐當一聲悶響。他急促地喘息著，眼神空洞地掃過季杳那張驚魂未定的臉，
掃過地上那片刺目的酒漬，最終落在窗外無邊無際的黑暗雨幕上。他親手點燃的火，
已經(jīng)徹底燒毀了顧渝的世界。而這火，也終將把他自己，連同眼前這個貪婪的魔鬼，
一起焚成灰燼。沒有回頭路了。季杳看著蔣程失魂落魄的樣子，驚懼慢慢褪去，
一絲隱秘的、扭曲的快意又爬上眼底。他整理了一下被扯亂的睡袍，
聲音恢復(fù)了那種可意拿捏的鎮(zhèn)定，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和誘哄:“蔣哥，
事已至此，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顧渝......他完了，這是事實。但我們的路，
還長著呢。只要你幫我拿到我想要的，那些照片，永遠只會是鎖在硬盤里的一堆數(shù)據(jù)。
”他走近一步，試圖拍蔣程的肩膀，卻被對方猛地揮開。蔣程沒有再看他一眼，
也沒有再說一個字。他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生氣的行尸走肉，轉(zhuǎn)身，
拉開沉重的公寓大門口重新走進那片冰冷刺骨的瓢潑大雨中。雨水瞬間將他澆透，
卻洗刷不掉手上沾染的、屬于顧渝的鮮血，也澆不滅心底那簇名為“悔恨”的地獄之火。
車門關(guān)上，引擎啟動，車輪碾過積水，駛向無邊的黑暗，將他徹底吞沒。
滴答......滴答......”右手掌心黏膩的鮮血滴落在辦公室昂貴地毯上的聲音，
將蔣程從那個窒息的雨夜硬生生的拽回同樣冰冷的現(xiàn)實。季杳已經(jīng)走了，
留下的只有那句淬了毒的威脅和滿室令人作嘔的死寂。掌心的劇痛如此鮮明，
卻遠不及心臟被反復(fù)撕裂的萬分之一。骨灰......季杳提到了顧渝的骨灰！
這個念頭像是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蔣程早已千瘡百孔的意識上，瞬間激起一陣滅頂?shù)目只拧?/p>
他猛地甩頭仿佛要把那兩個字帶來的可怕聯(lián)想驅(qū)逐出去。不可能！顧渝怎么會死？
那個曾經(jīng)像陽光一樣熾熱鮮活的人......他踉蹌著撲向辦公桌，
顫抖得不成樣子的左手在桌面上胡亂摸索，打翻了筆筒，文件散落一地。終于，
他抓住了自己的手機。冰冷的金屬外殼刺激著掌心的傷口，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卻讓他混亂的頭腦有一瞬間的清明。解鎖，打開通訊錄。那個置頂?shù)摹俗⒅坝濉钡拿郑?/p>
依舊靜靜躺在那里，像一個遙遠而冰冷的墓碑。指尖懸停在上面，
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胸腔里尖銳的痛楚。他猛地按了下去。聽筒里傳來的，
不是預(yù)想中冰冷的“已關(guān)機”提示，而是漫長到令人窒息的忙音。
嘟......嘟......嘟......”單調(diào)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里被無限放大，
每一聲都像重錘一樣狠狠砸在蔣程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上。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希望如同沙漏里的細沙，一點點漏盡。就在忙音快要將他的理智徹底摧毀時，
電話突然被接通了。蔣程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他死死攥緊手機，
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顧渝？顧渝是你嗎？！說話！”他的聲音嘶啞破碎，
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哭腔和絕望的祈求。然而，聽筒里傳來的卻是一個完全陌生的，
帶著濃重口音的蒼老男聲:“喂？你找哪個？”不是他！蔣程的心瞬間沉入冰冷的谷底，
巨大的失落和恐慌幾乎將他淹沒?！拔?.....我找顧渝！這個號碼的主人！
”他語無倫次，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邦櫽澹俊睂Ψ剿坪踉谂貞?，“哦？
你說租俺們家老房子的那個小顧啊？他早就不住這兒啦，搬走好幾年了。
”老頭的聲音帶著不耐煩，“這號碼？這號碼他早就不用了，欠費停機好久了，
俺們家撿回來給孩子當玩具玩的！沒啥事俺就掛了！”“等等！”蔣程幾乎是吼出來的，
用盡全身力氣才遏制住砸掉手機的沖動，“您知道他去哪了嗎？他后來去哪里了？！
求您告訴我！”最后幾個字，已經(jīng)帶上卑微的乞求?！叭ツ?？
”老頭似乎在電話那頭咂了咂嘴，“這俺哪里知道？好像是說去南方哪個小地方了吧，
窮嗖嗖的，看病都看不起的樣子......唉，那孩子看著身體就不太好，
臉色白得嚇人......喂？喂？還聽不？
”“嘟......嘟......嘟......”忙音再次響起，
徹底斷絕了蔣程最后一絲渺茫的希望。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高大的身軀晃了晃，
頹然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手機從無力的手中滑落，屏幕碎裂開來，
映出他此刻慘白如鬼的臉。南方小城？看病都看不起？臉色白的嚇人？老頭隨口的話語，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一樣，狠狠扎進心臟。他猛地想起季杳的那句“胃癌晚期”。
難道......難道那不是純粹的威脅？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
纏繞住他的理智。不行！他必須找到顧渝！立刻！馬上！
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zhí)瞬間籠罩他的心頭。他猛地從地上爬起來，
不顧掌心的傷口撕裂般的疼痛，沖回辦公室前，粗暴地拉開抽屜，翻找著。名片，通訊錄，
舊手機...所有可能和顧渝過去有一絲關(guān)聯(lián)的線索都被他粗暴的翻了出來。
他像一頭瀕臨絕境的困獸，在辦公室里徒勞的翻找著，喘息粗重，眼神渙散而狂亂。突然，
他的動作多住了，目光死死鎖定在抽屜最深處。一個被雜物壓著的，
毫不起眼的舊牛皮文件袋上，那是......七年前顧渝徹底消失在公眾視野后，
他鬼使神差地托人去辦理的，顧渝名下所有可能關(guān)聯(lián)的財產(chǎn)查詢結(jié)果。
當時他抱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心態(tài)，想看看自己親手把他推到了何等赤貧的境地，
卻又在拿到結(jié)果后，連打開的勇氣都沒有，直接塞進抽屜最底層，用雜物死死壓住，
仿佛這樣就能埋葬那段不堪的過往。此刻，這個塵封已久的文件袋，
成了他溺水前的救命稻草，他顫抖著手，快速的扯開纏繞著的棉線，
將里面薄薄的幾頁紙抽了出來，紙張已經(jīng)有些泛黃發(fā)脆。他的目光如同掃描儀一般，
瘋狂地在那幾張紙上掠過。銀行賬戶......凍結(jié)，
名下房產(chǎn)......七年前那場風暴后早已低價變賣償債。車輛登記信息......無。
沒有！什么都沒有！線索徹底斷了！巨大的絕望如同冰水兜頭澆下，
將他最后一絲力氣也抽離。就在他幾乎要徹底崩潰，將手中的紙張撕碎時，
眼角的余光看猛地掃到報告最下方，
乎被忽略的小字備注:【關(guān)聯(lián)查詢:曾于H市H區(qū)潯云路‘安康社區(qū)診所’有多次就診記錄。
注:該診所記錄簡陋，未聯(lián)網(wǎng)，信息有限?！縃市，一個遠離喧囂，位于西南邊陲，
貧困和閉塞聞名的三線小城市，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來的一點微弱螢火，
瞬間點燃了蔣程的瀕臨熄滅的希望。安康社區(qū)診所！
他死死盯著那個地址仿佛要將那幾個字刻進自己的瞳孔里。下一秒，他像被注入了強心針，
從地上彈跳起來。帶血的右手完全不顧疼痛，一把抓起桌上車鑰匙，踉蹌著沖出了辦公室，
昂貴的西裝外套被他遺棄在冰冷的地板上，如同他此刻被徹底拋棄的體面和理智。
走廊里回蕩著他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像是亡命之徒最后的逃亡。
4、引擎發(fā)出沉悶而持續(xù)的嘶吼，像一頭不知疲倦的鋼鐵巨獸，
載著蔣程在高速公路上狂奔了整整一夜。窗外的景色從繁華都市的霓虹閃爍，
到城郊稀疏的燈火，再到無邊無際的黑暗曠野，最后被灰蒙蒙的帶著濃厚濕氣的晨霧所取代。
他雙眼布滿駭人的紅血絲，緊握著方向盤的手因為長時間用力而泛白、僵硬。
掌心被玻璃割裂的傷口也在汗水和污垢的浸染下紅腫發(fā)炎，傳來陣陣鈍痛，
到這痛楚遠不及心頭那份焦灼的萬分之一。
導(dǎo)航機械的電子女聲終于響起:“您已進入H市H區(qū)，目的地在您左側(cè)，
距離目的地還有一百米?！笔Y程猛地一腳剎車，
性能優(yōu)越的黑色SUV在坑洼不平水泥路面上大出刺耳的摩擦聲，停在一個極其破敗的巷口，
巷子里狹窄而陰暗，兩側(cè)是低矮，墻皮剝落的舊樓，裸露著紅磚。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
劣質(zhì)的煤煙味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陳腐的生活氣息混合而成的怪味。
所謂的“安康診所”就在巷子里的深處，它甚至都稱不上是一個診所，
更像是一個被遺忘在時光角落里嗯雜物間。一塊早已褪色發(fā)白，
邊緣卷曲的木質(zhì)招牌歪歪扭扭的掛在生銹的鐵門上，上面的字跡模糊不清，門是敞開的，
里面光線昏暗。蔣程推開車門，腳步有些虛浮地踏進這條和他格格不入的陋巷。
潮濕的水汽和灰塵瞬間包裹了他。他深吸一口氣，那混合著霉味的氣息嗆的他喉嚨發(fā)癢，
卻奇異地讓他混亂焦灼的頭腦清醒了一瞬。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皺巴巴，
沾著血跡和塵土的昂貴寸衫，試圖找回一點昔日的體面，卻發(fā)現(xiàn)只是徒勞，在這里，
他像一個闖入異世界的怪物。診所里異常簡陋。一個頭發(fā)花白，
穿著洗得發(fā)白舊大褂的老醫(yī)生正伏在一張油漆斑駁的木桌上寫著什么，
旁邊坐著一個抱著孩子，面色蠟黃的中年婦女。泛黃的墻壁上，
貼著幾張早已過時的健康宣傳畫，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廉價藥膏的味道。蔣程的突然闖入，
帶著一身與這里格格不入的昂貴氣息和掩飾不住的狼狽，瞬間吸引了里面所有人的目光。
老醫(yī)生抬起頭，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老花鏡，渾濁的眼睛里帶著一絲警惕和探究?！按蠓颍?/p>
”蔣程的聲音因為急切和一夜未眠而異常的沙啞干澀，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
“您好，我想......打聽個人?！崩厢t(yī)生沒說話，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繼續(xù)。
“他叫顧渝，大概......五年前左右，可能經(jīng)常來您這看病。
”蔣程艱難地吐出那個名字。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八?.....他看起來，
可能比較瘦，臉色不太好......”他試圖描述，
卻發(fā)現(xiàn)除了記憶中七年前那個明亮的身影，他對顧渝“生病”后的樣子一無所知，
只能干澀的補充，“可能......有胃??？”聽到“顧渝”這個名字，
老醫(yī)生布滿皺紋的臉上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波動。他放下手中的筆，
渾濁的目光透過厚厚的鏡片，仔細的打量著眼前這個面容焦脆，衣著昂貴卻狼狽不堪的男人。
那目光銳利得像刀子，仿佛要剝開蔣程焦急的外表，看清他內(nèi)里的真實意圖?！邦櫽?？
”老醫(yī)生慢悠悠的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聲音蒼老而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
“是那個......總是一個人來的小伙子？瘦得脫了形，話很少的那個？”“對！對！
就是他！”蔣程的心臟猛地提到嗓子眼，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了幾分，“您還記得他？
他現(xiàn)在在哪？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嗎？”看醫(yī)生沒有立刻回答，他緩慢的摘下老花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