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子!那個玉床那邊!有炸藥!”吳三行咬著牙朝著上面的攀子喊,他也被一些零星的尸蟞咬到了。
“三爺!炸藥量太大了!我們可能都得死!”潘子拿著手槍看對準玉床上的背包。
“管不了那么多了”
槍聲響起,“砰”熱浪與爆炸聲同時襲來,震耳欲聾的轟鳴仿佛還在顱骨深處回蕩,灼熱的氣浪像一只無形的巨手,粗暴地將他們從出口狠狠摜出。
吳攜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整個人像散了架的破布娃娃,地面上。塵土和硫磺的刺鼻氣味嗆得他劇烈咳嗽,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全身的劇痛。他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榨不出來,只能癱在那里。
“呃……” 幾聲壓抑的痛哼在附近響起。胖子,還有攀子,都和他一樣,被爆炸的沖擊波甩得七葷八素,狼狽地或趴或躺,一時難以起身。
唯一還保持著相對清醒站姿的,是吳三行。幾只有著堅硬甲殼、閃爍著幽綠光澤的尸蟞,正死死咬在他小腿和手臂上,尖銳的口器深深嵌入皮肉,貪婪地吸食著。他揮手狠狠拍死一只,甲殼碎裂的粘膩聲音令人作嘔,更多的尸蟞正準備從他們剛剛逃出的、那彌漫著硝煙和血腥氣的洞口傳來窸窣爬聲。
吳三行的目光沒有停留在自己流血的傷口上,而是死死盯著那個洞口。
在彌漫的煙塵和昏暗的光線中搜尋著。他看到的不只是煙塵,還有洞口那些虬結(jié)盤繞、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古老樹藤。
尸蟞!密密麻麻的正順著藤蔓和洞壁的縫隙,源源不斷地還在向上攀爬!
“攀子!” 吳三行的聲音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穿透了眾人粗重的喘息和耳鳴。
“火油!快!倒下去!那鬼東西快爬上來了!” 指向洞口下方那越聚越多、幾乎要覆蓋住藤蔓本色的尸蟞群。
攀子離草垛最近,他掙扎著從地上撐起上半身,忍著爆炸帶來的眩暈和身體的酸痛,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撲向角落里堆放的幾罐密封火油。扯開一罐的封口,濃烈刺鼻的油脂味瞬間彌漫開來。
胖子離洞口較近,他晃了晃嗡嗡作響的腦袋,感覺胸口的憋悶稍微緩解了一些。
下意識地轉(zhuǎn)頭,想確認同伴的位置。目光掃過癱倒的吳邪、咬牙忍痛的吳三行、正搬運火油的攀子……一圈下來,唯獨少了那個年少的身影。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胖子的心臟,比爆炸的沖擊更讓他窒息。
“小予恩呢?!” 胖子猛地彈起來,聲音因為驚恐而變了調(diào),他踉蹌著沖到洞口邊緣,不顧下方正洶涌上爬的尸蟞群,探身朝那濃煙滾滾、尚未散盡的墓道深處張望,嘴里急吼吼地喊著“予恩!小予恩!你在哪?!” 回應他的只有尸蟞爬行的沙沙聲和洞內(nèi)深處火焰燃燒的噼啪聲。
沒有!沒有那個年輕人的身影!
胖子猛地回頭,臉色煞白,沖著正從潘子手里接過一罐火油的吳三行吼“三爺!小予恩呢?!他……他剛才不是在我后面一起跑的嗎?!他沒上來!他還沒上來啊!不能放火!絕對不能放火啊!”
胖子情急之下,竟直接沖過去,試圖用身體擋住吳三行倒油的動作。
吳攜聽到胖子的嘶吼,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他想掙扎著爬起來,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
“三叔!等等!予恩……予恩還在下面!再等等他!”
然而,吳三行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他那張被汗水和煙塵覆蓋的臉上,表情冷硬得像一塊巖石,眼神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劇烈翻涌,卻又被強行壓下,只余下一片近乎殘酷的決絕。
他看也沒看撲過來的胖子,身體異常靈活地一個側(cè)身,便讓過了胖子阻攔的手臂。他雙手穩(wěn)穩(wěn)地抱住沉重的火油罐,罐口對準了那被尸蟞覆蓋九頭蛇柏。
“三爺!” 胖子目眥欲裂,伸手還想再攔。
“讓開!” 吳三行的聲音低沉,手臂肌肉賁張,猛地將罐中的粘稠液體傾瀉而下!
“嘩啦——!”
刺鼻的、潑灑在洞口邊緣的藤蔓。
“不——!” 吳攜想撲向洞口。
就在他身體前沖的剎那,一只鐵鉗般的大手猛地從后面抓住了他的肩膀,是攀子!他不知何時已來到吳邪身后,將吳攜拖離了危險的洞口邊緣。
“小三爺!不能過去!”
吳攜被攀子拖拽著,眼睜睜看著那象征著最后希望與殘酷抉擇的火油,無情地灌入予恩可能還被困在其中的深淵洞口。
吳三行,手中緊握著空了的油罐,眼神死死盯著那被油脂覆蓋、群蟞涌動的洞口深處,在等待著什么。
“尸鱉等會就都爬上來”吳三行聲音低沉而冰冷,沒有絲毫波瀾,目光掃過下方洞口不斷試探著向上攀爬的墨綠色浪潮,又投向遠處山坳里隱約可見的幾處破敗屋舍輪廓,“這里都是村落。要是讓這些東西漫上去……”
“那小子……他上來的時候露出的身手,你們也看到了,相當不錯。說不定……他找到了別的出口出去了,要相信他,那可不是個會輕易送死的人!”
“相信”兩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帶著一種殘酷的諷刺意味。
吳攜猛地抬頭看向自己的三叔,嘴唇翕動,想反駁,想質(zhì)問——身手好就能在那種爆炸和尸蟞圍攻下安然無恙?別的出口?這鬼地方還有別的出口嗎?這分明是……
可當他撞上吳三行那雙深不見底,所有情緒都像凍結(jié)在寒潭之下的眼睛時,所有沖到嘴邊的話都哽在了喉嚨里。那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決斷,甚至……似乎還有一絲極力隱藏、卻被他捕捉到的、更深沉的東西。
吳攜只覺得一股冰冷的無力感從腳底竄起,他死死咬住了牙關(guān),口腔里瞬間彌漫開一股鐵銹般的血腥味。他沉默了,只是那雙緊握的拳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慘白。
至于說出這番話的吳三行,心底深處究竟是如何盤算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要是沒有辦法呢?!”
胖子再也忍不住,他雙眼赤紅,目標直指吳三行手中那枚剛從懷里掏出來的、閃爍著的火折子!“這是在堵死他唯一的路!就再等一下!就一下!!” 他幾乎是用身體撞向吳三行,試圖奪下那決定性的火種。
“胖子!冷靜點!” 攀子一聲低喝,魁梧的身軀如同鐵塔般橫移過來,一股不容抗拒的蠻力瞬間擋住了胖子沖撞的身體。攀子的手臂死死鎖住胖子的肩膀和手臂,任憑胖子如何掙扎,都難以撼動。攀子的臉上也寫滿了掙扎,但他執(zhí)行吳三行命令的本能壓過了其他。
在胖子的嘶吼和掙扎聲中,吳三行的手指異常穩(wěn)定地擦亮了火折子。橘紅色的火苗“噗”地一聲跳躍起來,那一點搖曳的火光,映照著他毫無表情的臉,也映照著胖子氣憤的面容。
沒有絲毫猶豫,吳三行手腕一抖,那點燃燒著死亡的火星,落向下方洞口邊緣那粘稠、反光、散發(fā)著刺鼻氣味的火油之上。
“不——?。?!” 胖子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停止了掙扎,身體僵硬??粗屈c火苗落下,看著它瞬間點燃了流淌的火油!
“轟——!”
一道幽藍色的火焰如同地獄的舌頭,猛地從洞口邊緣舔舐而起,迅速蔓延成一片火墻!灼熱的氣浪,徹底斷絕了任何從下方上來的可能,也斷絕了……予恩從原路逃生的最后一絲希望。
胖子猛地甩開攀子擋著他的手,沒有再看那吞噬一切的火海,也沒有看吳三省,甚至沒有看吳邪。
猛地轉(zhuǎn)身,一言不發(fā),邁著沉重而決絕的步伐,頭也不回地朝著下山的方向走去,背影在火光和濃煙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孤寂而憤怒。
阿檸一直沉默地靠在巖壁上,臉色蒼白如紙,之前爆炸的沖擊和腿部的舊傷讓她行動困難。她看著胖子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焚毀一切的火焰,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情緒。她深吸一口氣,強忍著腿部的劇痛,扶著冰冷的巖石,也緩緩站直了身體,沒有看任何人,步履蹣跚地,同樣選擇了離開。
黑瞎子站在稍遠處,一直緊繃著臉,他那雙隱藏在墨鏡后的眼睛在跳躍的火光映照下,明明滅滅,閃爍著難以捉摸的光芒。他既沒有出言指責,也沒有表示贊同。
張祁靈更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仿佛眼前發(fā)生的一切與他無關(guān)。他默默地將自己的裝備——那把用布包裹的長刀背在背上,然后抬眼看向黑瞎子兩人目光無聲地交匯了一瞬,便默契地一同轉(zhuǎn)身,身影無聲地融入下山小徑的陰影之中。
…………
就在那毀滅性的爆炸沖擊波裹挾著碎石和灼熱氣浪,席卷而來之際!
予恩的眼前,依舊是令人窒息的黑暗。但并非毫無依仗。一個冰冷、精準、毫無感情波動的聲音在腦海深處響起:
*——警告!宿主位置極度危險!檢測到左前方15度,距離7.3米處存在結(jié)構(gòu)性薄弱點!疑似墓室通風口或次級通道!”*
“左邊!” 予恩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思考。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原本向上攀爬的路線,左手猛地抽出短刀,灌注全力狠狠刺向左側(cè)一塊凸起的巖石作為支點!同時,右手手腕一抖,那根纏繞在臂上的“星蝕鞭”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激射而出!
“鏘!” 短刀深深嵌入巖縫!
“啪!” 星蝕鞭纏住了左前方黑暗中一根粗壯的、從巖壁縫隙頑強生長的老樹藤!
予恩雙臂猛地發(fā)力,借助刀柄和鞭索的牽引,整個人如同蕩秋千般,在劇烈的爆炸氣浪沖擊下,硬生生地朝著那個被系統(tǒng)標識出的“薄弱點”方向凌空甩蕩過去!
“呃!” 盡管他反應神速,避開了爆炸的核心威力,狂暴的氣浪邊緣還是如同重錘般狠狠掃中了他的后背。劇痛瞬間炸開,喉頭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口腔又被他強行咽下。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后背火辣辣一片。
“砰!” 他的身體重重地撞在目標區(qū)域的巖壁上,劇烈的震蕩讓他眼前發(fā)黑,幾乎昏厥。但他強撐著,手腳并用地摸索著系統(tǒng)指示的位置——果然,那里有一個被碎石和腐朽藤蔓半掩著的、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的狹窄洞口!
他毫不猶豫地鉆了進去,幾乎是滾入了一片相對安全的黑暗空間。外面,爆炸的轟鳴和坍塌聲,他蜷縮在狹小的巖縫里,劇烈地喘息著,后背的劇痛和失血帶來的眩暈感陣陣襲來。
*——宿主失明狀態(tài):剩余時間4分58秒… 4分57秒…”*
時間在黑暗中緩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長。終于——
*——宿主失明狀態(tài)解除!視覺系統(tǒng)恢復!”*
剎那間,無盡的黑暗潮水般退去!模糊的光影、巖石的輪廓、自己染血的雙手……視覺的回歸帶來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予恩不敢耽擱,立刻手腳并用地沿著這個狹窄、潮濕、布滿苔蘚的樹洞(或巖縫)向上攀爬。他能感覺到上方有微弱的氣流,出口應該不遠!
就在他即將接近洞口、甚至隱約能看到上方晃動的人影輪廓時——
“嘩啦——!”
一股刺鼻的、粘稠的液體,帶著冰冷的惡意,突然從上方傾倒而下!如同黑色的瀑布,瞬間澆了他滿頭滿臉,濃烈的火油味嗆得他幾乎窒息!
“糟了!” 予恩的心瞬間沉到谷底!這味道了!這是要徹底封死這里!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沒有任何猶豫,在火油淋下的瞬間,身體猛地向后一縮,手腳并用,以比向上爬更快的速度,狼狽而迅捷地退回了下方更深、更黑暗的樹洞深處!
粘稠冰冷的火油順著洞口邊緣流淌下來,滴落在他剛剛攀爬過的路徑上,發(fā)出令人心寒的滴答聲。
緊接著,那一點致命的火星落下!
“轟!” 幽藍色的烈焰如同惡魔的吐息,瞬間吞噬了洞口,灼熱的氣浪和濃煙倒灌進狹窄的通道,逼得予恩不得不再次后退。
唯一的生路,被這無情的大火徹底封死!洞口化為一片煉獄火海。
前路斷絕,退路(原路)更是早已在爆炸中坍塌。予恩背靠著冰冷潮濕的巖壁,抹了一把臉上混合著血污和火油的粘膩液體,急促地喘息著?;鸸庹樟亮怂慈疚圹E卻依然清俊的臉龐。
最后看了一眼那被烈焰封鎖的洞口,眼神復雜地閃動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面向樹洞深處的黑暗。那里,是系統(tǒng)之前指出的另一個方向——通往黑暗墓室深處的路徑。
握緊了手中的短刀和星蝕鞭,邁開腳步,一步一步,朝著黑暗深處走去。身影很快被濃重的陰影吞沒,只留下身后洞口處熊熊燃燒的火焰。
冰冷的、帶著濃郁火油和皮肉焦糊氣味的空氣,死死地扼住了予恩的呼吸。墓道深處,死寂得如同真空,只有他自己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在四壁間撞出空洞的回響。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后背那片被爆炸氣浪撕裂、又被火油刺激的傷口,劇痛如同無數(sh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神經(jīng)深處,順著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讓他幾乎站立不穩(wěn)。
“呃……” 一聲壓抑的痛哼從緊抿的唇縫中溢出。
一聲低啞的、毫無溫度的笑聲,突兀地打破了這片令人窒息的寂靜。
“呵呵呵……” 那笑聲干澀、空洞,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惡意和極致的譏諷,在幽閉的墓道里層層回蕩。
“吳三行……” 予恩幾乎是咬著牙,將這個名字碾碎在齒間,每一個音節(jié)都淬著冰冷的毒液。
后背的傷口在高溫未散的墓道里,如同被架在火上反復炙烤,灼痛感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尖銳。
予恩扶著冰冷潮濕的巖壁,指尖用力到發(fā)白,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鉆入他的腦海,帶著森冷的寒意。
*吳三行,從下到這個墓里開始,或許就在找機會了。找一個像處理那個倒霉的大奎一樣,讓他予恩也“意外”地、永遠留在這里的機會!
特別是……特別是當吳三行看到他用星蝕鞭冒險救下那個礙事的胖子時!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一閃而過的,恐怕是忌憚和更深的盤算!只是那時,時機未到,或者說,需要一個更“合理”、更“無法挽回”的理由。
而現(xiàn)在,這場爆炸,這些尸蟞,這個村落……多么完美的“不得不為”的借口!多么順理成章的“犧牲”!”*
“呵……” 予恩蒼白的唇瓣因為劇痛和極致的憤怒而抿成一條毫無血色的直線。既然他們這么懼怕“它”的力量,這么害怕自己這個“變數(shù)”…
那就幫他們實現(xiàn)一下愿望好了。
冰冷的惡意瞬間淹沒了予恩那雙剛剛恢復光明的眼睛,這該死的“世界意識”要玩弄所有人,要讓他們互相猜忌、互相傷害、在恐懼中掙扎求生……那就讓它玩?zhèn)€夠好了!大家就一起在這泥潭里,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他強忍著后背撕裂般的劇痛,不再停留,不再猶豫,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朝著墓道深處一個方向走去。
不知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拐過了幾個岔口,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微弱的光線——并非火把,更像是自然的天光,從某個縫隙中透入。
是出口!
予恩精神微振,加快腳步。他小心翼翼地撥開洞口垂落的、帶著濕氣的藤蔓和苔蘚,刺目的光線讓他微微瞇起了眼。
終于……出來了!
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逃離樊籠的輕松感,在看清洞外景象的瞬間,便徹底凍結(jié),化作了更深的冰寒!
就在距離洞口不到十米遠的陰影角落里,靜靜地矗立著兩道身影。
一個穿著深藍色連帽衫,身影挺拔孤絕,帽檐低垂,遮住了大半張臉,只有線條冷硬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露在外面。他背靠著樹木,懷中抱著那柄用布條纏繞的長刀。
另一個則是一身利落的黑衣,臉上架著那副標志性的墨鏡,嘴角似乎掛著一絲若有若無、意味不明的弧度,正懶洋洋地斜倚在另一棵上,雙手抱胸,墨鏡后的視線穿透鏡片,落在了剛剛踏出墓室、形容狼狽的予恩身上。
張祁靈。黑瞎子。
他們竟然在這里!
沒有跟隨大部隊下山,而是在這出口的陰影里……等著!
他們在這里干什么?像獵人一樣守株待兔?是在確認他是否真的葬身火海?還是……怕他沒死透,活著爬出來,所以專門在這里“候著”,準備補上最后一刀?
予恩的眼神刺向陰影中的兩人。后背的傷口因為剛才的急行傳來一陣劇痛,讓他額角瞬間滲出了冷汗,臉色更加蒼白。硬是咬緊了牙關(guān),將一聲悶哼死死壓回喉嚨。他不能示弱,尤其是在這兩人面前!
握著星蝕鞭的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鞭梢無意識地垂落在染血的衣擺旁,周身的空氣仿佛都凝結(jié)了,只剩下無聲的、冰冷的對峙。
張祁靈與黑瞎子對視一眼,默契在無聲中流轉(zhuǎn)。兩人不再停留于陰影,而是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緩緩向洞口處的予恩逼近。
黑瞎子停在幾步開外,沙啞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小朋友,跟我們走吧?!?/p>
予恩唇邊扯出一抹冰冷笑意,眼中淬著寒芒“怎么?見我活著從你們?nèi)隣數(shù)摹鹪釄觥莱鰜?,很意外?還是說……”他聲音陡然拔高,恨意刺骨,“想親自補刀,確保我死得透透的?!”
張祁靈依舊沉默,帽檐下的陰影遮住了面容,但那雙投來的眼睛透著未消的審視與警惕——顯然,吳三行的“清理”并未完全打消他對予恩身份的疑慮。帶回去“看著”?恐怕更接近監(jiān)視!
“既然這么想‘帶’我走……”
予恩話音未落,身形已動!星蝕鞭帶著凌厲的破空聲,直卷向二人!
張祁靈一個利落的側(cè)身,鞭梢擦著他的衣角掠過。黑瞎子則在同一時間足尖點地,身體向后輕盈躍開,手腕一翻,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已然出鞘,“鏘”的一聲精準格開了緊隨而至的鞭擊。
他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呵,好久沒活動筋骨了,真是新奇!啞巴,咱倆今天就跟這小家伙過過招,掂量掂量他的斤兩!”
背部的傷口撕裂般疼痛,每一次發(fā)力都牽扯著神經(jīng),讓予恩的動作不可避免地滯澀了幾分。
他急促喘息著,強行壓下劇痛,手中長鞭再次揚起,化作數(shù)道刁鉆的鞭影,狠狠抽向張祁靈!同時,他左手寒光乍現(xiàn),一柄短刀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直刺黑瞎子咽喉要害!竟是鞭刀齊出,同時壓制兩大高手!
“夠狠!”黑瞎子眼中精光一閃,低喝一聲。他手腕急速翻轉(zhuǎn),匕首刃光化作一片模糊的銀影,“叮叮當當”一陣密集脆響,精準擋下了予恩疾風驟雨般的刀鋒連刺。借著格擋之力,他腰身一擰,一個干凈利落的后空翻穩(wěn)穩(wěn)落地,拉開了些許距離。
張祁靈在予恩詭異多變的鞭法中輾轉(zhuǎn)騰挪,身形飄忽不定。他看準鞭勢轉(zhuǎn)換間一個微不可察的空隙,眼中厲色一閃,腳下猛地發(fā)力,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般疾沖向前!手掌凌空一探,五指牢牢扣住了星蝕鞭的鞭身!
予恩心中一沉,猛力回扯,鞭子卻在張起靈手中紋絲不動!力量差距立判!
就在這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瞬間,一道陰冷的勁風已從側(cè)面襲來!黑瞎子如同附骨之疽,匕首帶著致命的寒光,直刺予恩握鞭的手腕!
“唔!”予恩牙關(guān)緊咬,背上的劇痛幾乎讓他眼前發(fā)黑。他強提一口氣,身體以一個極其別扭的角度向側(cè)后方急閃,險之又險地避開刺向手腕的匕首,右腿狠狠掃向黑瞎子的下盤!黑瞎子身形靈活,腳尖輕點避過,攻勢連綿不絕地再次逼近。
“砰!”“鏘!”“嗤啦!”
鞭影、刀光、拳腳!三人戰(zhàn)作一團,激烈的碰撞聲、武器交擊的脆響、衣袂破空之聲,在寂靜的山路上激烈回蕩,打破了山林的寧靜。
予恩背上的傷口隨著劇烈的動作不斷撕裂,鮮血浸透了衣衫,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汗水混雜著血污從他蒼白的額頭不斷滾落,視線開始搖晃模糊。長時間的激戰(zhàn)榨干了他最后一絲體力,失血與劇痛不斷侵蝕著他的意識。
終于,在一次竭力格擋開黑瞎子的匕首,予恩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轉(zhuǎn)。他踉蹌一步,急促的喘息變成了破碎的抽氣,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向前栽倒,摔在了冰冷的草地上,徹底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