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拋出的，不再僅僅是危機(jī)，更是一個龐大而誘人的、將危機(jī)轉(zhuǎn)化為機(jī)遇的藍(lán)圖。
一個價值遠(yuǎn)超“星?！北旧淼摹⒏雍陚サ纳虡I(yè)帝國拼圖……
顧舟的呼吸，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瞬。
他看著陸淵，看著對方眼中那篤定的、閃爍著智慧鋒芒的光芒。胸腔里那顆習(xí)慣于掌控一切的心臟，此刻竟因為這一幅被清晰勾勒出的、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圖景，而產(chǎn)生了陌生的、劇烈的搏動。
那是一種……棋逢對手、甚至是被更高明棋手指引的……震撼！
挫敗感？被冒犯的惱怒？
依舊存在。
但在絕對的價值面前，在足以打敗格局的智慧面前，那些情緒被強(qiáng)行壓到了最底層。
顧舟沉默了。
時間在寂靜中緩緩流淌，只有散熱風(fēng)扇的嗡鳴和兩人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良久。
顧舟緩緩地、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那動作幅度小得幾乎難以察覺，卻是一個明確的信號。
他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陸淵一眼。那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有未消的冰寒冷冽，有被洞穿的不悅，有被挑戰(zhàn)權(quán)威的慍怒，但更多的，是一種如同發(fā)現(xiàn)絕世璞玉般的、毫不掩飾的灼熱光芒和一種……志在必得的決心！
他需要他。
不計代價……
顧舟猛地轉(zhuǎn)身，黑色的西裝下擺劃出一道凌厲而決絕的弧線。
他沒有再看那臺電腦，沒有再看這滿室狼藉，邁開長腿，步伐沉穩(wěn)而有力，徑直走向那扇被打開的大門。門外的庭院已經(jīng)完全沉入夜色，路燈的光暈在他身后拉出長長的、沉默的影子。
在他即將踏出玄關(guān)的那一刻，腳步微頓。
沒有回頭。
低沉而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空曠而寂靜的客廳里，如同最終的宣判：
“明天上午十點?！?/p>
“帶著你完整的‘治療方案’?！?/p>
“顧氏頂層會議室。”
“我等你?！?/p>
話音落下，他一步踏入濃重的夜色，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沒。沉重的腳步聲在庭院小徑上響起，漸行漸遠(yuǎn)，最終消失。
只留下洞開的大門，灌入微涼的夜風(fēng)，吹動著陸淵額前的碎發(fā)。
客廳里，幽藍(lán)的屏幕光芒映著陸淵的臉。他緩緩地、極其輕微地吐出一口一直憋在胸腔里的濁氣。緊繃到極致的神經(jīng)驟然松弛，強(qiáng)烈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眼前甚至出現(xiàn)了短暫的眩暈。
冷汗，早已浸透了他后背的襯衫。
賭贏了。
用最精準(zhǔn)的刀鋒，在暴君的權(quán)杖下，劈開了一條生路。
但，這生路的盡頭，是更深的漩渦。
顧舟最后那一眼，不是結(jié)束，而是……風(fēng)暴的開端。
微涼的夜風(fēng)從未關(guān)的大門灌入，吹散了客廳里殘留的、屬于顧舟的冰冷氣息，卻吹不散那沉重的、如同鉛塊般壓在陸淵心頭的無形壓力。
顧舟最后那句“我等你”，余音仿佛還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裹挾著巨大漩渦的威勢。
陸淵站在原地，指尖無意識地拂過冰涼的吧臺邊緣，那觸感帶來一絲真實的清醒，勉強(qiáng)支撐著身體深處翻涌的疲憊和緊繃后驟然松弛帶來的虛脫感。
賭贏了暫時的生存權(quán)，代價是更深地卷入風(fēng)暴眼。
顧氏頂層會議室？那是顧舟王座之下的斗獸場，是檢驗他“治療方案”是否真能活命的生死臺。
他需要武器。
一份真正能穩(wěn)住腳跟、讓顧舟無法輕易撕毀協(xié)議的“完整方案”。
目光落回吧臺上那臺被合上的筆記本電腦。它承載著方才驚心動魄的推演，也承載著唯一的生機(jī)。
陸淵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干澀，重新坐回椅中。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重新掀開冰涼的屏幕。
幽藍(lán)的光芒再次亮起，映著他沉靜卻難掩倦色的臉。他需要集中最后的精神力，將那個龐大的沙盤推演系統(tǒng)構(gòu)建完成。
【宿主……核心程序……邏輯過載……請求休眠……】系統(tǒng)007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虛脫和混亂的電子雜音，微弱得像即將熄滅的燭火。
“準(zhǔn)了?！标憸Y在腦中簡潔回應(yīng)。
系統(tǒng)的聒噪消失，世界只剩下鍵盤敲擊的清脆聲響，如同寂靜深夜里唯一的心跳。
就在他全神貫注，指尖即將完成沙盤最后一個關(guān)鍵變量鏈接的剎那——
“篤、篤、篤?！?/p>
三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叩門聲，如同冰冷的雨滴砸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上，突兀地撕裂了鍵盤敲擊的節(jié)奏。
陸淵的手指猛地懸停在鍵盤上方，心臟驟然收緊。
誰？！
顧舟去而復(fù)返？絕無可能！那腳步聲早已消失在夜色深處。
林佑？更不像。
此刻的林佑，恐怕正因白日里的冷遇和顧舟深夜造訪他陸淵的消息而怒火中燒。
【警告！未知訪客！能量波動……非顧舟！非林佑！物理位置：門外！】系統(tǒng)007的警報瞬間被激活，無聲的紅光在陸淵感知中急促閃爍。
陸淵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銳利。
他沒有任何猶豫，“啪”地一聲再次合上筆記本屏幕，幽藍(lán)光芒熄滅。
他像一頭被驚動的孤狼，悄無聲息地起身，身體緊繃，目光如電射向玄關(guān)方向。那扇被顧舟打開、此刻虛掩著的大門，如同一個漆黑的、不祥的入口。
“哪位？”陸淵的聲音在寂靜的客廳里響起，平穩(wěn)，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硬。
門外傳來一個毫無情緒起伏、如同機(jī)械合成般的男聲，恭敬卻冰冷，不帶任何人類溫度：“陸先生，打擾了。顧總吩咐，給您送點東西?！?/p>
顧總？顧舟？！
陸淵的心沉了下去。
深夜派人上門？是監(jiān)視？是警告？還是……另一種形式的“誠意”？
沉默在門內(nèi)外蔓延了幾秒，空氣凝滯得令人窒息。
陸淵的手按在冰冷的門把手上，猛地拉開。
門外站著的，并非想象中孔武有力的保鏢。而是一個穿著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面容普通到扔進(jìn)人堆里瞬間就會被遺忘的年輕男人。
他站姿筆挺如標(biāo)槍，雙手捧著一個通體漆黑、泛著冰冷啞光金屬質(zhì)感的超薄手提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