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患者和偽·失憶患者之間的溫情并沒有持續(xù)太久。
沈淮還惦記著自己的布局,而張起靈雖說有一肚子的疑問,但他也知道這并不是個安全敘舊的環(huán)境。
沈淮率先從狹小的盜洞里跳下去,轉(zhuǎn)頭看向張起靈。
后者將水壺丟過來,沈淮伸手一接,被濺了半手的水,他皺了皺眉,發(fā)現(xiàn)瓶口有點變形,蓋子擰不緊了。
【咦?!肯到y(tǒng)連忙道,【不是我干的!】
沈淮抬眸,面無表情的青年卡在洞口,像是塊凝固的石像。
張起靈:“……”
“可能是我剛剛磕到了。”沈淮強忍著笑,將剩余的水一飲而盡,水沾濕了衣領(lǐng),看不出來痕跡——他實在是懶得帶著水壺走,不如干脆當喝完丟在這。他朝張起靈伸出手,“走嗎?”
小哥落在了沈淮旁邊,悶聲道:“你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沈淮思考了一會要怎么說,在墓里找救本體的東西這個理由雖然是個萬金油,但是他這次——包括以后,不單是要找東西??!
準確點來說,他就像是個邊撒米邊往前走勾引雞啄食的捕雞人,而吳邪……就是那只雞。
話糙理不糙,他現(xiàn)在要干的反倒是往古墓里丟東西了。這種行為能騙騙跟著吳邪到處跑的老油條,卻糊弄不過神出鬼沒的張起靈。
要是沈淮之后哪次行動給張起靈看到了,鬼知道后者會想出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
沈淮想了想,決定刪點重點直接交代了事。
“你對吳家小三爺是什么看法?”沈淮反客為主,拋出問題。
張起靈道:“性格急躁,心性不壞,沒有下地經(jīng)驗,但能看得出來,吳三省在引導(dǎo)他。”
沈淮沉默片刻,道:“他是一個局?!?/p>
老九門針對汪家和“它”的計劃已經(jīng)啟動了很久,但不管過去小哥知道多少,他現(xiàn)在都是一張白紙的狀態(tài)。
所以大范圍上,很好忽悠。
張起靈一言不發(fā),但能看得出來,他聽得很認真。
“你剛才問我,與那些人有沒有關(guān)系?!鄙蚧吹溃瓣P(guān)于吳邪的話,是?!?/p>
張起靈道:“他自己不知道?”
“顯而易見?!鄙蚧吹溃八拖袷秋L(fēng)暴眼。”
中心平靜,周圍早已波濤洶涌。
張起靈沉默了一會,冷不伶仃道:“你還說你什么都不記得?!?/p>
沈淮:“…………”
這個是重點嗎!
一句話,讓謎語人沉默。
“你繼續(xù)?!睆埰痨`拆完臺就又恢復(fù)了正經(jīng)的模樣,讓人很難看出他在想什么。
“總之……”沈淮斂眸,直接省略了差不多全部過程。
“我需要利用他?!?/p>
不管他的想法修飾得再多么冠冕堂皇,沈淮也不會否認自己確實在利用吳邪的事實。
他即將利用一個正直善良的人的感情,并且可能會刀他一把。
沈淮覺得以自己的能耐,天真應(yīng)該也過不了多少苦日子,起碼有些沒必要的傷和危險,他能幫著度過去。
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不然也不至于一個人只身炸了汪家還能全身而退。
世界意識再怎么限制他,也不可能阻止他去護主角。
系統(tǒng)道:【……那你現(xiàn)在看著那么心虛做什么?】
沈淮簡直汗流浹背:【這不很簡單嗎?我在想怎么編后面的說辭!】
小哥可沒那么好忽悠?。?/p>
他要是再問為什么,那要怎么個謎語人法?
……
四周安靜,只有張起靈手中手電筒的光,這光打在墻壁上,又反射到兩人的臉上。
青年垂著眼,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筆直地站在他面前,任由他審視。
“……”張起靈瞇起眼睛。
明明是無須他置喙的陳述告知,但沈鶴釗的嘴唇卻不受控制地抿緊了,像是一個犯錯等待訓(xùn)斥的孩子。
張起靈想,看來……沈鶴釗確實很在意他。
但為什么在一開始見面時,要表現(xiàn)得那么疏離?甚至對他說出“互不干擾”的話來。
在今日見面之前,他們都是一種近乎無視的關(guān)系。
他能看得出來,比起跟他待在一起,沈鶴釗更想跟著吳邪,而他對吳邪的態(tài)度,又不像是單純的利用。
不知為何,張起靈覺得沈鶴釗不是隨隨便便就會將棺材亂寄存的類型——
他將棺材放在吳邪那,一定是對他有了一定的了解。
這些屬于沈鶴釗心底隱秘的想法,張起靈無法得知。
那為什么現(xiàn)在又說了出來?為什么又會突然情緒失控地喊他“小官”?
思緒層層抽絲剝繭,在張起靈沉默地分析中,一點點接近真相。
沈鶴釗明明記得,甚至說,他知道的,遠遠比其他人更多。
張起靈心底有了猜測,這猜測讓他感覺很不可思議,甚至讓他舌根處泛起了一絲苦澀。
他道:“所以,還是與汪家有關(guān)?你的敵人是他們對嗎?”
沈鶴釗沒有回答,仿佛就如他開始所說的那樣,他“不能”回答。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張起靈,像是在期待什么。
“是不是?”張起靈重復(fù)了一遍。
沈鶴釗還是不正面回答,道:“我失憶了?!?/p>
張起靈望著他的眼睛,那雙冷漠犀利的眼眸,此刻卻帶著些嘲弄的笑意,微微彎了起來。
他突然像是被什么擊中了一般,有了某種明悟。
沈鶴釗道:“還要問嗎?”
張起靈驀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淺,也很苦,一閃而過,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下,幾乎捕捉不到。
他用肯定的語氣道:“沒有?!?/p>
兩人的目光交錯,又悄無聲息地挪開。
像是有一顆高懸而上的巨石,砰得落到了地上。
……
沈淮閉了閉眼睛,輕聲道:“謝謝?!?/p>
——謝謝你察覺到了,謝謝你如此執(zhí)著地追問,謝謝你,沒有討厭我。
他沒有再發(fā)出聲音,生怕那聲音中暴露出任何一點的脆弱。
一種沒由來的倦意涌上心頭。
他想休息一下再去考慮之后的事情,不管是回答還是計劃,總之什么都不想思考了。
但下一刻,一只干凈有力的手伸到沈淮面前。
“走吧?!睆埰痨`道,“你要怎樣利用?”
“我?guī)湍?。?/p>
……
……
吳邪:我被利用沒人為我花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