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日謝鈺便上門提親了,我父親簡直笑得合不攏嘴。
謝鈺是圣上當(dāng)前紅人,不僅是少師,還是最年輕的內(nèi)閣大學(xué)士。
未來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于我而言,屬實高攀。
而我即將嫁給謝鈺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都。
京都不少閨閣女子為之嘆惋,只恨自己不是落水之人。
我充耳不聞,踏踏實實準(zhǔn)備出嫁事宜。
夜晚,窗戶外傳來一聲動靜。
看到來人背影,我被嚇了一跳,「你是如何進來的?」
張譚站在窗外,小聲道,「靜姝你別著急,我已經(jīng)迷暈了你院內(nèi)的下人,現(xiàn)在只有你我,不會被外人知道?!?/p>
我努力保持鎮(zhèn)靜,「張公子,深夜闖入女子閨房,于理不合?!?/p>
張譚怔住,臉色有些傷感,「靜姝,你之前都是叫我張郎的......」
「我只是想認真問你,你真的要因為一次落水就要嫁給一個陌生人?把自己的后半輩子都托付給他?」
我看著言辭懇切的張譚,眼眸低垂。
如果不是彈幕,我是真的會認為他算是一個可托付之人。
我和張譚初識于未央街上,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女在大街上賣身葬父,我命下人停下軟嬌,讓侍女給她送去銀兩。
卻遲了一步。
一個俊美男子拿出讓女子好生安葬亡父,剩余的銀兩拿去做些小買賣或當(dāng)做嫁妝。
這人便是張譚。
后來,我與他因為意外頻頻接觸。
我對他的示好無動于衷,只是把他定義為一個好人。
直到他說了一句話,「知識面前不分性別,若不是時代受限,像王小姐你這樣的才女,合該在閨閣之外大展身手?!?/p>
這是我從第二個男子聽到關(guān)于對女子的肯定。
也是這句話,讓我認準(zhǔn)了他。
其實隨著我逐漸長大,我對情愛的看法愈發(fā)淡漠。
我雙親曾經(jīng)也是琴瑟和睦的一對佳人,只是娘親年華尚未老去,父親便開始廣納妾室,一顆心被分成了無數(shù)份。
我曾以為謝鈺是我的天賜良緣,將他視為我的救贖,他卻不告而別。
這世間的情愛太過淺薄,女子依靠的只有自己。
如今的我,只想要以女子身份活得更輕松些罷了。
張譚雖是寒門,但我以為他老實本分,父母雙亡,人口簡單。
原以為我嫁于他,上無公婆蹉跎,下無高門需放低姿態(tài)。
更重要的是,他對女子頗為敬重。
我想,應(yīng)該再也找不到他這樣的適婚對象了。
只是我沒想到他卻有著另一張面孔。
想來,就算這人是彈幕所言來自幾百年后的男子,但是男人的劣根性卻是亙古不變的。
我怯怯地抬起頭,眼角掛著淚珠,「張公子,我確實曾經(jīng)心儀于你,為了你不惜自毀清白?!?/p>
我哭得越發(fā)可憐,「但造化弄人,現(xiàn)在木已成舟,靜姝亦無能為力,張郎,這是我最后一次這么喚你,咱們有緣無分,還是好聚好散吧?!?/p>
我屏住呼吸,強行壓下鄙夷的嘴角,努力扮演一個被命運捉弄的弱女角色。
他臉上對我藏著鄙夷不屑,卻也帶著幾分動容,「我......我愿帶你私奔,天涯海角,何處沒有你我容身之地?!?/p>
瘋子。
我像是被嚇得面容慘白,往后退了好幾步,「不,不可,若是私奔,我有何身份?我的家族,我的父親又如何自處?我不能這么自私,那還不如一尺白綾自我了斷算了?!?/p>
「張公子,別逼我。」
我轉(zhuǎn)身,留下一個傷心欲絕的背影。
他急切道,「那......那我們就要這樣分開嗎?」
我內(nèi)心作嘔,卻泫然欲泣道:「張公子,以后莫要再做逾越之舉了,我們…我們就當(dāng)從未相識吧。」
「好。」
他萎靡應(yīng)道。
直到確認他離開后,我才微微勾唇,輕輕抹去眼角的眼淚。
然而余光在瞄到屋內(nèi)的背影后,我上揚的嘴角頓住。
糟了,被發(fā)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