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晚上,林翌軒的話題都圍在夏星晴的身上,說個不停。
“星晴姐,你嘗嘗這個紅燒海參,他家的這道菜是我最喜歡吃的了,上次你不是說想試試看嗎?”
“這個湯很養(yǎng)胃的,你胃不好,要多喝一點才行。”
“哎?你身上的香水味道好熟悉啊,是我上次送你的那瓶迪奧花漾甜心的味道吧?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會喜歡的,看來我們的審美還是很一致的?!?/p>
夏星晴拿過趙凌川的牛排,用刀叉切成整齊的小塊,又推回了盤子。
看著趙凌川詫異的神色,她垂下眼眸。
“你手不方便,我?guī)湍闩幌?。?/p>
林翌軒無不羨慕盯著兩人,難掩喉間的酸澀。
“凌川哥,星晴姐對你可真好,要是我也有個這樣的女朋友就好了?!?/p>
夏星晴沉默著沒有講話,氣氛驟然尷尬了起來。
趙凌川覺得有些心煩意亂,起身去了衛(wèi)生間。
等他出來的時候,迎面便撞見了樓梯角落里的林翌軒。
只剩兩個人,他終于不再裝成小白兔,抱著胸滿臉譏諷地看著他。
“趙凌川,你除了有幾個臭錢之外,真的一無是處。”
“你該不會以為星晴答應了你的求婚就是真的愛你吧?告訴你實話好了,她厭惡你厭惡得要死,在你身邊的每一天她都覺得無比的惡心?!?/p>
林翌軒拿起手機播放了一個視頻給他看。
視頻里,夏星晴低垂著頭和幾個閨蜜在一起喝酒,情緒難掩低落。
“星晴,你準備和趙凌川結婚了?他是對你很好,可是她大你足足六歲,你真的想好了嗎?”
“趙凌川愛你真的愛到骨子里了,舍得給你花錢又卑微。但我們都知道你心里其實是裝著林翌軒的,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你會開心嗎?”
“還是說,你已經(jīng)被趙凌川打動,真的愛上他了,才決定結婚的?”
這句話音落下,一直沉默著沒有講話的夏星晴瞬間冷了臉色。
她面無表情地盯著說話的人,嘴角輕微抖動,似乎在努力地壓制著怒火。
“你會愛上一個把你當成金絲雀的男人?我和他之間,不過是各取所需的交易罷了?!?/p>
“要不是因為需要錢給翌軒看病治療,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這些年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覺得恥辱?!?/p>
視頻到這里戛然而止,趙凌川抬起頭,對上林翌軒揚揚得意的臉。
“現(xiàn)在你知道了吧?”
林翌軒的手指劃過手機屏幕,視頻最后一幀的夏星晴皺著眉灌下威士忌,刺得趙凌川心底發(fā)酸。
“她跟你在一起,只是因為我,不然她連一個眼神都不會給你。不過還是要多謝你了,要不是你肯給她花那么多錢,我的病也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控制住。”
“趙凌川,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該識趣一點了?!?/p>
他挑釁地仰著下巴,眼睛里閃爍著惡毒的光芒,期待著趙凌川會因此崩潰絕望的反應。
可讓他大失所望的是,趙凌川只是平靜地聽他講完,朝著他挑了挑眉。
“你說完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然后轉(zhuǎn)身就走。
再一次聽見夏星晴說厭惡自己,趙凌川還是隱約覺得心底有些悶痛。
可這種感覺很快就釋然了。
“你不相信?覺得我在騙你是吧?”
林翌軒追上他,惱怒地拉住他的胳膊,臉漲得通紅。
“今天就讓你親眼看看,星晴她到底在意誰!”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體向后仰去,在周圍驚叫聲中順著餐廳的樓梯滾了下去。
聽見尖叫聲的夏星晴立刻沖了過來,將扶起來,顫抖著聲音安慰著他。
“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里?”
她緊張地檢查了林翌軒的全身上下,在看見他紅腫的手腕時,瞳孔瞬間緊縮,再抬眸望向趙凌川的怒火都快要噴出來。
“趙凌川,你有病吧?翌軒他今天是特意要給你賠禮道歉的,就算你不接受,你也不能推他!”
林翌軒仰起臉,眼底泛著泫然欲泣的水光,他拉著夏星晴的衣袖,輕輕的搖了搖頭。
“不怪凌川哥,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只要他能消氣就好,我沒事的?!?/p>
夏星晴眉頭擰得更深了,她的聲音如寒風刺骨。
“趙凌川,早知道你是這么惡毒的人,就算你跪下求我,我都不會跟你在一起。”
時間仿佛在一瞬間凝固,他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夏星晴的話像把鋒利的刀,剜進心口的瞬間反而感覺不到痛,只有鈍鈍的麻木從胸腔蔓延到四肢。
不等他開口,周圍忽然唰的一下黑了下去。
停電了。
趙凌川猛地捂著耳朵,驚恐地靠在墻角。
他有幽閉恐懼癥,最害怕待在這種黑暗的環(huán)境。
整個餐廳亂成一團,尖叫聲、桌椅碰撞聲、餐具落地的脆響此起彼伏,在他聽來卻像隔著水幕般模糊。
“夏星晴!”
他本能地呼喊著她的名字,盡力克制著顫抖的聲音。
沒有任何回應。
趙凌川強忍著恐懼,抖著手掏出手機,想要打開手電筒,身后有人忽然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地從樓梯上滾落。
無數(shù)雙腳踩著他的身子經(jīng)過,劇痛刺激著他掙扎著想爬起來,但似乎有什么東西壓住了他的腿,他怎么都無法掙脫。
恐懼席卷了他的內(nèi)心,呼吸急促又紊亂,他的理智被一點點碾成粉末。
身上的劇痛讓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門口有一絲微光亮了起來。
他努力地瞇著眼往光源處看去,卻看見夏星晴緊緊地挽著的林翌軒胳膊往外面走去,轉(zhuǎn)眼就消失在黑暗里。
周圍安靜下來,他能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滑落,分不清是血還是淚。
下一秒,趙凌川徹底昏了過去。
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里。
渾身像是被壓路機碾過般的疼痛,尤其是右腿,痛得都不像是他自己的。
護士正在給他換藥,見他醒了,松了口氣。
“醒了就好,真是萬幸。你的腿被裝滿食物的冰柜壓了快1個小時,再晚送來醫(yī)院一點,就保不住了,幸好維修工人救了你,你都上了今天的都市新聞了?!?/p>
她指了指電視,趙凌川有些迷茫地順著她的手指看向屏幕。
“市中心餐廳突發(fā)停電事故,現(xiàn)場因人群恐慌引發(fā)踩踏,一名顧客被困餐廳內(nèi)……”
他嘲諷地笑笑,原來最后救了他的人,也不是夏星晴。
趙凌川在醫(yī)院住了三天,夏星晴沒有聯(lián)系過他。
也沒有回過家。
中介給他打了電話,告訴她那棟別墅已經(jīng)賣了出去,所有的手續(xù)都處理完畢。
一周的時間到了,他拖著行李箱前往機場。
在值機的時候,夏星晴才給他發(fā)了這段時間以來的第一條信息。
“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沒?給翌軒道個歉,這件事就算翻篇了,以后你不要總欺負他?!?/p>
廣播里傳來催促登機的提示,趙凌川想了想,回復了她幾個字。
“夏星晴,我們分手吧?!?/p>
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他拔掉了手機卡,丟進了機場的垃圾桶里面。
隨后他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登上了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