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散去的煙塵滾滾后,從中又走出來一名身材高挑挺拔的高等雌蟲,門后,還趴著一只萎靡至極,失去意識的低等雌蟲時。
伊博士內心炸裂了,他連忙按住耳麥厲聲爆喝:“等等!不要動,千萬不要挪動醫(yī)療球!”
荒謬感席卷而來。
伊博士顫抖著嘴唇對走出來的高等雌蟲說:“你是誰…怎么會在這兒?不,就算…你怎么會是只高等雌蟲?”
大起大落的心情使伊博士面部表情有些扭曲。
那景先生掠進內芯的白色影子是……
可是極熱易感期發(fā)病的雄蟲,除了擇定的伴侶之外。
能和一只高等雌蟲,以及一只低等雌蟲在同一塊空間內,呆將近四十分鐘嗎?
這只高等雌蟲甚至毫發(fā)無傷!
實際上連月遙也是一頭霧水。
這里是研究室重地,眼前卻竟是些陌生蟲。
他的同事呢?朋友呢?
他厲聲反問道:“你是誰?”
后知后覺發(fā)覺眼前的陌生蟲,是只長得很可愛的雄蟲。
連月遙調整了一下有些過于嚴厲的語氣。
“你好,這位雄蟲先生,請問您是否可以先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我是景宴寧先生身邊的首席醫(yī)師,景先生突發(fā)疾病,情況不太穩(wěn)定?!?/p>
伊博士自我介紹后,具體疾病是什么卻是暫時隱瞞了下來。
然后說:“目前你的所有同事,整個西區(qū)的蟲都被疏散,我們開啟了醫(yī)療球。”
連月遙點點頭,理解道:“原來是這樣,那我是不是暫時不能離開了?”
就前段時間,蟲族的醫(yī)療球還上過星際新聞,它昂貴的價格足以媲美購買下一顆小行星的價錢,卻只是一次性用品。
伊博士并不知道外界的消息。
在這顆醫(yī)療球中,他們最多只能像投射炮彈那樣將信息投遞出去。
外部卻不能有任何東西進來。
否則便有可能破壞結構。
也就不知道這件事外界早已傳得巨細靡遺,風風雨雨。
如果他知道,就會恍然。
豪門水太深。
對任何一個家族來說,患上極熱易感期的S級雄蟲,都將引起家族企業(yè)的動蕩。
何況這位是景氏這樣,在星際中都是龐然大物的家族。
伊博士胡亂點點頭,抖著嘴唇,心存僥幸地問道:“剛才除了你和地上那只之外,十五號研究室內是否有別的低等雌蟲或...亞雌?”
“沒有啊?!?/p>
連月遙搖了搖頭,十五號研究室唯一的亞雌就是他師弟,鬧了肚子,結果太子來巡視時都沒來得及趕回來。
剛剛他一醒過來只見到一道殘影,從他手中拽走他師弟那件脫下來的防護服,刷的一下就不見了。
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太子爺。
連月遙心里打著鼓,如果那是太子爺,這是發(fā)了什么病才會拽著他師弟的防護服不放呢?
這事牽扯到學弟,即便知曉學弟對太子爺崇拜了很多年。
他也猶豫了一下,沒有說。
但這只雄蟲現(xiàn)在說,西區(qū)的蟲都被疏散了,也不知道盥洗室里的蟲有沒有被忽略。
兩蟲就這么面面相覷著,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肌肉抽搐。
伊博士只感覺天都塌了。
這可怎么辦吶?
內芯確實可以困住雄蟲沒錯。
但如果內芯里沒有野獸的獵物,時效只會遠遠縮短。
到時饑餓的野獸勢必會出籠,死傷恐怕不會小。
城市群眾可以疏散,他們這些在隔離球中離得最近的蟲卻是首當其沖的炮灰。
早在第一例S級雄蟲初次突發(fā)極熱易感期時,在各方勢力權衡之下,就有星際公約出臺。
以雄蟲為圓心擴開,八萬平方公里內,擁有50百分傷亡豁免權,S級雄蟲僅承擔經濟責任。
當然,也不乏有S級雄蟲賠到破產的。
最早的簡家,和顧家不就是因為祖上s級雄蟲發(fā)病,結果賠到家破蟲亡,基因滑檔至今嗎。
如今在蟲族早已查無此家族。
盡管發(fā)展至今,已經有了很多防護措施,不至于會走到那一步。
可如果在這時候打破或移動醫(yī)療隔離球,提前驚動不知道因為什么而暫時蟄伏的野獸,那后果更不是蟲能接受的。
也就是說,現(xiàn)在隔離球以及里面的所有生物,除了老老實實呆在原地,也沒有別的出路了。
真是騎虎難下了啊……
伊博士鐵青著臉,按住耳麥道:“麥冬首席,事態(tài)發(fā)展失控,請立即向家主發(fā)射急救訊號?!?/p>
從一切順利到事態(tài)緊急,跨度屬實有點大,通訊那頭的麥冬沉默一瞬,很快響起低沉的應答:“是。”
為今之計只有通知主家,請景家家主考慮,是否挑選合適的亞雌送進來了。
低等雌蟲已經不適用,只能選擇足夠孱弱的亞雌,才能承受沒在一開始得到安撫的雄蟲精神海的混亂。
但頂級雄蟲和亞雌的結合...
只是事已至此,也沒有了再作補救的可能。
伊博士等蟲在接受這份工作前早已簽過敢死合同,只有連月遙比較可憐,無辜卷入這等危及性命的事件。
伊博士沉吟片刻,從兜里掏出一部耳麥遞過去:“連先生對這里恐怕比我們熟悉多了,請先自行去尋一處休息室休憩一會兒吧,這次事故時間不定,等危險期過去,能夠出去了,我會通知你?!?/p>
如果最后一道保命程序也不能力挽狂瀾,他會告訴他一切。
做蟲,死也該讓死者做只明白蟲。
可他腦子里總有一團疑云。
野獸為什么蟄伏?
這與伊博士畢生所學的邏輯相悖。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其中,最大的蹊蹺就在眼前這只高等雌蟲。
伊博士若有所思的目光就落在了連月遙身上。
而連月遙茫然接過,心里還在想著待會兒要想辦法去趟盥洗室,親眼看過才行。
兩蟲各懷心思。
而不遠處的內芯之中,一片黑暗之間,一雙眸子猩紅似血。
怪獸捧著一團白色,像捧著一團珍貴的,易化的白雪。
那上頭的氣味很淡了,好像再過不久就會消失。
混亂的思維之中,他隱約知道,這是衣柜里最后一件還有著他的雌君氣息的衣裳了。
雌君…
他的雌君…
“小魚……”
野獸偏過頭,面頰輕輕貼在微硬的布料,輕輕閉上眼睛,鼻尖貪婪地,可憐地嗅著那微薄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