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一塊兒吃飯,蘇棠問陸驍,怎么這么快回來了。
陸驍只是語氣平靜的說是任務(wù)臨時取消。
只不過看他手上的傷,估計這不是臨時取消的。
但涉及到機密,蘇棠就沒問那么多。
“我聽張姐說,上面兒都會給家屬分配工作,我來這兒能干什么???”
蘇棠手里拿著饅頭,小口小口的吃著,輕聲細(xì)語的問了句。
她總不能真的像陸驍說的一樣,整天就在家里看書吧,無聊死個人了。
聽到蘇棠的問話,陸驍吃飯的動作一頓。
蘇棠說話很喜歡用語氣詞,再加上她聲音好聽,跟撒嬌似的。
不過張翠嫂子也真是的,怎么什么話都跟蘇棠說。
分配工作這件事,的確是真的,只不過……沒蘇棠的份兒。
她來之前,陸驍就去問過,人家說她出身不好,要是再拋頭露面的,影響更不好。
最重要的是,陸驍?shù)念I(lǐng)導(dǎo)找過他。
‘小陸啊,你現(xiàn)在正是上升的關(guān)鍵期,可千萬別犯傻?!?/p>
“你老婆工作的事兒,就這樣吧,等回頭有合適的機會再說?!?/p>
言外之意就是,不會給蘇棠分配工作。
陸驍?shù)故遣慌逻@些,他連死都不怕,還會怕這些?
只不過人言可畏,他是覺得蘇棠會受不了外面的閑言碎語。
這家屬院里的嫂子嬸子們說話可不避諱,惹急了,什么話都敢說。
“再等等吧,現(xiàn)在沒有空缺的位置?!?/p>
“你剛來,也不適應(yīng),可以在周邊轉(zhuǎn)轉(zhuǎn)?!?/p>
陸驍說完這兩句話,把最后一口饅頭吃完就起了身。
見陸驍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蘇棠也明白了。
工作這事兒,估計是沒著落了。
在現(xiàn)代,她恨不得自己有大把大把花不完的錢,讓人喊一句資本小姐呢。
現(xiàn)在倒好,走哪兒哪兒的人討厭她。
蘇棠望著陸驍走向廚房的背影,碗里的燉白菜漸漸涼透。
想起昨天坐火車來西北時,在火車上聽那些人的話。
心里也不由得有些不好受。
入夜后,蘇棠翻來覆去的有些睡不著,外頭打地鋪的陸驍更是沒有一丁點的困意。
蘇棠沒來之前,他一個人獨來獨往的過慣了。
現(xiàn)在冷不丁的多了個女人,他還真是有點兒適應(yīng)不了。
兩人雖然領(lǐng)了證,但今天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見面。
相處中,總帶著些尷尬不自然。
陸驍面朝天花板,睜著雙眼睛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忽然,里屋傳來一陣衣物摩挲的聲音,陸驍下意識的摸到一旁的手電筒。
要是能憋著,其實蘇棠也不愿意出來。
她忘了跟陸驍說,給自己留個手電筒了。
蘇棠在墻邊摸了大半天,也沒摸到燈繩。
“奇怪,我記得是在這里啊?!?/p>
話剛說完,她被桌子絆倒,直接摔到地上。
不過還好,地上躺著個陸驍,給她當(dāng)了肉墊。
手電筒亮起的那一瞬間,蘇棠看清楚陸驍那張臉。
“對……對不起,我只是想上個廁所?!?/p>
蘇棠尷尬的不知道該往哪里看,然后就覺得有什么東西,在悄悄長大……
“我?guī)闳??!?/p>
察覺到的兩人臉色頓時紅起來。
蘇棠連忙退到一旁,不敢再說什么。
陸驍坐起身,拿過一旁的衣服套在身上。
月光從窗戶縫隙里鉆進(jìn)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碎影。
陸驍套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外套,也不知穿了多少年。
他余光瞥見蘇棠垂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在昏暗里,那抹緋色幾乎要燒到耳尖。
等他穿好衣服,又給蘇棠拿了一件外套,兩人這才走出去。
里屋有痰盂可以用的,但蘇棠沒用。
估計是用不慣吧。
聽說他們城里人的茅房都在屋子里,用水一沖就沖走了。
“走這邊?!?/p>
陸驍提著用報紙裹著的手電筒在前引路,腳步踏過院子里的碎石,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響。
夜風(fēng)裹挾著戈壁特有的砂礫掠過,卷起蘇棠鬢角幾縷發(fā)絲。
她小跑兩步跟上,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寂靜里格外清晰。
公共廁所離他們住的小平房不過百米,可這短短路程卻仿佛走了一個世紀(jì)。
陸驍將手電筒遞給蘇棠,轉(zhuǎn)身背對著她站在土坡旁,喉結(jié)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
遠(yuǎn)處傳來幾聲野狗的低吠,驚得蘇棠下意識攥緊了衣角。
抓緊時間解決后,蘇棠趕忙出來。
夜色下,火星在黑暗里明明滅滅,男人站在那兒,好似挺拔的松柏。
“回去吧。”
見蘇棠回來,他將東西丟到地上。
回屋的路上,兩人誰都沒說話。
陸驍走在前面,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長,蘇棠踩著他的影子,突然覺得有些心酸。
白天工作分配的事像塊石頭壓在她心頭。
此刻夜深人靜,那些在火車上聽到的閑言碎語又開始在耳邊回蕩。
“資本家的女兒”“剝削階級”,這些刺耳的詞匯,讓她原本對新生活的期待蒙上了一層陰影。
剛進(jìn)屋子,陸驍便從柜子里翻出個搪瓷缸,往里頭倒了些熱水:“晾著,明天早上喝。”
他的語氣依舊平淡,卻讓蘇棠心里泛起一絲暖意。
看著男人轉(zhuǎn)身去整理地上的鋪蓋,蘇棠鬼使神差地開口:“要不……你進(jìn)來睡吧?!?/p>
里屋是張雙人床,睡兩個人完全夠了。
地上硬邦邦的,估計也休息不好。
畢竟是她占了人家的位置,也不好意思讓人家打地鋪。
陸驍?shù)膭幼黝D了頓,剛想拒絕,卻聽見外面?zhèn)鱽硪魂嚰贝俚哪_步聲。
他臉色瞬間冷下來,快步走到窗邊朝外張望。
“睡吧。”
再轉(zhuǎn)過身時,聲音里多了幾分警惕。
“晚上不管聽見什么,都別出聲?!?/p>
蘇棠點點頭,躺回床上,聽著外面的動靜漸漸平息。
黑暗中,她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思緒萬千。
不多時,陸驍和衣而臥,躺在了外側(cè)。
戈壁上的風(fēng)依舊呼嘯著,吹得窗戶紙“簌簌”作響。
“過幾天,我還要出去,家里的票都在抽屜里放著,我讓張翠嫂子照顧你?!?/p>
就在蘇棠快要睡著時,陸驍出聲說了句。
蘇棠和他想象中的嬌蠻大小姐不太一樣。
既然她都來了這里,照顧她,就是他的職責(zé)。
兩人明面上,畢竟還有一張結(jié)婚證。
“好,我自己會去找張姐的。”
蘇棠乖巧應(yīng)下,陸驍總不會害她。
所以他的話,她得聽。
要想活,也必須聽。
“工作的事情,我會幫你?!?/p>
猶豫了下,陸驍最終還是說出了這句。
看她失落的模樣,也不知為何,他這心里還怪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