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沈御琛的養(yǎng)弟暴露了自己是罪臣遺孤的身份。
但沈御琛的親生父母和長姐卻出于偏愛,讓他去頂罪。他們懇求道:“小辰身上有系統(tǒng),
一旦離開沈家就會沒命!你不一樣,你生來就有氣運加身,你就代替他去辛者庫受苦幾年,
行不行?”沈御琛堅決不肯,可當晚,他們就將他迷暈,
趁著夜色把他丟進了那如同人間煉獄一般的辛者庫。這一切的幕后黑手,
竟是他的未婚妻 —— 權(quán)勢滔天的女將軍柳憶暖。七年后,沈御琛回來了。
看著圍繞在養(yǎng)弟沈逸辰身邊,對他關(guān)懷備至的家人,又看了看那位口口聲聲說要嫁給他,
可眼里卻只有沈逸辰的未婚妻柳憶暖,沈御琛嘴角泛起一抹嘲諷的笑。他們不知道,
那個他們口中怎么都不會死的他,如今已經(jīng)命不久矣。……大雪紛紛揚揚,
如同鵝毛般漫天飄落,辛者庫那沉重的大門緩緩開啟。沈御琛抱著他那破舊不堪的布包,
一瘸一拐地從里面走了出來。在門口,奢華無比的轎輦早已等候多時。
轎輦的布簾被輕輕掀起,露出了柳憶暖那艷麗動人的臉龐。七年過去,她的容貌絲毫未變,
反而愈發(fā)的風姿綽約,風華絕代。沈御琛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他那布滿凍瘡的手扯了扯有些短的衣袖,顯得格外拘謹。他往后退了幾步,正準備下跪行禮,
那紅腫的手卻突然被柳憶暖攥進了手心?!坝 !绷鴳浥p聲喚道,“這些年你受苦了,
我會遵守我們的婚約,招你為夫婿。”沈御琛抬起頭,望著柳憶暖那滿含深情的雙眸,
一時間有些失神。他和柳憶暖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不到七歲的時候,
兩家便訂下了婚約。曾經(jīng)的柳憶暖,滿心滿眼都是他。
就因為他喜歡生長在懸崖峭壁上的杜鵑花,柳憶暖便不顧自身安危,每天都去采摘來送給他。
平日里,柳憶暖對他更是寵愛有加,幾乎是有求必應(yīng)。見他掉一滴眼淚,
柳憶暖都會心疼上好幾天??扇缃瘢麉s要付出替沈逸辰受罰,幾乎丟掉半條命的代價,
才能換來柳憶暖履行婚約。但現(xiàn)在的他,不過是個“罪臣之子”,柳大將軍夫君的位置,
他既不敢奢望,也不想再要了。沈御琛輕輕地將手從柳憶暖手中抽了出來,
暗中揉了揉被攥得有些發(fā)疼的傷口,然后乖乖地跪在地上行禮?!百v奴滿身污垢,
實在不敢妄想與柳小姐的親事?!绷鴳浥幌伦鱼对诹嗽?,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卑微地跪在冰冷地面上的男子。她從來沒有想過,
那個從小被她捧在手心里,在外人眼中永遠意氣風發(fā),只在她面前撒嬌賣萌的侯府公子,
有一天會跪在她面前,自稱賤奴。她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緊接著一股怒火涌上心頭。柳憶暖猛地一把拽起沈御琛的手,強迫他站起身來。
她覺得沈御琛是在跟她賭氣,強忍著性子解釋道:“雖然你現(xiàn)在是罪臣之子的身份,
但你已經(jīng)服完了勞役,依舊可以頂著侯府養(yǎng)子的身份成為我的夫君!
”“你的父母和長姐本來是要來接你的,可小辰突然犯了咳疾,身邊實在離不開人,
這才沒能來?!薄斑@些年,我們大家都很想你,你就別耍性子了,懂事一點好不好?
”沈御琛臉色蒼白,低下頭認錯道:“賤奴不敢。”他真的不敢再任性了,
他害怕再次被送回辛者庫。那里的日子太苦了,身體上的疼痛和心靈上的折磨,
讓他至今都心有余悸。柳憶暖聽了這話,原本的耐心瞬間消失,臉色陰沉了下來。
她用力地將沈御琛的手甩開。“沈御琛,你到底在固執(zhí)什么?
”“你明明知道小辰身上綁定了攻略系統(tǒng),只有得到我們所有人的愛,他才能活下去,
不然就會魂飛魄散。所以我和你的家人才會對他多偏愛一些?!薄靶〕秸f了,
你生來就有氣運護身,刀槍不入,百毒不侵。也正是因為這個,
當初我們才會把你送進辛者庫替小辰受罰。不過才短短七年時間,有什么好計較的!
”沈御琛被甩得趴在了地上,手上的傷口因為這一沖擊再次裂開,鮮血汩汩流出,
染紅了地上的白雪?!澳阋欠且@么鬧脾氣,那就自己走回去吧!”柳憶暖眉頭緊皺,
不再看沈御琛一眼,甩了甩衣袖,坐回了馬車里。沈御琛望著漸漸遠去的馬車,
還有那漫天飛舞的雪花,默默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一瘸一拐地朝著前方艱難地挪動著腳步。
曾經(jīng),他作為爹娘的老來子,同時又是侯府年輕一輩中唯一的男丁,
整個侯府上下都將他視作珍寶,疼愛有加。就連他所住的院落,都被命名為長春苑,
飽含著長壽、幸福的美好寓意。在他還連路都走不穩(wěn)的時候,
爹娘就已經(jīng)為他精心準備了成箱的珠寶首飾,以及各種奇珍古玩。長姐更是費盡心思,
遍訪天下,為他尋來一塊溫潤的暖玉,還專門聘請了技藝精湛的能工巧匠,
將其雕刻成了一張床榻。自那以后,他的院子里便整日彌漫著奇異的香氣,冬暖夏涼,
舒適宜人。沈逸辰當初是爹娘考慮到他沒有同齡人相伴,覺得孤單,才從人牙子手中買下來,
收作養(yǎng)子的。那時的他,滿心歡喜,只以為自己多了個弟弟,開心了好長一段時間。然而,
沈逸辰聲稱自己是自帶系統(tǒng)的攻略者,一旦失去沈家和柳憶暖的愛,他就會死。
他所說的這些話,竟一一應(yīng)驗了。從那之后,在所有人的眼中,便只剩下了沈逸辰。
爹娘和長姐把原本屬于他的珍寶、家產(chǎn),還有那些關(guān)心和疼愛,全都一股腦地給了沈逸辰。
就連從小就跟在自己身后,與自己親密無間的柳憶暖,也開始整天守在沈逸辰身邊,
生怕他會突然消失不見。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早已徹底看清了自己的家人和柳憶暖。他明白,
他們根本就不愛自己。而他們之間僅存的那一絲親情關(guān)系,也在他成為罪臣之子的那一刻,
徹底斷絕了。沈御琛拖著那條病腿,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挪動著。一直到了夜里,
他才終于抵達侯府。他在侯府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慢吞吞地來開門。管家走上前來,
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這才開口說道:“大公子,夫人吩咐了,說您剛從辛者庫出來,
走正門的話會破壞侯府的運道,所以請您從后門進去。而且您的臥房已經(jīng)重新安排好了,
在比較安靜、適合修養(yǎng)的離苑?!薄傲硗?,大小姐還特意囑咐,
說您回來之后最好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要隨便到處走動,免得不小心沖撞了二公子。
”沈御琛聽了這話,微微一愣,但他什么也沒多說,只是點了點頭,輕聲應(yīng)道:“好。
”打開離苑的門,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過道兩旁開得正艷的月季花。
沈御琛有著嚴重的花粉過敏癥,可偏偏沈逸辰最喜歡的就是花。無奈之下,他只好加快腳步,
盡量不讓自己沾染上花粉。回到房間后,沈御琛才敢小心翼翼地脫下鞋襪。他的腳本就有傷,
又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久,傷口全都裂開了,有一部分甚至連帶著皮肉一起被襪子給扯了下來。
沈御琛疼得冷汗直冒,可他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吭。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后,
他便躺到了床上,閉上了疲憊的雙眼。到了半夜三更的時候,沈御琛想要去茅廁。
離苑地處偏僻,他提著燈,在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摸索著前行。然而,
就在他路過侯府大廳的時候,長姐和爹娘交談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娘親的聲音帶著哭腔:“那秦詩韻雖然是皇上最疼愛的妹妹,可她的性子實在是殘暴,
而且還克死了好幾任丈夫。要是讓逸辰和她成婚,只怕是兇多吉少,我怎么能忍心呢?
”爹爹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沒辦法呀,皇上的口諭都已經(jīng)下了,逸辰和御琛,
我們必須選一個人送過去。”長姐滿不在乎地說道:“怕什么?御琛在辛者庫待了七年,
不也毫發(fā)無損地回來了嗎?甚至還能提前被釋放,可見小辰當初說的都是真的,
他有氣運護身。就算去了秦詩韻那里,最差也不過是被秦詩韻休棄罷了。
而且御琛是侯府真正的少爺,有我們在,誰敢欺負他?”“也是,那就這么辦吧,
明天我就進宮去面見皇上……”交談聲還在繼續(xù),沈御琛的心卻猛地一緊。
他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口鼻,與此同時,喉間涌起一股腥甜,鮮血不受控制地噴灑了出來。
沈御琛感受著手掌上傳來的黏膩感,眼神中充滿了死寂。辛者庫的醫(yī)者曾經(jīng)告訴過他,
他的病已經(jīng)無藥可治了。所以,他才提前被釋放的。沈御琛倚靠著墻壁,
緊緊攥著胸前的布襟,聽著房間里傳出的對話,心中一陣酸澀。由于腳上的傷口再度開裂,
他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寒風吹過,他凍得渾身發(fā)抖,
那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許久、還未落下的眼淚,終于從模糊了視線的眼睛里流了出來,
仿佛瞬間凍結(jié)在了他那皴裂的臉上?;氐侥情g破舊的房間,
沈御琛蜷縮在散發(fā)著潮濕氣味的被子里。此刻四下無人,他才敢肆無忌憚地劇烈咳嗽起來,
咳得撕心裂肺。喉間再次泛起那股熟悉的腥甜,他緊閉雙眼,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辛者庫醫(yī)者說過的話?!澳慊嫉氖欠伟A,若能每日用藥調(diào)理,
并且保持情緒穩(wěn)定,或許還能多活幾個月;可要是做不到,恐怕……最多也就半個月了。
”半個月……一直被家人認為有氣運護體的他,如今竟只剩下短短半個月的壽命。
不過這樣也好,半個月后,他就可以徹底擺脫這個家,再也不用面對這些傷痛與失望了。
第二天清晨,沈御琛被下人叫到正廳用膳。等他一瘸一拐地從偏院走到正廳門口時,
爹娘、長姐和沈逸辰一家四口早已圍坐在桌旁,其樂融融地動起了筷子。
娘親滿眼寵溺地給沈逸辰夾菜,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小辰,多吃點蝦仁,對身體好。
”曾經(jīng),娘親也是這般溫柔地對他說著同樣的話。可如今,今非昔比,他現(xiàn)在只是個外人,
頂著罪臣之子的身份,是沈家念及往日收養(yǎng)之情,才勉強將他留了下來。這時,
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大哥,你來了?!敝灰娒媲梆B(yǎng)尊處優(yōu)的少年,
身著蜀錦織就的精致小襖,頭頂戴著金制的華麗發(fā)冠,手里還捧著暖玉制成的湯婆子。
而這些,曾經(jīng)都是長姐為沈御琛尋覓而來的珍貴物件。
沈御琛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粗陋的麻衣,
根本不敢回應(yīng)‘侯府嫡子’沈逸辰口中的這句‘大哥’。似乎察覺到了沈御琛的低落情緒,
沈逸辰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得意,可語氣卻帶著幾分討好:“昨日我的咳疾突然復(fù)發(fā),
爹娘和長姐忙著照顧我,才沒能去接大哥,大哥不會怪我吧?”沈御琛還沒來得及開口,
長姐已經(jīng)一把拉過沈逸辰,讓他坐下。父親也趕忙在一旁幫沈逸辰解圍:“不會的,
他怎么會為這點小事生氣呢,御琛,你說是吧?!笔前。趺锤疑鷼饽?。
沈御琛望著桌邊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四個凳子,默默地站在原地,沒有挪動腳步。
他如今不過是個賤奴,怎敢與侯府的主人們置氣。在辛者庫遭受了那么多年的磋磨,
沈御琛早就明白了,只有認清自己當下的卑微身份,不逾越規(guī)矩,
才不會再遭受拶刑、鞭打這些殘酷的刑罰。一想到那些痛苦的過往,
他的十指間仿佛又開始隱隱作痛。這時,娘親才發(fā)現(xiàn)下人竟然沒給剛回來的沈御琛準備座椅,
于是趕忙招手讓下人拿了一個簡陋的木凳過來,招呼著沈御琛坐下吃飯:“快坐下吃飯吧。
”沈御琛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弓身行禮:“賤奴身份低微,按照規(guī)矩,
是不能與主人家一同用膳的?!彼脑捯魟偮?,門后那道華貴的身影猛地停頓住了腳步。
沈御琛剛才說的那些話,一字不差地鉆進了柳憶暖的耳朵里。她秀眉瞬間緊緊皺起,
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沈家人聽到這話,表情也一下子變得十分僵硬。倒是沈逸辰眼尖,
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站在門口的柳憶暖。他立刻用袖子捂住臉,眼眸一轉(zhuǎn),豆大的淚珠瞬間滾落,
滴在了桌面上,接著哽咽著說道:“大哥這么說,就是在介意我占了他的位置。
既然大哥回來了,那我走就是!”“這些年多謝爹娘還有長姐的悉心照顧,兒子不孝,
不能為你們養(yǎng)老送終了?!闭f完,他作勢扭頭就朝著身后的白墻撞去??蓪嶋H上,
他的動作并不快,甚至腦袋傾斜的角度都很明顯,
而且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他用手在護著自己的腦袋。但這一幕可把全家人都嚇得不輕,
瞬間亂作一團,紛紛朝著沈逸辰的方向沖過去。柳憶暖身邊帶著隨身侍衛(wèi),身手敏捷,
速度快過眾人,搶先一步將作勢要自盡的沈逸辰緊緊抱住。她頓時怒不可遏,
瞬間將矛頭指向了沈御琛,厲聲質(zhì)問道:“御琛,你怎么變得如此惡毒!
為何要這般針對小辰!不過是讓你去辛者庫吃了幾年苦罷了,又沒要了你的命!
”她心里清楚,沈御琛剛才自稱“賤奴”,就是在計較七年前被送進辛者庫的事。
他這是在怨恨她!怨恨沈家人!他怎么能變得如此不懂事!“就是啊,原本大家都好好的,
怎么你一回來,就攪得全家人都不開心?”娘親滿臉心疼地看向沈逸辰,忍不住唉聲嘆氣,
責怪起沈御琛來?!坝。阙s緊給小辰道歉,別再這么逼他了!
”面對全家人劈頭蓋臉的指責,沈御琛感覺自己仿佛墜入了冰窖,渾身冰冷。他滿心疑惑,
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明明只是按照他們的要求和規(guī)矩行事,
為何還是落得這樣的下場......沈御琛強壓下心中翻涌的郁結(jié)之氣,
目光直直地盯著柳憶暖和家人,認真且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從未說過任何逼他的話。
”此時,沈逸辰捂著胸口,哭得那叫一個泣不成聲?!澳銈儎e為了我去責怪大哥,
是我不應(yīng)該繼續(xù)留在沈府。反正我馬上就要和秦詩韻成婚了,要是得不到大家的愛,
我也活不成,還不如臨死之前為家里做點好事......”父親一聽這話,
急忙說道:“小辰,你可是我們?nèi)胰说男念^肉,我們絕對不會讓你死!
更不會把你往一個克死丈夫的殘暴女人身邊推!”長姐也在一旁連連點頭,
附和道:“父親說得太對了,我們都已經(jīng)商量好了,讓御琛代替你和秦詩韻成婚。
今天把他叫來,就是要跟他說這件事。畢竟你才是我們?nèi)胰伺踉谑中睦锏模?/p>
”沈逸辰這才止住了哭聲,嘴巴一癟,帶著哭腔問道:“真的嗎?”“當然是真的!
不信你問御琛?!蹦镉H見不得沈逸辰掉眼淚,心疼得趕緊把他抱進懷里輕聲安慰,
同時還不忘向沈御琛投去警告的眼神:“御琛,你快說??!趕緊說你答應(yīng)替小辰娶秦詩韻,
你看看小辰都傷心成什么樣了!”這些話就像一把無比鋒利的利劍,
直直地穿透了沈御琛的心臟。他們舍不得沈逸辰受一點折磨,卻能狠下心來,
一次次把他推向萬劫不復(fù)的深淵。和沈逸辰相比,他才更像是那個被收養(yǎng)的外人!
柳憶暖像個忠誠的護衛(wèi)一般,緊緊守在沈逸辰身旁。
即便沈家人做出讓他娶別人這樣過分的決定,她依舊沉默不語。
沈御琛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柳憶暖身上。他緊咬著嘴唇,即便心中已經(jīng)隱隱猜到了答案,
卻還是帶著一絲不甘,執(zhí)拗地問道:“柳憶暖,這件事你要是同意,我就娶。
”柳憶暖這才松開沈逸辰的手,面色凝重地走到沈御琛面前,猶豫了好一會兒,
才緩緩說道:“小辰不能出事,御琛,你是個男人,又有氣運護體,
就算娶了一個克夫的女子,也一定能夠化險為夷的。”又是這套他再熟悉不過的言辭,
七年前,他們把他送進辛者庫的時候,也是這般說辭?!澳惴判?,我會等你回來,
到時候我一定會娶你,能做我柳憶暖丈夫的人,只有你!
”聽著柳憶暖這番看似深情似海的承諾,沈御琛卻忍不住笑了?!昂?,我娶。”在這一刻,
他終于徹底清醒地意識到,那個小時候說會永遠站在他身邊,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憶暖妹妹,
已經(jīng)徹底消失不見了,再也回不來了。沈御琛咧開干裂干涸的嘴角,那張瘦削的臉上,
再也沒有流露出一絲悲傷的神情。畢竟他們都已經(jīng)擅自替他做出了決定,
他也只能順著他們的意思應(yīng)下罷了。這,就是全家人送給他的“生辰禮”。七年前是這樣,
如今,依舊如此。他再也不能對全家人,包括柳憶暖,抱有任何幻想了。
沈御琛入宮成婚的圣旨,在第二日便送到了沈家。令人意外的是,
竟是柳憶暖親自陪著傳旨的公公前來?!爸x主隆恩?!鄙蛴∶鏌o表情地跪在地上,
雙手接過圣旨,緊接著,他迅速用寬大的袖子將自己殘缺的右手遮掩起來。
那是他在辛者庫遭受重刑時留下的終身殘疾。僅僅因為洗錯了一件衣物,
辛者庫的管事便殘忍地砍掉了他兩根手指作為懲罰。跪在沈御琛身后的柳憶暖,
緊盯著他接圣旨的那只手,隱隱覺得有些異樣。為何他接旨的動作如此生硬、別扭?
可還沒等她瞧仔細,沈御琛便已扶著膝蓋,緩緩起身。他腳上的舊傷尚未痊愈,
襪子與血肉粘連在一起,稍微一動,便是鉆心的劇痛。身旁沒有可以攙扶借力的東西,
沈御琛因疼痛吃痛,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就在這時,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伸了過來,扶住了他。
沈御琛抬眸,對上了柳憶暖眼中的關(guān)切與擔憂?!坝?,我知道你心里不愿娶秦詩韻,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委屈你了。但你要相信,我是真心愛你的,我一定會等你回來。
”又是這般冠冕堂皇、毫無新意的言辭,沈御琛聽得都膩煩了。
既然她已經(jīng)同意自己去娶秦詩韻,又何必再假惺惺地說愛他?若真的愛他,
又怎會眼睜睜看著他踏入這火坑?更何況,一入宮門深似海,他一旦進去,
哪里還有機會再出來?沈御琛對她的這番“深情”置若罔聞,正打算甩開她的手,
回自己的偏院。這時,一同接旨的沈家人簇擁了上來。“御琛,你可別怪爹,
我們實在放心不下小辰離開沈家。不過你向來運氣好,說不定娶了秦詩韻,
對你來說反倒是件好事。”父親滿臉堆笑,那模樣,仿佛沈御琛是走了大運,
要去迎娶的是世間難得的良配,而非那位讓全京城人都避之不及、克死數(shù)任丈夫的殘暴公主。
“是啊,說不定就像你在辛者庫時那般幸運,過不了多久就能回來了。搞不好,
還能成為秦詩韻獨寵的駙馬呢!”長姐見沈御琛不吭聲,嘴角掛著一抹輕笑,調(diào)侃道。
“對對對,御琛,進了公主府,那可是享清福去了。你瞧瞧你……”話說到一半,
娘親的語氣忽然遲疑起來,眼中滿是疑惑,“怎么瘦成這副模樣了……”曾經(jīng)合身的衣服,
如今穿在沈御琛身上,顯得空蕩蕩的,寬大了許多。他臉頰凹陷,顴骨微微凸起,
整個人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娘親話鋒一轉(zhuǎn),
語氣中帶上了幾分不滿:“以后別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想博取我們的關(guān)注。進了宮,
可要注意禮數(shù),好好照顧自己?!彼麄兛此凭渚涠荚陉P(guān)心沈御琛,可這些話聽在沈御琛耳中,
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拔覜]有?!鄙蛴÷曇糨p飄飄的,
仿佛一個失去了靈魂、斷了線的木偶。柳憶暖突然想起方才沈御琛接圣旨時那怪異的動作,
忍不住問道:“你的手怎么……”話還沒說完,
長春苑方向突然傳來侍女驚恐的呼喊聲:“不好了,二公子暈倒了,快來人?。?/p>
”剛才還圍在沈御琛身邊,噓寒問暖的家人,聽到這聲呼喊,瞬間如瘋了一般,
朝著長春苑沖了過去。柳憶暖秀眉緊蹙,毫不猶豫地甩開了正扶著沈御琛的手。
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慣性,讓沈御琛站立不穩(wěn),整個人重重地向一旁摔去。
胳膊擦在粗糙的地面上,瞬間擦破了皮,滲出絲絲血跡。沈御琛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他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清楚地知道,在所有人心中,沈逸辰,永遠都是第一位的。
過了好一會兒,沈逸辰終于悠悠轉(zhuǎn)醒。他那原本俊朗的小臉此刻毫無血色,慘白如紙,
聲音虛弱得像是隨時都會消散在空氣中?!跋到y(tǒng)說,你們對我的愛意已經(jīng)開始削減,
等你們都在意大哥,沒人在意我的時候,我就要死了?!痹捖洌?/p>
那滴晶瑩的清淚恰到好處地從他眼角滑落,他哽咽著,
滿是委屈地問道:“爹娘、長姐還有憶暖姐姐,你們是不是不愛我了?”此時的他,
活脫脫一只受傷無助的小白兔,整個人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可憐至極。
聽到沈逸辰這般絕望的發(fā)問,娘親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幾乎要碎成粉末。
她趕忙將沈逸辰緊緊摟在懷里,心疼地輕聲安撫:“怎么會呢,我們怎么可能不愛你呀。
我們對你的愛,從始至終都比對你大哥多得多,不然怎么會讓他替你去辛者庫吃那些苦呢?
”“是啊,不管御琛做什么,在我們心里,他永遠都比不上小辰你!”長姐因為太過焦急,
根本顧不上自己的話會不會深深刺痛沈御琛。在她心里,此刻沈逸辰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爹娘和你長姐心里就只有你一個寶貝,怎么舍得讓你死呢?
”一向沉默寡言、不擅言辭的父親,也開口這般溫柔地安慰著沈逸辰。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