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在根本不是父親節(jié)的那天掀翻了飯桌。滾燙的湯潑在我胳膊上，我痛得倒吸一口氣。
而我母親，卻在一旁哭著說都是為了我好。這已經(jīng)是他連續(xù)第三天發(fā)瘋了，而我，
26歲了還要在家里承受這種控制。“因為你就該聽媽媽的話。”她笑瞇瞇地說。
“我生你養(yǎng)你，你就是我的所有物。”“我是人，不是你的物品！”“人？”母親冷笑。
“你有工作是我托關(guān)系，你有朋友是我同意的，連你的銀行卡都在我這里?！薄半x開我，
你什么都不是！”“你的專業(yè)、工作、朋友，哪個不是我安排的？你以為你有資格反抗我？
”我被她的話震得說不出話來。原來我以為的關(guān)愛，全都是控制。直到那天，
父親偷偷告訴我……1“念深！我說話你聽見沒有？父親節(jié)到了，我的禮物呢？
”父親顧滄海的聲音在飯廳里炸開，拳頭重重砸在桌子上，碗筷跳了一下。
這已經(jīng)是他連續(xù)第三天在吃飯時提這事了。我夾菜的動作停了停，抬頭看了他一眼：“爸，
今天才六月五號，父親節(jié)還沒到呢?！薄斑€沒到？”父親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澳怯衷趺礃樱?/p>
提前準備不行嗎？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打算給我買？”“我……我會買的。”我低下頭，
試圖結(jié)束這個話題?！澳銜I？”父親的聲音更加尖銳。“什么時候買？買什么？
你倒是說清楚啊！”“老顧，別這樣嘛，孩子工作忙……”母親蘇惜柔輕聲細語地勸著，
但我聽得出她話里那股子幸災(zāi)樂禍的味兒?！肮ぷ髅?？”父親猛地轉(zhuǎn)向我。
“忙到連給老子買個禮物的時間都沒有？”“我養(yǎng)他這么大，就換來這種待遇？念深，
你給我說話！你到底買不買？”我避開他的眼神，繼續(xù)低頭吃飯：“我……我再看看吧。
”“再看看？”父親的聲音像要沖破天花板?！澳氵@是什么態(tài)度？我問你買什么，
你說再看看？”外婆姜氏放下筷子，陰陽怪氣地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都不知道感恩，
白眼狼一個?！薄皢査麄€禮物都支支吾吾的?！泵妹妙櫺呛右哺胶停骸案纾?/p>
你就直接說買什么嘛，爸就是想要個準話，這么難嗎？”“念深！
”父親拍桌子的聲音更響了?！澳憬裉毂仨毥o我個明確答復！買什么？什么時候買？
”我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壓得我喘不過氣。我機械地往嘴里扒著飯，
一個字都不想說?！澳惝斘沂强諝馐遣皇牵?！”父親猛地站起來，椅子被推得向后滑出老遠，
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我終于抬起頭，看著他漲紅的臉，
眼中的怒火像要把我燒死一樣。但我還是什么都沒說?！芭?！”父親雙手按在桌沿上，
用力一掀。整張飯桌瞬間翻倒，盤子碗筷嘩啦啦全部摔在地上，碎片四濺。
滾燙的湯潑灑在我胳膊上，我痛得倒吸一口氣，皮膚瞬間通紅一片?！澳钌?！
”母親尖叫著沖過來?！澳闶軅耍±项櫮惘偭藛?？怎么能對孩子動手？
”她一邊檢查我的燙傷，一邊眼淚汪汪地看著父親。那表情就像父親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罪人。
父親看了看一地狼藉，又看看我通紅的胳膊。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什么表情，
但很快又板起臉來?！八徽f話，我就讓他長記性！”他惡狠狠地丟下這句話，摔門而出。
屋子里安靜下來，只剩下碎片掉落的聲音?！疤^分了，真是太過分了。
”母親抱著我的胳膊，眼淚掉個不停?！澳钌?，你疼不疼？我們趕緊去醫(yī)院看看。”“是啊。
”外婆搖著頭?！斑@個顧滄海，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薄澳钌?，你看看你爸那德行，
像個瘋子一樣。”妹妹蹲在地上收拾碎片，一邊撿一邊說：“哥，你也真是的，
就給爸買個禮物，至于這樣嗎？”“你看現(xiàn)在搞成什么樣子了?！蔽铱粗齻?nèi)齻€人，
突然覺得有些想笑。2母親溫柔地為我處理著燙傷，動作小心翼翼，
好像我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念深，你忍著點，馬上就好了。”她一邊給我涂藥，
一邊流眼淚?！澳惆诌@個人，真是越來越過分了?！薄澳銖男【瓦@樣被他欺負，
媽媽心疼死了?！蔽蚁肫鹦r候的事。每次父親“發(fā)脾氣”，母親就會這樣抱著我，
告訴我：“念深不怕，媽媽保護你?！比缓笏龝o我買好吃的，買新玩具，像補償什么似的。
“記得你七歲那年嗎？”母親邊包扎邊說?！澳阒皇菦]做完作業(yè)，你爸就拿衣架打你，
打得你哭了一整夜。”“是媽媽抱著你睡的，一夜都沒敢松手。”外婆坐在旁邊，
時不時地添上一句：“就是，顧滄海那人，從年輕時就暴脾氣?！薄澳钌?，
你看看你爸那樣子，哪里像個父親？”“媽，外婆說得對?！泵妹檬帐巴甑孛?，
走過來看我的傷?！案?，你的胳膊燙得這么嚴重，要不我們報警吧？”“報什么警？
”母親擺擺手?！凹依锏氖?，能不鬧大就不鬧大?！薄霸僬f了，顧滄海雖然脾氣不好，
但他畢竟是念深的父親?！彼f話時的表情，就像圣母一樣寬容，仿佛在替父親求情。
“念深?！蹦赣H拉著我的手。“媽媽覺得，你是不是應(yīng)該搬出去住了？
”“你現(xiàn)在也二十六了，有自己的工作，在外面租個房子，也能清凈一些?！薄皩Π?。
”外婆點頭?！澳钌睿阍谕饷孀?，你爸也就不會總是找你麻煩了?！泵妹靡哺f：“哥，
我覺得媽媽說得對?！薄澳闾焯煸诩依锉话终垓v，工作也會受影響的。
”她們?nèi)齻€人你一言我一語，好像都在為我著想。但我心里清楚，她們巴不得我趕緊滾蛋。
“行吧?！蔽尹c點頭?！拔颐魈炀腿フ曳孔印！蹦赣H臉上閃過一絲滿意的笑容，
但很快又換上擔憂的表情：“念深，媽媽這也是為了你好?！薄澳阍谕饷孀?，
至少不用每天看你爸的臉色?！薄皨寢屨媸翘屏剂恕！泵妹每涞??！皳Q成別的媽媽，
早就不管了?！蓖馄乓哺c頭：“惜柔啊，你就是太心軟了。念深這么大了，該獨立了。
”我看著她們演戲，心里冷得像冰窖。半夜十二點，我躺在床上睡不著，
胳膊上的燙傷還在隱隱作痛。忽然，房門輕輕地響了一聲。父親悄悄走進來，
手里拿著藥膏和紗布。月光從窗簾縫里透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疤鄄惶?？
”他在床邊坐下，聲音很輕?！斑€行?！蔽易饋恚斐龈觳?。
父親小心地撕開白天包的紗布，看到紅腫的皮膚，皺了皺眉：“對不起，我沒控制好力度，
燙到你了?！薄皼]事爸，演戲總要付出代價的。”我看著他重新給我上藥，
動作比母親還要輕柔?！懊魈焖齻兛隙〞屇惆岢鋈?。
”父親一邊包扎一邊說：“你就答應(yīng)她們，我們原來的計劃得改改了。”我點點頭。
3我們的計劃其實很簡單：父親裝成暴躁的壞人，讓我“被迫”離開這個家。
然后我們就能徹底擺脫母親和外婆的控制?！八齻円呀?jīng)懷疑了?！备赣H壓低聲音。
“你媽今天偷偷查了我的手機，還問我最近為什么總是晚回家?！蔽倚睦镆痪o：“那怎么辦？
”“演不下去了，只能硬來?！备赣H把藥膏收好，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條。
“這里面是承軒的電話，明天你想辦法聯(lián)系他，告訴他我們的情況?！背熊幨俏业膸熜?，
在博物館工作，為人正直，最重要的是，他不認識我母親。
“你媽從我二十五歲開始就在控制我?！备赣H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外婆教會了她怎么讓一個人心甘情愿地當奴隸?！薄拔胰塘诉@么多年，就是為了保護你。
”“但是現(xiàn)在，我看出來了，她們想對你做同樣的事。”我想起這些年的生活，
母親表面上溫柔體貼。實際上我的每一個朋友，每一次外出，每一分錢的花銷，
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從來不大吵大鬧，但她有一千種方法讓你按照她的意愿去做。“爸，
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因為你還小，我怕你承受不住。”父親嘆了口氣。
“而且你媽太聰明了，她從你小時候就開始洗腦你。”“讓你覺得我是壞人，她是好人。
”“直到你十八歲那年，我才確定你沒有被她完全控制住。”我記得十八歲那年，
我第一次明確地質(zhì)疑過母親的一個決定。當時她想讓我報考她選的大學專業(yè)，我拒絕了。
那一次，我看到了她眼中真正的怒火，雖然只有一瞬間?！艾F(xiàn)在她們要讓你搬出去，
其實是想加強控制。”父親站起身：“你搬到外面，她們會以各種理由去干涉你的生活。
”“直到把你變成一個聽話的傀儡。”“那我們應(yīng)該怎么做？”“先按她們說的做，
搬出去住?！薄暗遣荒苷娴臄嗔寺?lián)系，我們要尋找機會，徹底揭露她們的真面目。
”父親走到門口，回頭看了我一眼：“念深，這條路很難走，但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你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爸?！彼c點頭，悄悄離開了我的房間。我躺回床上，
腦子里亂糟糟的。從小到大，我一直以為父親是家里的惡人，母親是受害者?，F(xiàn)在才知道，
真正的受害者是我和父親。第二天早上，我在母親的“關(guān)懷”下去醫(yī)院換了藥，
然后就開始找房子?！澳钌?，你看這個小區(qū)怎么樣？
”母親指著手機上的房源信息、“離你們單位近，而且離家也不遠，
媽媽想你了可以隨時去看你?！蔽铱戳丝吹刂罚嚯x家里只有兩個路口。這哪里是讓我獨立，
分明是方便她監(jiān)視。4“我覺得這個不錯?！蔽夜室馓袅藗€離家很遠的?！半m然路程遠一點，
但是環(huán)境好?！蹦赣H臉色變了變：“念深，這個太遠了，媽媽去看你不方便。
”“而且萬一你有什么事，我們也照顧不到你?！薄皨?，我又不是小孩了。
”我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斑h一點正好，也不會給你們添麻煩?！薄笆裁刺砺闊?？
”母親的聲音有些尖銳?！澳闶俏覂鹤?，照顧你是應(yīng)該的。就這么定了，就是這個近的。
”她沒有跟我商量，直接撥了中介的電話。當天下午，我們就去看了房子。
是個一室一廳的小公寓，雖然面積不大，但確實挺干凈的?！霸趺礃?？”母親滿意地點頭。
“我就說這個好吧？念深，你就住這里，媽媽放心?！苯欢ń鸬臅r候，
她主動掏了錢：“念深，這個月的房租媽媽出，以后你自己出?！笨雌饋砗苜N心，
實際上是在暗示我：你的住處是我選的，房租是我出的，所以我有權(quán)過問你的一切。
搬家那天，全家人都來幫忙。其實我的東西不多，主要是母親要親自檢查我的新住所。
“念深，這個冰箱有點小啊。”她打開冰箱門?！盎仡^媽媽給你買點菜放著，免得你餓著。
”“這個鎖要不要換一下？”外婆在門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萬一不安全呢？”“不用換。
”母親擺擺手?！斑@個鎖挺好的，而且我們留一把鑰匙，萬一念深有事，我們也能進來。
”妹妹在陽臺上看風景：“哥，這里的信號怎么樣？網(wǎng)絡(luò)通不通？
”她們?nèi)齻€人像視察領(lǐng)地一樣，把我的新家里里外外檢查了個遍?！澳钌?。
”母親在臨走前特意交代?！澳忝刻焱砩习它c給媽媽打個電話，報個平安?！薄斑€有，
周末一定要回家吃飯，家里的飯菜比外面的健康?！蔽尹c頭答應(yīng)了。“還有。”外婆補充，
“交朋友要小心，別被壞人騙了。有什么事第一時間告訴家里?！薄爸懒?，外婆。
”她們走后，我坐在空蕩蕩的房間里，感覺就像從一個籠子搬到了另一個籠子。不過這次，
籠子的門在我手里。我拿出紙條，撥通了承軒的電話?！俺熊?，是我，念深?！薄澳钌睿?/p>
你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承軒的聲音很驚訝：“你不是從來不主動聯(lián)系人嗎？
”“我有事想跟你說，能見個面嗎？”“當然可以，什么時候？”“越快越好。
”第二天晚上，我和承軒在一家咖啡廳見面。我把家里的情況詳細告訴了他。
從父親的“演戲”到母親的控制，全部說了一遍。承軒聽完后，沉默了很久：“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