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為民眼中的殺意并未消退,反而更盛。他厭惡陳光,恨不得立刻宰了這個助紂為虐的混蛋。但他知道,陳光說的是事實?,F(xiàn)在殺了陳光,只會立刻引來周國富毀滅性的打擊。陳光活著,反而是對周國富的一種牽制,一個活生生的、知道他秘密的威脅!
“好!很好!”李為民怒極反笑,笑容冰冷而猙獰,他猛地湊近陳光,兩人鼻尖幾乎相碰,彼此能感受到對方呼出的、帶著恐懼和憤怒的灼熱氣息,“陳光,你聽著!從現(xiàn)在起,你這條賤命,暫時寄存在我這里!給我夾緊尾巴做人!在周國富面前,給我演好你那條被踢開的喪家之犬!敢露出一點馬腳……”李為民的手猛地抬起,不是打人,而是閃電般探向陳光西裝內(nèi)側(cè)的口袋!
陳光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李為民的手已經(jīng)縮了回來,指間夾著一個比指甲蓋還小的、閃爍著微弱紅點的精密電子裝置——微型竊聽器!
“哼!”李為民冷哼一聲,眼神如同冰錐,狠狠刺向陳光瞬間變得驚恐萬狀的臉,“周國富的狗鏈子,拴得還挺緊!”
陳光看著那個還在閃爍紅點的竊聽器,渾身冰涼,如墜冰窟!他完全不知道這東西是什么時候被放在身上的!是下午在縣委辦?還是在周國富書房?周國富對他的監(jiān)控,竟然已經(jīng)到了如此無孔不入的地步!巨大的恐懼瞬間將他淹沒!
李為民手指用力一捏!“啪”的一聲輕響,微弱的紅光徹底熄滅。他將那報廢的竊聽器隨手扔進書桌旁的垃圾桶里,動作帶著一種冷酷的決絕。
“滾!”李為民指著書房門,聲音如同寒冰,“記住我說的話!管好你的嘴!演好你的戲!再敢自作聰明……”他沒有說下去,但那森然的殺意,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
陳光如蒙大赦,又心有余悸,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深深地、帶著無盡恐懼和怨毒地看了李為民一眼,腳步踉蹌地、如同逃離地獄般,倉惶地拉開書房門,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消失在客廳的黑暗中,緊接著傳來大門被慌亂打開又重重關(guān)上的聲音。
書房里,再次只剩下李為民一個人。電腦屏幕依舊幽幽地亮著,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和冰冷的記錄,如同惡魔的嘲弄。他將陳光交出的那個黑色U盤拔出,緊緊攥在手心,那冰冷的金屬外殼幾乎要被他的體溫焐熱。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猛地拉開厚重的窗簾!外面,城市依舊沉浸在五光十色的迷夢之中,璀璨的霓虹掩蓋著無盡的黑暗。那支插在管委會沙盤核心的金筆,仿佛穿透了時空,帶著周國富冰冷而傲慢的目光,依舊懸在城市的夜空之上。
李為民攤開手掌,看著掌心那枚小小的、承載著足以引爆整個云臺官場地震的黑色U盤。這不是鑰匙,是火種!是點燃這無邊黑暗、焚毀一切魑魅魍魎的烈焰之源!
他緩緩抬起頭,望向窗外那片被周國富陰影籠罩的、虛假的繁華。布滿血絲的眼睛里,之前的絕望、恐懼和憤怒,如同被淬煉的鋼鐵,最終凝聚成一種冰冷、堅硬、如同磐石般不可動搖的決絕。
他拿起桌上周國富“賜予”的那支名貴的萬寶龍筆,手指用力,堅硬的筆身在他掌心發(fā)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
“周國富……”李為民的聲音低沉得如同深淵的低語,在寂靜的書房里回蕩,“你的棋……下完了?”
他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冰冷而殘酷的弧度,眼中燃燒著玉石俱焚的烈焰。
“現(xiàn)在……輪到我了!”
陳光如同被鬼攆著般倉惶逃離的關(guān)門聲,在死寂的深夜里久久回蕩。李為民獨自站在書房巨大的落地窗前,窗簾大開,城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虛假的星河,倒映在他布滿血絲、卻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瞳孔里。掌心緊攥著那枚小小的黑色U盤,冰冷的金屬外殼已被他的體溫焐熱,卻依舊散發(fā)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毀滅性的力量。
周國富的陰影無處不在,如同空氣般粘稠沉重。陳光身上被發(fā)現(xiàn)的竊聽器,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最后一絲僥幸。對方不僅知道趙老蔫找過他,甚至可能監(jiān)聽到了他與陳光在門外的部分對話!這棟房子,這間書房,甚至他手里的U盤……是否都已在周國富的掌控之中?
不能等!絕不能坐以待斃!
一個近乎瘋狂的計劃瞬間在李為民腦中成型。他需要一雙絕對無法被周國富監(jiān)控的“眼睛”,一個能突破網(wǎng)絡(luò)封鎖、直達九霄云外的通道!他猛地轉(zhuǎn)身,目光落在書桌角落那臺落滿灰塵、許久未用的老舊筆記本電腦上。那是他多年前在鄉(xiāng)鎮(zhèn)工作時用的,配置極低,系統(tǒng)老舊,沒有任何聯(lián)網(wǎng)記錄,甚至沒有無線網(wǎng)卡,像一塊被遺忘在時光角落的化石。它可能是這片電子監(jiān)控汪洋中唯一的孤島!
他迅速拔掉書房里所有可能聯(lián)網(wǎng)設(shè)備的網(wǎng)線,包括路由器和自己的主力電腦。然后,像進行一場秘密儀式般,他小心翼翼地將那臺老舊的筆記本搬到書房最角落的地板上,插上電源,開機。風扇發(fā)出沉悶而吃力的嗡鳴,屏幕閃爍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亮起,顯示出早已過時的操作系統(tǒng)界面。
李為民拿出那個裝著“聽泉別院”所有罪證的黑色U盤,手指因為緊張和決絕而微微顫抖。他深吸一口氣,如同將一顆點燃引信的手雷塞入炮膛,將U盤插入了老筆記本那唯一的USB接口。
系統(tǒng)識別,緩慢地打開。U盤里龐大的視頻和文檔文件如同沉睡的惡魔,靜靜地躺在文件夾里。李為民沒有時間細看,他需要的是最核心、最具沖擊力的東西!他快速操作著笨重的鼠標,點開了那份標注著《“清理”物品登記表》的加密文檔。文檔打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表格:
> **日期:XXXX年XX月XX日**
> **清理地點:聽泉別院“翠竹軒”**
> **清理物品清單:**
> **1. 高清針孔攝像裝置(2套,型號:HS-785B,位置:主臥吊燈、浴室排風口)**
> **2. 音頻拾取器(1套,型號:AM-302,位置:客廳沙發(fā)底)**
> **3. 已使用注射器(3支,殘留物檢測:甲基苯丙胺、γ-羥基丁酸)**
> **4. 女人內(nèi)衣(黑色,XX品牌,有不明液體痕跡)**
> **5. 撕毀的借據(jù)(債權(quán)人:王大虎,債務(wù)人:張XX,金額:300萬)**
> **6. 一次性手機(內(nèi)含未刪除短信記錄,涉及土地審批事項)**
> **處理方式:物理粉碎,高溫熔融,特殊藥液溶解殘留物。**
冰冷的文字,勾勒出一幅幅令人作嘔的權(quán)色交易、毒品濫用、暴力催債、利益輸送的骯臟圖景!每一個條目,都是鐵證!尤其是那些被“清理”掉的針孔攝像裝置!周國富他們在自己的淫窩里都互相提防、互相偷拍!何等諷刺!何等骯臟!
李為民的心臟狂跳不止。他立刻復制了這份文檔,接著又快速點開那個日期與柳樹屯慘案驚人重合的視頻文件——《XXXX年XX月XX日 “聽泉別院”貴賓接待(周、王)》。
昏暗奢華的包廂里,周國富慵懶地靠在沙發(fā)上,王天龍正唾沫橫飛地抱怨著:“……周書記,您是不知道!柳樹屯那塊地,刁民太多了!特別是那個開小賣鋪的趙老蔫,帶頭鬧事!死活不肯搬!耽誤一天工期,我這損失就是天文數(shù)字啊!”
周國富眼皮都沒抬,慢悠悠地品著紅酒,懷里摟著的妖艷女子正將一顆葡萄喂到他嘴邊。他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聲音透過偷拍設(shè)備清晰地傳來:“釘子戶嘛……總是有的。王總家大業(yè)大,這點小事……還用我教你?開發(fā)建設(shè),難免有些磕磕碰碰。只要……大局穩(wěn)定,過程……不必太在意?!?他輕飄飄地說著,手指在女子光滑的背上隨意滑動,仿佛在談?wù)撎鞖狻?/p>
王天龍臉上立刻堆起諂媚的笑容,心領(lǐng)神會:“明白!明白!有周書記您這句話,我就知道該怎么做了!您放心!絕對不給領(lǐng)導添麻煩!” 他轉(zhuǎn)頭,對身后如同鐵塔般侍立的王大虎使了個眼色,眼神里充滿了狠厲。王大虎那張帶著刀疤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而了然的冷笑。
視頻結(jié)束。李為民的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周國富!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為趙老蔫的兒子敲響了喪鐘!為一場血腥的強拆暴力蓋上了“大局需要”的遮羞布!這就是權(quán)力的冷酷!這就是幕后黑手的真面目!
就是它了!
李為民迅速將這份《清理登記表》文檔和這段致命的視頻文件,壓縮成一個新的加密包。他需要一把鑰匙,一把能打開省紀委、省公安廳乃至更高層大門的鑰匙!他拿出手機,在通訊錄里翻找著。一個名字跳入眼簾——秦楓!省報資深調(diào)查記者,他大學時代辯論隊的隊友,一個以筆為刀、嫉惡如仇的理想主義者!更重要的是,秦楓的父親是省紀委退下來的老領(lǐng)導,人脈深厚!
他立刻拿出那個備用的一次性手機(卡已換新),手指顫抖著編輯短信。內(nèi)容極其簡短,沒有任何稱呼和落款,只有一組數(shù)字和一個網(wǎng)址:
**【加密包密碼】 【一個境外臨時加密郵箱地址】 閱后即焚!十萬火急!——L**
他反復檢查了幾遍,確認信息只包含密碼和郵箱,無法直接關(guān)聯(lián)具體事件和人物。然后,他深吸一口氣,將短信發(fā)送給秦楓的私人號碼!
發(fā)送成功的提示亮起。李為民像被抽干了力氣,癱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浸透了他的襯衫。信息發(fā)出去了!火種已經(jīng)點燃!剩下的,只能交給命運和秦楓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