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劉漢東早早醒來。他打開門,先是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身子,隨后走進(jìn)中院去打水。
許是今天早上打水實在沒法避開,他一過去,大家基本上都表情僵硬地跟他打個招呼,他也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回應(yīng)。打完水便直接回去洗漱,接著穿上外套,來到巷子口。
他在早餐攤吃完早點(diǎn)才去上班,以前工資三十幾塊錢的時候,他還得精打細(xì)算,現(xiàn)在一個月七十多塊錢了,每天早餐他覺得必須吃好點(diǎn)。
到了單位,他發(fā)現(xiàn)科長辦公室的門竟然開著,看來科長也已經(jīng)回來了,他心里不禁琢磨著今天科長會怎么對待自己。
果不其然,剛上班沒多久,他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他走過去打開門,許大茂領(lǐng)著一個三十多歲快四十左右的人,這人戴著副眼鏡,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的。
“你好,劉副科長,這位是咱們宣傳科的吳科長?!痹S大茂介紹道。
劉漢東趕忙先伸出手:“你好,吳科長,我是劉漢東。”
吳正也連忙伸手握?。骸澳愫?,劉副科長,我這兩天出差,昨天剛回來。我看看你這兒,東西都方便用嗎?配備齊全了沒?”
“都配齊了,昨天后勤都給準(zhǔn)備好了。”
“哦,行?!眳钦f著,邁步往屋里走去。許大茂跟在后面,吳正轉(zhuǎn)過頭:“大茂呀!今兒謝謝你了。”許大茂聽完一臉高興!
“大茂同志,下面紅星公社給咱們廠里送來了信件,說他們要搞個教育會,請求咱們軋鋼廠派人去支援。正好,今兒你帶人下去看看?!?/p>
“好的,科長,我現(xiàn)在就去?!痹S大茂應(yīng)道。
看著許大茂走了,吳正走進(jìn)屋,坐下后,劉漢東趕忙忙著去找茶葉,準(zhǔn)備給他泡茶。吳正見狀,說道:“劉科長,先不忙。今天來呢,主要是和你商量一下咱們的工作分配,看看怎么安排工作?!?/p>
劉漢東思索了一下,說道:“科長,我是這么考慮的,我剛到咱們廠,對廠里的情況還不太熟悉。能不能等我熟悉一段時間后,您再根據(jù)情況給我分派工作?”
吳正表面上沒立刻表態(tài),心里卻暗暗點(diǎn)頭,這小子看上去不像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愣頭愣腦。他遲疑了一下,說道:“這……這行嗎?要不,我去找李廠長問問?”
“不用了,吳科長,這是咱們科里內(nèi)部的事兒,當(dāng)然是您說了算呀。再說,我也不是不履行職責(zé),只是想先把情況熟悉清楚,這樣也能更好地開展工作嘛?!眳钦牶螅炙妓髁艘粫?,緩緩點(diǎn)頭,“那就先這樣,等過段時間咱倆再調(diào)整!”
另一頭,婁公館里,婁振華一巴掌重重地扇在桌面上,怒喝道:“荒唐,你真是荒唐至極!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女兒?”婁曉娥呆愣愣地望著自己的父親,見他依舊滿臉怒容,便轉(zhuǎn)頭向母親求助:“媽,你看看呀,我爸怎么這樣?”
婁譚氏一臉為難地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兒,勸說道:“娥子,你就聽你爸的吧。你爸在商場浮浮沉沉這么多年,眼光肯定比你準(zhǔn)?!?/p>
“他準(zhǔn)啥呀?給我找的許大茂,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的,還把不能生孩子的責(zé)任往我頭上扣。老太太都說了,許大茂打小就是個壞種?!?/p>
婁振華實在忍不住了,大聲質(zhì)問:“你張口閉口老太太長、老太太短的,我問你,她算你什么人?自己父親的話不信,自己丈夫的話也不信,整天就信一個跟咱們非親非故的老婆子。她說許大茂在外面拈花惹草,你就深信不疑?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在下面干那種事,許大茂得有十個膽子才敢這么胡來,而且還得保證人不把他打死。”
“可是老太太……”婁譚氏趕忙把女兒往旁邊拉,勸道:“娥子,你聽你爸的?!眾湔袢A看著她這樣子,氣不打一出來,轉(zhuǎn)頭對門口喊道:“婁三,你進(jìn)來?!惫芗抑耙驃浼抑魅艘患以谡勗?,便回避到了外面,聽到召喚,趕忙進(jìn)來:“老爺,您叫我。”
婁振華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看來我婁振華收斂爪牙這么多年,旁人都以為我是沒牙的老虎了。去,派兩個人到小姐那個小院子里,把那個老婆子家給我砸了。她要是敢鬧,你直接帶人給她一頓教訓(xùn)!”
“爸,你怎么能這樣!”婁曉娥喊道。
“你閉嘴!你要是再敢出聲,看我怎么收拾你!”婁振華氣得不行。自從大軍進(jìn)了城,他就一直小心翼翼,畢竟現(xiàn)在的政策對他這種資本家可不友好。這些年,他帶頭將軋鋼廠公私合營,把手里的企業(yè)都交了出去,以前視作王牌的軋鋼廠更是連去都不去。這些年一直安安穩(wěn)穩(wěn)的,還把自己三夫人生的女兒婁曉娥嫁給了成分更好的許大茂,就盼著他倆能安穩(wěn)過日子,沒想到這個女兒被老婆教成了個蠢貨。想到這兒,他心里不禁一陣發(fā)冷。
今年的形勢本就透著幾分詭譎,在婁振華看來,這次軋鋼廠出的這檔子事,實則算不得什么大事??烧l能想到,冶金部竟直接把軋鋼廠廠長楊明給送進(jìn)了局子里。
楊明在公司合營之前就和婁振華相識,在軋鋼廠里也是任勞任怨地干了十來年,就因為這么點(diǎn)事,竟落得個去勞改種樹的下場。這讓婁振華更加膽寒,他們對自己內(nèi)部人員都如此嚴(yán)苛,對他們這些資本家,恐怕手段只會更……。想到這兒,他暗暗下定了決心。
“婁曉娥,我現(xiàn)在命令你,馬上收拾東西回婁家。不管怎樣,至少三個月之內(nèi),不許你和許大茂離婚,聽到?jīng)]有?”說到最后,婁振華神色格外嚴(yán)厲,語氣不容置疑。
婁譚氏趕忙在一旁勸道:“小娥,你就聽你爸的吧?!?/p>
婁曉娥被父親這副模樣嚇壞了,囁嚅著說:“爹,那……那許大茂要是打我……”
“他但凡還有點(diǎn)腦子,就該知道不該對你動手。他要是敢動手,我會讓他后悔來到這個世上!”婁振華霸氣地回應(yīng)道。
“哦,好吧,我聽你的。爸,你能不能不要……”
“閉嘴!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操心別人。我告訴你,你說的那個聾老太可沒表面上那么簡單。我現(xiàn)在只是不想,也懶得動她。不然就憑她在你這兒挑撥你兩口子的關(guān)系,我都饒不了她。趕緊收拾東西,跟管家回去。”接著又吩咐管家,“婁三,再給小姐拿點(diǎn)細(xì)糧和豬肉。”
管家躬身應(yīng)道:“知道了,老爺。小姐,跟我走吧?!?/p>
婁曉娥看看母親,眼中滿是不舍:“媽……”
婁譚氏卻瞥見了婁振華眼中壓抑的憤怒,趕忙催促:“娥子,聽話,聽你爸的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