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臨川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幾乎要落荒而逃的時候，一個細若蚊吶、卻異常清晰的聲音，輕輕響起
“嗯”
如同天籟
溫南星依舊低著頭，小小的腦袋幾乎要埋進胸口，那一聲嗯輕得像羽毛落地，卻帶著千鈞之力，重重地砸在江臨川的心坎上，瞬間驅(qū)散了所有陰霾，點燃了沉寂的火山
江臨川只覺得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狂喜如同巖漿般瞬間從心底噴薄而出，席卷全身，沖得他頭腦都有些發(fā)暈
四肢百骸都充斥著一種失重的眩暈感，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聲音因為激動而帶上了明顯的沙啞和顫抖
“星哥兒，你再說一次？喜歡江哥哥？” 他小心翼翼地，帶著無限希冀地追問，仿佛要確認剛才那一聲不是幻聽
這一次，溫南星終于鼓足了勇氣，他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抬起頭，那張小臉已經(jīng)紅得如同熟透的櫻桃，從臉頰一直紅到了脖頸，清澈的大眼睛里氤氳著薄薄的水汽
像初春清晨沾著露珠的湖泊，波光瀲滟，長長的睫毛濕漉漉地黏在一起，輕輕顫動，羞怯幾乎要將他淹沒，但他卻勇敢地迎上了江臨川熾熱得仿佛能將他融化的目光
他微微張了張被糕點染上一點糖霜的、花瓣般的唇瓣，聲音依舊不大，卻比剛才堅定清晰了許多，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羞澀和直白
“南星，南星也喜歡江哥哥”
也喜歡，這三個字，如同最甘甜的蜜糖，瞬間在江臨川的心底融化開來，流淌過四肢百骸
不是孩子對玩伴的喜歡，不是對保護者的依賴，是也喜歡是和他一樣的，帶著回應和確認的喜歡
“星哥兒” 他低沉的嗓音帶著濃烈的喜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在溫家小院溫暖的晨光里，籬笆墻的影子被陽光拉長，老杏樹的枝葉在他們頭頂投下?lián)u曳的光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了，只剩下兩顆年輕的心，在胸腔里以同樣的頻率，劇烈而歡快地跳動著，訴說著彼此剛剛確認的，滾燙的心意
“星哥兒” 江臨川忍不住又低低喚了一聲，這次的聲音里充滿了劫后余生般的慶幸
“那” 溫南星的聲音細細的，帶著點羞澀的鼻音，小手還無意識地揪著江臨川的衣角，“江哥哥也喜歡南星嗎？” 他仰著頭，眼神清澈又帶著一絲小小的，不確定的期待
這個問題問得如此直白又天真，帶著星哥兒獨有的懵懂和純粹，江臨川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軟，他凝視著溫南星的眼睛，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照出自己此刻同樣熾熱的模樣
“喜歡” 江臨川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任何猶豫，聲音低沉而堅定，如同磐石，“很喜歡，江臨川最喜歡溫南星”
“最喜歡” 溫南星喃喃地重復著，小臉上的紅暈更深了，但那雙大眼睛里卻瞬間迸發(fā)出比星辰還要璀璨的光芒，亮得驚人
“嗯，南星也最喜歡江哥哥” 他用力地點點頭，聲音里充滿了得到同等回應的滿足和雀躍
“星哥兒，” 江臨川的聲音放得更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以后江哥哥會一直對你好，護著你，像昨天那樣，不讓任何人欺負你，你就安心地待在江哥哥身邊，好不好？” 他許下的是一個少年最樸實也最沉重的承諾
溫南星聞言，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江臨川，用力地點點頭，眼神清澈而信任：“嗯，南星知道，江哥哥最厲害了 比大將軍還厲害” 他又一次用上了自己最崇拜的比喻，語氣里是滿滿的篤定
江臨川被他孩子氣的夸獎逗笑了，心里卻脹滿了酸澀的幸福，他伸出手，輕輕揉了揉溫南星柔軟的發(fā)頂“傻話”
溫南星也不反駁，只是嘿嘿地傻笑，繼續(xù)低頭小口吃點心，偶爾抬眼偷瞄一下江臨川，四目相對時又飛快地低下頭，耳根紅紅的
溫馨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流淌，江臨川的目光落在溫南星放在小凳子上那個編了一半的草環(huán) 他走過去，拿起那歪歪扭扭的草環(huán)，粗糙的蒲草帶著陽光曬過的干燥氣息
“星哥兒想把它編完？” 江臨川問
“嗯” 溫南星點點頭，“娘說，草環(huán)編好了，可以戴在頭上，也可以送人” 他說到送人時，聲音又小了下去，眼神瞟向江臨川，帶著點期待和害羞
江臨川心頭一動，他拿起幾根散落的蒲草，坐到溫南星身邊的小凳上，他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jié)分明，與溫南星的纖細截然不同
他拿起一根草莖，動作并不算特別熟練，卻帶著一種沉穩(wěn)的耐心，開始嘗試著繼續(xù)編織那個半成品
“江哥哥也會編？” 溫南星驚訝地湊過來，小腦袋幾乎要擱在江臨川的手臂上，好奇地看著
“小時候跟人學過一點，很久沒弄，手生了” 江臨川專注著手里的動作，將幾根草莖小心地交叉 纏繞，他的動作不快，卻很穩(wěn)
帶著一種特有的力量感，溫南星看得入神，也不再吃點心，就乖乖地坐在旁邊，托著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江臨川的手指靈活地翻動
陽光暖暖地灑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長，親密地交疊在一起，院子里很安靜
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和草莖在江臨川手中摩擦發(fā)出的細微聲響，空氣中彌漫著點心的甜香
江臨川的手指終究不如常年做女紅的人靈巧，編出來的部分雖然比溫南星之前的工整些，但也帶著明顯的生疏痕跡
但他編得很認真，仿佛在做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溫南星看著他專注的側臉，線條硬朗，下頜線繃緊，鼻梁挺直，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看得有些癡了，只覺得認真做事的江哥哥，比平時還要好看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雖然歪斜但總算完整閉合的草環(huán)在江臨川手中成型了，他輕輕舒了口氣，拿起這個由他和溫南星共同完成的草環(huán)，遞到溫南星面前，眼神溫柔
“好了”
溫南星接過草環(huán)，左看右看，小臉上滿是驚喜和崇拜“江哥哥編得真好” 小心翼翼地捧著草環(huán)，仿佛捧著什么了不得的寶貝
“喜歡嗎？” 江臨川問
“喜歡” 溫南星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