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退出“蜜蜜”的直播間，一肚子邪火無處發(fā)泄，憋得胸口發(fā)悶。
他煩躁地劃著抖音的推薦頁面，屏幕上閃過一張張妝容精致的臉孔和千篇一律的才藝展示，非但沒有平息他的怒火，反而像在油鍋里撒鹽，滋啦作響。
在他此刻極端偏激的視角里，這個巨大的直播平臺，本質(zhì)上就是一個線上版的“乞討場”——。
長得有幾分姿色的，就靠賣弄風(fēng)騷、搔首弄姿；姿色平平的，就得靠嘴皮子利索、會哄人會來事，提供所謂的“情趣價值”，才能換來屏幕那頭“施主”們手指輕輕一點的打賞。
這邏輯，在他扭曲的認知里，清晰得像動物園的規(guī)則：看動物表演，你總得買張票吧？
動物們（主播）提供情緒價值（表演/陪伴），觀眾（施主）付出金錢（門票/禮物）。要是連這點價值都提供不了，誰還看你？
“艸！一群要飯的還裝清高！”他低聲咒罵，手指滑動得更快，眼神陰鷙地搜尋著目標(biāo)——一個可以用來狠狠發(fā)泄、踐踏，證明自己“鈔能力”絕對權(quán)威的沙包。
突然！
他滑動的手指猛地頓住，仿佛被無形的釘子釘在了屏幕上。目光，死死黏在了一個直播間的封面上。
畫面里的女孩，抱著一個巨大的毛絨玩具熊，笑容干凈得像雨后的晴空，杏眼彎成月牙，清純甜美得不像話。
關(guān)鍵是，這張臉，比他刷過的任何濃妝艷抹、矯揉造作的主播都要漂亮，漂亮得……讓他心頭的邪火瞬間被另一種更原始的沖動點燃。
“呵……真漂亮。”陳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帶著戾氣和玩味的冷笑，“正好拿你撒撒氣，算你撞槍口上了。
碰見我，算你倒霉……”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判和即將施虐的快感，他指尖重重地點了進去。
鏡頭里，蘇夢瑤正努力抱著那個幾乎比她人還高的棕色毛絨玩具熊，試圖展示它的柔軟和巨大。
她調(diào)整了一下略顯僵硬的姿勢，對著鏡頭努力揚起一個元氣滿滿的笑容：“哈嘍大家好！歡迎來到夢瑤的直播間！”
“今天給大家隆重介紹這款我們家的‘鎮(zhèn)店之寶’——超萌超大抱抱熊！你看它……”
話還沒說完，屏幕上零星飄過的彈幕已經(jīng)開始跑偏。
Lv5 隨風(fēng)而起：“主播買熊送主播嗎？[色][色]”
蘇夢瑤瞥了一眼，嘴角幾不可察地撇了一下，指尖用力戳了戳玩具熊毛茸茸的腦袋，語氣帶著點嬌嗔的嫌棄：“想得美！熊可以抱走，主播概不贈送！”那聲音，甜得像裹了蜜糖。
Lv8 浪里小白龍：“主播你家熊買回來會做飯嗎？[疑問]”
蘇夢瑤單手叉腰，眼尾一挑，露出一個“你在逗我？”的表情，長長的睫毛撲閃著狡黠的光：“這位大哥，您看它能動嗎？”
“您這是找媳婦來了吧？咋不問它能不能暖床呀！”說完，她自己先繃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臉頰上兩個小梨渦深深陷下去，靈動又可愛。
Lv1 愛你一萬年：“主播哪里人呀？有男朋友嗎？[玫瑰]”
蘇夢瑤眨了眨那雙清澈的杏眼，突然湊近鏡頭，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主播目前坐標(biāo)：地球！”
“至于男朋友嘛……”她故意拖長音，然后猛地朝屏幕做了個夸張的鬼臉，“狗都不要！”俏皮又帶著點自嘲。
陳宇靠在昂貴的真皮沙發(fā)上，看著屏幕上女孩鮮活生動的反應(yīng)，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這主播……有點意思。不像那些只會機械喊“謝謝大哥”的木頭美人。
他指尖在光滑的屏幕上隨意敲了敲，像逗弄寵物般，輕描淡寫地點開了禮物欄，選中那個熟悉的圖標(biāo)，送出。
唰——！
一道炫目的紅色光影伴隨著引擎轟鳴的音效瞬間炸滿了蘇夢瑤的整個直播間屏幕！一輛華麗的虛擬跑車疾馳而過，特效醒目又張揚。
Lv56 無聊看美女—贈送主播價值1000浪漫跑車 X1！
（1元＝10抖幣換算）
蘇夢瑤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特效晃得下意識瞇起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撲簌簌顫動。
她臉上還殘留著剛才的嬉笑，瞬間被驚愕取代，小嘴微張：“哎？有人送禮物了？”
她顯然還沒完全適應(yīng)直播的節(jié)奏，語氣里帶著點懵懂的新奇。
緊接著，一條帶著醒目的彈幕，強勢地出現(xiàn)在屏幕中央：
Lv56 無聊看美女：“叫一聲老公，送嘉年華一個?！?/p>
蘇夢瑤看到這行字，眉頭立刻輕蹙起來，原本帶著笑意的嘴角微微抿緊，臉頰浮起一層淡淡的、毫不掩飾的不悅。
她直接對著鏡頭，語氣清晰而堅定：“不好意思啊這位‘無聊看美女’大哥，我這里是正經(jīng)直播賣貨的，不是娛樂主播。您要是喜歡毛絨玩具，可以看看我小黃車里的寶貝哦?！?/p>
“裝！還給我裝清純！”陳宇心中冷笑更甚，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敲擊，帶著命令和輕佻的口吻：“我想看你跳個擦邊舞?！?/p>
他就是要撕破這種“正經(jīng)”的偽裝，看看這漂亮臉蛋下的本質(zhì)。
蘇夢瑤頓時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那股被壓抑的火氣蹭地冒了上來，沒好氣地直接懟了回去：“我？帶貨主播！”
“擦邊？狗都不擦！”聲音清脆，帶著一股子倔強。
Lv56 無聊看美女：“擦邊，我買10個最大的?！?/p>
屏幕上的字，像一顆帶著誘惑的炸彈。蘇夢瑤看到“10個最大的”，心臟猛地一跳。
1.8米的泰迪熊，一個標(biāo)價210元，10個就是2100！這幾乎是她今天父親定的“40個”目標(biāo)的一小半了！而且開播到現(xiàn)在，小黃車后臺還是一片空白……
她咬了咬下唇，濃密的睫毛不安地顫動了兩下，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
這人難道是來找茬的，有錢沒處花的傻二代，想用錢砸人找存在感……忍一忍？
要是真買就跳個“擦玻璃”糊弄一下？反正隔著屏幕，又不會少塊肉……為了錢……不丟人！
電光火石間，她臉上的慍怒如同冰雪消融，瞬間展顏，綻放出一個燦爛得晃眼的笑容，聲音甜度爆表：“擦！狗不擦我擦！”
“大哥！您確定買10個1.8米的大熊嗎？”她故意放大音量，強調(diào)著“10個最大號”。
“10個1.8米的大熊？！臥槽！主播遇到大客戶了??！”
“主播快關(guān)門！別讓大哥跑了！[狗頭]”
“主播不就跳個擦邊舞嘛！咱賺錢才是王道！[支持]”
“大哥威武！[跪了]”
直播間里原本稀稀拉拉的幾個觀眾瞬間被點燃了，彈幕開始瘋狂滾動。
蘇夢瑤卻神色自若，仿佛剛才那個炸毛的人不是她。
她甚至挺了挺胸脯，擺出一副“客戶至上”的豪邁姿態(tài)：“唱歌，跳舞，整活，倒立……別人直播間能整的，咱也能！”
“別人直播間整不了的，只要不違規(guī)，大哥您開口，咱也能琢磨琢磨！只要您買得多，大哥要干啥咱干啥！”
她拍著小胸脯，說得豪氣干云，心里卻在瘋狂翻白眼：吹牛誰不會？先把單子忽悠到手再說！”
“這人一看就是來找樂子的，管他呢，忍一時海闊天空，拿到錢才是硬道理！要是真能賣出去10個大熊，今天也算有交代了，在父母面前也能揚眉吐氣了！
Lv56 無聊看美女：“嗯。我現(xiàn)在下單。”
幾乎在彈幕發(fā)出的同時，蘇夢瑤手機后臺的抖音小店管理頁面，清晰地彈出一條新訂單通知：
用戶【無聊看美女】下單：1.8米泰迪熊 X 10。
緊接著，狀態(tài)更新：
訂單已付款。金額：2100元。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