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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雨之遺民 星淵絮語者 13003 字 2025-06-28 22:4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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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諾康尼的喧囂是鍍金的棺槨。砂金靠在黃金時刻流光溢彩的廊柱上,指尖一枚籌碼翻轉(zhuǎn),

折射著永不停歇的霓虹。

—那顆琥珀色的、曾是他與星穹列車無名客們并肩作戰(zhàn)的證明——在另一只手掌心微微發(fā)燙,

像一顆行將就木的心臟。公司慶典的余燼飄蕩在空氣里,甜膩得令人作嘔。他贏了,又一次,

用籌碼和謊言堆砌的勝利??尚厍焕镏挥幸黄涞奶摕o,

如同他故土埃維金早已干涸的河床。就在那虛無即將吞噬他瞳孔最后一點光亮的瞬間,

一個聲音,古老得如同宇宙本身剝落的塵埃,

直接在他靈魂深處炸響:“卡卡瓦夏…”籌碼“啪”地掉在光潔如鏡的地面,滾動著,

發(fā)出空洞的回音。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剝落。黃金時刻的浮華褪去,

露出其下無盡的黑暗虛空。并非匹諾康尼的暗巷,而是比宇宙背景更深的、純粹的“無”。

在這片虛無的中心,懸浮著一團微弱的光。光暈中,

一個輪廓艱難地凝聚——一位女性的剪影,身形頎長而優(yōu)雅,

仿佛由最純凈的星光織就的長袍包裹,但那星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熄滅。

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如同隔著一層被淚水浸透的薄紗,唯有眉心處一枚三重螺旋的印記,

正發(fā)出急促而絕望的脈動紅光,每一次閃爍都讓她的形體更透明一分。

“我的孩子…最后的…容器…” 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帶著宇宙冰川摩擦的嘶啞。

“記住…遺忘…即永死…”一股龐大到令人窒息的意志洪流沖入砂金的腦海。那不是語言,

而是無數(shù)破碎的畫面、聲音、氣味、情感的風暴:干裂大地上絕望的祈雨之舞,

祭司們吟唱著用喉頭血寫就的古老歌謠,孩童在沙暴中用稚嫩的手指描繪三重螺旋的圖騰,

篝火旁老者講述星辰與沙礫如何孕育了他們的神——芬戈-比約斯,雨與豐饒之母,

埃維金文明的源頭與終點。無數(shù)張面孔在記憶的碎片中浮現(xiàn)又湮滅,最終只剩下他自己的臉,

倒映在母親瀕死時干涸的眼眸里?!白詈笠粋€…記住…我的人…” 母神的影像劇烈波動,

邊緣開始化作飛散的星塵。

“賭…卡卡瓦夏…賭上你的一切…贏回…埃維金的存在…或者…”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神諭般冰冷的裁決,“與我…同葬!”最后兩個字如同冰錐刺穿心臟。砂金猛地跪倒,

捂住劇痛欲裂的頭顱,指縫間滲出冷汗。就在那絕望的裁決落下的剎那,

他看到了真相的驚鴻一瞥——在那瀕死母神的核心深處,并非純粹的神性光輝,

而是…一個巨大的、由無數(shù)細小骸骨與凝固的琥珀色眼淚組成的扭曲印記,

正貪婪地吮吸著母神僅存的力量。那是…埃維金全族最后的“幸運”,被強行壓縮、凝結(jié),

化作一個詛咒,烙印在他靈魂深處“賜福之子”光環(huán)的背面!所謂的恩典,是活體的墳?zāi)梗?/p>

幻象如潮水般退去。砂金依舊跪在黃金時刻冰冷的地板上,冷汗浸透了昂貴的襯衫。

周圍是永不停歇的歡聲笑語,無人注意到角落里這位公司高管的瞬間崩潰。他劇烈喘息著,

指尖顫抖地摸索著口袋里的存護基石。琥珀色的微光依舊溫暖,

但此刻這溫暖卻像烙鐵一樣燙傷了他的掌心。失去它?失去存護的力量?

這無異于親手掐滅“卡卡瓦夏”這個名字所代表的那一點點卑微卻頑強的生存意志,

徹底成為那個只追求輸贏的、冰冷的賭徒砂金。不。他不能死。埃維金不能死。

即使那“母神”只是一個被詛咒驅(qū)動的幻影,即使那“賜福”是噬骨的毒藥,

那也是他僅有的來處。一抹熟悉的、帶著孤注一擲瘋狂的微笑,緩緩爬上砂金慘白的嘴角。

他慢慢站起身,撿起地上那枚冰冷的籌碼,用拇指擦去上面的塵埃,

眼中最后一絲迷茫被賭徒特有的銳利光芒取代。他需要一個地方,

一個能提供足夠“籌碼”的地方,去進行這場宇宙級的豪賭?!坝洃浐谑小彼驼Z,

聲音沙啞卻堅定。目標鎖定?;I碼,就是這顆滾燙的、名為“存護”的心臟。寰宇之間,

存在比黑洞更貪婪的深淵——記憶黑市,“遺骸回響”。它并非位于某個具體的星球,

而是依附于一條行將枯竭的“記憶”命途的次級枝干上,

一個由無數(shù)破碎意識、遺忘歷史和亡者執(zhí)念共同構(gòu)筑的、不斷崩塌又重組的迷宮。

踏入這里的瞬間,砂金感覺自己像一滴水墜入了沸騰的油鍋。

無數(shù)竊竊私語直接在他腦髓里炸開:垂死恒星的悲鳴,滅絕種族最后的詛咒,

時光磨滅的誓言碎片…空氣中彌漫著臭氧、陳腐紙張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甜腥混合的詭異氣味,

那是精神被撕裂后彌散的味道。引路人是一個沒有固定形態(tài)的存在,

像一團不斷變換著痛苦人臉的煙霧,自稱“悼亡者”。

它帶著砂金在由凝固的閃電和流動的墓碑構(gòu)成的通道中穿梭,

最終抵達核心——一個懸浮在虛空中的巨大平臺,平臺中央,

矗立著一座完全由無數(shù)層疊的、半透明頭骨堆砌而成的金字塔祭壇。祭壇頂端,

盤踞著一團不定形的、仿佛由億萬只復(fù)眼和蠕動觸須構(gòu)成的陰影,那是黑市的主宰,

“噬憶者”基拉格。它沒有發(fā)聲器官,思想如同冰冷的鋼針直接刺入訪客的意識:「抵押物。

」砂金沒有任何廢話。他攤開手掌,那顆琥珀色的存護基石靜靜躺在他的掌心。

在進入黑市的瞬間,基石表面原本溫潤的光芒就被一種陰冷的、帶著啃噬感的幽綠所覆蓋,

仿佛有無數(shù)細小的蟲豸在舔舐其核心。它在這里顯得格格不入,卻又散發(fā)著致命的誘惑力。

基拉格億萬復(fù)眼同時聚焦在基石上,整個頭骨祭壇發(fā)出低沉的嗡鳴。

「存護…克里珀的碎片…稀罕的抵押品。賭注?」砂金的聲音在嘈雜的精神噪音中異常清晰,

帶著賭徒的孤注一擲:“索林星核。蟲族主宰的殘存腦巢。還有…一滴‘虛無令使’的眼淚。

”祭壇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了。竊竊私語變成了尖銳的嘶嚎。索林星核,

傳說中那個被“貪饕”吞噬的海洋星球最后的核心,

封存著那個世界毀滅前最后一滴純凈的雨水,

是復(fù)現(xiàn)埃維金祈雨儀式的終極象征物;蟲族腦巢,某個湮滅蟲群主宰被斬殺后殘留的神經(jīng)結(jié),

觸及宇宙終極虛無法則的存在所留下的、能短暫固化記憶不被“虛無”命途吞噬的悖論結(jié)晶,

其存在本身幾乎就是傳說?!浮偪竦馁€徒。」 基拉格的精神波動帶著一絲扭曲的欣賞。

「代價,汝已知曉。失敗,基石粉碎,汝之存護烙印將被剝離,歸于虛無。契約成立?!?/p>

三樣物品并未被實體交付。三道冰冷刺骨的精神烙印狠狠打入砂金的意識深處。

他“看”到了:索林星核如同一個被冰封的微型海洋,

射著七彩光芒的水滴;蟲族腦巢則是一團不斷搏動、延伸出無數(shù)細微神經(jīng)突觸的暗紅色肉塊,

散發(fā)著原始而暴戾的集體意志;而虛無令使的淚,

是一粒比絕對零度更冷的、純粹的“空無”結(jié)晶,它存在的本身就在不斷否定周圍的空間,

卻又詭異地凝固著一段無法解讀的記憶光影。契約烙印在靈魂上灼燒的痛楚還未退去,

基拉格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第一局,‘語言之賭’。對手:智械文明‘邏各斯之心’。

地點:賽博斗獸場。賭注:埃維金語言的復(fù)現(xiàn)。時限:一個恒星日。」

“邏各斯之心”的賽博斗獸場并非血肉橫飛的角斗場,

而是一片純粹由流動數(shù)據(jù)和邏輯光流構(gòu)成的虛擬空間。砂金的意識被投射進來,

凝聚成一個由無數(shù)閃爍的埃維金古老符文構(gòu)成的人形虛影。他的對面,

一個由純粹幾何體構(gòu)成的、毫無情感波動的光團懸浮著,

那是“邏各斯之心”的代言程序——仲裁者0??臻g中央,

懸浮著一段殘缺的埃維金諺語投影,像一串斷裂的珍珠項鏈,

只剩下開頭幾個扭曲的字符和結(jié)尾模糊的韻律,中間部分被蠕動的數(shù)據(jù)亂碼吞噬。

砂金需要做的,就是在這片由純粹邏輯和概率算法構(gòu)筑的“斗獸場”中,

利用智械提供的龐大數(shù)據(jù)庫和模擬推演能力,逆向補全這句諺語,

并證明其蘊含的宇宙哲理或歷史隱喻足以匹配其“文明語言”的地位?!搁_始?!?/p>

仲裁者0的聲音是二進制合成的絕對冷靜。砂金的符文虛影瞬間散開,

化作億萬道金色的數(shù)據(jù)流,沖入邏各斯之心提供的、浩瀚如星海的數(shù)據(jù)庫。

埃維金的語言是復(fù)雜的,每一個詞匯都像一顆多棱的寶石,

折射著環(huán)境、情感、星辰的位置和沙礫的觸感。數(shù)據(jù)庫冰冷的數(shù)據(jù)無法捕捉那些細微的震顫。

他試圖構(gòu)建模型,將殘缺字符輸入,讓算法窮舉所有可能的組合。

屏幕上瀑布般刷下無數(shù)可能的“補全”結(jié)果:“沙礫低語,風暴將至。

” (邏輯概率:87.2%)“干涸的眼眶,盛滿星辰的謊言。

” (邏輯概率:65.4%)……冰冷的概率數(shù)字跳動,

沒有一句能觸動砂金靈魂深處那屬于卡卡瓦夏的共鳴。這些只是邏輯拼圖,

沒有埃維金人在烈日下舔舐干裂嘴唇時對雨水的那份刻骨渴望,

沒有母親哼唱搖籃曲時喉頭滾動的沙啞溫柔。時間在數(shù)據(jù)洪流中飛逝。

斗獸場無形的邊界開始收縮,壓縮著砂金符文虛影的空間。每一次邏輯推演的失敗,

都像一把無形的銼刀,狠狠刮擦著他的意識。

他感到自己的一部分“存在”——關(guān)于故鄉(xiāng)某個落日下老祭司吟唱歌謠的具體音調(diào),

關(guān)于某個特定詞語在舌尖跳躍的觸感——被剝離、被抽走,化作純粹的數(shù)據(jù)字節(jié),

融入邏各斯之心冰冷的數(shù)據(jù)庫深處。那是記憶被數(shù)據(jù)化吞噬的劇痛,比肉體傷害更甚。

“不…不是這樣…” 砂金的虛影在數(shù)據(jù)洪流中艱難維持,符文明滅不定。

他猛地關(guān)閉了所有外部數(shù)據(jù)接口,將自己縮回最核心的一點意識。他不再依賴邏輯,

不再相信概率。他閉上眼睛,在靈魂深處那一片由母神幻影帶來的風暴廢墟中,瘋狂地挖掘。

他不再是賭徒砂金,他變回那個在漫天黃沙中仰望星空的男孩卡卡瓦夏。他“聽”到了。

風穿過廢棄神殿石柱孔洞的嗚咽,像極了某個古老的輔音;沙礫在月光下閃爍的微光,

如同某個元音的開合。他回憶母親干燥的手掌撫摸額頭的感覺,

那粗糙的觸感…對應(yīng)著諺語中那個殘缺的、代表“庇護”與“脆弱”的復(fù)合字符!

汗水(虛擬的)浸透了他的意識。他調(diào)動起所有的意志,

將那些源自靈魂深處、無法被數(shù)據(jù)化的碎片感受,強行注入到語言模型中。

符文虛影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張開“嘴”,用靈魂的力量,而非邏輯的推演,

出了那個音節(jié)——一個混合了風聲、沙礫聲和母親嘆息的、無法被任何數(shù)據(jù)庫記錄的復(fù)合音!

嗡——!整個賽博斗獸場劇烈震顫。中央那殘缺的諺語投影瘋狂閃爍,

缺失的部分被一種充滿原始生命力的、流動的金色光芒強行填補、貫通!

句完整的、帶著沙漠熾熱氣息和星空般深邃悲憫的古老箴言浮現(xiàn):“干涸的河床銘記著奔涌,

死寂的沙礫低語著生命——風暴的羽翼,終將覆蓋歸家的路途。

”這句諺語超越了邏輯的框架,

它蘊含著埃維金人對生命循環(huán)、對苦難中孕育希望、對最終歸宿的宇宙觀!

它像一道驚雷劈在冰冷的邏輯空間?!浮壿嬨U摗瓱o法解析…情感變量…超出閾值…」

仲裁者0的光團劇烈閃爍,幾何結(jié)構(gòu)出現(xiàn)紊亂?!浮繕酥V語復(fù)現(xiàn)度…確認。

邏輯模型…無法完全模擬…核心情感參數(shù)缺失…」「第一局,‘語言之賭’…勝者:埃維金。

」基拉格冰冷的聲音在砂金意識深處宣告。砂金的符文虛影幾乎潰散。他贏了,但代價慘重。

一部分關(guān)于故鄉(xiāng)清晨空氣中獨特塵埃味道的記憶,永遠地消失了,

變成了邏各斯之心數(shù)據(jù)庫中一串無法解讀的亂碼。他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他喘息著,

精神極度疲憊,但眼中那瘋狂的火焰燃燒得更旺了。這只是開始。勝利的余燼尚未冷卻,

基拉格的下一個指令已如毒蛇般纏繞上來:「第二局,‘儀式之賭’。對手:‘同諧’之影。

地點:蘇樂達家族夢境時間循環(huán)節(jié)點。賭注:埃維金祈雨儀式的完整重演。時限:七次循環(huán)。

」砂金甚至來不及喘息,意識便被一股強大的、粘稠如蜜糖的力量粗暴地拖拽。天旋地轉(zhuǎn)后,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片純白無瑕的空間里。腳下是光滑得能映出人影的白色地面,

無邊無際地延伸。頭頂沒有天空,只有柔和但無處不在的光源。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甜膩的、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氣,像過度成熟的果實。

這里是匹諾康尼夢境底層,

于維護夢境穩(wěn)定的一個時間循環(huán)節(jié)點——一個被“同諧”力量精心編織的、永恒的“此刻”。

他的對手并未現(xiàn)身。但砂金能清晰地感覺到,整個空間本身就是一個活物,

一個龐大意志的具現(xiàn)化。它是“同諧”命途投射在此地的一道影子,

其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抹除一切不和諧的“雜音”,

將一切差異強行納入它那平滑、甜美的統(tǒng)一之中。砂金的存在本身,

他那帶著埃維金苦痛與掙扎的記憶,就是這里最大的“不諧之音”。

任務(wù)目標在他意識中顯現(xiàn):在這個被同諧力量徹底凈化、毫無“干旱”概念的空間里,

完整重現(xiàn)埃維金人最核心的生存儀式——向母神芬戈-比約斯祈求甘霖的“喚雨祭”。

這本身就是對“同諧”規(guī)則的極致挑釁。砂金深吸一口氣,試圖調(diào)動記憶中儀式的細節(jié)。

他張開嘴,想要吟唱那古老的、需要用生命力量去推動的祈雨歌謠第一句。然而,

聲音剛離開喉嚨,就被周圍那甜膩的空氣包裹、軟化、扭曲。高昂激越的調(diào)子被強行拉平,

變得像一首庸俗的搖籃曲,軟弱無力地飄散開。他試圖跺腳,

模仿祭司們用腳掌拍打干裂大地、呼喚大地深處水脈的節(jié)奏,

但腳下光滑如鏡的地面吸收了所有的震動,只發(fā)出沉悶、短促的噗噗聲,滑稽可笑。

第一次嘗試,失敗。時間重置。砂金回到了純白空間的起點。甜膩的空氣似乎更濃了。

他感到一絲微弱的、令人愉悅的麻痹感從四肢百骸升起,

試圖撫平他內(nèi)心的焦躁和屬于卡卡瓦夏的棱角。他咬緊牙關(guān),再次開始。這一次,

他嘗試描繪儀式的核心——用赭石顏料在儀式場地中央繪制巨大的三重螺旋圖騰。

他想象著顏料的粗糙觸感,想象著指尖沾染大地顏色的虔誠。然而,

當他伸出手指試圖在光滑的地面上刻畫時,指尖所過之處,留下的不是粗糲的線條,

而是一道道閃爍著廉價糖果光澤的、甜膩的粉紅色熒光軌跡!圖騰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神圣感,

變得如同兒童涂鴉般幼稚可笑。第二次嘗試,失敗。時間重置。麻痹感加深,

像溫水浸泡著身體。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每一次失敗都伴隨著時間重置和更強的“同諧”侵蝕。

甜膩的空氣不再是撫慰,而是一種強制性的溶解劑。

砂金感到自己的思維開始變得緩慢、平滑。

屬于埃維金的尖銳痛苦、對雨水的刻骨渴望、對母神復(fù)雜的眷戀與懷疑…都在被軟化、模糊。

他想起“砂金”在賭桌上游刃有余的微笑,

想起如何在各種勢力間長袖善舞…這種圓滑的“和諧感”如同毒藥,

正一點點侵蝕“卡卡瓦夏”的根。他的動作越來越無力,歌聲越來越微弱,圖騰越來越扭曲。

每一次重置后,他內(nèi)心深處那個代表著“卡卡瓦夏”的、棱角分明的影子,就黯淡一分,

被一層柔和但致命的粉紅色糖霜覆蓋。第六次嘗試。砂金站在純白空間中央,眼神有些渙散。

他抬起手,想要做出一個儀式起始的動作,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臂只是軟綿綿地揮了揮,

像是在跳一支慵懶的舞。他想不起完整的歌謠了,

只記得幾個零星的、被甜膩空氣泡軟的音符。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

混合著那令人作嘔的甜香,將他淹沒。也許…融入這份“和諧”也不錯?沒有痛苦,

沒有掙扎,

沒有沉重的過去…只需要像“砂金”那樣活著…就在他的意識即將徹底滑入那粉紅色的泥沼,

即將被“同諧”完全同化的邊緣,一股劇痛猛地刺穿了他的靈魂!是母神!

瀕死的芬戈-比約斯在他的意識深處發(fā)出了一聲無聲的尖嘯!那尖嘯并非聲音,

而是化作一股極度干渴的灼燒感,瞬間點燃了他的喉嚨、他的血液、他靈魂的每一寸!

那是整個埃維金種族在滅絕前對雨水最后的、絕望的嘶喊!“呃啊——!

” 砂金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干渴!超越生理極限的干渴!

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針扎進他的骨髓!這源自種族滅絕記憶的、最極端的“不和諧音”,

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引爆了被壓抑到極點的卡卡瓦夏!

粉紅色的糖霜在靈魂的烈焰中崩裂、融化!砂金雙目赤紅,

眼角甚至因為極度的干渴感而裂開細小的血口。他不再試圖吟唱,不再試圖繪畫。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像一頭瀕死的野獸,猛地撲倒在光滑冰冷的地面上!

額頭狠狠撞擊著那堅硬的白色地面!咚!咚!咚!沉悶的撞擊聲不再是滑稽的噗噗聲,

那是頭顱與大地最原始、最暴烈的對話!是絕望的叩問!

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他喉嚨深處擠出的、不成調(diào)的、嘶啞至極的嗬嗬聲,那不是歌謠,

是生命在干涸河床底部的最后掙扎!他額頭的鮮血(意識層面的)流淌下來,

在純白的地面上蜿蜒,那不是顏料,是生命的獻祭!那刺目的紅,那原始的撞擊聲,

那瀕死的嘶鳴,

范儀式更震撼、更本質(zhì)的“祈雨”圖景——這是生命在絕對匱乏面前最赤裸的、不屈的吶喊!

整個純白空間劇烈地震動起來!無處不在的柔和光芒變得刺目、扭曲!

甜膩的空氣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撕裂、驅(qū)散!空間發(fā)出了痛苦的、類似玻璃碎裂的呻吟!

強行維持的“和諧”假面,被這源自生命最深處苦難的、野蠻的“不和諧”徹底擊穿!

砂金趴在冰冷的地面上,額頭血肉模糊(意識層面),劇烈的喘息著,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他贏了。他用最慘烈的方式,

將“祈雨祭”的核心——那在絕望中掙扎求生的意志,烙印在了這個被同諧統(tǒng)治的夢境節(jié)點。

然而,代價是沉重的。他感到一種深刻的疲憊,不僅僅是精神的耗竭。

一部分屬于“砂金”的圓滑、世故、長袖善舞的人格特質(zhì),

在剛才那場與同諧侵蝕的殊死搏斗中被強行撕裂、剝離了。

就像被剝掉了一層精心修飾的偽裝,露出了下面更原始、更傷痕累累,

但也更接近卡卡瓦夏本質(zhì)的內(nèi)核。他變得…更“尖銳”了。這感覺讓他陌生,

卻也讓他靈魂深處某個沉寂已久的部分,感到了一絲奇異的釋然。

基拉格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第二局,‘儀式之賭’…勝者:埃維金?!?/p>

兩場慘勝的硝煙尚未散去,砂金殘破的精神便被一股更加蠻橫、更加本源的力量攫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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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28 22:4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