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鎮(zhèn)惡握著拐杖的手微微發(fā)抖。
那張向來嚴(yán)厲的面容此刻竟浮現(xiàn)出一絲罕見的震撼。
他雖目不能視,但那一句句鏗鏘有力的詩句。
卻仿佛化作了一柄重錘。
狠狠敲擊在他的心頭!
“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這哪里是詩?
這分明是鐵骨錚錚的誓言!
是寧折不彎的豪情!
柯鎮(zhèn)惡一生嫉惡如仇,最重氣節(jié)。
可如今。
這樣一首正氣凜然的詩。
竟出自楊康的兒子之手?!
他聲音沙啞,似是不敢相信,又在問了一遍:“這......這真是那小子寫的?”
郭靖深吸一口氣,鄭重道:“大師父,丘道長親筆所書,絕不會有假?!?/p>
黃蓉也點頭附和,眼中閃爍著復(fù)雜的光芒:“過兒此詩,已非尋常文采可比,而是......浩然正氣!”
柯鎮(zhèn)惡沉默良久,終于長嘆一聲:“好一個‘要留清白在人間’......楊康那廝,怎會有如此兒子?”
他雖仍對楊康之事耿耿于懷。
可此刻。
心中對楊過的偏見卻已動搖。
若此詩真是楊過所作。
那這孩子的心性。
恐怕遠(yuǎn)非他所想的那般不堪!
郭靖心中激蕩,握著信箋的手微微用力,眼中滿是欣慰與驕傲:“過兒......過兒竟已成長至此!”
他忽然無比想念那個少年。
恨不得立刻飛至終南山。
親眼看看如今的楊過是何模樣!
黃蓉看出他的心思,柔聲笑道:“靖哥哥,過兒如今已十七歲,也是時候讓他下山了,不如你現(xiàn)在就修書一封,請丘道長放他下山一敘?”
郭靖聞言,連連點頭:“蓉兒說得對!我這就去寫!”
他轉(zhuǎn)身便要去書房,可剛走兩步,又猛地停住,回頭看向黃蓉,猶豫道:“可......可全真教規(guī)矩森嚴(yán),過兒若未學(xué)成,丘道長會答應(yīng)嗎?”
黃蓉抿嘴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靖哥哥,你何時這般優(yōu)柔寡斷了?過兒能寫出如此詩作,心性才華已遠(yuǎn)超常人,留在全真教,反倒束縛了他。更何況......”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道:“這首石灰吟若傳揚出去,天下人都會知道,全真教出了一位驚才絕艷的弟子!丘道長又怎會阻攔?”
郭靖恍然大悟,當(dāng)即不再遲疑,快步走向書房。
不多時,郭靖便寫好書信,交由全真教信使帶回。
信使恭敬接過,抱拳道:“郭大俠放心,弟子定將信親手交予掌門之手!”
郭靖點頭,目送信使離去,心中卻仍激蕩難平。
黃蓉輕輕挽住他的手臂,柔聲道:“靖哥哥,過兒能有如此成長,我們該高興才是?!?/p>
郭靖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是啊......只是沒想到,過兒竟已這般出色!”
柯鎮(zhèn)惡站在一旁。
雖未言語。
可那緊握拐杖的手。
卻已悄然松了幾分力道!
終南山,全真教。
當(dāng)丘處機收到郭靖的回信時。
這位向來嚴(yán)肅的老道竟罕見地露出一絲笑意。
“好!好!”
他撫須長笑:“靖兒果然迫不及待想見過兒了!”
一旁的全真七子見狀,紛紛好奇。
馬鈺笑道:“何事如此開懷?”
丘處機將信遞給他,笑道:“你們自己看?!?/p>
馬鈺接過信,細(xì)細(xì)閱讀,隨即也面露驚色:“靖兒竟想接楊過下山?”
丘處機點頭:“不錯,過兒此詩一出,已非尋常弟子可比,留在山上,反倒埋沒了他?!?/p>
其余幾位真人聞言,紛紛贊同。
“此子才華橫溢,心性更是難得,確實該讓他下山歷練了?!?/p>
“是啊,郭靖夫婦教導(dǎo),或許更適合他?!?/p>
丘處機見眾人無異議,當(dāng)即拍板:“既如此,便讓過兒準(zhǔn)備下山吧!”
................
楊過站在重陽宮大殿內(nèi)。
聽完丘處機的話,整個人都愣住了。
“什么?讓我下山?”
楊過促足在了原地,一臉難以置信,“丘掌門,這是為何?”
丘處機撫須笑道:“這是你郭伯伯的意思!”
“郭伯伯?”
楊過眉頭微皺,心中飛快思索。
怎么回事。
為何郭靖要讓自己下山?
難不成是襄陽那邊出了什么事情?
不對??!
就算是出了事情,也輪不到自己去頂。
倒不是說楊過不負(fù)責(zé)任。
而是如今的他,標(biāo)簽就是一個“習(xí)文”的。
整個全真教幾乎都不約而同的都是這般認(rèn)為。
襄陽城那邊沒理由會出事。
與蒙古大軍徹底打起來,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呢!
而且最主要的是.....
下山?
這是不可能下山的。
全真教上千弟子每日修煉,掉落的屬性光球簡直比終南山的落葉還多!
他在這里待了不到五年。
各項屬性已經(jīng)翻了數(shù)倍。
若是再待上幾年。
豈不是能直接超越五絕?
外界哪有這種“洞天福地”?!
“丘掌門......”
楊過臉上立刻浮現(xiàn)出濃濃的不舍,語氣懇切道,“弟子在全真教受益匪淺,實在不愿就此離去?!?/p>
丘處機微微一愣:“哦?你不想下山?”
楊過重重點頭:“全真教乃武林正宗,弟子在此修行,如魚得水,實在舍不得走?!?/p>
丘處機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但隨即搖頭道:“過兒,你有如此天賦,留在山上反倒埋沒了,你郭伯伯武功蓋世,黃幫主智計無雙,他們教導(dǎo)你,更為合適?!?/p>
“可是......”
楊過還想掙扎:“弟子覺得全真教很好,真的很好!”
他特意在“很好”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丘處機卻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真心喜愛全真教的氛圍,不禁感慨道:“過兒,你有此心,老道很欣慰,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終究是要下山的。”
楊過急了:“掌門,弟子真的不想走!”
丘處機見他如此執(zhí)著,臉色忽然一沉:“過兒!莫要任性!你郭伯伯親自來信,老道也已答應(yīng),豈能反悔?”
楊過還想在堅持一下:“可是.....”
丘處機頓了頓,語氣嚴(yán)厲起來:“你若再推辭,老道便親自把你轟下山去!”
楊過:“......”
他呆滯了半晌。
終于意識到。
自己真的要被趕走了!
可一旦自己走了。
這滿地的“羊毛”該怎么辦?
“唉......”
楊過長嘆一聲,肩膀垮了下來:“弟子......遵命?!?/p>
丘處機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摸著胡須道:“這才像話,去收拾行裝吧,擇日便下山吧,抵達(dá)襄陽之后,代我向你郭伯伯問一聲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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