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丈夫和親妹妹丟出避難所時,暴風雪正在撕扯世界。>“別死在大門口,晦氣。
”陳默掰開我凍僵的手指,像扔掉垃圾。>林曉裹著他的外套笑:“姐姐,
你占著位置太久了?!保舅麄冊跍嘏蔫F門后擁抱,而我跌進死亡邊緣。>半年后,
我?guī)е懿倏亟饘俚漠惸軞w來。>曾經(jīng)棄我如敝履的避難所,如今在變異獸潮中搖搖欲墜。
>“救救我們!”陳默在墻頭嘶喊。>我撫過鋼鐵城墻,感受它們在掌心悲鳴。>“可以。
”我微笑看著他們眼中的希望燃起又熄滅。>“但你們得爬出來。”---雪,
不是溫柔的飄落,是狂暴的鞭撻。風,也不是低沉的嗚咽,
是億萬冰刀在天地間瘋狂刮削的尖嘯。世界被涂抹成一片混沌的、令人絕望的灰白,
僅存的輪廓是遠處那座匍匐在大地上的鋼鐵巨獸——D-7號避難所。高聳的圍墻頂端,
昏黃的探照燈光柱徒勞地刺破雪幕,光束里,密集的雪花如同發(fā)了瘋的白色飛蛾,
前仆后繼地撞向那象征人類最后堡壘的冰冷鋼鐵。光柱之外,
是無邊無際的、吞噬一切的黑暗與嚴寒。避難所沉重的合金大門,像巨獸森冷的牙齒,
在震耳欲聾的機械轟鳴聲中,緩緩張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門縫里泄出的暖黃光線,
帶著食物和擁擠人潮混雜的氣息,瞬間就被門外的暴風雪撕扯、吞噬。這光,這氣味,
像燒紅的烙鐵,燙在門外那個幾乎被凍僵的人影身上。林晚。
她單薄的身體裹在一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舊羽絨服里,拉鏈崩壞著,
露出里面同樣單薄的毛衣。風雪撕扯著她的頭發(fā),把枯黃的發(fā)絲凍成冰棱,
胡亂地貼在青紫麻木的臉頰上。她雙手死死扒著冰冷的門框邊緣,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不,是泛著一種死氣的青灰。指甲縫里塞滿了黑色的油泥,幾個指甲已經(jīng)劈裂翻翹,
滲出的血珠瞬間被凍成暗紅的冰粒,粘在粗糙的金屬門框上。每一次狂風的沖擊,
都像要把她這具輕飄飄的骨架徹底吹散架。她死死扒著門框,那一點點的金屬冰冷,
竟成了她與地獄深淵之間唯一的、岌岌可危的屏障?!澳纭惸 彼穆曇舯伙L撕碎,
又尖又啞,帶著瀕死的絕望,“讓我進去!
看在我們……看在我們一起熬過這三年的份上……求求你!我會死的!
外面真的……真的會死的!”門縫里,站著她的丈夫,陳默。
他穿著避難所配發(fā)的深藍色厚實工裝,裹得嚴嚴實實,
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剛剛從溫暖環(huán)境里走出來的紅暈。他身后,是林晚的親妹妹,林曉。
林曉身上松松垮垮地披著一件明顯屬于陳默的、寬大的工裝外套,
領(lǐng)口處露出里面一件干凈柔軟的米色高領(lǐng)毛衣。她依偎在陳默身側(cè),
臉上帶著一種混合了得意、厭煩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的復雜表情。
陳默的目光掃過林晚扒在門框上、青紫腫脹、指甲翻裂的手,眉頭厭惡地皺起,
仿佛那不是他曾經(jīng)牽過無數(shù)次的手,而是一塊骯臟的、散發(fā)著異味的垃圾。他伸出手,
動作粗暴,沒有絲毫猶豫,一根、一根地,開始用力掰開林晚凍得幾乎失去知覺的手指。
“放手,林晚?!彼穆曇舾糁L雪傳來,冷硬得沒有一絲波動,蓋過了風雪的咆哮,
“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你……不合格了?!薄耙?guī)矩?”林晚的牙齒瘋狂地打著顫,咯咯作響,
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和冰碴的腥氣,“什么規(guī)矩?誰定的規(guī)矩?
是你們……是你們把我拖進醫(yī)療室做那些檢查的!是你們說……說我被感染了!我沒有!
我真的沒有!”她猛地抬起頭,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躲在陳默身后的林曉,“是你!林曉!
是你搞的鬼!那些報告……”“姐姐,”林曉的聲音軟糯,卻像淬了毒的冰針,
“你怎么能這么說呢?我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呀。醫(yī)療組的報告白紙黑字,
你體內(nèi)的輻射值……確實超標了呀。留你在里面,萬一……萬一傳染給其他人,
整個避難所都會完蛋的?!彼p輕拽了拽陳默的胳膊,“默哥,快一點嘛,冷死了。而且,
巡邏隊好像要過來了呢?!标惸膭幼鞲哟直?。林晚右手的無名指和小指被他硬生生掰開,
指甲撕裂的劇痛讓她眼前一黑,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不似人聲的哀鳴。
她殘余的幾根手指用盡生命最后的本能死死摳著冰冷的金屬門框,指腹在粗糙的紋路上磨破,
留下幾道刺目的暗紅色血痕,又在瞬間凍結(jié)。“別死在大門口,晦氣。
”陳默的聲音低沉冰冷,如同宣判。他猛地用力,最后三根手指被強行掰離了門框。
巨大的慣性讓林晚踉蹌著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門外厚厚的、冰冷的積雪里。
冰冷的雪沫瞬間灌滿了她的口鼻,窒息感讓她劇烈地嗆咳起來。
一個破舊的小背包緊跟著被扔了出來,砸在她身邊的雪地上,濺起一片雪塵。
那是她僅有的全部家當——幾件同樣破舊的衣服,半塊硬得像石頭的壓縮餅干,
一個空掉的水壺。“姐姐,”林曉的聲音帶著一種虛偽的、令人作嘔的關(guān)切,
從門縫里飄出來,清晰地鉆進林晚嗡嗡作響的耳朵,
“往東邊走……聽說……聽說那邊有個廢棄的采集點,運氣好,說不定……能熬到天亮呢?
”她的話語像裹著蜜糖的玻璃渣,每一個字都在凌遲著林晚的心。林晚掙扎著抬起頭,
透過糊滿雪水和淚水的視線,看到那狹窄的門縫里,林曉踮起腳尖,
飛快地在陳默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后整個人縮進了陳默寬大的懷抱里。
陳默的手臂自然地環(huán)住林曉的腰,把她往里面帶了帶。他甚至沒有再看雪地里的林晚一眼,
仿佛門外只是一件被清理出去的垃圾?!翱礻P(guān)門!冷風灌進來了!
”陳默不耐煩地朝門里吼了一聲。“轟——!
”沉重的合金大門帶著沉悶的、如同巨大棺蓋合攏的巨響,在林晚絕望的注視下,
狠狠地、無情地關(guān)閉。門框邊緣的積雪被震得簌簌落下。最后一絲光線和暖意,
連同那點微弱的、屬于人類文明的氣息,徹底消失。隔絕。冰冷、堅硬、巨大的絕望,
如同這扇鋼鐵大門,瞬間將她徹底吞噬。她被整個世界拋棄了,就在這個冰雪煉獄里,
被最親的兩個人親手推了進來。雪,更大了。風,如同垂死巨獸最后的咆哮,
要將地面上一切微小的生命徹底抹去。林晚躺在冰冷的雪地里,
身體的溫度正被大地貪婪地吮吸帶走。意識像斷線的風箏,
在無邊的冰冷和黑暗邊緣飄蕩、下沉。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肺腑的劇痛,
吸入的寒氣像是無數(shù)細小的冰刀在氣管里切割。她感覺不到手指的存在,也感覺不到腳趾,
仿佛整個身體只剩下胸腔里那顆被凍得幾乎停止跳動的心臟,還在微弱地、徒勞地掙扎。
“不能死……不能死在這里……”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她意識深處尖叫,
像風中殘燭最后一點火星。求生的本能,壓過了所有被背叛的劇痛和蝕骨的絕望。
她猛地咬住下唇,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一股腥甜的鐵銹味在口中彌漫開來。
這劇痛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混沌的意識。她開始掙扎,手腳并用地在雪地里撲騰,
試圖把自己從這冰冷的墳?zāi)估锇纬鰜?。冰冷刺骨的雪水順著衣領(lǐng)、袖口瘋狂地灌入,
帶走最后一絲暖意。每一次動作都消耗著巨大的熱量,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她摸索著,
抓到了那個被扔出來的破舊背包。拉鏈凍住了,她用牙齒去咬,用僵硬的手指去撕扯,
嘴唇和手指被粗糙的拉鏈劃破,鮮血混著雪水,滴落在潔白的雪地上,像幾朵絕望的小花。
終于,拉鏈被扯開。她顫抖著手,在里面瘋狂地翻找。
冰冷的布料、空水壺……手指觸碰到一個堅硬冰冷的物體。
她把它掏了出來——那是半塊用油紙包著的、顏色灰暗的壓縮餅干。這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把餅干塞進嘴里,用盡力氣去咬。餅干硬得像石頭,她的牙齒在堅硬的表面徒勞地啃噬著,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只刮下一點點粉末。她拼命地吮吸著那點微不足道的粉末,
混合著嘴里冰冷的雪水,艱難地咽下去。胃里傳來一陣痙攣般的疼痛,
但更深的是一種灼燒的饑餓感。這微不足道的熱量,像投入冰湖的一顆小石子,
只激起一絲微弱的漣漪,根本無法阻擋身體熱量急速流失的洪流。眩暈感再次猛烈地襲來,
比之前更甚。她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向黑暗的深淵。
“東邊……采集點……”林曉那句虛偽的“指點”,此刻卻成了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無論真假,無論是否陷阱,它都指向了一個方向,一個或許存在一線生機的地方。
林晚艱難地抬起頭,望向東方。暴風雪遮蔽了一切,只有無盡的灰白和狂舞的雪片。
沒有路標,沒有方向。她只能憑借模糊的記憶和本能的求生欲,朝著印象中東方的大致方向,
手腳并用地在及膝深的積雪里爬行。雪像流沙,每一步都耗盡她殘存的氣力。
身體在雪地里犁出一道歪歪扭扭、深淺不一的溝壑,很快又被新的風雪覆蓋。狂風卷著雪粒,
像鞭子一樣抽打在她臉上、身上,每一次抽打都帶走一點點溫度。
她的睫毛、眉毛、露出的頭發(fā),都結(jié)滿了厚厚的白霜。視野越來越模糊,意識像風中的燭火,
搖曳不定,隨時可能熄滅。不知爬了多久,時間失去了意義。也許只有十幾分鐘,
也許已經(jīng)幾個小時。她的動作越來越遲緩,每一次向前挪動都伴隨著骨頭摩擦般的僵硬感。
體溫低到了一個臨界點,一種詭異的溫暖感開始從四肢蔓延開來,像溫水包裹著她。不!
這是死亡的預(yù)兆!林晚悚然一驚,混沌的意識被這死亡的警告刺穿。她猛地甩了甩頭,
冰冷的雪粒打在臉上,帶來短暫的刺痛和清醒。就在這絕望的掙扎中,
她的右手在雪地里胡亂地抓撓支撐時,猛地按到了一塊極其堅硬冰冷的東西。不是松軟的雪,
也不是凍硬的土地。那觸感……帶著一種獨特的、屬于金屬的冰涼和銳利棱角!
求生的本能驅(qū)使著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撥開覆蓋在上面的積雪。
一塊巨大的、扭曲變形的、銹跡斑斑的金屬板露了出來。
它像是從某個巨大機械上撕裂下來的殘骸,斷裂的邊緣鋒利如刀。它斜斜地插在雪地里,
形成了一個勉強可以容身的、低矮狹窄的三角空間。一個避難所!
一個鋼鐵鑄就的、冰冷簡陋的避難所!狂喜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擊穿了林晚凍僵的神經(jīng)。
她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幾乎是滾爬著,
一頭鉆進了那個由扭曲金屬板構(gòu)成的、勉強能遮蔽風雪的三角狹縫里。空間異常狹窄,
她只能蜷縮著身體,膝蓋幾乎頂?shù)较掳?。冰冷的金屬緊貼著身體,寒氣依舊無孔不入。
但這小小的空間,卻奇跡般地阻擋了外面那能撕裂一切的狂風。雪片被擋在外面,
只有少量被風卷著,從縫隙里鉆進來,落在她的臉上、身上。相對的風平浪靜,
讓她瀕臨崩潰的感官有了一絲喘息之機。她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都牽動著凍傷的肺腑。
她蜷縮著,緊緊抱住自己,牙齒依舊瘋狂地打著顫,全身不受控制地劇烈抖動。
這顫抖是身體最后的自救,試圖摩擦生熱,對抗那致命的低溫。然而,熱量早已耗盡。
顫抖漸漸變得微弱,那詭異的溫暖感再次襲來,如同溫柔的死亡召喚,包裹著她的四肢,
引誘著她沉入永恒的睡眠。
“不能睡……睡了……就真的完了……”她用盡最后的意志力抵抗著,
眼皮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瞬間,
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支撐著這個狹小空間的、銹跡斑斑的金屬內(nèi)壁。
在靠近斷裂邊緣、扭曲最厲害的地方,借著外面雪地反射的微弱天光,
她看到了一道奇異的劃痕。那不是普通的銹蝕或碰撞痕跡。
它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仿佛被強酸腐蝕過的、螺旋向內(nèi)扭曲的紋路。紋路的中心,
殘留著一小片指甲蓋大小、粘稠如凝膠的暗銀色物質(zhì)。
這東西……看起來不像是自然形成的金屬銹蝕產(chǎn)物。它像某種……凝固的血液?
或者……某種未知的分泌物?林晚混沌的大腦無法思考。
她只是本能地感覺到一種微弱的不安。但此刻,這不安也被極致的寒冷和疲憊徹底淹沒了。
她的身體因為寒冷而劇烈地抽搐了一下,蜷縮的右臂下意識地向上抬了抬,
試圖抱得更緊一些。手臂內(nèi)側(cè),恰好蹭過了那片暗銀色的凝膠狀物質(zhì)。冰冷!
比周圍的金屬更加冰冷!像燒紅的烙鐵猛地貼在皮膚上!不,是相反的冰冷,
一種能凍結(jié)靈魂的酷寒!“呃啊——!”林晚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嘶啞到極致的痛呼。
那感覺無法形容,仿佛有一根極寒的鋼針,順著她的手臂皮膚,狠狠地刺了進去!
瞬間蔓延至整條手臂,然后瘋狂地沖向她的大腦和心臟!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劇痛!
冰冷!還有一股狂暴、混亂、充滿毀滅氣息的意念,如同失控的電流,
蠻橫地沖撞著她脆弱的意識!
凄厲的非人尖嘯、龐大到令人窒息的冰冷結(jié)構(gòu)體……混亂的信息洪流幾乎要將她的腦子撐爆!
她的身體在狹小的金屬空間里猛烈地彈動、抽搐,像一條離水的魚。
頭“咚”地一聲重重撞在頭頂冰冷的金屬板上,眼前金星亂冒。喉嚨被無形的力量扼住,
只能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那冰冷的“鋼針”在體內(nèi)肆虐,所過之處,
帶來的是極致的痛苦,但也伴隨著一種詭異的變化。她感覺自己的血液似乎在沸騰,
又像是在結(jié)冰。骨骼深處傳來細微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咔咔”聲。
肌肉纖維仿佛被強行拉伸、扭曲,又注入了一種陌生的力量。
就在她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這狂暴的能量徹底撕碎時,那股冰冷混亂的能量流,
在沖擊到她心口的位置時,驟然遇到了某種無形的阻礙。
仿佛那里有一個微小的、堅韌的旋渦核心??癖┑哪芰苛鞅粡娦信まD(zhuǎn)、束縛,
開始圍繞著那個無形的核心,艱難地、緩慢地旋轉(zhuǎn)起來。沖擊力驟然減弱。痛苦依舊在持續(xù),
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沖擊著她的神經(jīng),但至少不再是那種瞬間毀滅的洪流。
混亂的意念碎片也漸漸平息下去,只留下一種冰冷的、沉重的滯澀感,
沉甸甸地壓在她的意識深處,如同一個沉眠的、隨時可能醒來的兇獸。
林晚癱軟在冰冷的金屬板上,像一灘爛泥。汗水(或者說冰水)浸透了破爛的衣衫,
又在低溫下迅速凝結(jié)。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和肺部撕裂般的疼痛。
身體內(nèi)部,那冰冷的能量流雖然被暫時束縛住,但依舊像一個巨大的、沉重的冰塊,
沉甸甸地墜在她的胸口,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它,帶來陣陣悶痛和寒意。
四肢百骸殘留著被強行改造過的酸痛和僵硬,仿佛所有關(guān)節(jié)都被凍住、生銹。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次恢復一點點意識時,外面的風雪聲似乎小了一些,
但寒意依舊刺骨。她蜷縮在冰冷的金屬夾角里,身體的顫抖已經(jīng)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
體溫……低得可怕。那詭異的溫暖感再次悄然襲來,比之前更加清晰,如同溫柔的死亡之手,
輕輕撫摸著她的意識?!安荒堋荒芩彼裏o聲地翕動著嘴唇,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眼皮沉重得像是焊在了一起。就在意識即將徹底熄滅的瞬間,
一個極其微弱的、幾乎被忽略的感覺,從她緊貼著冰冷金屬板的右手掌心傳來。冰冷。堅硬。
粗糙的銹蝕感。但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一種極其模糊、微弱、難以言喻的“存在感”。不是觸覺上的冰冷或堅硬,
而是一種……仿佛指尖觸及水面時,感受到的極其微弱的“張力”?或者說,
是某種極其微弱、幾近于無的“共鳴”?微弱到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是瀕死大腦產(chǎn)生的錯覺。然而,當她的意識被這微乎其微的感覺吸引,
—嗡……一聲極其低沉、幾乎不存在于現(xiàn)實世界、更像是直接在她腦海深處響起的微弱嗡鳴。
像是沉睡的琴弦被一縷微風吹拂過。緊接著,她緊貼著的、冰冷粗糙的金屬板內(nèi)壁,
那銹跡斑斑的表面,幾粒極其微小的鐵銹屑,
極其輕微地、肉眼幾乎無法察覺地……跳動了一下!仿佛被無形的靜電吸引!
林晚的瞳孔驟然收縮!不是幻覺!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如同微弱的電流,
瞬間竄過她冰冷的心臟!那沉甸甸壓在心口的、屬于暗銀色物質(zhì)的冰冷能量,
似乎也因為這悸動而極其輕微地……波動了一下?生的希望,
如同黑暗中驟然劃亮的一根火柴,盡管微弱,卻無比清晰地照亮了絕望的深淵!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痛肺腑,卻帶來了一絲虛假的清醒。
她強迫自己集中所有殘余的意志力,不再去感受寒冷、饑餓、痛苦,
而是將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只緊貼著冰冷金屬的右手上。
“動……動起來……”她在心里無聲地吶喊,所有的意念都聚焦于掌心下那片粗糙的金屬,
“動起來!”嗡……腦海中的嗡鳴似乎清晰了一點點。掌心下的冰冷金屬,
傳來一種極其微弱、極其滯澀的……回應(yīng)感?仿佛她不是在觸摸一塊死物,
而是在試圖推動一扇沉重無比、銹死千年的門!那股沉在心口的冰冷能量,
開始極其緩慢地、如同粘稠的瀝青般,艱難地順著她的意念,
朝著她的右臂、朝著她的掌心……流淌!極其緩慢!極其艱難!每一次意念的驅(qū)動,
都像在推動一座冰山!消耗著她僅存的生命力!掌心下,那片銹蝕的金屬板,
開始出現(xiàn)肉眼可見的、極其微弱的顫抖!幾粒細小的鐵銹屑,真的脫離了表面,
在冰冷的空氣中懸浮起來!如同被無形的磁力牽引著,圍繞著她掌心下方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極其緩慢地、不規(guī)則地漂浮、旋轉(zhuǎn)!成了!
一股巨大的狂喜和難以置信瞬間沖垮了林晚的意志堤壩。心神驟然失守,
意念的專注瞬間中斷。噗!懸浮的鐵銹屑瞬間失去支撐,無力地掉落在冰冷的金屬板上。
“呃……”林晚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強行驅(qū)動那股冰冷能量帶來的反噬,
如同被重錘狠狠砸在心口,劇痛讓她眼前一黑,差點再次暈厥過去。
心口那沉甸甸的能量團劇烈地波動了一下,散發(fā)出更加刺骨的寒意,
幾乎要將她的血液再次凍結(jié)。她蜷縮在冰冷的金屬夾縫里,大口地喘著粗氣,
每一次喘息都帶著血腥味和內(nèi)臟抽搐般的疼痛。身體因為劇痛和寒冷而劇烈地痙攣著。
失敗了?不!剛才那鐵銹屑懸浮的瞬間,絕不是幻覺!那是真實發(fā)生的!
希望的火苗沒有熄滅,反而在失敗的灰燼中,燃燒得更加清晰、更加灼熱!
這力量……雖然冰冷、沉重、難以駕馭,甚至帶著毀滅的氣息……但它,是她唯一的生路!
活下去!必須活下去!強烈的求生欲再次壓倒了劇痛和虛弱。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一點點調(diào)整著呼吸,忍受著心口的悶痛和寒意。她不再奢求控制鐵銹屑懸浮,
而是將意念放得更低、更細微,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去感受掌心下那片冰冷金屬的“存在”。
金屬本身冰冷的質(zhì)地……還有……那極其微弱、仿佛沉睡著的……屬于金屬本身的“脈動”?
她小心翼翼地、極其輕微地嘗試著用那股冰冷沉重的能量去“觸碰”它。不是推動,
不是命令,而是像用指尖,去輕輕撫摸沉睡巨獸的鱗片。一次……失敗……能量團反噬,
寒意刺骨。兩次……失敗……劇痛讓她幾乎咬碎牙齒。
三次……她幾乎要放棄了……嗡……就在她意志力瀕臨崩潰的邊緣,
那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嗡鳴,再次在她腦海深處響起!這一次,更加穩(wěn)定!
更加……馴服?掌心下的金屬板,傳來一種極其微弱、但無比真實的“共鳴”!
不再是之前強行推動時的沉重滯澀,而是一種……仿佛指尖輕觸平靜水面時,
感受到的漣漪般的回應(yīng)!
她甚至能“感覺”到那片金屬板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測量的“形變”!
它似乎在極其輕微地……“迎合”著她的意念?成功了!不是控制,是溝通!
是建立了一種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聯(lián)系!狂喜如同溫暖的泉水,
瞬間流遍林晚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驅(qū)散了死亡的陰霾。
她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種微妙而脆弱的聯(lián)系,不敢有絲毫大意。
心口那團冰冷能量的波動似乎也因為這成功的“溝通”而變得平緩了一些,
反噬的劇痛減弱了。她不再試圖移動任何東西,只是維持著這種奇妙的“連接”。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外面的風雪似乎真的減弱了,呼嘯的風聲不再那么歇斯底里。
在這個冰冷堅硬的金屬庇護所里,林晚蜷縮著身體,掌心緊貼著頭頂?shù)慕饘侔澹?/p>
意識沉入那種奇異的“共鳴”之中。漸漸地,一個不可思議的現(xiàn)象發(fā)生了。
那些緊貼著她身體、冰冷刺骨的金屬板,通過那微弱的“共鳴”,
竟似乎……在極其緩慢地、極其微弱地……傳導給她一絲絲……熱量?
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熱傳導。金屬依舊是冰冷的。但那種冰冷的“存在感”,
通過這種意念層面的連接,似乎被轉(zhuǎn)化了?或者說,是那股冰冷的能量在“共鳴”的過程中,
被金屬本身的結(jié)構(gòu)所“安撫”?她感到心口那團沉重的冰冷能量,
在這種持續(xù)的、小心翼翼的“溝通”中,似乎真的在極其緩慢地……“馴服”?
它散發(fā)出的致命寒意,在一點點減弱。更奇妙的是,隨著這種“共鳴”的持續(xù),
她凍僵的身體,尤其是緊貼著金屬板的部位,那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感,
竟然在極其緩慢地消退!一種微弱的、如同枯木逢春般的暖流,
開始從她的掌心、接觸金屬的部位,極其緩慢地滲透進來,艱難地對抗著體內(nèi)的嚴寒!
雖然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但這確確實實是真實的溫暖!是生命之火重新被點燃的征兆!
林晚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在冰冷的臉頰上迅速凍結(jié)成冰痕。這淚水不是因為悲傷,
而是因為絕境中看到生機的狂喜和震撼!這操控金屬的異能,這冰冷沉重的力量,
它不僅僅能帶來毀滅,在絕境中,它竟然也能成為維系生命的……火種?
她不知道這力量從何而來,那暗銀色的凝膠物質(zhì)到底是什么。她只知道,她活下來了!
靠著這詭異的力量,她熬過了這地獄般的暴風雪之夜!當?shù)谝豢|慘淡的灰白色天光,
艱難地穿透依舊彌漫的雪霧,從金屬板的縫隙中照射進來時,林晚睜開了眼睛。
她的嘴唇干裂出血,臉色依舊蒼白得嚇人,身體虛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但那雙眼睛……那雙曾經(jīng)充滿了絕望、痛苦和迷茫的眼睛,此刻卻亮得驚人!
像寒夜里淬煉過的星辰,冰冷,銳利,燃燒著一種劫后余生的、近乎狂熱的求生火焰!
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指尖依舊冰冷,
但那種深入骨髓的、仿佛不屬于自己的麻木感,已經(jīng)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