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嫵月上一世死之前也經(jīng)歷過流放，深知其中艱難。她從一開始就不忍見這一幕，一直將目光瞟向別處。
可老侯爺主動顫顫巍巍往她的方向靠過來，被上了鎖珈抓著鐵欄的雙手帶著血跡，深邃的目光盯著她。
穆老侯爺一直遠在邊關(guān)，只聽聞過國公府的這位嫡小姐刁蠻跋扈，總纏著穆清辭不放，絲毫沒有世家小姐該有的教養(yǎng)。
可老侯爺認為無論如何，她算是救了清辭的命，何況今日還肯帶清辭來這里。
君子論跡不論心。她有恩于穆家。
姜嫵月感受到老侯爺?shù)哪抗?，心里很驚訝，有點不知所措。
只見老侯爺英氣逼人的面龐溢滿感激，蒼老的聲音極有分量：
“姜小姐，多謝你救了清辭，老夫感激不盡。今后還請姜小姐在貴府對他多幾分照拂。穆家所有人一定銘記姜小姐的恩情?！?/p>
說罷還躬身向姜嫵月重重行了一禮。侯府其他人也跟著行禮。
姜嫵月嚇得腿軟，差點當場給他們跪下。
她心虛地瞟了一眼穆清辭，他泛著血絲的眼底空洞幽深，看不出有沒有屈辱和隱忍。
她心里七上八下，趕緊過去隔著鐵欄扶住穆老侯爺，慌慌張張地應道：“穆老侯爺放心，我……我會照顧好世子?！?/p>
扶著穆老侯爺?shù)氖侄荚诎l(fā)抖，真的當不起。
能說話的時間并不多，也就夠把該說的話交代完。很快官差開始催促。
穆清辭把準備好的東西交給親人后，一步三回首地離開。
姜嫵月感覺周遭的氛圍有股難以言說的沉重，空氣仿若無形的山岳，又似膠著的血淚，壓抑窒息的感覺鋪面而來。
可偏偏穆清辭聲色不外露，縱使心中有萬般情緒在激蕩，面上卻只似幾許微不足道的風霜。
她再一次懊悔上一世的自己怎么能在穆清辭如此艱難的時候?qū)λ枇R欺凌。可笑的是穆清辭后來在自己落魄之時并未落井下石，還數(shù)次相助。
她知道穆清辭剛才是不想家人擔心才那么說，現(xiàn)在一定極不情愿同她待在一起。
真是難為他了。
姜嫵月不由得保持離穆清辭三丈開外。
一路沉默。
出地牢后，外面柔和的陽光灑在身上，將方才的陰暗驅(qū)散。
穆清辭突然對姜嫵月溫聲說：“姜小姐，多謝。剛才的事請別放在心上。”
他只求她別當著家人的面發(fā)脾氣就行，沒想到她會好好答應爹。他沒指望姜嫵月是認真的，但感激她的配合。
這話聽在姜嫵月耳中，更加印證她的想法。穆清辭是迫不得已才說她對他好。
于是她無奈地回道：“放心，我不會放在心上?！?/p>
自動地離穆清辭更遠，一個人徑直往前走。
完全走出大理寺后，姜嫵月快速往馬車的方向去。
兩人一前一后上了馬車，回去的一路上相對無言。
離開大理寺已經(jīng)有一段距離，姜嫵月感覺悶得慌，正想挑起車簾，穆清辭突然沉聲開口：“別動?！?/p>
姜嫵月疑惑地看向他，對方眸光晦暗，身上隱隱散發(fā)一股刀劍蓄勢的氣息，猶如蟄伏在暗處的刺客。
“怎么了？”
馬車內(nèi)光線昏暗，這樣的穆清辭令她感到緊張。
“有人在跟蹤我們，別讓他們看到馬車里的情形。”穆清辭道。
姜嫵月驚訝地瞪大雙眼，她剛才心緒亂沒有注意。
“別怕，對方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