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看這個。"幼寧突然舉起從侯府廚房順來的蜜餞,果脯上可疑的白色粉末在燭光下閃著磷火般的藍,"和婉清姨姨指甲里的顏色一樣呢。"
虞娘子手一抖,瓷勺撞在食盒上發(fā)出清越的響。這聲音驚醒了窗外偷聽的老嬤嬤,也驚動了侯府祠堂里正在給祖宗上香的虞婉清。
幼寧把毒蜜餞包進繡著靈芝紋的帕子時,聽見假千金歇斯底里的哭罵穿透重重院落:"不過是個鄉(xiāng)下野種!"
"才不是野種。"幼寧對著月亮舉起太子府的翡翠令牌,背面"見令如見孤"五個字在月光下森然生寒,"爹爹說過,寧寧是..."
夜風突然送來一縷藥香,她咽下了后半句話。就像咽下那句在舌尖轉了三轉的真相——官道上咳血的錦衣少年,根本不是什么太子府侍衛(wèi)。
清晨的露水還未散盡,永安侯府的下人們已經端著銅盆、捧著錦帕,在虞婉清的閨房外排成長隊。
“大小姐,該梳妝了?!辟N身丫鬟碧玉輕聲喚道。
虞婉清坐在菱花鏡前,指尖撫過自己精心保養(yǎng)的臉頰,眼底閃過一絲陰翳。昨夜祠堂的香火熏得她眼睛發(fā)紅,可更讓她煩躁的是——那個五歲的野孩子,竟然帶著藥王谷的信物進了侯府!
“碧玉,去查清楚,那對母女到底什么來歷?!彼淅涞?,“尤其是那個小丫頭,絕不可能只是個山野村姑。”
碧玉低頭應是,剛退出去,門外就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
“姨姨!你的胭脂真好看!”
虞婉清手指一顫,差點掰斷梳篦。她猛地回頭,只見虞幼寧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房門口,手里捧著一盒剛打開的玫瑰胭脂,小臉上滿是好奇。
“誰準你動我的東西?!”虞婉清霍然起身,聲音尖利。
幼寧眨了眨眼,無辜道:“寧寧只是看看,姨姨別生氣呀?!?/p>
她說著,小手一翻,那盒價值十兩銀子的胭脂“啪”地摔在地上,嫣紅的粉末灑了一地。
虞婉清氣得渾身發(fā)抖,正要發(fā)作,門外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大小姐!老太君讓您立刻去正堂!”
虞婉清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怒火,冷冷瞥了幼寧一眼:“待會兒再收拾你?!?/p>
幼寧歪著頭看她走遠,這才蹲下身,從袖中摸出一塊素白帕子,輕輕沾了一點地上的胭脂,湊到鼻尖嗅了嗅。
“果然摻了東西……”她小聲嘀咕。
昨夜侯府送來的蜜餞有毒,今早虞婉清的胭脂里也混了藥性相沖的香料。這哪里是閨閣小姐的脂粉?分明是殺人不見血的刀!
幼寧把帕子收好,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剛拐過長廊,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哎喲!”
她跌坐在地,捂著額頭抬頭一看,對上了一雙清冷如霜的眼睛。
那是個約莫八九歲的錦衣少年,面容蒼白如雪,唇色卻極淡,像是久病之人。他身后跟著兩名侍衛(wèi),腰間懸著一塊龍紋玉佩,在晨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幼寧眨了眨眼,忽然笑了:“是你呀!咳血的哥哥!”
少年眉頭微蹙,顯然沒料到會在這里遇見她。
三日前,他在官道上舊疾發(fā)作,咳血不止,隨行的御醫(yī)束手無策。正是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小丫頭,從荷包里摸出一顆藥丸塞進他嘴里,才讓他緩過氣來。
“你怎么在這兒?”他低聲問。
幼寧拍拍裙子站起來,笑嘻嘻道:“寧寧和娘親回家呀!”
少年眸光微動,掃了一眼她身后奢華的侯府庭院,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沉默片刻,忽然從袖中取出一塊令牌,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