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那件灰撲撲的宮婢衣裙還在往下滴著水，在地面蜿蜒出深色的痕跡。她沒有看任何人，

徑直走向內(nèi)殿。腳步踩在光可鑒人的金磚上，發(fā)出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回響，

每一步都像是敲在那些垂首侍立者的心尖上。所有宮人，在她經(jīng)過時，身體都繃得更緊，

頭顱垂得更低，恨不得將臉埋進胸口，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內(nèi)殿深處，

紫銅鎏金仙鶴香爐吐納著昂貴的沉水香，煙霧裊裊。姚金鈴停在巨大的菱花銅鏡前。

鏡面光潔如水，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蒼白的臉，被雨水打濕、貼在頰邊的幾縷黑發(fā)，

還有那雙眼睛——深不見底，古井無波，沒有任何情緒，

只有一片能將人靈魂都吸進去的冰冷死寂。她抬起手，

看著鏡中那雙指節(jié)分明、修長卻并不顯得特別有力的手。指腹和掌心，

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顏色略深的繭子，那是常年練習某種力量技巧留下的印記，

不仔細看幾乎無法察覺。這雙手，捏碎過權(quán)傾朝野的戶部尚書周延儒的喉骨——那個老狐貍，

在御書房遞上奏折，字字句句暗示她出身低賤、惑亂宮闈，妄圖動搖她的根基。

他臉上那副道貌岸然、仿佛替天行道的表情，在她看來可笑至極。

就在他躬身告退、背對皇帝的那一剎那，她如同鬼魅般無聲欺近，

冰冷的手指精準地扼住他脆弱的喉管，發(fā)力，干脆利落。那聲輕微的“咔嚓”，

淹沒在他倒地的悶響里。這雙手，也曾將一支沉重的赤金鳳尾簪，以雷霆萬鈞之勢，

狠狠貫入新晉寵妃蕭氏的天靈蓋——那個愚蠢的女人，仗著幾分顏色和皇帝短暫的迷戀，

竟敢在御花園里，當著眾多嬪妃的面，用涂著蔻丹的手指戳著她的心口，

嘲諷她“不過是賤婢爬上來的玩意兒”。陽光刺眼，蕭氏頭上的金步搖晃得她心煩。

她甚至懶得開口反駁，只是抬手，拔下自己發(fā)髻間那支分量最沉的簪子，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一步踏前，手臂揮出一道殘影。簪尖穿透顱骨時發(fā)出的悶響，

和蕭氏瞬間凝固在臉上的、混合著驚愕與劇痛的表情，成了那場賞花宴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