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五十人竟被拋進(jìn)《西游記》的妖魔煉獄!黑風(fēng)怪的血盆大口,黃風(fēng)怪的蝕骨妖風(fēng),
流沙河的水怪利爪……昔日同窗在慘叫中化為枯骨。唯一活下來的我,心如死灰,
跟著唐僧師徒踏上西行死路。但我發(fā)現(xiàn),每死一個同學(xué),我體內(nèi)就多一分冰冷的力量。
白骨精的偽裝?我能看穿!妖怪的法寶?我能破解!靈山的佛光普照?
我只聞到同學(xué)鮮血的腥臭!當(dāng)九九八十一難走完,站在如來面前,
我身后站著全班同學(xué)的怨靈。如來?佛光?極樂凈土?今日,我以凡人之軀,攜滔天怨念,
踏碎靈山!三界,該還債了!晚自習(xí)的燈管嗡嗡響,煩人。數(shù)學(xué)老師的粉筆刮著黑板,
吱呀刺耳。粉筆灰亂飛,像發(fā)瘋的螢火蟲。我轉(zhuǎn)著筆,看窗外。外面漆黑一片。
同桌李悅用胳膊肘捅我,聲音壓得很低。“發(fā)什么呆?講重點了!”我正要回頭。突然,
一道金光從窗外炸開!光不刺眼,溫溫?zé)釤岬?,像黏稠的蜜糖。瞬間裹住了整棟樓。
我身體一輕,好像沒了重量。耳朵里的嗡嗡聲和粉筆聲,一下子沒了。只剩下風(fēng)聲,
樹葉沙沙響。還有鳥叫,怪怪的。金光散去。我們還在教室。可教室不在學(xué)校了。
它被扔到了一片陌生的荒山野嶺。破窗戶外面,是猙獰的怪石和遮天的大樹。
空氣里一股味兒,濕泥巴混著爛樹葉,臭得人想吐。頭頂不是天花板,是陰沉沉的天。
腳下不是光滑的地板,是坑坑洼洼的黑石頭。桌椅東倒西歪,像剛被地震搖過。
所有人呆住了。臉上的表情停在上一秒,困,懵。這變化太嚇人,腦子轉(zhuǎn)不過來。
恐懼像看不見的毒,在死一樣的安靜里飛快傳開。不知誰先抽泣了一聲。像點了炮仗。
尖叫、哭喊、質(zhì)問,一下子炸開鍋。這片嚇人的林子更吵了?!岸紕e亂!”班長張強站出來。
他一向能管人,這會兒臉也白得嚇人,聲音抖。他想點名,想看看有什么能用的,
用學(xué)校那套對付這怪事。沒用。大家擠成一團,驚恐地看四周。每一聲風(fēng)響,每一聲鳥叫,
都讓人發(fā)抖。這時,一個扛柴刀的樵夫從山路走過。他穿著粗布衣服。
看到我們這群穿校服的學(xué)生,還有身后半截教室,嚇得柴刀“哐當(dāng)”掉地上,臉?biāo)住?/p>
“你們……你們是什么東西?咋在這兒?”他聲音抖得厲害,
眼睛在我們和“房子”間來回掃,像見了鬼。“老鄉(xiāng),我們也不知道。這是啥地方?
”張強鼓起勇氣問。樵夫像聽見最可怕的話,連連后退,指著山頂,嘴哆嗦。
“這……這是黑風(fēng)山!山頂黑風(fēng)洞里住著黑大王,吃人!骨頭都不吐!”他撿起柴刀,
頭也不回地跑了,邊跑邊喊:“快跑??!別讓妖怪抓了去!
”“黑風(fēng)山……黑風(fēng)洞……”學(xué)習(xí)委員蘇瑤小聲念。她平時最愛看雜書,這會兒,
她那張總很鎮(zhèn)定的臉,第一次露出徹底的害怕。她抖著手,
從地上散亂的書包里翻出一本破舊的《西游記》,指著一頁。
“黑風(fēng)山黑風(fēng)洞黑大王……觀音禪院……唐僧的袈裟……我們……掉進(jìn)西游記里了。
”她聲音不大,像炸雷劈在每個人心上。空氣又死靜了。西游記。從小聽到大的故事,
成了最嚇人的現(xiàn)實。這意味著,書里那些吃人的妖怪,是真的。我們這群沒用的學(xué)生,
算什么?“扯淡吧蘇瑤,看書看傻了?”班里的搗蛋鬼陳峰第一個出聲。
他臉上掛著慣常的痞笑,眼神卻慌了?!笆裁次饔斡?,我看是電視臺整人秀!嚇唬我們呢。
”他故作輕松地聳肩,指著樵夫跑的方向?!澳抢相l(xiāng)肯定是演員,演得挺像?!睘榱俗C明,
他招呼幾個平時跟他混的男生?!白?,哥幾個帶你們?nèi)ァ陲L(fēng)洞’瞧瞧,拆穿他們!
”“陳峰!別去!危險!”蘇瑤急喊。我心里也咯噔一下。那樵夫的害怕,不像裝的。
陳峰不聽,吹著口哨,大搖大擺往山頂樹林走。身影很快被樹吞沒。剩下的人,
在這片詭異空地,帶著最后一點希望,焦心地等。時間一點點爬。山里靜得嚇人。突然,
幾聲凄厲得不似人聲的慘叫,從山頂方向傳來!那聲音充滿極度的痛苦和恐懼,然后,
猛地斷了。再沒聲了。所有人僵住。最后那點希望,被慘叫撕得粉碎??謶?,像冰冷的海水,
淹沒了每個人。妖風(fēng),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一股讓人惡心的臭氣,從山頂呼嘯沖下!
一個黑色身影,鐵塔般高大,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渾身黑毛,獠牙外露,
銅鈴大的眼睛閃著貪婪兇光。黑風(fēng)怪!“嘿嘿嘿……天上掉餡餅!這么多嫩‘人參果’,
便宜俺老黑了!”他的聲音像砂紙磨石頭,刺耳難聽。他看我們,像屠夫看豬羊。
眼神赤裸裸。他伸出蒲扇大、長滿黑爪的手,毫無征兆地抓向最近的李悅!我的同桌,
剛剛還提醒我聽課的女孩。她的尖叫只到一半,就被巨手捏碎在喉嚨里。整個人像小雞,
被輕易拎起?!熬任摇彼疑焓?,眼里是無盡的絕望。我腦子一片空白,
身體自己動了。我轉(zhuǎn)身就跑!人群炸開!所有人像沒頭蒼蠅亂竄??藓?、尖叫、妖怪的狂笑,
攪成一鍋絕望的粥。我拼命跑,沖進(jìn)黑暗的樹林。樹根絆倒我,我爬起來接著跑。
不知跑了多久,腿像灌了鉛。我看見一個小山洞,只容一人過。我像抓住救命草,
拼命擠進(jìn)去,縮到最里面角落,死死捂住嘴,不敢出一點聲。洞外,同學(xué)的慘叫一聲接一聲,
漸漸稀了,沒了。只剩下妖怪滿足的咀嚼聲和狂笑。那一夜,我睜著眼,在黑暗和恐懼里,
聽著外面的一切。一夜沒睡。第二天清早,一絲陽光從洞口縫照進(jìn)來。外面安靜了。
我抖著爬出洞。山林靜悄悄,像昨晚是場噩夢。但地上,
散著撕爛的校服、摔碎的眼鏡、草葉上沒干透的暗紅血跡……都在說,不是夢。幾十條命,
一夜之間,沒了。我跌跌撞撞走,沒方向。腿麻了,腦子空了,心里只剩一片死寂。
不知走了多久,我離開了那座黑風(fēng)山。在一個山坳里,我看見了兩個人。一個穿月白僧袍,
騎白馬,臉很慈悲。另一個牽馬,毛臉雷公嘴,穿虎皮裙,眼睛亮得像火。唐僧和孫悟空。
看見他們,我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斷了。我沖過去,跪倒在他們面前。憋了一夜的悲傷和恐懼,
變成嚎啕大哭。我語無倫次,說我們怎么來的,同學(xué)怎么被黑風(fēng)怪抓走吃掉。唐僧聽著,
面露不忍,合掌念佛。他旁邊的孫悟空,聽到“黑風(fēng)怪”三個字,眼里“騰”地燃起怒火!
“好個膽大的黑熊精!敢在俺老孫地盤撒野!”他一聲怒喝,從耳朵掏出金箍棒,迎風(fēng)一晃,
變成碗口粗的鐵棒!“師父等著!俺老孫去去就回!給這些可憐人討個說法!”說完,
一個筋斗云,沒影了。唐僧嘆氣,扶起我,溫言安慰。他的話,我一句沒聽進(jìn)去。說法?
同學(xué)都死了,說法有什么用?沒多久,孫悟空回來了。身上帶著血腥氣,臉上沒一點高興。
他遞給我一個小小的、沾血的蝴蝶結(jié)發(fā)簪。那是李悅最喜歡的,昨天還在她頭發(fā)上。
“妖怪被俺老孫打死了。只是……去晚了。洞里只剩些零碎……就找到這個。
”孫悟空聲音低沉。我伸手,接過發(fā)簪。冰涼,刺得手指疼。我沒哭。眼淚好像昨晚流干了。
我死死攥著它,指甲摳進(jìn)掌心。唐僧看我麻木,生了慈悲。“阿彌陀佛。施主沒處去,
不如先跟著貧僧西行。到了西天,求取真經(jīng),也好超度你同學(xué)的亡魂?!蔽姨ь^,
看他悲天憫人的臉。心里沒半點感激。我點了點頭。因為,我沒地方去了。就這樣,
我加入了西行隊伍。隊伍空蕩蕩,一師一徒一馬,再加一個心死的我。我們向西走,
很快到了一處叫黃風(fēng)嶺的地方。這里妖風(fēng)亂刮,飛沙走石,吹得人睜不開眼,站不穩(wěn)腳。
風(fēng)里像夾著刀片,刮臉生疼。唐僧的白馬被吹得后退,他自己用僧袍護頭,走不動。
孫悟空不怕風(fēng),但火眼金睛被吹得流淚,看不清路。這時,隊伍里不知怎么又多了幾個同學(xué)。
他們是黑風(fēng)山逃散時活下來的,一路找來,加入我們??伤麄兊暮眠\到頭了。
黃風(fēng)怪的“三昧神風(fēng)”太厲害。一陣狂風(fēng)卷過,幾個同學(xué)驚恐尖叫,瞬間被卷上天,
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朝遠(yuǎn)處的妖洞飛去。我眼睜睜看著他們消失,什么也做不了。
那風(fēng)刮在我臉上也疼。我下意識從我那破書包里,翻出一副上化學(xué)實驗課用的防風(fēng)鏡。
最便宜那種,透明塑料的。我戴上它。世界清楚多了。風(fēng)還是大,但至少眼睛能看清。
孫悟空被風(fēng)吹得焦頭爛額,一時拿妖怪沒辦法。我和唐僧靠著防風(fēng)鏡,躲在大石頭后面,
活了下來。后來,孫悟空請來靈吉菩薩,用定風(fēng)丹才收了黃風(fēng)怪。可我的那幾個同學(xué),
早成了妖怪的下酒菜。我默默擦著我的防風(fēng)鏡。這個普通東西,竟成了神魔世界的保命符。
可笑,可悲。隊伍接著西行,到了八百里流沙河。河水又急又渾,鵝毛都漂不起。
唐僧看著寬河面,愁眉苦臉。孫悟空水性差,也沒法子過河。隊伍里,
又悄悄聚了些之前失散的同學(xué)。他們像驚弓鳥,緊緊跟著唐僧師徒,以為跟著神仙就安全。
危險在水下。一個卷頭發(fā)、紅胡子、臉很兇的水怪,猛地從河里跳出來,掀起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