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不語的何以歡,這時候眼里難得閃過一絲愧疚,望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
我避開何以歡心虛的視線,說道:「今天我身體不舒服,你們自便吧?!?/p>
助理忙走上前,扶著我去了書房。
等書房里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再也支撐不住,扶著桌角才能勉強站穩(wěn)。
電腦屏保自動推送了一條新聞:「影后回國尋愛,竹馬愛人為其守身四十年」。
清晰醒目的白底黑字,倒映在我眼底時卻一片模糊。
和何以歡結(jié)婚前,他說車禍傷了身子不能同房,問我還愿不愿意嫁給他,我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
何以歡知道我很喜歡小孩子,我爸媽去世時唯一的遺憾也是沒抱上外孫。
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選擇騙我,一騙就是四十年。
四十年朝夕相對,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何以歡的真心。
就算他很少把愛掛在嘴邊,我也以為是直男不擅長表達感情。
可是在柳知音面前,還有幾十年如一日的郵件往來里,他的愛意明明濃得快要溢出來。
我這才明白,我的丈夫不是不擅長表達愛,只是讓他動情的那個人不是我。
書桌上的花瓶里,雷打不動地插著滿天星花束,跟周圍的紅木家具格格不入。
我問過何以歡,為什么這么喜歡滿天星,他沒有回答。
后來花店的老板告訴我,滿天星的花語是甘當(dāng)配角的愛。
原本以為何以歡喜歡滿天星的無私,現(xiàn)在想想,應(yīng)該是他對柳知音的告白。
無論她在哪里,是否嫁人生子,何以歡都義無反顧地愛著她。
他對青梅熾熱的愛意,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日復(fù)一日地恣意瘋長。
可笑我還自詡和他心心相印,真愛不悔。
又想起當(dāng)初為何思寅取名時,何以歡脫口而出「思音」二字。
我以為這是他希望孩子如初升朝陽。
卻原來「思寅」是「思音」。
何以歡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記思念那個遠在國外的青梅。
我本應(yīng)該恨這個三心二意的男人的,但人老了,心也老了,連恨他的力氣都沒了。
只是覺得有點悲哀。
記得結(jié)婚那天,我對何以歡說過:「惟愿此生共白頭?!?/p>
若能再來一次,不如改成:「只愿來生不相逢。」
我坐在椅子上昏睡過去,再清醒時,書房里站滿了宋家人還有柳知音母子。
我揉了揉額角問:「今天人怎么來得這么齊?有什么事嗎?」
一陣短暫的沉默。
我環(huán)視一周,見眾人神色復(fù)雜,眼里或是譏諷或是憐憫。
這時,柳知音端莊地笑著說:「我和阿歡特意請大家來做個見證,學(xué)妹既然愿意成全我們,這件事理應(yīng)知會親友?!?/p>
就這么迫不及待嗎?一天都等不了......
我詢問地看向何以歡,他卻避開了我的視線。
柳知音見我不答話,急切道:「你是想反悔嗎?難道又舍不得宋夫人的身份了?」
這話說的,好像我是為了錢和名才故意占著何以歡一樣。
何以歡的二哥勸道:「弟妹,你這么多年沒生養(yǎng),何以歡從沒說過你一個不字,現(xiàn)在他既然有了更好的選擇。你該放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