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可是在拒絕孤?”
肉眼瞧不見的威壓,忽而猛然壓向宋晚輕,似是要以此恐嚇她說出“愿意”二字。
帝皇之怒,又豈是普通人能承受。
可對于從現(xiàn)代穿來的少女而言,這都不是事。
浸染在宋晚輕的水汽,像是找到了發(fā)泄口,從美眸滾出,滑過羽睫,滴落而下。
由粉唇飄出的話語,帶著濃濃的委屈,“哥哥欺負輕輕。”
毫無道理的六個字,仿如一把利劍,狠狠扎進祁無妄心臟,令他沒有緣由滋生出陣陣心疼。
心中因被她婉拒而來的怒氣,剎時煙消云散。
覆在眸底的冰霜,再次不見蹤影。
緊緊攥住少女小手的大掌,無措松開,俊臉快速劃過一縷慌色,“輕輕,何出此言,我并無此意,你既不想,那就暫時待在將軍府。”
含著溫意的嗓音,似乎是因為從未哄過人,有些許生硬。
捏住小巧下巴的長指,緩緩松開,食指微屈,不熟練地拭去流淌在粉腮的淚水。
動作輕柔、憐惜。
宋晚輕本還在為自己裝作柔弱小白花,在心中唾棄自己“墮落”,竟也有“畏懼強權(quán)”的一天。
下一秒,目及祁無妄人設(shè)崩塌的表現(xiàn),深藏眼底的疑惑,更為濃郁。
這人,是真的被奪舍了吧!
她從未與異性有過任何親密接觸,被修長手指觸到的肌膚,熱度飆升,一片酡紅。
被淚水打濕的纖長睫毛,猶如蝴蝶扇翅膀般上下?lián)溟W了好幾下。
身體不再被束縛,她馬上歪頭躲開還想撫摸臉頰的大手,趁某人不備,側(cè)身鉆出狹小空間。
“祁……哥哥,夜已深,輕輕要歇息了?!?/p>
明著下逐客令。
祁無妄懷中空空如也,手還半舉在空中,側(cè)眸望向在燭火下更為妖嬈迷人的少女,沉吟半刻,“好,哥哥明日再來看你。”
她既還不想離開將軍府,那就換他每日來陪她。
宋晚輕聽到他明日還會來,雙眸不自覺睜大了一點,緊攥成拳的小手都因吃驚握得更緊。
她沒出現(xiàn)幻聽吧?
一朝帝皇,擅闖臣子后院一次就算了,明天還要繼續(xù)做“采花大盜”?
她還沒想到回應(yīng)些什么,外面?zhèn)鱽砣暻瞄T聲,“篤、篤、篤……”
同時,還有壓低的說話聲,“小姐,奴婢回來了。”
是秋霜買藥回來了。
宋晚輕突然沒來由感到慌張,目冒急色看向還沉穩(wěn)站在原地的祁某人,“祁……哥哥,是我的丫鬟,你……”趕緊走。
想到他在這個朝代的真實身份,后面三個字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輕咬唇瓣,欲言又止。
祁無妄見狀,心情好轉(zhuǎn),單手背在身后,上前一步,“輕輕,明天見?!?/p>
嗓音低而好聽,像是三月柳條輕拂湖水,令人迷醉。
高大身軀不急不慢轉(zhuǎn)過屏風(fēng),走向虛掩著的木窗,無聲離開。
身影消失之際,還把窗戶密密實實關(guān)好,不讓一點寒風(fēng)侵入。
宋晚輕有點失神,小手摸向漏跳半拍的心房之處。
方才,她居然在期待些什么。
真是瘋了。
那人可是小說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別被迷惑。
秋霜還在門外候著,久久得不到回應(yīng),音色多了一絲焦急,“小姐,小姐?!?/p>
這么久沒有聲響,小姐該不會出事了。
宋晚輕被喚回神,抬手用袖子用力擦去某人手指殘余在臉上的余溫,整理好情緒,緩緩開口,“進來。”
“吱呀—— ”
門,被輕輕推開。
秋霜得到應(yīng)允,松了一大口氣,拎著好幾個油紙裹著的藥包,“小姐,您要的東西,奴婢都買回來了。”
“好,先放著。”
宋晚輕在一旁椅子坐下,拿起溫在暖爐的茶壺,倒下一杯花茶,優(yōu)雅拿起杯子,飲入口中,潤喉嚨。
古代的天,黑的太快,晚上點燃的燭火也比較暗,為了眼睛著想,還是要等白天才能研制祛疤膏。
至于周敏說明日請養(yǎng)顏師進府面診一事,也就當走個過場。
她并不會小看任何一個醫(yī)師,但還是使用自己制作的藥最靠譜。
秋霜在琉璃院伺候多年,十分清楚自家小姐的底細,可她一點也不好奇小姐為什么會突然間懂那么多藥材的名稱,也不追問買這么多藥材來做什么。
看著容貌嬌艷、舉止雅致的小姐,心中越發(fā)不舍。
海棠院嬤嬤方才在院子外面攔下她,讓她把東西交給小姐,就去一趟海棠院。
嬤嬤沒有明說,她也知道是夫人要問責(zé)。
很多人都說夫人沒有脾氣,是個軟柿子,只有伺候過小姐的奴仆才知曉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凡是涉及到小姐安危,不管大小,都會被秘密解決,也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伺候小姐。
想到此處,那股不舍更為強烈。
“撲通 ——”
雙膝重重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響頭,“小姐,奴婢生生世世都為您做牛做馬。”
“?”
宋晚輕見丫鬟沒有預(yù)告地又跪,疑云頓生,放下茶杯,凝眉發(fā)問:“秋霜,你這是作甚?”
古人怎么這么喜歡動不動就跪,她都快被整的無言以對了。
秋霜不想破壞夫人在小姐心中的形象,用手背抹去大顆大顆流下的眼淚,又哭又笑道:
“回小姐的話,奴婢就是高興,小姐逢兇化吉,還越來越厲害,奴婢為小姐感到由衷的開心?!?/p>
宋晚輕也沒多想,顰眉讓人起來,“嗯,那你快起來,這天寒地凍的,以后別總下跪,很容易落下老寒腿的毛病。”
古時候的人,大多都有風(fēng)濕疼痛,估計就是由此而來。
“是,奴婢都聽小姐的,冬夜風(fēng)大寒涼,奴婢再去看看火炭,可不能冷到小姐?!?/p>
秋霜站起來,躬身,慢慢退出臥室,關(guān)好木門,去查看地龍,也就是在外面燒火,燃炭,熱氣通過火道傳到室內(nèi)的燃火口。
添加完銀絲炭,最后瞧了一眼琉璃院,才如奔赴砍頭臺的罪犯一樣,視死如歸走向海棠院。
這一去,生死不知,只希望小姐今后人生順遂,四季安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