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那夜，謝昭許我一生無憂。可我為后十年，他的心從一開始就變了。幸好，
我終于要死了。我卻重生在剛滿十七歲的這一天。第二天，
封我為東宮太子妃的圣旨便會到達大將軍府。我故意摔斷腿，以為能借此躲過。卻沒想到，
謝昭仍娶了我。我輪回了許多次，謝昭仍不肯放過我。終于，我重生在我十三歲，
在太監(jiān)手下救下謝昭的這天。這一世，我不會再救你了。可后來我才得知。是謝昭跪破膝蓋，
換我一次又一次輪回的。1為后的第十年，我感覺我快死了。終于可以解脫了。我本想笑的。
偏偏謝昭這個狗東西跑到我床邊拉著我的手裝深情。他的眼淚滴在我的手上，我一陣反胃。
就這么嘎過去了。別人的回光返照都是交代后事，最后笑一笑，這就咽氣了。
我回光返照得的力氣全用在反胃上了。戎馬半生，換來這個結局，我心底是不忿的。
可我沒想到，我竟然重生了。2嫁給謝昭雖非我本愿，但皇上賜婚，我不敢抗旨。
洞房花燭夜，謝昭掀起我的紅蓋頭。他如玉的臉微微泛紅，雙眼明亮。
看向我的目光中盡是歡喜。他將我攬進懷里，親吻著我的發(fā)。他說，他一定會讓我此生無憂。
我雖對他無意，但得到鄭重一諾，心中也是歡喜的。畢竟深宮漫漫，若他能待我好些，
我的日子或許也能勉強過下去。剛嫁到東宮的到段日子我確實十分幸福。
謝昭每每從外頭回來都會給我?guī)┬峦嬉鈨?，或是點心，或是小玩具。他也信守諾言，
和我時常去郊外騎馬游玩，讓我不必日日待在東宮?？扇齻€月后，陛下駕崩。
謝昭在太后的支持下順利登基。我也被封為皇后，入住鳳儀宮。
我知曉一生一世一雙人在謝昭身上是不可能的，登基僅一個月，他便納了兩名妃子。
一位是丞相之女木輕嫣，被封為貴妃。一位是太傅獨女易云，被封為德妃。
好在她們倆的性子都很好，和我也聊得來，這日子也不算無聊。只是，太后不喜我。
她說我的身形不如京城中其他姑娘苗條，又嫌棄我的雙手太過粗糙。
她總是說我行事粗鄙不堪，難擔皇后之位。我心中無奈。我本來也不想當這個皇后。
太后有事沒事就讓我去慈寧宮聽她訓話。若我表現(xiàn)出一丁點不耐，她便讓我抄佛經(jīng)。
可從小到大，我拿得最多的是兵器，并非筆墨。我經(jīng)常抄不完。
后來木輕嫣見我憔悴得不像話，每每我被罰抄，她就模仿我的字跡，幫我抄。
這時的我心底仍沉浸在謝昭為我設下的甜蜜幻想中。謝昭說，有他在，我不必端著性子，
可以隨性些。于是，我向謝昭訴苦，讓他跟太后說說，別再為難我了?？芍x昭聽了，
眼里流露出無盡的心疼。他為我按摩手臂，讓太醫(yī)院往我宮里送最名貴的膏藥。
世間最尊貴的帝王，低著頭為我吹拂傷口，小心翼翼地涂抹膏藥。我雖感動，可心下奇怪。
謝昭做遍了所有事，可他始終不肯正視我真正的需求。后來我又被罰抄，
我再次和謝昭提了此事。可這次，他眼神躲閃，顧左右而言他。我的心涼了一大截。
3其實剛入宮那會，我是打算和他湊合過一輩子的。他曾許我一生無憂，我雖然不信，
但嫁都嫁了，再加上謝昭確實喜歡我，我也就想著走一步看一步?？晌覜]想到，洞房的許諾，
在他登基后迅速不作數(shù)。我知道，他生母身份卑賤，和太后是半路母子，
靠著太后的勢力才奪得太子之位的?？晌胰~家也是傾力支持他的啊。自那時起，
我心中的期待被澆滅。我開始學習喜怒不行于色，學著做皇后該做的事。
太后見我總算被訓乖了，也很少為難我了?？芍x昭不干了。他將我摟在懷里，咬著我的耳朵，
問我怎的入宮后，性子不似入宮前那般活潑生動。真是好笑啊。我掙脫他的懷抱，
對他說：「宮規(guī)森嚴，臣妾身為皇后，理當沉穩(wěn)些?！顾哪樕下冻鰸M意的笑意，
嘴上卻說：「話雖如此，但那是在母后、在外人面前。」「在朕面前，你大可隨心所欲?！?/p>
他牽起我的手，一臉深情。我面上應下，心里狠狠將謝昭罵了一通。
你自己是個二皮臉也就罷了，還讓我也跟著二皮臉。為后的第二年，我懷孕了。
我比謝昭還震驚。我入宮前明明——「遠臻?！怪x昭聽說我懷孕的消息，
一下朝便興沖沖地趕到鳳儀宮。他在我面前蹲下，將腦袋貼到我的腹部?！副菹?，
才一個月呢，是聽不到什么動靜的?！刮液此！缚呻藓酶吲d?！顾p輕將我攬入懷中，
「朕要當父親了。」有了孩子，我對謝昭的態(tài)度也好了起來，謝昭也樂于來看我。
但太后不干了。太后本打算讓和她同一陣營的丞相之女木輕嫣懷第一胎。于是，
她又把我叫去慈寧宮，日日讓我念佛經(jīng)給她。我和謝昭說了，想讓他和太后說一聲。
可他一臉猶豫。雖然他還是答應了，也辦到了，但也不再頻繁來看我了。我知道，
前朝正是需要丞相一黨的時候，他不可能因為我得罪太后?？晌业母感忠苍谶吘车钟鈹嘲?。
我的心情低落下來。本就不適宜生育，加上這段時間多思多想，我很快就流產(chǎn)了。睜開眼，
見謝昭神情凝重，抓著我的手一個勁安慰我還會有孩子的。我緩緩嘆氣，沒有理他。
那種東西，我從一開始就不稀罕。自我流產(chǎn)后，謝昭也感覺到了我和他的疏離。
他想盡了法子討我開心，還允許我在演武場舞刀弄槍。這我倒挺滿意的。只是，
我仍對他態(tài)度冷淡。很快，他登基的第三年春，辦了場選秀。于棉因就是在那時入宮的。
她是刑部侍郎之女，家世出挑。但當我看清她的面容時，我不由得驚訝。
她生得……有幾分像我。4看到她，仿佛看到了入宮前的我。我瞥向謝昭，他眼睛都看直了。
明明喜歡得不得了，但他還是假惺惺地問我：「皇后覺得此女如何??？」
我微微一笑：「容貌出挑，家世也是極好的。性子看著活潑，想必是位妙人?！怪x昭聽后，
臉上的笑意卻黯淡了一些。他的雙眼緊緊盯著我，似乎想從我的表情里窺得什么。
我當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男人啊，最喜歡的就是看著女人為他拈酸吃醋。可我為什么要吃醋？
他配么？就這樣，于棉因入了宮，位份排在所有秀女之上，封了貴人。
她也是那一批入宮的秀女中，第一個承寵的。很快，她從于貴人一路高升，
在查出有孕的那天，她被封了嬪。賜封號「麗」。一時間，于棉因寵冠六宮。她年輕漂亮，
性子嬌蠻，一顰一笑皆是風情。當真是位妙人。我本想著，既然謝如此寵愛于棉因，
我也對她好些。可一日，我在演武場練劍，于棉因突然到訪，不聽宮人勸阻，
硬要近距離賞我舞劍。我哪敢在一個孕婦面前舞劍。我正準備收招，于棉因卻突然湊近。
差點被我的劍花傷到。她嚇得暈了過去。我匆忙喊太醫(yī)過來，所幸只是受驚，
人和孩子都沒事。我想跟謝昭解釋，可他臉色陰沉，冷冷地看著我?！富屎笪渌嚥痪?，以后，
還是莫要在宮內舞刀弄槍了。」「沒個皇后的樣子，也容易傷了別的嬪妃?！?/p>
我的心不可避免地被狠狠扎了一刀。去年秋日，他還笑意盈盈地和我一起舞劍，
說我的劍招是這世間最美的。我知道今日之事錯在我，可他連聽我解釋的功夫也不肯給我。
離開于棉因的瑤華宮時，我回頭，看向守在榻前的謝昭。和從前守在我榻前如出一轍。也罷。
早該認清的。早該放下的。我擔驚受怕地過著日子，終于等來于棉因順利生下皇子的消息。
我敢說，我比于棉因和謝昭都要高興。我立刻給于棉因送去賀禮?？蓻]過幾天，
謝昭一臉沉重地找我。他說，他想把大皇子謝麟接到我膝下?lián)狃B(yǎng)。5「你這些年無所出，
所以我想干脆把麗嬪的孩子接到你膝下?！怪x昭眼神溫柔，重重地拍了拍我的手：「這樣，
你也不怕深宮寂寞?！刮野侔阃妻o，可最終，那個剛出生的孩子就離開了生母，來到我這兒。
謝昭為了補償于棉因，封她為麗妃。并且專寵她。這……拆東墻補西墻。
還讓于棉因記恨上我。壞事都讓我擔了，名聲全讓他掙了。我氣得把剛修剪好的花給拔了。
不知怎的被謝昭知道了，派人給鳳儀宮送了幾盆新鮮應季的花。又被太后知道了，
內涵我爭風吃醋，罰我抄佛經(jīng)。而另一邊，大皇子也令我煩心不已。他成日哭鬧，
我聽得煩了，打發(fā)人讓于棉因來我宮里哄她兒子。于棉因來了這一次，就有下一次。
我也無所謂。畢竟十月懷胎，現(xiàn)在骨肉分離，我于心不忍。我也由著她天天跑我宮里看兒子。
本來我和于棉因的關系好不容易緩和了些，這事傳到謝昭耳朵里，
他劈頭蓋臉把我訓斥了一頓?！高@孩子既養(yǎng)在你名下，你何必讓麗妃成天往你宮里跑？」
「皇后，你入宮四年，為何仍這般行事不守規(guī)矩?！沟谩Ｎ液陀诿抟虻年P系徹底破裂。
因為之后我聽易云說，宮里傳聞是我不爽于棉因天天往我這跑，所以向謝昭告狀。
于棉因見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自此恨上了我?！艺娌皇嵌つ槹?！經(jīng)此一役，
我懂得了一個道理。在這深宮之中，做得越多，錯得越多。我擺爛了。而于棉因記恨上我后，
請安之時她要么遲到，要么在那陰陽怪氣。畢竟，現(xiàn)在宮內最得寵的女人就是她。既然如此，
我也懶得管?；噬洗_實寵她，這是實話。她見我沒理她，也愈發(fā)嬌縱。
好幾次謝昭來我宮里坐坐，最后都會被她叫走。裝病、表演才藝……什么理由她都用上了。
我也由著她。時間一長，許是她覺得挑釁我就跟和一團棉花在這打架，一點也不過癮。
她開始截胡別的妃嬪。其他低位嬪妃被她截胡了好幾次，跑到我面前哭訴。無奈之下，
我只能拐彎抹角地勸謝昭別再因為于棉因的這些小把戲而冷落了其他嬪妃。
謝昭深深地打量我一眼，眼眸里盡是失望。他覺得我在鬧性子。6「麗妃的孩子在你這，
她思念孩子又無人作陪，所以才粘著朕?！埂富屎?，你掌管后宮，該大度些。」
「你若不喜麗妃，想朕陪你，盡管說出來便是，何必拿他人當借口呢?！?/p>
他最后好像有點生氣。氣什么？氣我不夠溫柔體貼？可這怪我嗎？得。我又多管閑事了。
我徹底放手不管事。太后見我如此，將協(xié)理六宮之權給了于棉因。謝昭來找我，
勸我好好在太后面前表現(xiàn)，將權力拿回來。我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他娶我，
就是覺得我一定會站在他這邊。因此，六宮管理之權在我手上就等于在他手上。而現(xiàn)在，
太后把這權力分給于棉因，謝昭就有危機感了。關我屁事。沒準哪天這老太婆就噶了呢。
結果還真被我說中了。為后的第五年冬，太后病逝。謝昭開心得要死，
但他還是假惺惺地哭暈過去?？纯?，這才是二皮臉！沒了太后，于棉因的寵愛又回來了，
協(xié)理之權她也更加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蓻]過多久，又有低位嬪妃跑鳳儀宮訴苦。原來，
于棉因見自己手上有權力了，苛待那些不受寵的低位嬪妃。她不給那些妃子宮內分好炭。
我把鳳儀宮的炭派人送到那些嬪妃的宮內。邊境本就寒冷，我在那邊凍了多年，自然不介意。
而我?guī)У难诀咭彩菍④姼鰜淼模齻円膊慌吕??？晌覜]想到，謝昭來我宮里找我聊天，
卻因為宮里不生炭而凍出風寒了。他問我為何鳳儀宮沒炭，我把全部事情如實告訴了他。
于棉因被他好一頓訓斥。病好之后，他又跑到我宮里，勸我大度?！耕愬褪沁@么個性子，
朕也不愿她為了這些瑣事就收斂性子?！埂改阗F為皇后，多擔待著些?！鼓┝?，
謝昭假模假樣地來我宮里，又是吟詩作畫又是讓我給他講邊境的趣事。他這話倒是有些耳熟。
我想起來了。好像當初他就是這么哄我的?？涩F(xiàn)在，他拿著這話勸我不要為難另一個人。
另一個和我有幾分相似的人。我發(fā)覺自己其實很可笑。7很滑稽，像戲臺上的丑角兒。
他說的話，我居然當真過。還真的往心里去了。太可笑了。最初入宮，我確實是豬油蒙心。
我甚至學著讓自己愛上他。但我做不到。不知不覺，已經(jīng)是第六年了。其實說句實話，
后宮除了于棉因，也就沒別的妃子惹是生非了。我還聽說，
我在那幫大臣嘴里成了難得的「賢后」。原來啥事不干就能被夸啊。
謝昭也曾夸我：「當初我求父皇下旨封你為東宮太子妃，真是我做得最正確的決定?！?/p>
「只是，入宮幾年，你不似從前那般活潑了。」他說著，手指撫上我的眉眼，
「我很懷念以前的你?！埂笍那暗哪?，那般明媚張揚，一顰一笑都讓朕心生歡喜。」「是么。
可臣妾很滿意現(xiàn)在的模樣?！?我反唇相譏。「再說活潑……」我笑了，
「麗妃就是個活潑的，皇上若缺人解悶兒可以常去她那兒?！怪x昭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拂袖離去。去了于棉因的宮里。我知道謝昭在想些什么。不過是看著碗里的，念著鍋里的。
當初朝堂上的人都覺得他會娶木輕嫣作太子妃。因為木輕嫣性子溫婉沉穩(wěn)，
是京中一等一的大家閨秀。我也很喜歡她。偏偏謝昭不喜歡。我問他，
那他喜歡什么樣的女子？他含笑看我：「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活潑、有小性子?！?/p>
封后大典結束后他也曾對我說，他會永遠包容我的這些小性子。
可在我因為小性子被太后罰之時，他卻勸我忍耐。雖然一早就不對他抱有期待，
但我確實為此傷神了幾個時辰。當初選秀看到于棉因，懷念的不止謝昭。我也懷念。
我好懷念以前的自己。甚至對于于棉因的寬容，很大部分原因是我覺得于棉因跟我很像。
只要她不害人，她所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給她兜底。我想我真是有病。
結果我還真是烏鴉嘴。上回說太后活不長，她真沒了。這次我說我有病，我真病倒了。
而我說她不害人，她也真害了。8入宮第八年，我病倒了。謝昭久違地來到我的榻前，
緊緊握住我的手，對我說盡安慰的話語。我其實想說，只要你別在我面前晃悠，
我的病興許還能好得快一些。謝昭召集太醫(yī)院，用盡名貴的藥材，
把我從黑白無常手里撈了回來。他還承諾要帶我去今年的秋獵。
可當我拿起弓箭躍躍欲試之時，謝昭卻攔住了我。他命人把我牽出來的馬牽回馬廄，
拿走我手上的弓。他說，我就在營地里看著就好?！改愦蟛〕跤?，還是不要參與了?！?/p>
他眉眼溫柔，為我撩起鬢前的發(fā)絲：「況且哪有皇后騎馬秋獵的?！购恰Ｖ攸c果然在這兒。
可當我看到他和于棉因同乘一馬、笑得開懷時，我突然想通了很多事。
他因為喜歡我而立我為后。可當我成為賢后之后，他看到我不再活潑，
覺得我變成了他口中「無趣」的女人。于是，他喜歡上同樣活潑的于棉因。正巧，
于棉因不是皇后。她可以當個寵妃，做所有皇后不被允許做的事情。
她可以向他耍小性子、可以吃醋。在這深宮之中，若說我們這些女人是毫無生氣的枯葉，
那于棉因就是春日正盛的木棉。無比艷麗，毫不掩飾地大方盛開。我坐在營地里，
聽著其他嬪妃閑聊。忽然，一只鷹掉在營帳前。鷹的身上插了一只箭，血色將羽毛染成深色。
我走上前，慢慢撿起這只鷹?！媸强蓱z。明明可以翱翔天際，卻被人用箭打落。
一個小太監(jiān)慌慌張張得跑過來，說這鷹是麗妃打落的，
方才他拿的時候不小心將它摔在營帳前?！肝乙??！刮易寣m人取來藥箱，
「你去和陛下說一聲即可?！剐√O(jiān)很快消失不見。秋獵結束，我也把鷹帶回鳳儀宮。
它的傷好得很快，不多時，它就要飛走了?！刚媸橇w慕啊。」我看著它在空中盤旋，
不由得感嘆。「這還是我入宮的八年里，見到的第一個飛出宮墻的家伙?！箍傻诙欤?/p>
我病倒了。太醫(yī)查出來，卻說我這是中了毒。9謝昭大怒，
令人將鳳儀宮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一遍，卻未找出任何毒藥。
太醫(yī)試探著問我：「娘娘這些日子可曾碰過什么東西？」我把那只鷹的事情告訴了太醫(yī)。
太醫(yī)沉吟道：「不知娘娘可有那只鷹的羽毛？」我立刻讓宮女取出我收集的羽毛拿給太醫(yī)。
太醫(yī)將羽毛拿起，又是看又是聞。最后，他把銀針放在羽毛上。眾目睽睽之下，
銀針變?yōu)楹谏?。他神色一驚?！竼⒎A陛下，啟稟娘娘?！埂改嵌荆浅鲎阅侵机椛砩?！」
原來，鷹的羽尖被涂了層毒，我在為鷹醫(yī)治的時候用手觸碰，又收集他掉落的羽毛，
所以遭了毒手。謝昭將那盒羽毛摔在地上，龍顏震怒。我還是第一次見他發(fā)這么大火。
挺新奇的。根據(jù)我的描述，侍衛(wèi)很快將獵場的那個小太監(jiān)提溜到我面前。在謝昭的威壓之下，
小太監(jiān)哆哆嗦嗦地說出這是麗妃讓他干的。打落一只鷹，而后在它的羽尖涂上慢性毒藥，
故意丟到營帳前。她知道我會去撿。不得不說，她確實了解我。于棉因被帶到鳳儀宮時，
穿著一件與她平時穿著風格都不同的衣裳。往日，她衣著鮮艷，像一朵花?？涩F(xiàn)在，
她一身素衣，反倒多了幾分清麗?！耕愬?！」謝昭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冷眼看他的女人，
「你緣何謀害皇后？！」于棉因看也沒看我。她凄然一笑：「只有皇后娘娘死了，
臣妾才是臣妾。」謝昭不明所以，繼續(xù)盤問于棉因。他聽不懂，我卻聽懂了。于棉因也清楚，
她在謝昭眼里，只是我的替代品。謝昭或許從未將她當成「于棉因」。我在心里暗暗嘆氣。
真是傻姑娘。她沒準還想過我死后，她能憑借現(xiàn)在的寵愛當皇后?？稍趺纯赡苣?？
謝昭寵愛她，恰恰因為她不是皇后啊。第二天，宮內傳來消息，麗妃被賜自盡了。
10我撐著身子，和木輕嫣、易云一起去于棉因生前居住的瑤華宮?！钙鋵?，我不僅不恨她，
還有幾分惋惜她?！刮铱粗慌墒挆l之景的宮殿，嘆道：「在這深宮里，也就她一個活人?！?/p>
「那群頭發(fā)花白、胡子老長的大臣們都比我們這群女人有精神呢?！挂自茡u頭。
木輕嫣也跟著嘆氣。宮內唯一的花朵凋零，一下子就沒了生氣。我的身子本就不好，
如今中了次毒，每況愈下。見我如此，本想舉辦選秀的謝昭也無心費那事了。
他隨意挑了幾個大臣的女兒，草草接進宮。他很少來看我了。莫說他，
連我自己都不是很愿意看到我如今的樣子。臉上多出幾道皺紋，年紀輕輕便生了不少白發(fā)。
……若我沒有入宮，我絕不會是此番模樣。大皇子早就被接去木輕嫣那了，我也了無牽掛了。
11再睜眼，我重生在我十七歲生辰這日。爹爹駐守在邊境，哥哥則趕回來陪我過生辰。
他輕輕拍了拍我的眉，笑道：「好啦，小壽星?！埂傅菦]能趕回來，但我回來了??！」
他抱住我，「見到為兄你有那么失望嗎，還皺眉……」我緩緩伸出手，將他緊緊抱住。
我的哥哥啊……前世，我入宮的第七年，西鄔犯我朝邊境，戰(zhàn)況膠著。
然而朝中缺乏熟悉西鄔的良帥，先前派出的增援近乎覆沒。一時之間竟無人能領兵支援。
何等荒唐！我跪在謝昭面前，苦苦哀求他放我出宮支援父兄。我幼時便跟隨父兄戍守邊境，
和西鄔交手數(shù)次，由我去最為合適。我說我可以立軍令狀，若是喬裝被人發(fā)現(xiàn)，
如果在沙場上活了下來，我可以立刻自盡?？伤皇强粗夜蛟诘厣?，半天一聲不吭。
最后被于棉因派人請去，他才起身。經(jīng)過我時，他說：「你貴為皇后，怎么如此胡鬧?！?/p>
「入宮多年，你還未把心思從戰(zhàn)場放到宮里?！埂溉裟阌宣愬前銥殡蘅紤]，
精心周到便好了?！寡粤T，他不再看我，離開鳳儀宮。一個月后，西鄔慘敗?？晌业母绺纾?/p>
也死在了戰(zhàn)場上。他還那么年輕……可換來的，不過是謝昭輕飄飄的一句「朕亦心痛」。
哥哥的心上人，大理寺卿家的二小姐聽到后，哭了整整三天。差點把雙眼哭瞎了。這之后，
我大病一場。病雖好了，又遇上風寒。曾經(jīng)健壯如牛的身子，徹底垮了。自那以后，
我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卻還是咬牙撐到爹爹告老還鄉(xiāng)。爹爹致仕后，
我這才開始偷偷將藥倒掉，靜靜等著咽氣的那一天。12思及此，我悲從中來，
抱著哥哥好一陣大哭。從小到大，哪怕是被劍劃到了我也只是咬著牙，一聲不吭。
哥哥見我哭成這樣，慌了神，拿出小時候娘親哄睡的法子來哄我。他輕輕拍著我的背，
嘴里不斷念叨「不哭不哭」。我哭得撕心裂肺，若不是哥哥胸前的衣襟濕得可以擰出水，
我真的很想把這些年來受的委屈和不甘發(fā)泄出來。待哥哥重新?lián)Q了身衣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