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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海港市最大的笑話。
電視上,網(wǎng)絡(luò)上,到處都是我被法警架出法庭的狼狽照片。
標(biāo)題很刺眼:《巨嬰兒子誣告親母,當(dāng)庭崩潰上演鬧劇》。
我媽,王桂春,成了被兒子迫害卻依然堅強的偉大母親。
而我,是那個瘋了的、不孝的、想搶家產(chǎn)的白眼狼。
我被趕出了家門,身無分文。
口袋里只剩下幾枚鋼镚,買了兩個包子,坐在冰冷的天橋下,看著腳下車流如織。
雨,說下就下。
冰冷的雨水混著滾燙的淚,味道又苦又澀。
我不甘心。
我沒錯。
那不是臆想,也不是什么狗屁壓力測試。
一定有什么東西被我忽略了。
對,那個箱子。
我媽臥室里那個上了鎖的舊木箱。
她寶貝得不得了,從小就不準(zhǔn)我碰。
我問過那是什么,她說,是你爸留下的念想。
現(xiàn)在想來,這借口真爛。
一個念想,需要上那么一把大鎖嗎?
執(zhí)念像野草一樣在我心里瘋長。
我必須回去,必須打開它。
我借著夜色和雨聲的掩護,溜回了那個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翻墻的時候,褲子被鐵絲掛了一下,撕了個大口子。
真他媽的狼狽。
我像個賊一樣,撬開廚房的窗戶,爬了進去。
屋子里一片漆黑,死一樣的寂靜。
我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摸索著進了我媽的臥室。
箱子就在床底。
我把它拖出來,那把黃銅鎖在黑暗中泛著冷光。
我沒有鑰匙,只能用蠻力。
從廚房找來的螺絲刀,對準(zhǔn)鎖孔,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一撬。
“咔噠。”
一聲脆響,鎖開了。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打開箱子。
沒有錢,沒有珠寶,沒有地契。
只有一本厚厚的,已經(jīng)泛黃的筆記本。
筆記本下面,壓著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年輕時的父親。
穿著白襯衫,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笑得意氣風(fēng)發(fā)。
我的眼眶一熱。
顫抖著手,我拿起了那本筆記本。
翻開扉頁。
是我爸清秀的,帶著筆鋒的字跡。
“贈吾愛妻王桂春,愿此生執(zhí)手,白頭偕老?!?/p>
我的手僵住了。
我繼續(xù)往后翻。
第二頁,筆跡完全變了。
變成了我媽那熟悉的,冷靜到甚至有些刻板的字體。
那一頁只有一個名字:林國富。
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身份:林氏集團董事長。
資產(chǎn):約十五億。
家庭:妻,一子一女,子在國外。
健康狀況:良好,有輕微高血壓史。
最下面,是一行紅筆做的標(biāo)記。
“海港市第一人民醫(yī)院,1998,臨床試驗B組?!?/p>
我一愣,這是什么意思?
我繼續(xù)翻。
下一頁,又是一個名字,一個我有些印象的名字,我爸生前的一個牌友。
后面同樣記錄著他的身份、資產(chǎn)、家庭。
以及,那個完全相同的紅字標(biāo)記。
“海港市第一人民醫(yī)院,1998,臨床試驗B組?!?/p>
一頁,又一頁。
全是海港市那些非富即貴的頭面人物。
每一個名字后面,都有那個該死的標(biāo)記。
“海港市第一人民醫(yī)院,1998,臨床試驗B組。”
這個地址,這個年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的腦子上。
我爸的死亡證明。
死亡地點:海港市第一人民醫(yī)院。
死亡時間: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