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驚變
宣和二十七年,暮春。
紫宸殿的玉階下,新抽的梧桐葉沾著晨露,映得朱紅宮墻愈發(fā)沉肅。我站在廊下,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腰間的鸞鳥玉佩,那是三月前陛下親賜的定親信物,觸手溫潤,此刻卻像塊冰,浸得人骨頭發(fā)涼。
身后傳來腳步聲,是我的侍女挽月,她臉色慘白,聲音發(fā)顫:“小姐,宮里……宮里來消息了。”
我轉(zhuǎn)過身,晨光恰好落在臉上,暖融融的,卻驅(qū)不散眼底的寒意?!罢f吧?!?/p>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向陛下請旨,要退了與您的婚事。”挽月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要埋進(jìn)喉嚨里,“他說……他要娶的,是……是柳姨娘所出的那位,柳云溪小姐?!?/p>
“柳云溪”三個(gè)字,像三枚淬了毒的針,猝不及防扎進(jìn)心口。
我父親是當(dāng)朝左相沈敬言,柳姨娘是他養(yǎng)在城外別苑的外室,柳云溪便是那外室所生的女兒。論起身份,她連庶女都算不上,不過是個(gè)見不得光的私生女,如今竟要取代我,做這東宮太子妃?
荒謬。
我沈清辭,左相嫡女,自幼飽讀詩書,隨母親入宮教養(yǎng)三年,論才貌、論家世、論品行,哪一樣不是京中貴女的翹楚?與太子蕭徹的婚事,是陛下親指,百官稱賀,早已昭告天下,只差三媒六聘,鳳冠霞帔臨門。
還有七日,便是原定的納征之日。
“太子殿下……為何?”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卻努力維持著最后的體面。
挽月咬著唇,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聽傳旨的內(nèi)侍說,太子殿下說……說與柳小姐早已情根深種,不愿再錯付終身。還說……還說委屈了您,請您恕罪?!?/p>
情根深種?
我想起去年上元節(jié),宮宴之上,蕭徹隔著滿殿燈火看向我,眼神溫潤如玉,他說:“沈小姐的《寒梅圖》,風(fēng)骨凜然,蕭徹佩服。”
我想起三月前,御花園的海棠樹下,他親自將那枚鸞鳥玉佩系在我腰間,低聲道:“清辭,待秋收之后,我便奏請陛下,早日完婚。”
那時(shí)的海棠花簌簌落在他肩頭,他的笑容比春光更盛。
不過短短數(shù)月,竟成了“錯付終身”?
而他要娶的,是那個(gè)連我父親的正院都沒踏足過的柳云溪。
“小姐,您別嚇我。”挽月見我許久不語,伸手想扶我,卻被我避開。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腥甜。沈家門楣,容不得我失態(tài)。我是沈敬言的嫡長女,不是任人丟棄的敝履。
“備車,回府?!蔽曳髁朔饕滦?,將那枚玉佩解下來,塞進(jìn)挽月手里,“收起來,暫時(shí)別讓我看見?!?/p>
馬車駛出宮門,街上的喧囂隔著車簾傳來,卻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花,模糊不清。我靠著車壁,閉上眼,腦海里反復(fù)回蕩著“柳云溪”三個(gè)字。
我見過她一次。
去年冬日,父親的生辰,我去城外的別苑給柳姨娘送一份父親交代的禮。那是個(gè)極偏僻的院子,院墻斑駁,院里只種著幾株臘梅。柳姨娘是個(gè)極安靜的女子,眉眼溫順,見了我,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禮,話不多。
而柳云溪,那時(shí)約莫十五歲,穿著一身半舊的藕荷色衣裙,站在柳姨娘身后,怯生生地抬頭看了我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去。她生得確實(shí)好看,是那種江南女子的柔婉,皮膚白皙,眉眼細(xì)長,像一汪春水??晌矣浀盟鄣椎墓?,那不是全然的怯懦,倒像是藏著什么,一閃而過。
那樣一個(gè)女子,怎么會和太子蕭徹扯上關(guān)系?還到了“情根深種”,不惜毀棄婚約的地步?
這里面,一定有蹊蹺。
馬車停在相府門前,我剛下車,就見管家福伯慌慌張張地跑出來,臉色比挽月還要難看:“大小姐,您可回來了!老爺在書房等著您呢,氣壞了!”
我點(diǎn)點(diǎn)頭,提著裙擺往里走。穿過垂花門,正遇上母親身邊的侍女畫屏,她眼圈紅紅的,見了我,哽咽道:“大小姐,夫人在房里哭呢,您快去勸勸吧。”
“我先去見父親?!蔽页谅暤馈?/p>
母親的心情,我懂。她一生要強(qiáng),視我為驕傲,這門婚事,是她最得意的手筆,如今被人如此羞辱,她如何能受得了?但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shí)候,我得先弄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書房的門緊閉著,還沒走近,就聽見里面?zhèn)鱽泶善魉榱训穆曇簟?/p>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父親的怒吼聲震得窗紙都在顫,“他蕭徹是什么意思?我沈敬言的女兒,難道就這么任他拿捏?還有那個(gè)孽障!那個(gè)孽障!”
我抬手叩了叩門:“父親,女兒回來了。”
里面的聲音戛然而止,片刻后,傳來父親疲憊的聲音:“進(jìn)來?!?/p>
我推門而入,只見書房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著碎裂的茶杯,父親背對著我,站在窗前,肩膀微微顫抖。他一向注重儀表,如此失態(tài),可見是真的動了怒。
“父親?!蔽易呱锨?,屈膝行禮。
父親轉(zhuǎn)過身,他的臉色鐵青,眼底布滿血絲,看見我,嘴唇動了動,終究是嘆了口氣:“你都知道了?”
“是。”
“你……”父親看著我,欲言又止,眼神復(fù)雜,有憤怒,有愧疚,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慌亂,“委屈你了,清辭?!?/p>
“父親,”我抬眸,直視著他的眼睛,“太子殿下為何突然如此?他與柳云溪……是如何相識的?”
父親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避開了我的目光,沉聲道:“此事說來話長,總之……總之是太子殿下糊涂!我已經(jīng)派人去查了,定會給你一個(gè)交代!”
“交代?”我冷笑一聲,“父親,如今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悔婚,要娶您的外室之女。沈家的臉面,女兒的名聲,難道是一個(gè)‘交代’就能挽回的嗎?”
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壓抑了許久的質(zhì)問。父親被我問得一窒,臉色更加難看。
“清辭,你別逼我?!彼穆曇舻统料聛恚瑤е唤z不易察覺的痛苦,“此事……牽扯甚廣,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p>
“牽扯甚廣?”我步步緊逼,“是牽扯到柳云溪,還是牽扯到父親您?”
父親猛地抬頭看我,眼神銳利如刀:“放肆!”
我挺直脊背,沒有退縮。從我記事起,父親對我雖嚴(yán)厲,卻從未如此動怒,更從未在我面前露出這樣的神色。柳云溪的存在,在沈家一直是個(gè)諱莫如深的話題,父親雖養(yǎng)在外室,卻從未給過柳姨娘任何名分,也從未讓柳云溪踏入相府一步。如今太子突然要娶她,父親的反應(yīng)如此激烈,卻又語焉不詳,這本身就疑點(diǎn)重重。
“父親,”我放緩了語氣,卻依舊堅(jiān)持,“我是沈家的嫡女,這門婚事,不僅關(guān)乎我個(gè)人,更關(guān)乎沈家的榮辱。您若不告訴我實(shí)情,我如何自處?沈家又如何自處?”
父親看著我,許久,才疲憊地?fù)]了揮手:“你先回去吧,讓我想想。此事……陛下已經(jīng)召我入宮,等我回來,再告訴你。”
他說完,便不再看我,轉(zhuǎn)身重新看向窗外,背影蕭索。
我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jié)果。父親的心里,一定藏著什么秘密。
走出書房,畫屏還在廊下等著,見我出來,連忙上前:“大小姐,夫人……”
“我去看看母親。”
母親的臥房里,果然傳來低低的啜泣聲。我推門進(jìn)去,只見母親坐在梳妝臺前,手里拿著一面銅鏡,看著鏡中自己的倒影,淚流不止。
“母親?!蔽易哌^去,輕輕握住她的手。
母親轉(zhuǎn)過身,看見我,眼淚流得更兇了:“清辭,我的兒,你受委屈了……那蕭徹,他怎么能這樣對你?還有你父親,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個(gè)外室女……”
“母親,您先別哭?!蔽夷眠^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事已至此,哭鬧無用。我們得想辦法?!?/p>
“想什么辦法?”母親紅著眼睛,聲音哽咽,“太子殿下金口玉言,他要退婚,陛下就算不高興,難道還能強(qiáng)逼他不成?如今滿京城的人都在看我們沈家的笑話,你的名聲……你的名聲可怎么辦??!”
是啊,我的名聲。
在這個(gè)女子名節(jié)重于性命的世道,被未來的太子當(dāng)眾退婚,無異于被判了死刑。往后,誰還會娶一個(gè)被太子嫌棄的女子?
可我沈清辭,偏不信這個(gè)邪。
我抬起頭,看向窗外。庭院里的石榴樹抽出了新葉,翠綠欲滴。
“母親,您放心?!蔽业穆曇羝届o,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jiān)定,“我不會就這么算了的。蕭徹要娶柳云溪,總得給我,給沈家,給天下人一個(gè)說得過去的理由。若他給不出,這婚,退不了。”
就算退了,我也要弄清楚,這背后到底藏著什么陰謀。
柳云溪,蕭徹,還有我的父親……你們欠我的,欠沈家的,我會一點(diǎn)一點(diǎn),全部討回來。
第二章 暗流
接下來的幾日,京城里炸開了鍋。
太子蕭徹要退掉與左相嫡女沈清辭的婚事,改娶左相外室之女柳云溪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大街小巷。茶館酒肆里,說書先生將這段“佳話”編得繪聲繪色,有說太子癡情,不愛權(quán)勢愛美人的;有說柳云溪狐媚惑主,用了什么手段勾住太子的;更有甚者,將矛頭指向沈家,說左相治家不嚴(yán),外室女竟能攀附上太子,怕是早就暗中謀劃好了。
各種流言蜚語,像針一樣扎在沈家每個(gè)人的心上。
父親從宮里回來后,便一直閉門不出,書房的燈常常亮到深夜。母親整日以淚洗面,卻又要強(qiáng)撐著主持府里的事務(wù),怕下人看了笑話。府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我關(guān)在自己的院子里,對外界的流言充耳不聞。挽月每日會把聽到的消息說給我聽,我只是靜靜地聽著,很少說話。
“小姐,外面都說……都說您是因?yàn)樾宰犹珓偭?,不如柳小姐溫柔,所以太子殿下才變了心?!蓖煸職夤墓牡卣f,“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小姐您有多好!”
我正在臨摹一幅《蘭亭序》,筆尖在宣紙上劃過,留下流暢的墨痕。聽到這話,只是淡淡一笑:“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想說什么,由他們?nèi)??!?/p>
“可這也太氣人了!”挽月跺腳道,“還有那個(gè)柳云溪,聽說太子殿下已經(jīng)派人去給她送了好多東西,綾羅綢緞,珠寶玉器,堆了滿滿一院子!她還派人回了禮,說是親手做的點(diǎn)心,太子殿下很喜歡呢!”
“哦?”我停下筆,抬眸看向挽月,“柳云溪會做點(diǎn)心?”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買的,故意說是自己做的,討好太子殿下!”
我沒有說話,重新低下頭,繼續(xù)寫字。柳云溪會做點(diǎn)心,這并不奇怪。她在別苑那種地方長大,學(xué)些女紅廚藝,再正常不過。可蕭徹是什么身份?他是當(dāng)朝太子,什么樣的珍饈美味沒吃過?會因?yàn)閹讐K點(diǎn)心就對一個(gè)女子“情根深種”?
這理由,未免太牽強(qiáng)了。
“對了小姐,”挽月又道,“聽說三皇子殿下昨日在朝堂上,還為您抱不平了呢。他說太子殿下此舉,有失體統(tǒng),請求陛下三思。”
三皇子蕭景琰,是太子的異母弟弟,素來與太子不睦。他出面說話,未必是真心為我,更多的,恐怕是想借機(jī)打擊太子吧。
“還有呢,吏部尚書家的公子,前幾日還托人來打聽您的情況,好像有結(jié)親的意思,可這幾日,也沒動靜了?!蓖煸碌穆曇舻土讼氯ァ?/p>
我筆尖一頓,一滴墨落在宣紙上,暈開一個(gè)小小的黑點(diǎn)。
我早料到會是這樣。
“知道了?!蔽曳畔鹿P,站起身,“走,陪我去看看母親?!?/p>
剛走到母親的院子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砀赣H的聲音,帶著幾分怒氣:“……你讓我怎么去說?那是太子殿下的意思,陛下都沒明確表態(tài),我能怎么辦?”
“怎么辦?”母親的聲音尖銳起來,“難道就讓清辭一輩子毀了嗎?沈敬言,你別忘了,清辭是你的親生女兒!你不能為了那個(gè)外室和外室女,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要了!”
“你胡說什么!”父親的聲音更大了,“此事與云溪無關(guān)!”
“無關(guān)?”母親冷笑,“若不是她,太子會退婚嗎?沈敬言,我看你是被那個(gè)狐貍精迷昏了頭!當(dāng)年要不是看在她懷了你的孩子,我早就把她趕出去了!如今倒好,養(yǎng)虎為患!”
“夠了!”父親怒喝一聲,“此事不準(zhǔn)再提!清辭的事,我自有安排!”
我和挽月站在門外,面面相覷。
看來,父親和母親又為了柳云溪吵了起來。
我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父親和母親都停了下來,看向我,臉上都帶著尷尬。
“父親,母親?!蔽仪バ卸Y。
“清辭來了?!蹦赣H連忙擦干眼淚,強(qiáng)笑道,“快進(jìn)來坐。”
父親沉著臉,沒說話。
“女兒剛才在門外,聽到了一些?!蔽议_門見山,“父親說有安排,不知是什么安排?”
父親看了我一眼,沉默片刻,道:“我已經(jīng)奏請陛下,希望能暫緩太子殿下與柳云溪的婚事,先查明此事的緣由。陛下……陛下沒有明確答應(yīng),但也沒有駁回?!?/p>
“查明緣由?”我挑眉,“父親打算如何查明?”
“我已經(jīng)讓人去查柳云溪最近的行蹤,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和太子殿下早就相識?!备赣H道。
“恐怕查不到什么?!蔽业?,“若他們真想隱瞞,又怎么會留下痕跡?”
父親皺起眉頭:“那你想如何?”
“我想親自去見見柳云溪?!?/p>
“不行!”父親和母親異口同聲地反對。
“清辭,你去見她做什么?”母親拉住我的手,“那種女人,心機(jī)深沉,你去了,只會受委屈?!?/p>
“父親,母親,”我看著他們,眼神堅(jiān)定,“我必須去。我要親自問問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讓太子殿下為了她,不惜毀棄婚約,不顧天下人的唾罵?!?/p>
“胡鬧!”父親沉聲道,“你是堂堂相府嫡女,去見一個(gè)外室女,成何體統(tǒng)!傳出去,只會讓人更笑話你!”
“體統(tǒng)?”我自嘲地笑了笑,“如今我們沈家,還有什么體統(tǒng)可言?與其坐在這里被人笑話,不如主動出擊。就算是輸,我也要輸?shù)妹髅靼装??!?/p>
“可是……”
“父親,母親,”我打斷他們,“相信我。我不會沖動的。我只是去見見她,問幾句話就回來?!?/p>
父親看著我,許久,才嘆了口氣:“罷了,你想去,便去吧。讓福伯帶著護(hù)衛(wèi),多帶些人,別出什么岔子?!?/p>
“多謝父親?!?/p>
母親還想說什么,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第二天一早,我換上一身素色的衣裙,帶著挽月,坐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往城外的別苑而去。
馬車走了約莫一個(gè)時(shí)辰,才到了那處別苑。還是老樣子,院墻斑駁,門口連個(gè)像樣的門房都沒有。
福伯上前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gè)老仆慢吞吞地打開門。
“你們找誰?”老仆瞇著眼睛,打量著我們。
“我是沈府的大小姐,來找柳姨娘和柳小姐?!蔽业?。
老仆顯然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我會來。他遲疑了片刻,道:“我家姨娘和小姐……不一定愿意見客?!?/p>
“你去通報(bào)一聲便是,見不見,由她們決定?!?/p>
老仆猶豫了一下,還是轉(zhuǎn)身走了進(jìn)去。
我站在門口,看著院子里那幾株臘梅。如今不是花期,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干。
沒過多久,柳姨娘親自走了出來。她穿著一身淺灰色的衣裙,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用一根素銀簪子綰著,看起來比上次見時(shí)憔悴了些。
“大小姐?!彼叩介T口,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個(gè)禮,聲音依舊溫順,“不知大小姐今日前來,有何吩咐?”
“我想見柳云溪?!蔽议_門見山。
柳姨娘的臉色微微變了變,眼神有些慌亂:“云溪她……她身子不適,怕是不能見客。大小姐有什么話,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我要說的話,只能跟她說。”我看著柳姨娘,“柳姨娘,我知道你為難。但此事,關(guān)乎沈家,也關(guān)乎她柳云溪。她躲是躲不過去的?!?/p>
柳姨娘咬著唇,沉默了許久,才嘆了口氣:“好吧,大小姐請隨我來?!?/p>
跟著柳姨娘走進(jìn)院子,里面很安靜,只有風(fēng)吹過樹葉的聲音。正房的門緊閉著,柳姨娘走上前,輕輕敲了敲門:“云溪,沈大小姐來看你了?!?/p>
里面沒有回應(yīng)。
柳姨娘又敲了敲:“云溪,開門吧?!?/p>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吱呀一聲開了。
柳云溪站在門內(nèi),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裙,頭發(fā)松松地挽著,臉上沒施粉黛,看起來比上次見時(shí)清瘦了些,也蒼白了些。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她看到我,沒有像上次那樣低下頭,而是直視著我,眼神復(fù)雜。
“沈大小姐?!彼⑽⑶?,行了個(gè)禮,聲音很輕,卻很平靜。
“柳小姐?!蔽铱粗拔夷苓M(jìn)去談?wù)剢???/p>
柳云溪沉默了一下,側(cè)身讓開了路:“請進(jìn)。”
房間里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梳妝臺,一張桌子,幾把椅子。桌上放著一本書,看起來像是本詩集。
柳姨娘沒有進(jìn)來,只是在門外站著。
我走到桌子旁,坐下。挽月給我倒了杯茶。
柳云溪也坐了下來,雙手放在膝蓋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小姐,”我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想必你也知道外面的流言了?!?/p>
她抬起頭,看著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知道。”
“那你應(yīng)該也知道,太子殿下要退掉與我的婚事,娶你?!蔽业哪抗饩o緊鎖住她,“我想知道,為什么?”
柳云溪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低下頭,聲音有些發(fā)顫:“我……我不知道。是太子殿下……是他自己愿意的?!?/p>
“他自己愿意的?”我冷笑一聲,“柳小姐,你覺得我會信嗎?你我身份懸殊,你我之間,從未有過交集。太子殿下為何會突然對你‘情根深種’?”
“我……”柳云溪咬著唇,眼圈紅了,“我真的不知道。沈大小姐,我知道這件事委屈了你,我也不想這樣的??墒恰覜]有辦法?!?/p>
“沒有辦法?”我步步緊逼,“什么辦法?是太子殿下逼你?還是有人指使你?”
“不是的!”柳云溪猛地抬起頭,眼神里帶著一絲慌亂,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恐懼,“沒有人逼我,也沒有人指使我。是……是我喜歡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喜歡我。我們是真心相愛的?!?/p>
真心相愛?
這四個(gè)字從她嘴里說出來,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我看著她,試圖從她的表情里找出一絲破綻。她的臉很白,嘴唇也咬得發(fā)白,眼神里確實(shí)有恐懼,有慌亂,但除此之外,似乎還有別的什么。
“柳小姐,”我放下茶杯,聲音冷了下來,“我今天來,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我只想知道真相。你若不說,我也會查出來。到時(shí)候,對你,對柳姨娘,恐怕都沒有好處?!?/p>
柳云溪的身體微微一顫,她低下頭,肩膀輕輕聳動著,像是在哭。
“沈大小姐,”她哽咽著說,“我真的沒有騙你。我和太子殿下……是真心相愛的。求你,成全我們吧?!?/p>
成全?
讓我成全一個(gè)搶走我婚事的人?
我看著她哭泣的樣子,心里忽然升起一個(gè)念頭。她的演技,未免太好了些。
“柳小姐,”我的聲音平靜無波,“你可知,你若嫁入東宮,會面臨什么?”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我:“我知道。會有很多人不喜歡我,會有很多人罵我。但只要能和太子殿下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p>
“是嗎?”我看著她,“那你可知,你的母親,你的未來,都會因?yàn)槟氵@所謂的‘真心相愛’,變得岌岌可危?”
柳云溪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她的眼神里,恐懼越來越濃。
“我……”
就在這時(shí),門外傳來了柳姨娘的聲音:“大小姐,時(shí)間不早了,您看……”
我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jié)果了。柳云溪顯然不會告訴我真相,她的恐懼,到底是因?yàn)槭裁矗渴桥绿樱窟€是怕別的什么人?
我站起身:“既然柳小姐不愿說,那我也不勉強(qiáng)。但我希望你記住,有些東西,不是你的,搶也搶不來。就算搶來了,也未必是福?!?/p>
柳云溪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肩膀還在輕輕聳動。
我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
柳姨娘跟在我身后,一直送到門口。
“大小姐,”她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懇求,“云溪她……她還小,不懂事。求您……別怪她?!?/p>
我看著她,這個(gè)女人,守著一個(gè)外室的身份,在這偏僻的別苑里住了這么多年,到底圖什么?是為了父親?還是為了女兒?
“柳姨娘,”我淡淡道,“路是她自己選的。將來是福是禍,都得她自己擔(dān)著?!?/p>
說完,我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馬車駛離別苑,我掀開窗簾,回頭看了一眼。那座斑駁的院墻,像一個(gè)沉默的秘密,藏著我不知道的陰謀。
柳云溪的恐懼,父親的隱瞞,蕭徹的反常……這一切,像一張網(wǎng),將我困在其中。
我必須盡快找到突破口。
“挽月,”我放下窗簾,“去查查,最近太子殿下和哪些人走得比較近,又去過哪些地方。還有,柳云溪和她母親,最近有沒有和什么人接觸過。”
“是,小姐?!?/p>
馬車?yán)^續(xù)前行,我靠在車壁上,閉上眼。
柳云溪,蕭徹,你們的“真心相愛”,到底是什么樣的真相?我一定會查出來的。
第三章 試探
從別苑回來后,我讓挽月加緊了調(diào)查,但幾天下來,卻沒什么實(shí)質(zhì)性的進(jìn)展。
太子蕭徹最近深居簡出,除了上朝,幾乎都待在東宮,很少見外人。偶爾幾次出宮,也都是去皇家寺廟上香,或者去城外的行宮小住,身邊跟著的都是東宮的侍衛(wèi),沒什么異常。
而柳云溪和柳姨娘,自從上次我去過之后,就再也沒出過別苑,也沒人去見過她們。那座小院,像是被隔絕了一樣。
這反而更讓我覺得不對勁。越是平靜,底下可能越是波濤洶涌。
父親那邊,依舊沒什么消息。他每日按時(shí)上朝,下朝后便關(guān)在書房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母親的情緒好了一些,但依舊憂心忡忡。
這日,我正在院子里看書,挽月匆匆忙忙地跑了進(jìn)來。
“小姐,小姐,宮里來人了!”
“宮里來人?”我放下書,“是誰?來做什么?”
“是皇后娘娘宮里的李嬤嬤!說是請您去宮里坐坐,皇后娘娘想您了?!蓖煸碌穆曇衾飵е唤z興奮,“小姐,皇后娘娘一直很喜歡你,說不定……說不定她是想為您做主呢!”
皇后娘娘……
我心里一動。皇后是太子的生母,雖然太子并非她親生,但她一直視太子如己出。太子做出這樣的事,皇后不可能不知道。她現(xiàn)在召我入宮,是什么意思?
是想安慰我?還是想試探我?或者,是想替太子說情?
“知道了。”我站起身,“挽月,替我梳洗更衣。”
換上一身得體的湖藍(lán)色衣裙,略施粉黛,我跟著李嬤嬤上了馬車,往皇宮而去。
皇后住在坤寧宮,是后宮最尊貴的宮殿。我上次來,還是三個(gè)月前,皇后特意召我入宮,給了我一對玉鐲,笑著說:“清辭,以后你就是我的兒媳了,到了東宮,要好好輔佐太子?!?/p>
那時(shí)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
到了坤寧宮,李嬤嬤引著我進(jìn)去?;屎笳谡畹拈缴希掷锬弥淮鹬?,閉目養(yǎng)神。她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宮裝,雖然已近中年,但保養(yǎng)得極好,眉眼間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yán)。
“皇后娘娘,沈大小姐來了?!崩顙邒咻p聲道。
皇后睜開眼,看向我,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清辭來了,快過來坐。”
“謝皇后娘娘?!蔽易呱锨埃バ卸Y,然后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最近身子怎么樣?”皇后關(guān)切地問,“我聽說了外面的事,別往心里去。太子他……他年輕不懂事,犯了糊涂?!?/p>
“謝皇后娘娘關(guān)心,臣女一切安好?!蔽业椭^,聲音平靜,“太子殿下有自己的選擇,臣女不敢有怨言。”
皇后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贊許,又帶著一絲惋惜:“你能這么想,很好。清辭,你是個(gè)好孩子,知書達(dá)理,端莊大方,是做太子妃的不二人選。是太子他……沒福氣。”
“皇后娘娘謬贊了。”
皇后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一盞茶,遞給我:“嘗嘗,這是今年的新茶,味道不錯?!?/p>
“謝皇后娘娘?!蔽医舆^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清辭啊,”皇后放下佛珠,看著我,“有些話,我就直說了。太子他……是真的喜歡那個(gè)柳云溪。他跟我說,非她不娶。我勸過他,罵過他,可他就是不聽?!?/p>
我抬起頭,看著皇后:“皇后娘娘,臣女想知道,太子殿下喜歡柳云溪什么?”
皇后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問。她沉默了片刻,道:“他說……柳云溪溫柔善良,能懂他的心思。”
“溫柔善良?能懂他的心思?”我淡淡一笑,“皇后娘娘,這世間溫柔善良的女子千千萬,能懂太子殿下心思的,也不止柳云溪一人。太子殿下為何偏偏選中她?還不惜為此毀棄婚約,不顧沈家的顏面,不顧天下人的議論?”
皇后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她看著我,眼神里多了一絲審視:“清辭,你想說什么?”
“臣女不敢。”我低下頭,“臣女只是覺得,此事太過蹊蹺。太子殿下一向英明睿智,斷不會因?yàn)閮号角?,做出如此荒唐之事。這里面,一定有什么隱情。”
皇后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清辭,你是個(gè)聰明的孩子。有些事,知道了,對你未必是好事?!?/p>
“皇后娘娘,”我抬起頭,直視著她的眼睛,“臣女是沈家的嫡女,這門婚事,關(guān)乎我的一生,關(guān)乎沈家的榮辱。就算知道了對我不好,我也想知道真相?!?/p>
皇后看著我,眼神復(fù)雜。她嘆了口氣:“罷了,我也不瞞你了。太子他……有不得已的苦衷?!?/p>
“什么苦衷?”我追問。
皇后卻搖了搖頭:“這個(gè),我不能說。清辭,你就當(dāng)是太子對不起你。陛下已經(jīng)答應(yīng),會給你一個(gè)補(bǔ)償。你看……”
“補(bǔ)償?”我自嘲地笑了笑,“皇后娘娘,臣女的名聲,沈家的顏面,是能用補(bǔ)償來挽回的嗎?”
皇后的臉色沉了下來:“清辭,你別不識抬舉。太子是未來的儲君,他的決定,不是你能改變的。陛下能給你補(bǔ)償,已經(jīng)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了?!?/p>
“臣女不敢不識抬舉?!蔽艺酒鹕恚バ卸Y,“只是此事,臣女無法接受。若太子殿下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妨說出來,讓天下人評評理。若真是情有可原,臣女無話可說,沈家也無話可說??扇羰菦]有,那這婚,臣女不退?!?/p>
“你!”皇后猛地一拍桌子,怒視著我,“沈清辭,你別給臉不要臉!太子要退婚,你以為你能攔得住嗎?”
“攔不攔得住,總得試試。”我迎著她的目光,毫不退縮,“臣女相信,陛下是圣明的,不會縱容太子殿下如此胡鬧?!?/p>
皇后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怒火,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忌憚。
就在這時(shí),李嬤嬤匆匆走了進(jìn)來,在皇后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皇后的臉色變了變,看著我的眼神也緩和了些。她深吸一口氣,道:“罷了,此事我也做不了主。你回去吧。陛下自有安排?!?/p>
我知道,再談下去也不會有結(jié)果了?;屎箫@然知道些什么,但她不愿意說。而且,剛才李嬤嬤的話,似乎讓她改變了主意。
“那臣女告退?!蔽仪バ卸Y,轉(zhuǎn)身往外走。
走到門口,我忽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皇后:“皇后娘娘,您是太子的母親,您應(yīng)該比誰都希望他好。有些苦衷,若是用錯了方式,可能會釀成大錯?!?/p>
皇后的身體微微一僵,沒有說話。
我轉(zhuǎn)身,走出了坤寧宮。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我一直在想皇后的話。太子有不得已的苦衷?是什么苦衷?能讓他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
是為了權(quán)力?還是為了自保?或者,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如果是被人抓住了把柄,那抓住把柄的人是誰?又和柳云溪有什么關(guān)系?
一個(gè)個(gè)疑問在我腦海里盤旋。
回到府里,剛下車,就見福伯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大小姐,宮里傳來消息,陛下下旨了!”
“哦?什么旨意?”我心里一緊。
“陛下……陛下同意了太子殿下的請求,允許他退掉與您的婚事,擇日迎娶柳云溪!”福伯的聲音帶著絕望。
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差點(diǎn)站立不穩(wěn)。挽月連忙扶住我。
陛下……同意了?
他竟然真的同意了?
為什么?難道他也知道太子的“苦衷”?還是說,他有自己的考量?
“還有……還有一道旨意,是給您的?!备2畯膽牙锾统鲆痪砻鼽S色的圣旨,雙手捧著,“陛下說,念在你多年來知書達(dá)理,特賜你黃金千兩,綢緞百匹,并……并允諾為你指一門好親事。”
好親事?
在被太子退婚之后,所謂的“好親事”,又能好到哪里去?
這哪里是補(bǔ)償,分明是羞辱!
我接過圣旨,指尖冰涼。
“知道了?!蔽业穆曇羝届o得連自己都覺得驚訝,“把圣旨收起來吧?!?/p>
“小姐……”挽月看著我,眼里滿是擔(dān)憂。
“我沒事。”我看著她,“挽月,幫我備車,我要去見一個(gè)人?!?/p>
“見誰?”
“三皇子,蕭景琰。”
既然陛下和皇后都靠不住,那我只能自己尋找盟友了。三皇子蕭景琰,是太子最大的競爭對手。他既然在朝堂上為我說話,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第四章 結(jié)盟
三皇子蕭景琰的府邸,位于京城的西城區(qū),不算特別奢華,卻透著一股沉穩(wěn)大氣。
我遞上拜帖,說是沈府嫡女求見。門房顯然有些驚訝,但還是很快就去通報(bào)了。
沒過多久,門房就回來了,恭敬地請我進(jìn)去。
三皇子蕭景琰,今年二十歲,比太子小兩歲。他不像太子那樣溫潤如玉,而是英氣逼人,眼神銳利,透著一股武將的剛毅。據(jù)說他常年駐守邊疆,立下了不少戰(zhàn)功。
他在書房見了我。
“沈大小姐?!彼酒鹕?,微微頷首,算是行禮,“不知沈大小姐今日前來,有何指教?”
“三皇子殿下?!蔽仪バ卸Y,“臣女今日前來,是想和殿下做一筆交易?!?/p>
蕭景琰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哦?什么交易?”
“我?guī)偷钕聦Ω短?,殿下幫我查明真相,還我和沈家一個(gè)公道?!蔽抑币曋?,開門見山。
蕭景琰笑了笑,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著我:“沈大小姐,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對付太子,那可是謀逆大罪?!?/p>
“殿下在朝堂上為臣女說話,不就是想打擊太子嗎?”我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臣女不過是說出了殿下的心聲而已。”
蕭景琰的笑容淡了些,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你憑什么認(rèn)為我會幫你?又憑什么認(rèn)為你能幫我?”
“憑我是沈敬言的女兒?!蔽铱粗拔腋赣H是當(dāng)朝左相,手握重權(quán)。雖然他現(xiàn)在因?yàn)樘拥氖掠行殡y,但只要查明真相,他一定會站在我這邊。到時(shí)候,沈家的勢力,就是殿下的助力?!?/p>
“你父親?”蕭景琰冷笑一聲,“沈相現(xiàn)在自身難保,他還能幫我什么?更何況,太子娶的是他的外室之女,誰知道他們是不是一伙的?”
“我父親不是那樣的人。”我沉聲道,“他有他的苦衷。但我可以保證,只要查明真相,他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p>
蕭景琰看著我,沉默了片刻,道:“就算你父親站在我這邊,你又能做什么?你一個(gè)女子,能幫我對付太子?”
“我能做的,或許比殿下想象的要多?!蔽铱粗?,“我從小跟著父親學(xué)習(xí)權(quán)謀之術(shù),雖然比不上殿下和太子,但也略知一二。而且,我熟悉東宮的人和事,也熟悉朝堂上的各方勢力。我知道太子的弱點(diǎn)在哪里,也知道該如何打擊他?!?/p>
蕭景琰的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訝,似乎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沈大小姐,你倒是讓我刮目相看?!彼α诵Γ安贿^,你要查的真相,和我要對付太子,未必是一回事。”
“不,是一回事?!蔽铱隙ǖ卣f,“太子退婚,娶柳云溪,背后一定有陰謀。這個(gè)陰謀,很可能就是太子的弱點(diǎn)。只要我們查明了真相,就能找到打擊他的方法。到時(shí)候,既能還我和沈家一個(gè)公道,也能幫殿下達(dá)成目的。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蕭景琰看著我,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你想讓我怎么做?”
我知道,他動心了。
“我需要殿下幫我查幾件事?!蔽铱粗?,“第一,查太子最近的行蹤,特別是那些不為人知的行蹤。第二,查柳云溪和她母親的底細(xì),看看她們背后有沒有什么人。第三,查最近朝堂上,哪些人與太子走得近,哪些人與他疏遠(yuǎn),有沒有什么異常的舉動。”
蕭景琰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些事,我可以幫你查。但你也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p>
“什么事?”
“一旦查到對太子不利的證據(jù),你要立刻告訴我。而且,沈家的勢力,必須聽我調(diào)遣?!笔捑扮难凵皲J利,“我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可以。”我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但我也有一個(gè)條件。查到真相后,若是太子真的有苦衷,并非出于本意,我希望殿下能給我一個(gè)面子,不要趕盡殺絕。”
蕭景琰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沈大小姐,你倒是心善。不過,在這朝堂之上,心善是會吃虧的。好,我答應(yīng)你。若是太子真的有苦衷,我可以饒他一次。但若是他咎由自取,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p>
“多謝殿下?!蔽仪バ卸Y。
“好了,你可以走了?!笔捑扮鼡]了揮手,“有消息,我會讓人通知你?!?/p>
“那臣女告退?!蔽肄D(zhuǎn)身,走出了三皇子府。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和蕭景琰合作是對是錯,但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我必須盡快查明真相。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邊等待蕭景琰的消息,一邊繼續(xù)讓挽月留意府里的動靜。父親依舊是早出晚歸,沉默寡言。母親則開始為我的婚事操心,托人四處打聽合適的人家,但都沒有什么結(jié)果。
這天傍晚,挽月匆匆忙忙地跑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一張紙條。
“小姐,這是三皇子府的人送來的?!?/p>
我接過紙條,打開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幾個(gè)字:“柳云溪曾與靖王有過接觸?!?/p>
靖王?
我心里一驚。靖王是先帝的弟弟,當(dāng)今陛下的叔叔,手握兵權(quán),在朝中勢力很大,但一直很低調(diào),很少參與朝堂之爭。他怎么會和柳云溪有接觸?
難道,太子的苦衷,和靖王有關(guān)?
“挽月,”我看著她,“你再去查一下,靖王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的舉動。還有,他和我父親,有沒有什么往來。”
“是,小姐。”
挽月走后,我坐在桌前,看著那張紙條,陷入了沉思。
靖王,柳云溪,太子,父親……這幾個(gè)人之間,到底有什么聯(lián)系?
如果柳云溪和靖王有接觸,那太子娶她,是不是為了拉攏靖王?或者,是被靖王脅迫?
如果是被脅迫,那靖王又用什么來脅迫太子?
一個(gè)個(gè)疑問在我腦海里盤旋。
就在這時(shí),福伯走了進(jìn)來:“大小姐,老爺請您去書房一趟?!?/p>
“知道了?!蔽艺酒鹕?,心里有些疑惑。父親這個(gè)時(shí)候找我,會是什么事?
走進(jìn)書房,父親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一份奏折,眉頭緊鎖。
“父親?!蔽仪バ卸Y。
父親抬起頭,看著我,嘆了口氣:“清辭,你坐?!?/p>
我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陛下已經(jīng)下旨,太子和柳云溪的婚事,定在下月初六?!备赣H的聲音很疲憊,“還有不到半個(gè)月的時(shí)間?!?/p>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女兒知道了。”
“清辭,”父親看著我,眼神復(fù)雜,“事到如今,你……你就別再掙扎了。父親已經(jīng)為你物色了一門親事,是江南巡撫的兒子,人品不錯,家世也清白。你……”
“父親!”我打斷他,“您就這么想讓我嫁去江南?”
“江南山清水秀,遠(yuǎn)離京城的紛爭,對你來說,或許是件好事?!备赣H道。
“好事?”我冷笑一聲,“父親,您是想讓我逃避嗎?逃避這樁荒唐的婚事,逃避沈家所受的羞辱?”
“我不是這個(gè)意思?!备赣H的聲音有些激動,“我是為了你好!清辭,京城現(xiàn)在太危險(xiǎn)了,你留在這里,只會卷入更深的漩渦!”
“危險(xiǎn)?”我看著他,“父親,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不是和靖王有關(guān)?”
父親的臉色猛地一變,震驚地看著我:“你……你怎么知道靖王?”
我心里一沉,果然和靖王有關(guān)!
“我聽說的?!蔽铱粗案赣H,您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靖王是不是抓住了太子的把柄?是不是也威脅到了您?”
父親看著我,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清辭,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聽父親的話,去江南吧。父親會保護(hù)好你的?!?/p>
“我不去!”我站起身,直視著他,“父親,您是當(dāng)朝左相,您應(yīng)該知道,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靖王若真的有不臣之心,就算我去了江南,也遲早會受到牽連。沈家,也遲早會被卷入其中。”
“你……”父親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無奈和痛苦,“清辭,你為什么就不能懂我的心呢?”
“因?yàn)槟鷱膩頉]有告訴過我真相!”我看著他,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父親,我是您的女兒,是沈家的嫡女!我有權(quán)利知道真相!我也有責(zé)任和沈家一起面對!您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父親看著我,眼圈也紅了。他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清辭,委屈你了。等過了這個(gè)坎,父親一定告訴你真相?,F(xiàn)在,你聽父親的話,先去江南避一避,好嗎?”
我看著他,搖了搖頭:“父親,我不能走。我必須留下來,查明真相。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p>
父親看著我,沉默了許久,終于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吧。你想留下來,就留下來吧。但你要答應(yīng)我,凡事小心,不要沖動?!?/p>
“女兒知道。”我擦干眼淚,點(diǎn)了點(diǎn)頭。
父親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擔(dān)憂。他轉(zhuǎn)身,從抽屜里拿出一個(gè)小巧的木盒子,遞給我:“這個(gè),你拿著。關(guān)鍵時(shí)刻,或許能救你一命?!?/p>
我接過木盒子,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枚雕刻著鳳凰圖案的玉佩,質(zhì)地溫潤,看起來價(jià)值不菲。
“這是……”
“這是先皇后賜給你母親的,據(jù)說能調(diào)動京城里的一支秘密力量?!备赣H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用?!?/p>
我看著那枚玉佩,心里一暖。原來,父親一直都在為我著想。
“多謝父親?!?/p>
“好了,你回去吧。”父親揮了揮手。
我拿著木盒子,走出了書房。
回到自己的院子,我將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好。心里更加堅(jiān)定了查明真相的決心。
父親的話,靖王的出現(xiàn),柳云溪的恐懼,太子的苦衷……這一切,都指向一個(gè)巨大的陰謀。
而我,必須在太子和柳云溪成婚之前,揭開這個(gè)陰謀。
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第五章 端倪
距離太子與柳云溪的婚期越來越近,京城里的氣氛也越來越詭異。
一方面,太子大婚的各項(xiàng)準(zhǔn)備工作緊鑼密鼓地進(jìn)行著,東宮上下張燈結(jié)彩,一片喜慶的景象。另一方面,朝堂之上卻暗流涌動,不少大臣對這樁婚事頗有微詞,卻又敢怒不敢言。
我和蕭景琰的調(diào)查也有了一些進(jìn)展。
蕭景琰派人查到,靖王最近頻繁與一些手握兵權(quán)的將領(lǐng)接觸,行蹤詭秘。而且,柳云溪的母親柳姨娘,早年曾在靖王府做過丫鬟。
這個(gè)消息讓我心頭一震。
柳姨娘曾是靖王府的丫鬟?那她后來為什么會成為我父親的外室?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聯(lián)系?
難道,柳姨娘是靖王安插在我父親身邊的棋子?而柳云溪接近太子,也是靖王的安排?
如果是這樣,那太子娶柳云溪,很可能是被靖王脅迫的。靖王抓住了太子的把柄,以此來要挾他。
可太子的把柄是什么呢?
我讓挽月去查柳姨娘的底細(xì),果然查到一些線索。柳姨娘本名柳如煙,二十年前,確實(shí)是靖王府的丫鬟,后來因?yàn)橐粓鲆馔?,被趕出了王府,之后就下落不明了,再出現(xiàn)時(shí),就成了我父親的外室。
而那場意外,據(jù)說是靖王的一位側(cè)妃突然去世,柳如煙被懷疑與此事有關(guān)。
這就更可疑了。一個(gè)被懷疑害死側(cè)妃的丫鬟,怎么會被靖王重新啟用,成為安插在我父親身邊的棋子?
這里面,一定還有更深的隱情。
這天,蕭景琰派人送來消息,說太子最近經(jīng)常去城外的一處別院,而且每次去,都神色匆匆,像是在躲避什么。
我決定親自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我換上一身男裝,帶著挽月,悄悄地出了府。
按照蕭景琰給的地址,我們來到了城外的一處山林。那處別院隱藏在密林深處,周圍戒備森嚴(yán),顯然不是普通人能進(jìn)去的。
“小姐,這里守衛(wèi)太嚴(yán)了,我們根本進(jìn)不去?!蓖煸驴粗切┭策壍氖绦l(wèi),小聲道。
我皺了皺眉,看著那處別院,心里充滿了疑惑。太子為什么會在這里有一處別院?他在這里做什么?
“我們先找個(gè)地方躲起來,看看情況再說?!?/p>
我和挽月躲在不遠(yuǎn)處的一棵大樹后面,靜靜地觀察著。
過了約莫一個(gè)時(shí)辰,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駛了過來,停在了別院門口。侍衛(wèi)上前檢查了一番,放行。
馬車剛進(jìn)去沒多久,就見太子蕭徹從里面走了出來,臉色蒼白,神色慌張。他上了另一輛馬車,匆匆離去。
他看起來很疲憊,也很焦慮,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溫潤從容。
就在這時(shí),我看到一個(gè)熟悉的身影從別院里走了出來,是靖王!
他穿著一身便服,手里拿著一個(gè)黑色的盒子,臉上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
他上了馬車,很快就離開了。
我和挽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驚訝。
太子和靖王,竟然在這處秘密別院見面了!
他們在里面談了什么?靖王手里的那個(gè)黑色盒子,里面裝的是什么?
“小姐,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挽月小聲問。
“回去。”我看著那處別院,“這里太危險(xiǎn)了,我們不宜久留。”
回到府里,我立刻讓人給蕭景琰送去消息,告訴他太子和靖王在城外別院見面的事。
沒過多久,蕭景琰就回信了,說他會派人進(jìn)一步調(diào)查那處別院的底細(xì),讓我耐心等待。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在府里等待消息,心里越來越不安。太子和靖王的關(guān)系越來越密切,這對蕭景琰來說,不是什么好事,對整個(gè)朝廷來說,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婚期,越來越近了。
這天傍晚,我正在房間里看書,忽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囆鷩W。
挽月匆匆跑了進(jìn)來,臉色蒼白:“小姐,不好了!宮里傳來消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東宮暈倒了!”
我心里一驚,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他怎么會暈倒?”
“不知道?!蓖煸?lián)u了搖頭,“聽說太醫(yī)已經(jīng)去了,還不知道情況怎么樣?!?/p>
我皺緊了眉頭,心里充滿了擔(dān)憂。太子這個(gè)時(shí)候暈倒,會不會和靖王有關(guān)?
“挽月,備車,我要去宮里看看?!?/p>
“小姐,您現(xiàn)在去宮里,不合適吧?”挽月勸道,“您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太子妃了,去了,只會惹人非議?!?/p>
我想了想,覺得挽月說得有道理。但我心里實(shí)在放心不下,總覺得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
“那你去打聽一下,看看太子的情況怎么樣了?!?/p>
“是,小姐?!?/p>
挽月走后,我坐在桌前,心神不寧。
太子暈倒,會不會影響婚期?靖王會不會趁機(jī)發(fā)難?
就在這時(shí),福伯走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一封密信:“大小姐,這是三皇子府的人送來的,說是急件?!?/p>
我接過密信,打開一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信上寫著:“靖王謀反,太子被脅迫。速告沈相,派兵護(hù)駕!”
謀反?!
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差點(diǎn)站立不穩(wěn)。靖王竟然要謀反!
而太子,果然是被他脅迫的!
難怪太子會做出那么荒唐的決定,難怪他會有那么多不得已的苦衷!
我必須立刻通知父親!
“福伯,快,備車!我要去找父親!”
福伯見我神色慌張,不敢怠慢,立刻去備車。
我坐上馬車,催促著車夫快點(diǎn),心里焦急萬分。靖王謀反,這可不是小事,一旦成功,整個(gè)朝廷都會陷入混亂,沈家也會受到牽連。
馬車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相府。
我跳下車,直奔書房。
父親正在書房里看奏折,見我神色慌張地跑進(jìn)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清辭,你怎么了?”
“父親,不好了!”我將那封密信遞給父親,“靖王要謀反,太子被他脅迫了!”
父親接過密信,看完之后,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猛地站起身,雙手顫抖:“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父親,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我看著他,“我們必須立刻稟報(bào)陛下,派兵護(hù)駕!”
父親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行!現(xiàn)在還不能稟報(bào)陛下。我們沒有證據(jù),貿(mào)然稟報(bào),只會打草驚蛇。而且,靖王手握兵權(quán),一旦逼急了他,后果不堪設(shè)想?!?/p>
“那我們怎么辦?”我焦急地問,“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他謀反嗎?”
父親皺著眉頭,在書房里踱來踱去,思考著對策。
過了許久,他才停下腳步,看著我:“清辭,你立刻去通知三皇子,讓他集結(jié)自己的勢力,做好準(zhǔn)備。我去聯(lián)系幾位可靠的大臣,看看能不能找到靖王謀反的證據(jù)。我們必須在他動手之前,先發(fā)制人?!?/p>
“好!”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父親,您也要小心?!?/p>
“放心吧?!备赣H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也要小心。”
我轉(zhuǎn)身,匆匆離開了書房。
坐在去三皇子府的馬車上,我看著窗外,心里充滿了忐忑。靖王謀反,這是一場生死存亡的較量。我只希望,我們能贏。
第六章 決戰(zhàn)
我趕到三皇子府時(shí),蕭景琰正在召集手下商議對策。見到我,他立刻停下了會議。
“沈大小姐,你來得正好?!笔捑扮粗?,“我剛剛得到消息,靖王已經(jīng)調(diào)動了城外的兵馬,看樣子,很快就要動手了?!?/p>
“我父親已經(jīng)去聯(lián)系幾位大臣,尋找靖王謀反的證據(jù)了。”我看著他,“殿下,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蕭景琰皺了皺眉:“證據(jù)一時(shí)半會兒恐怕找不到。靖王準(zhǔn)備得很充分,我們不能再等了?!?/p>
“那我們現(xiàn)在就動手?”我問。
“沒錯。”蕭景琰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已經(jīng)集結(jié)了一部分兵力,準(zhǔn)備突襲靖王府。但靖王手握重兵,我們的兵力可能不夠?!?/p>
“我父親應(yīng)該能調(diào)動一部分京城里的禁軍?!蔽业?,“我現(xiàn)在就去通知他,讓他立刻派兵支援?!?/p>
“好?!笔捑扮粗遥吧虼笮〗?,這次行動,危險(xiǎn)重重,你……”
“我和你們一起去?!蔽铱粗?,“這不僅是為了太子,為了朝廷,也是為了沈家。我不能退縮?!?/p>
蕭景琰看著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那我們兵分兩路,我去突襲靖王府,你去通知你父親,讓他派兵支援。我們在靖王府門口匯合。”
“好。”
我轉(zhuǎn)身,立刻趕往相府。
父親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幾位大臣,正在府里等待消息。見到我,他立刻問道:“怎么樣?三皇子那邊有什么動靜?”
“靖王已經(jīng)調(diào)動了城外的兵馬,看樣子很快就要動手了?!蔽铱粗赣H,“三皇子已經(jīng)集結(jié)了一部分兵力,準(zhǔn)備突襲靖王府,但兵力不夠。父親,您快調(diào)動京城里的禁軍,去支援他?!?/p>
父親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我這就去調(diào)動禁軍。你……”
“我和三皇子一起去?!蔽铱粗?,“父親,您放心,我會小心的?!?/p>
父親看著我,沉默了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你去吧。一定要小心。”
我轉(zhuǎn)身,匆匆離開了相府。
趕到靖王府門口時(shí),蕭景琰已經(jīng)帶著人馬趕到了。雙方正在激烈地交戰(zhàn),場面十分混亂。
“沈大小姐,你來了?!笔捑扮吹轿遥⒖毯暗?,“快,我們從側(cè)面進(jìn)攻!”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著蕭景琰,從側(cè)面沖進(jìn)了靖王府。
靖王府里的守衛(wèi)很頑強(qiáng),我們費(fèi)了很大的力氣,才沖到了內(nèi)院。
就在這時(shí),我看到靖王拿著一把劍,架在太子的脖子上,站在院子里。柳云溪和柳姨娘也在旁邊,臉色蒼白,瑟瑟發(fā)抖。
“蕭景琰,你敢背叛我!”靖王看著蕭景琰,怒喝道。
“靖王,你謀反叛亂,人人得而誅之!”蕭景琰看著他,“你快放了太子,束手就擒,或許陛下還能饒你一命?!?/p>
“饒我一命?”靖王冷笑一聲,“我既然敢謀反,就沒打算活著回去!蕭景琰,你以為你能贏嗎?我的兵馬很快就會趕到,到時(shí)候,整個(gè)京城都是我的!”
“你休想!”蕭景琰怒喝道,“我已經(jīng)通知了城外的守軍,他們很快就會趕來支援。你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靖王的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又恢復(fù)了鎮(zhèn)定:“就算他們來了,我也有辦法對付他們。蕭景琰,你要是不想讓太子死,就立刻退兵!”
蕭景琰皺了皺眉,看著靖王,又看了看太子,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就在這時(shí),我忽然看到柳云溪悄悄地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眼神堅(jiān)定地看著靖王。
我心里一動,知道機(jī)會來了。
“靖王,你別以為你能得逞?!蔽铱粗?,故意拖延時(shí)間,“你謀反叛亂,已經(jīng)是眾叛親離。就算你殺了太子,也改變不了你失敗的命運(yùn)。”
靖王被我的話激怒了,怒視著我:“你一個(gè)黃毛丫頭,懂什么!等我當(dāng)了皇帝,第一個(gè)就殺了你!”
就在他分神的那一刻,柳云溪忽然舉起匕首,朝著靖王刺了過去。
靖王反應(yīng)很快,立刻側(cè)身躲過,但脖子上的劍卻松了一下。太子趁機(jī)掙脫了束縛,朝著蕭景琰跑了過去。
“抓住她!”靖王怒喝一聲,轉(zhuǎn)身朝著柳云溪追了過去。
柳云溪畢竟是個(gè)女子,哪里跑得過靖王。很快,她就被靖王抓住了。
“你這個(gè)賤人!竟然敢背叛我!”靖王怒視著柳云溪,舉起劍,就要刺下去。
“住手!”我大喊一聲,朝著靖王撲了過去。
就在這時(shí),父親帶著禁軍趕到了。
“拿下靖王!”父親大喊一聲。
禁軍一擁而上,很快就將靖王制服了。
一場驚心動魄的叛亂,終于平息了。
靖王被押入了天牢,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制裁。
太子被救了出來,但他因?yàn)楸痪竿趺{迫了很久,身心俱疲,被送回東宮休養(yǎng)。
柳云溪因?yàn)樵谂褋y中立了功,被陛下赦免了所有的罪過。她和柳姨娘一起,離開了京城,去了江南,過起了平靜的生活。
而我,也終于洗清了所有的冤屈。陛下親自下旨,恢復(fù)了我和太子的婚約,并贊揚(yáng)了我在這次叛亂中的英勇表現(xiàn)。
但我卻猶豫了。
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我和太子之間,已經(jīng)隔了太多的東西。我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回到過去。
這天,太子來到了相府,想和我談?wù)劇?/p>
“清辭,對不起?!碧涌粗?,眼神里充滿了愧疚,“這段時(shí)間,讓你受委屈了?!?/p>
“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我看著他,“你沒事就好?!?/p>
“清辭,”太子看著我,“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對你的心,從來沒有變過?!?/p>
我看著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太子殿下,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我已經(jīng)累了。我想好好地休息一下?!?/p>
太子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失落。他沉默了片刻,道:“好。我等你。無論多久,我都等你?!?/p>
太子走后,我站在院子里,看著天上的月亮,心里充滿了感慨。
這場風(fēng)波,讓我成長了很多。我明白了,在這個(gè)復(fù)雜的世界里,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學(xué)會堅(jiān)強(qiáng),學(xué)會勇敢。
而我的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至于我和太子的婚約,我想,我需要一些時(shí)間,好好地想一想。
但我相信,無論我做出什么樣的選擇,我都會勇敢地走下去。因?yàn)槲沂巧蚯遛o,是沈家的嫡女,我有我的驕傲,有我的堅(jiān)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