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聲槍響,也同樣驚醒了70年前的爺爺祁明峰。
正是他在70年前重新作出了選擇,改變了一切。
1941年,凌晨,沂蒙山祁家村。
祁明峰猛地驚醒!他的背上全是冷汗。
他驚坐起!
這這像是一場夢,但又如此真切,就好像他已經(jīng)走了一遭這人世間。
他望著眼前漆黑的屋子。
身旁是夫人秀蘭和孩子。
祁連城和祁連山【祁同偉的父親】。
他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真實。
但是那一聲槍響是如此的真切。
祁明峰回憶著。
他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也不知道什么恩怨情仇。
但是他聽出了一個最簡單的道理。
那就是他的孫子,路走歪了,是因為沒有引路人。
孫子沒有見過世面的親人,為他指點迷津,沒有有權(quán)勢的家族,為他保駕護航。
孫兒祁同偉在這血淋淋的社會,單打獨斗,最后頭破血流……
他也流下了悔恨的淚,因為他其實有一個機會。
但是他卻慫了。
……
那是一段塵封的記憶。
仿佛隔了70年,又仿佛就在昨天。
1941年,7月。
東山沂蒙山一帶。
這里廣袤而蒼茫,山巒連綿起伏,似大地起伏的脊梁。
祁明峰在山上砍柴。
不經(jīng)意間瞧見一匹馬倒在一旁,馬背上還滑落下一名兵士。
祁明峰心中一驚,趕忙放下手中的柴刀,匆匆下山查看。
走近才發(fā)現(xiàn),這兵士年紀尚輕,但是渾身都是血跡,鮮血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衫。
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
祁明峰將這受傷的兵士小心翼翼地拖到了一處陰涼之地,喂了他一口水。
過了一會兒,兵士緩緩睜開了雙眼,眼神中透著無盡的疲憊與絕望。
他艱難地動了動嘴唇,用微弱的聲音告訴祁明峰,他是一名偵察兵。
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經(jīng)不行了,馬也跑死了,眼前的這人雖然是個農(nóng)夫模樣,但是唯一的希望了。
他從貼身的衣袋里,緩緩掏出一枚勛章。
“你……拿著這個,去沂蒙山指揮部!”
兵士甚至都沒有說自己是誰,他用盡全身力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
“他們……見到這個勛章,就會明白……快!”
“快告訴指揮部,撤!必須馬上撤!”
“撤!”兵士又加重了語氣,眼神中滿是焦急與急切。
“偽軍……組織了掃蕩……再晚就來不及了……”
年少的祁明峰雙手顫抖著,接過了那枚帶血的勛章。
兵士最后為了鼓勵祁明峰,用盡了最后的力氣。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
祁明峰顫抖著雙手,看著兵士咽氣了。
就在他熱血激昂,準備去報信的時候。
就在這時。
不遠處傳來了車輛的引擎聲。
他趕緊翻身跑上了山,躲到了一個山坳。
只見山腳下,追來了幾輛偽軍的邊三輪。
他們下車后,確認了那個兵士已經(jīng)死亡之后,偽軍開始四散搜索。
祁明峰見狀,嚇得趕緊鉆入山坳。
偽軍緩緩搜索著,來到了他的山坳前。
他全身顫抖,將自己死死嵌在了山坳里,連呼吸都不敢。
他緊閉著雙眼,甚至都不敢看。
這是,祁明峰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好在,最后沒有被發(fā)現(xiàn)。
祁明峰躲過了一劫。
但是,祁明峰的熱血和激昂已經(jīng)被徹底沖散了。
他緊緊拽著那枚還帶著溫?zé)嵫E的勛章,恐懼如潮水般瞬間將他淹沒。
最終,恐懼還是戰(zhàn)勝了他心中那股想要挺身而出的勇氣。
因為他只是一個大字不識的農(nóng)民。
因為他的家里,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他顫抖著身子,望著遠去的偽軍,他始終沒有邁出那一步。
他顫抖著,蹣跚著翻山跑回了家,將那枚帶著機會和榮耀的勛章埋了起來。
……
這一刻。
祁明峰望著襁褓中的兄弟倆,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子。
他的嘴里念叨著。
“同偉,是爺爺對不起你,爺爺是個孬種,爺爺沒用……”
“這一次,爺爺為你拼一把!”
祁明峰緊緊地握住了那枚勛章,勛章的尖角刺破了重生的祁明峰掌心。
鮮血印染了勛章。
而那染血的勛章,在祁明峰的掌心,炙熱而滾燙,泛出了微弱卻圣潔的光耀。
而在2011年,祁同偉桌上的那枚勛章也閃爍著微光。
同一枚勛章,跨越了70年的時光,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