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鏡周圍的燈泡將周木的臉照得纖毫畢現(xiàn)。粉底刷掃過額角時,他條件反射地繃緊肌肉——那里藏著條五公分長的疤,如今被遮瑕膏掩蓋得像是從未存在過。
"Allen老師皮膚真好。"化妝師嘖嘖稱奇,"幾乎不用怎么修飾。" 周木對著鏡子練習微笑,嘴角揚起精確的28度。這個表情他對著鏡子練過上萬次,直到肌肉形成記憶,直到忘記自己原本怎么笑。
休息室門被推開,經(jīng)紀人凱文抱著iPad快步走進來:"三分鐘后上場,評委席今天加了兩個平臺方代表。"他遞給周木一瓶水,"別喝多,上次ending pose時你摸了下腹,熱搜全是'Allen腰好絕'。" 周木擰開瓶蓋抿了一小口。
水溫剛好37度,加了微量電解質(zhì)——公司營養(yǎng)師規(guī)定的標準。他低頭整理演出服上的水晶鏈條,借機看了眼手機鎖屏:母親的照片,五年前醫(yī)院病房里最后一張。屏幕右上角顯示16:20,距離他吃下今天第三片止痛藥已經(jīng)過去四小時十七分鐘。
"走了。"凱文拍拍手,"今天這場錄完,你代言費至少翻倍。" 走廊燈光比化妝間暗,周木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規(guī)律的聲響。路過消防栓時,他不經(jīng)意瞥見鏡面反射的自己:187cm的挺拔身形,銀灰色西裝勾勒出恰到好處的肩腰比,發(fā)絲每一縷都閃著精心打理的光澤。這具身體價值連城,保險公司評估過,光那張臉就值九位數(shù)。 沒人能認出這是十年前那個在垃圾堆里等死的少年。
"Action!"場記打板的聲音將周木拉回現(xiàn)實。音樂前奏響起時,他瞬間切換成Allen Zhou模式——眼角微垂顯得無辜,舌尖輕抵上顎確保發(fā)音清亮,連指尖的顫抖都計算成"略帶緊張的少年感"。 "我是個人練習生Allen Zhou,27歲。"他對著鏡頭鞠躬,后頸的碎發(fā)垂下幾縷,"今天表演自編舞《Reborn》。"
當?shù)谝粋€音符炸開時,周木像被按下開關(guān)的精密儀器。每個wave都精準卡點,每次騰空都像擺脫地心引力,水晶鏈條在追光下劃出銀河般的軌跡。評委席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這個練習生跳出了十年藝人的水準。 他們不知道周木右膝半月板只剩60%,不知道他后腰埋著四根鋼釘,更不知道他上臺前吞下的白色藥片正在血液里緩緩溶解。 音樂戛然而止時,周木以單膝跪地的姿勢定格,喘息聲通過領(lǐng)麥清晰傳出。
全場靜默兩秒后爆發(fā)出尖叫,某個女評委的鋼筆掉在地上,滾到他腳邊。 "完美。"總導演在監(jiān)視器后豎起大拇指,"這段播出去絕對爆。" 周木彎腰撿起鋼筆,雙手奉還時露出練習過的羞澀笑容。女評委的手在碰到他指尖時明顯抖了一下。
"Allen,你簡直是為舞臺而生的。"她聲音發(fā)顫,"有沒有考慮過...你真的是素人嗎?" 這個問題彩排時預演過十七遍。周木垂下睫毛,讓燈光在眼下投出恰到好處的陰影:"在便利店打工時自學了三年舞蹈。"他指了指評委席后方某個機位,"對著那里練習,想象自己站在更大的舞臺上。"
又一陣驚呼。凱文在臺下比了個"收"的手勢,周木適時地紅了耳尖——這招他在日本地下偶像時期就爐火純青。 回到后臺時,周木被十幾個練習生圍住討教。他保持著溫和有禮的距離感,直到凱文過來解圍:"Allen老師需要休息。"
專屬休息室里,周木鎖上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扯開襯衫領(lǐng)口。汗水已經(jīng)浸透內(nèi)襯,黏在胸口的傷疤上隱隱作痛。他顫抖著從暗格取出藥瓶,倒出兩片白色藥片干咽下去。 鏡子里的偶像開始崩塌。眼妝因為汗水暈開,粉底在頸部露出細微裂痕。
周木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的燈火。 五年前,他還是個在工地扛水泥的窮小子,口袋里連吃碗牛肉面的錢都要精打細算。而現(xiàn)在,他住在這棟頂層公寓里,腳下是價值數(shù)萬的地毯,手腕上是百達翡麗的限量款。 他低頭看了看表,時間剛好指向晚上八點。 ——該練琴了。他走到那架施坦威鋼琴前坐下,手指輕輕落在琴鍵上。琴音流淌而出,是肖邦的《夜曲》。
一年前,他連五線譜都認不全。但現(xiàn)在,他能彈奏復雜的古典樂章,指尖在黑白鍵上跳躍,流暢得像是天生就該如此。 ——錢能買到很多東西,包括曾經(jīng)遙不可及的技能。他曾經(jīng)羨慕那些從小學習鋼琴的富家子弟,而現(xiàn)在,他比他們彈得更好。 琴聲停下時,他的手機響了。 “周老師,明天的馬術(shù)課還照常嗎?”助理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照常?!彼喍痰鼗卮?。 掛斷電話,他走到衣帽間,從一排定制西裝中挑出一套深灰色的。明天上午有商務(wù)會議,下午是馬術(shù)訓練,晚上還有個慈善晚宴。 ——他的生活,精確得像一張時刻表。他曾經(jīng)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現(xiàn)在,他的衣柜里全是手工定制的西裝,每一件都完美貼合他的身形。 他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件的袖口,布料細膩得像是第二層皮膚。 ——這就是錢的力量。
錢讓他不再是那個被人隨意踐踏的周木。 錢讓他學會了品鑒紅酒、打高爾夫、說流利的英語和法語。 錢讓他可以站在任何場合,都不會再被人用輕蔑的眼神打量。 ——但他偶爾還是會做噩夢。夢里,他躺在工地的硬板床上,耳邊是工友的鼾聲,鼻尖是劣質(zhì)煙草的味道。 醒來時,他會盯著天花板愣幾秒,直到確認自己真的躺在頂級豪宅的床上,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有些東西,錢買不到。比如,他再也沒機會讓母親看到他現(xiàn)在的樣子。 比如,他偶爾會在某個深夜,突然想起曾經(jīng)餓到胃疼的日子,然后莫名其妙地走到廚房,煮一碗最便宜的泡面。 比如,他買得起最貴的畫,卻永遠無法真正填補心里的某個空洞。 但沒關(guān)系。 ——他已經(jīng)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他不再是那個任人欺辱的窮小子。 他是周木。 ——一個真正掌控自己命運的人。
周木站在化妝鏡前,看著造型師為他整理最后一絲碎發(fā)。鏡中的男人輪廓鋒利,眉眼如刀,唇邊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像一匹優(yōu)雅而危險的狼。
"周老師,好了。"造型師退后一步,滿意地打量自己的作品,"今晚的慈善晚宴,您一定是全場焦點。"
周木淡淡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鉆石袖扣——那是某品牌最新送來的高定,價值六位數(shù)。 ——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任人宰割的窮小子。但娛樂圈的規(guī)則,從來不只是靠臉和實力就能玩轉(zhuǎ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