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寢室內(nèi),四個人回來后都垂頭喪氣地在床上癱了很久,才慢悠悠地走到陽臺,把被那只貓弄臟弄壞的衣服和其他物品扔進垃圾桶。
“怎么辦?一時硬氣,沒要賠償,我連換洗的衣服都沒了?!?/p>
苗語棠垮著身子,懶洋洋地把自己僅剩的幾件被毀得一團糟的好衣服扔進垃圾桶后,忍不住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她抱怨完,其他三人也扔完了衣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陷入沉默,神色各異。
因為剛?cè)雽W(xué)時,韓思雨就問過她們?nèi)齻€問題:
“你們從哪里來?”
“家里是做什么的?”
“為什么要來F大?”
所以,現(xiàn)在她們?nèi)硕疾煌潭鹊啬芾斫饷缯Z棠的苦惱。
蘇漫是寢室里最冷淡、最不善交際的人。平時只要其他三人不主動約她,她基本上都是獨來獨往,而且情商也不高。
所以,當(dāng)其他兩人還沒什么反應(yīng)時,她冷淡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又在床沿磨蹭了一會兒,就行動了。
只見她默默找到自己的行李箱,翻找一番后,拿出兩套裙子塞給苗語棠:
“只穿過一兩次,不想要的話可以還給我?!?/p>
苗語棠看著突然塞到她手里的裙子,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蘇漫的這種操作。
于是,她眼神復(fù)雜且?guī)е环N審視的意味,看了一眼蘇漫,見她目光清澈,沒有輕視和侮辱的意思,便咬了咬唇,最終說了聲“謝謝”,把衣服收下了。
掌心粘膩的細汗讓她感覺到了尷尬,但她似乎別無選擇。
因為,那些被她扔進垃圾桶的衣服,就算她費了極大的力氣洗干凈再縫好,穿出去不僅是丟自己的臉,也是丟整個F大女大學(xué)生的臉。
而自己手頭的錢只夠維持半個月的生活開支。
再找父母要,不僅不會給,只怕還會挨一頓罵。
所以……
苗語棠只能無言嘆氣,把自己的苦水又咽回肚子里。
韓思雨見苗語棠收了蘇漫的裙子,神色玩味地揚了揚眉,然后也開始行動,拉開自己的行李箱,找了幾件已經(jīng)厭倦的衣服和褲子塞給苗語棠:
“我的也是,而且還是專柜的高檔品牌,你穿出去絕對有氣質(zhì),會吸引不少男生的目光。”
她話音剛落,在她背后,余有有就用一種不贊同和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但想到苗語棠的困境,最終她還是決定隨大流,也拉出行李箱,隨便找了兩件外衣遞給苗語棠:
“我的也一樣,你隨便穿,我們一個寢室的,別客氣?!?/p>
“我……”
此刻,苗語棠明顯感覺掌心粘膩的汗液更嚴重了,一種強烈的不適感堵在喉頭。
蘇漫這個沒情商的,見苗語棠欲言又止,正懷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恰當(dāng)時,韓思雨又先站出來摟著苗語棠的肩,大方地勸道:
“哎呀!小事情,苗語棠你矯情什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們絕對沒有看不起你,只是當(dāng)你是姐妹,幫你一把,懂了吧?幾件衣服而已,你家境不好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你長得漂亮,以后肯定能找個好男人嫁了,是不是?”
“女人的美貌可是最好的資本,懂不啦?相信我,你以后一定能完成階級跨越。不行的話,妹妹我給你介紹,嗯?”
蘇漫總覺得韓思雨這話有點怪怪的,但她向來不善交際,也猜不透韓思雨什么意思,于是什么都沒說,只道:
“你們下去吃早飯嗎?”
“我去!蘇漫你等我!”
余有有應(yīng)聲后,韓思雨和苗語棠喊她們幫忙帶一份,余有有比了個OK的手勢,拿起飯盒,拉著蘇漫下了樓。
剛下樓,蘇漫明顯感覺有人在對她指指點點。
她沒在意,一路走到食堂,打了一份飯,和余有有一起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時,有個男生端著餐盤突然坐到她身邊。
蘇漫敏銳地挪了一下位置,然后抬頭與對方目光對視。
四目相對,她覺得眼熟,但卻一時想不起名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叫出來:
“許嘉?”
“嗯,對!學(xué)妹,我們高中同校,我以為你認不出我呢?!?/p>
蘇漫叫出自己名字后,許嘉臉上的笑意難以掩飾,身體還不自覺靠近了一些。
“我記得你高中時不是想考航空航天大學(xué)嗎?怎么來F大了?”
蘇漫又不自覺挪了一下,與對方保持絕對安全距離后,尷尬又故作鎮(zhèn)定地扯了扯嘴角。
“這個……我父母說搞科研太累,他們希望我別那么辛苦,所以我就選了法律。你也是學(xué)法律的吧?我們法學(xué)院有個法律協(xié)會,你愿意加入嗎?我可以幫你引薦?!?/p>
許嘉見蘇漫對他有些戒備,就主動退了一步,然后笑容溫和,舉止得體地解釋他來F大的原因。
蘇漫見他退了一步,且舉止得體,聲音溫和,第一印象不錯,但她對法律協(xié)會沒興趣,也不喜歡被人搭訕,便禮貌地拒絕:
“抱歉,我不太感興趣,學(xué)長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你找別人吧?!?/p>
說完,她緩慢起身收拾完自己的飯盒,然后就去幫韓思雨和苗語棠打飯去了。
剛打完飯回來,許嘉撓了撓頭又攔住她,像個熱情的大哥哥一樣釋放善意:
“法律協(xié)會不喜歡,那學(xué)生會呢?想進哪個部門?我也可以幫你引薦!”
“不好意思,學(xué)生會我也不感興趣!抱歉!”
蘇漫禮貌地笑了笑,再次拒絕,隨后繞過他和余有有一起離開了。
兩人一路走出食堂,蘇漫又聽見幾個女生在議論早上她和那只貓跌到江彥懷里的事,而且版本還升級了,陰陽怪氣,十分難聽。
蘇漫指尖捏了捏苗語棠那溫?zé)岬娘埡羞吘?,依然沒理會,繼續(xù)往寢室走。
她從初中起就經(jīng)常被人指指點點,早已習(xí)慣了,所以沒必要計較。
余有有見當(dāng)事人都把這些當(dāng)空氣,也就沒必要理會了,幾步追上蘇漫后,她揶揄道:
“誒,我覺得法學(xué)院的那位許學(xué)長應(yīng)該對你有……男女之間那點意思,你對他有沒有什么想法?”
“沒想法?!?/p>
蘇漫用三個字打發(fā)完余有有,就一個人走在前面,很快鉆進了宿舍樓。
余有有緊隨其后追上她,拉著她的手臂,忍不住撇嘴:
“原來你不僅對友情冷漠,對愛情也冷情冷性?。 ?/p>
蘇漫扶著上樓梯的欄桿,只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后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爬樓梯,沒有任何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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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后,臨近放寒假前,學(xué)校法學(xué)院和商學(xué)院有一場籃球友誼賽,兩院的女生都很興奮,早早就有人跑到籃球場占位置了。
蘇漫一向?qū)@種活動沒興趣,于是對提議要去看籃球賽的苗語棠說了一句“我沒興趣,你們?nèi)グ伞?,然后抱著畫板就要離開寢室。
但她們顯然是鐵了心要她去,于是三人從三個方向堵住了她的去路。蘇漫架不住她們的軟磨硬泡,最后只能妥協(xié),不情不愿地去了。
比賽開始后,蘇漫對場上的比分一無所知,只覺得兩院女生高喊“江彥”的聲音特別刺耳,吵得她神經(jīng)緊繃,煩躁不安。
于是,在比賽快要結(jié)束時,她對苗語棠說:“我去小賣部買水?!比缓缶托⌒囊硪淼赝伦摺?/p>
可就在她快要走下最后一排臺階時,突然一顆籃球砸中了她的后腦勺,她一個沒站穩(wěn),從臺階上滾了下去,落在商學(xué)院的籃筐旁邊,毀掉了他們最后一次翻盤的機會,導(dǎo)致他們輸?shù)袅吮荣悺?/p>
“啊啊啊啊啊——輸了!江彥輸了!”
“???是誰傳的球?那個女生為什么偏偏這個時候出現(xiàn)!真是煞風(fēng)景!”
“啊啊啊——江彥投籃的動作好帥,可惜他的隊友太菜了,還有那個女生,真是的,都是她害江彥輸了球?!?/p>
意外發(fā)生后,場館內(nèi)一片嘈雜,大家都站起來憤憤不平江彥輸球這件事,卻很少有人關(guān)心還在籃筐下躺著受傷的蘇漫。
她掙扎了幾下,爬了好幾次都爬不起來,才有人扶了她一把,并踹了一腳她身邊的一個男生。
“彥哥,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肯定是有意的?!?/p>
江彥把蘇漫攔腰抱起,又踹了一腳那個叫蔣碩的男生,才急急忙忙地去了校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