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獎學金特優(yōu)生？”
秦玉舌尖無聲地咀嚼著這六個字，林子豪說得倒也沒錯。
南區(qū)成績第一，京北大學獎學金獲得者，雖然那筆錢要開學后才到賬。
“秦同學！別弄了，快下來給我瞅瞅！”蘇明咋咋呼呼地沖他招手，臉上寫滿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的激動。
秦玉不明所以，聳聳肩，還是順著梯子爬了下來。
剛落地，蘇明就一個箭步?jīng)_上來，幾乎是貼著秦玉，伸手就去摸他身上的T恤面料，嘴里還念念有詞：“嘖嘖，果然是‘獎學金特優(yōu)生’，這料子…感覺比我家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穿的還差點兒?！?/p>
一股熱意瞬間涌上秦玉的臉頰，連耳根都有些發(fā)燙。
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移開目光。
蘇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嘴快了，胖臉一紅，連忙低下頭，手足無措地道歉：“我靠，那個…秦同學，我不是那個意思，絕對沒有看不起你！就是…就是太TM驚訝了！”
“這有什么好驚訝的?！鼻赜駭[擺手，語氣盡量顯得平淡，試圖掩蓋那一閃而過的窘迫。
“你是不懂啊！”蘇明見他似乎沒真生氣，稍微松了口氣，湊近了些，壓低聲音，“京北這地方保護主義可嚴重了，每年百分之九十五的招生名額都給京都本地學生留著呢?！?/p>
“剩下的那百分之五，才分給全國其他所有城市！”
秦玉心下了然。
難怪蘇明如此反應。
要從全國那么多考生中擠進這百分之五的縫隙，還得是從他那個經(jīng)濟落后的“窮鄉(xiāng)僻壤”殺出來，這難度無異于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若非成績斷層式領先，根本不可能。
“同學，甭?lián)模 绷肿雍啦恢螘r踱了過來，很自來熟地伸出胳膊，往秦玉肩膀上一搭，墨鏡后的眼睛彎了彎，露出一口白牙，“以后哥罩著你，在京北這地界兒，保證沒人敢欺負你！”
蘇明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附和：“對對對！我和子豪！我們肯定護著你！你可是咱們宿舍的寶，全校獨一份的‘獎學金特優(yōu)生’，咱們宿舍的門面擔當！”
“嗯。”林子豪滿意地拍了拍秦玉的肩膀，隨即宣布，“既然如此，以后宿舍排個序，我是老大，第一個進門的。蘇明，你就是老二?！?/p>
他頓了頓，看向秦玉，“秦玉，你就是老三了?！?/p>
蘇明挺了挺微凸的小肚子，欣然接受：“行，就這么定了！老大，老三！”
這兩人仿佛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拍即合，興高采烈地湊到一邊，開始熱火朝天地討論起晚上玄學社的“迎新活動”，研究怎么在美女社長面前留下深刻印象。
秦玉看著他倆，有些無語。
這就把宿舍座次給定了？問過他的意見嗎？
不過…算了。
他搖搖頭，由他們去。
這兩個家伙雖然行事跳脫，看著不太靠譜，但心思倒是簡單，沒什么壞心眼，頂多就是有點…傻乎乎的。
次日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
秦玉便已醒來，習慣性地盤膝坐在床上，雙手結印，五心朝天，開始了他每日的早課——靜心打坐，運轉兩位爺爺傳授的吐納之法。
如今這藍星之上，靈氣稀薄得近乎枯竭，想要像古籍記載那般鯨吞海吸、一日千里，根本是癡人說夢。
唯有依靠特定的功法，才能最大限度地從空氣中剝離、匯聚那些微乎其微的靈氣粒子。
好在京北大學選址極佳，坐落于古都龍脈匯聚之地。
這所百年名校不僅為華夏培養(yǎng)了無數(shù)棟梁之才，其本身所處的地理位置，也使得校園內的靈氣濃度，相較于外界要稍稍濃郁那么一絲。
盡管只是一絲，對秦玉而言，也聊勝于無。
“臥槽！媽呀！”
一聲驚恐的怪叫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林子豪剛睡眼惺忪地爬起來，一眼就看到對面床上秦玉那副寶相莊嚴、閉目凝神的樣子，嚇得他差點從上鋪滾下來。
“老三！你…你你…你這是在修仙？！”
秦玉緩緩睜開眼，眸中清氣一閃而逝，看向一臉驚悚的林子豪，氣息平穩(wěn)地解釋道：“沒，剛醒，腦子有點懵，冥想一下，清醒清醒?！?/p>
“哦哦，冥想啊…”林子豪拍了拍胸口，長舒一口氣，“嚇死我了！不過你剛才那樣子，還真挺像回事兒，跟小說里寫的修真者似的，特有范兒！”
“是嗎?！鼻赜癯读顺蹲旖?，露出一抹略顯僵硬的笑容。
何止是像。
他根本就是。
只是這種事情，說出去誰信？怕不是要被當成臆想癥送去檢查。
“唔…老大，老三…你們吵什么呢？”
下鋪傳來蘇明含糊不清的嘟囔聲，他揉著眼睛坐起來，頭發(fā)亂得像個鳥窩，滿臉都是沒睡醒的起床氣。
“胖子！別睡了，快起來！”林子豪哧溜一下從上鋪滑下來，伸手就去拍蘇明的胖臉，語氣焦急，“趕緊收拾！麻溜利索點兒！咱們得去玄學社搶占有利地形！”
蘇明半瞇著眼睛，一臉茫然：“??？去那么早干嘛…”
“笨啊你！”林子豪恨鐵不成鋼地又拍了他腦袋一下，“當然是搶占先機！給幾位美女學姐留下一個積極、熱情、帥氣的好印象！懂不懂？”
“對哦！”蘇明如夢初醒，猛地一拍大腿，瞌睡蟲瞬間跑光，“那得趕緊！快快快！”
話音未落，兩人便如上了發(fā)條般，手忙腳亂地沖向洗漱間，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開始梳洗打扮。
片刻后，林子豪對著鏡子左右照了照，滿意地捋了捋用發(fā)膠抓得根根分明的頭發(fā)。
他轉過身，看向依舊盤腿坐在床上的秦玉，問道：“老三，真不跟我們一起去看看？聽說那幾個學姐可都是女神級別的！”
秦玉擺擺手，語氣淡然：“不去了，人多的場合，我不習慣。”
林子豪還想再勸，宿舍門外已經(jīng)傳來蘇明帶著戲謔的催促聲：“老大，走了走了！別管老三了，我看他這樣子，是鐵了心要憑實力單身，注孤生啊！”
林子豪無奈地對秦玉揮了揮手，轉身快步跟了出去。
“砰”的一聲，宿舍門關上。
喧鬧褪去，房間里再次恢復了安靜。
秦玉這才從床上一躍而下，穩(wěn)穩(wěn)落地。
他舒展了一下筋骨，感受著體內丹田處那逐漸穩(wěn)定下來的氣旋，以及四肢百骸間流淌的、更為凝練順暢的靈力。
旋照中期。
成了。
只是，喜悅中又摻雜著一絲無奈。
兩位爺爺曾說過，他的體質異于常人。
尋常修士需得開光期大圓滿，耗費無數(shù)心力與機緣，才有可能開辟出的“氣海”，他卻在五歲那年便自行開啟了。
這使得他的靈力儲量和強度，遠超同階修士。
聽起來是天大的好事，可凡事有利有弊。
提前開辟氣海，意味著每一次晉升所需的靈氣量，都將是普通修士的數(shù)倍乃至數(shù)十倍，因為必須將那片遠超常人的“海”徹底填滿，才能邁入下一個境界。
更要命的是，隨著修為提升，氣海還會不斷擴張。
這便是他囊中羞澀的根源。
對靈氣的巨大需求，等同于對蘊含靈氣的修煉資源的巨大需求。
以前有兩位爺爺在，他只需安心修煉，自有源源不斷的靈藥靈材送上門。
如今爺爺們不在身邊，一切修煉資源，都得靠他自己想辦法。
以他目前的實力，對付些不成氣候的小鬼小妖尚可，遇到稍微強悍些的，就只能仗著身法逃命。
深入那些藏著天材地寶的深山老林、險惡之地去冒險？無異于自殺。
思來想去，最穩(wěn)妥也最現(xiàn)實的途徑，只剩下用錢去藥材市場購買。
“錢啊……”
秦玉揉了揉眉心，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他甩甩頭，不再多想，快速洗漱完畢，換上一身干凈但依舊普通的衣服，走出了宿舍。
校園里已經(jīng)熱鬧起來，處處可見三五成群、興致勃勃趕往各個社團活動點的新生。
秦玉卻逆著人流，徑直走向了學校勤工儉學處的告示欄。
布告欄上貼滿了花花綠綠的招工信息。
秦玉的目光一行行掃過，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漸漸沉了下去。
“招高中家教，語數(shù)外任選，要求京北在校生，經(jīng)驗豐富者優(yōu)先，時薪…五十塊？”
“小學作業(yè)輔導，陪同看護，要求耐心細致，有愛心，時薪…二十塊？”
“校園傳單派發(fā)，日結…一百塊？”
“真他娘的黑！”秦玉低聲罵了一句，拳頭不自覺地握緊，“這幫京都的爺，真把勤工儉學的學生當牲口使喚了！”
這點錢，別說買靈藥了，連他日常花銷都夠嗆！
就在他盯著那低得離譜的時薪，滿心郁悶之時，不遠處，一個女生偷偷摸摸地舉起了手機。
林曉曉看著那個站在布告欄前、眉頭緊鎖的清瘦身影，陽光在他身上投下淡淡的光暈，那張帥氣的臉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郁，讓她心頭莫名一動。
“咔嚓。”
她飛快地按下了快門，然后看著屏幕里的照片，小聲嘀咕：“清冷學霸的貧窮與憂郁…這反差感，絕了…”
秦玉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猛地轉過頭，目光銳利地掃了過來。
林曉曉嚇了一跳，做賊心虛般趕緊收起手機，臉上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同學，”秦玉看著她，眼神里帶著一絲不解，“你也是來找兼職的？”
“??？不…不是！”林曉曉慌忙擺手，臉頰微紅，“我…我就是路過！隨便看看！”
說完，她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轉身飛快地溜走了。
秦玉站在原地，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更加莫名其妙了。
從宿舍出來這一路，偷偷拿手機拍他的女生，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
自己是長得還行，可就這么拍張照片，有什么用呢？
搞不懂。
他搖搖頭，將這些無關緊要的小插曲拋到腦后，視線重新落回那張寫滿“廉價勞動力”的布告欄上，眉頭鎖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