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媽媽啊——”
“疼疼疼!疼?。?!”
手持紋身槍的女孩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別動。”
聲線清甜又帶著點冷調(diào),仿佛夏日里的檸檬氣泡水。
聽到這聲音,男人好了傷疤忘了疼,嬉皮笑臉地說:“妹妹,我其實還想在屁股上——”
“誒誒誒妹妹!疼疼疼!疼啊媽媽?。 ?/p>
岑珠抬眸,沒什么情緒地掃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紋身店老板蔣正忍無可忍地翻了個白眼,手中的草圖被揉成一個團,朝男人狠狠砸過去,“別他爹的嚎了!怕疼就別來紋身,別把妹妹嚇著了!”
……
工作結(jié)束,岑珠摘了一次性膠皮手套,跟蔣正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紋身床上的男人有氣無力地掃了他一眼:“你確定這妹妹真像你說的那么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從他不懷好意地逗了她一下之后,這妹妹后半程就公報私仇似地加重了力氣。
“當(dāng)然了,”蔣正斬釘截鐵,“小姑娘就是不太愛說話,但活干得可比我們家那幾個沒眼睛的漂亮多了,西嵐大學(xué)新生油畫系第一,你懂這含金量么你?!?/p>
“這么優(yōu)秀怎么來你這???”男人不太信。
“勤工儉學(xué)你懂不懂?再說我這怎么了?我這正規(guī)紋身店!”
***
回學(xué)校的路上,岑珠在路邊便利店買了瓶冰可樂貼在臉上降溫,邊走邊回著微信。
樂樂媽媽:小岑老師,感謝您這段時間的辛苦付出!樂樂很喜歡您,但是他學(xué)校的課程實在緊張,以后可能不能再跟您一起學(xué)畫畫了。】
消息下面是一條轉(zhuǎn)賬信息。
貼在左臉上的冰可樂被挪到右臉,岑珠嘆了口氣,道謝后收了款。
想了想,又編輯了條微信過去:
【cz:如果有想學(xué)畫畫的學(xué)生您可以給我推薦哦~】
對方回了個好,岑珠收起手機走進校門。
天氣太熱,岑珠路過教學(xué)樓,打算進去洗把臉。
正值放假,教學(xué)樓里沒人,走廊里空曠又涼爽,只有她的腳步聲響起。
正準備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岑珠被一道忽然響起的女聲吸引了注意力。
聲音來自她正前方的空教室,女人的聲音有點哽咽:“所以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嗎?一點點都沒有?”
“……”
岑珠不知道自己誤入了什么狗血頻道里,雖然說著跟自己無關(guān),但還是情不自禁地往里瞥了一眼。
教室門口是一道男人的背影,個高肩寬腰窄的優(yōu)越身材外套著一身合體的西裝,男人頎長的腿撐著地,卷起的袖口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
泫然欲泣的女人就站在他身側(cè),露出一張姣好的側(cè)臉。
她無意窺探別人隱私,正準備悄聲離開,就聽到男人淡漠又懶散的聲音響起,“嗯,一點點也沒有?!?/p>
絲毫不留情面,甚至有些過分冷漠。
總之很惡劣。
“陳寄禮,你混蛋!”
空曠的走廊里忽地響起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隨之而來的還有女人的啜泣。
岑珠再一次被硬控在原地,腳下像是被強力膠粘住一般動彈不得。
這也太……
刺激!
她好奇地望過去,男人的臉被這一巴掌打偏,女人繼續(xù)控訴:“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么要給我希望?就因為我喜歡你就可以被你隨意對待嗎?”
男人偏過頭,語氣依舊冷硬,還有點嘲諷,“我不記得我給過曾老師什么希望?!?/p>
“可是你媽媽明明說——”
“曾老師,”男人打斷她,“我是二十七歲不是七歲“
“再說我七歲的時候也早就斷奶了?!?/p>
哇。
此男還真是長了一張好毒的嘴。
岑珠速速溜之大吉,洗了把臉后離開了教學(xué)樓。
她頂著太陽往寢室樓的方向走,快到的時候忽地腳步一頓。
她眨了眨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雖然剛才也沒看見他的臉,但在這么熱的天把自己裹得這么嚴實的男人,恐怕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最主要的是——
他臉上還印著個不太清晰的掌印。
陳寄禮坐在超市門口的白色塑料椅子上,這會脫了西服外套,黑襯衫解了兩顆扣子,領(lǐng)帶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
他脖頸歪向一側(cè),似乎是在打電話,語氣帶著明顯的火氣:“以后這種事少折騰我,你多大了陳頌安,用我提醒你嗎?我是你哥不是你爹?!?/p>
岑珠:“……”
陳頌安,岑珠的同班同學(xué),說今天來給她送她的電腦,但沒想到不是他本人來。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陳寄禮捏起桌上的小貓頭電腦包,嫌棄地看著底部沾上的顏料。
他抬了抬眼,語氣依舊很差,“滾,用不著你操心我找不找對象,管好你自己。”
也是這一抬眼,一雙單薄銳利的眼睛和岑珠清冽干凈的眸子對上。
但對方也只是輕飄飄一瞥,很快移開了視線。
岑珠還是很有良心的,剛剛目睹了人家被扇巴掌的現(xiàn)場,現(xiàn)在不能又偷聽人家講電話。
于是她走上前,剛要開口,陳寄禮忽然轉(zhuǎn)過頭來,視線就這么直白又凜冽地打了過來。
岑珠這才看清楚他的樣子。
這個男人的眉眼弧度立體流暢,眼角和唇角看起來有些鋒利,有種疏冷的野性,看起來就挺不好惹。
再加上他這一身正裝,還真挺道貌岸然的。
別說,就還挺符合“混蛋”的形象。
“內(nèi)個——”
岑珠剛起了個頭,陳寄禮上下掃了她一眼,毫無情緒地撂下一句,“抱歉,不加微信?!?/p>
站在原地的岑珠:?
不是哥們。
陳寄禮冷淡地挪回眼,對著電話那頭繼續(xù)說:“趕緊讓你那個豬豬還是貓貓咪咪的下來,東西還要不要了?等我給她送上去?”
岑珠:“……”
看來此男對所有人的態(tài)度都一樣冷硬。
也是,畢竟剛被扇了個巴掌,誰都很難和善。
校園里的學(xué)生熙來攘往,可能是天太熱,也可能是剛失去了一份收入還不錯的兼職,岑珠現(xiàn)在同樣很不和善。
“我就是。”她在陳寄禮重新又挪回來的疑惑視線下指了指他手上的小貓,“可以給我了嗎?”
陳寄禮這才認認真真地看了眼站在身前的女孩。
女孩腰上系著件黃綠色的格子外套,淺色闊腿牛仔褲,貼身的短袖隱隱顯出腰身。
頭發(fā)在腦后束了個利落的馬尾,額前有幾縷胎毛碎發(fā),皮膚很白,眼睛形狀偏鈍,里面有一股倔強的勁兒在。
她垂著眸,唇線繃的很直,眼神看起來還有點冷淡。
陳寄禮頓了下,站起身,兩人瞬間調(diào)換了視線。
他個子太高,也許是這一身西裝加持,感覺壓迫性很強。
岑珠伸手從他手里拿走了自己的東西,指腹不小心擦過男人的手背。
一股熟悉又異樣的感覺在心底升騰。
岑珠手指一頓。
不可能的,應(yīng)該是錯覺。
她剛準備離開,忽然又想起男人剛剛惡趣味的稱呼,錯身時腳步停了下,慢悠悠開口:“其實二十七也不小了,不趕緊收收心找個對象的話——”
陳寄禮電話還沒掛,他莫名其妙地偏頭,確認岑珠是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電話里傳來弟弟陳頌安不太放心的聲音:“珠珠很乖的,你別兇她??!”
電話外“很乖”的少女:“就變成剩男了?!?/p>
陳寄禮:“?”
“還有可能會被人扇巴掌?!?/p>
陳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