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骨之森,許多鬼由東向西跑,似乎看到了萬分恐怖的東西。
莊椿抓住了一只過路鬼,開口詢問道:“你們見鬼了?跑什么跑?”
過路鬼還頻頻往后看,一副要被嚇?biāo)懒说哪樱骸奥牴碚f,那邊、那邊來了個妖怪,在那挖坑,要把我們都埋了。”
莊椿挑了挑眉梢:“妖怪長什么樣子?”
過路鬼比劃著:“大樹那么高,那么壯,一邊挖坑,一邊說都埋了、都埋了……嚇?biāo)拦砹??!?/p>
與此同時,被風(fēng)吹走的江聊又走了回來,他悄無聲息的站在過路鬼身后,心有余悸般拍了拍胸膛,也跟著一起感嘆:“也嚇?biāo)廊肆??!?/p>
莊椿看了看從過路鬼身后探出頭來的江聊,詢問道:“你是怎么回來的?”
“慌不擇路?!闭f著,江聊指了指身后:“那邊有妖怪,一邊挖坑一邊說都埋了,我怕我被埋了,就趕緊找路跑,沒想到又跑了回來?!?/p>
過路鬼很是激動,他看向眼前人類:“對吧對吧,你也看到那個大妖怪了!”
江聊點頭:“對的對的,我也看到了,大樹那么高那么壯,可嚇人了?!苯呐牧伺倪^路鬼的肩膀:“你快跑吧,一會妖怪過來吃鬼了。”
“嚶”的一聲,過路鬼抬腿便飄走了。
莊椿笑著問江聊:“你怎么不跑?”
江聊一臉諂媚奉承,看了看莊椿,又看了看禺初,張嘴就是:“您和禺初大人是有大慈悲的神明,愛眾生,肯定會保護(hù)我的。”
聞言,禺初譏誚的冷笑,神明愛眾生,有大義,境界是宏大的,從來不會拘泥一個人的生死,江聊的認(rèn)知還真是狹隘,人類又怎么會懂神明。
而莊椿也在笑,神明有大慈悲?說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收斂起笑容,莊椿指了指前方:“走了,這里只是林子邊緣,我們要去那里?!?/p>
莊椿手指的方向才算是真正的埋骨之森,在森林正中,莊嚴(yán)、森冷。
幾人繼續(xù)前行,只是越往里走,江聊的表情越寂靜,似乎在思考著什么,最后只化為唇角一絲嘲諷的笑。
今天他來埋骨之森,并不只是為了埋那鬼娃娃。
終于,莊椿與禺初停下了腳步,跟在后面的江聊也抬起了頭,原來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了森林的正中。
森林正中站著一個身著道袍,面戴鬼面具的清凜身影。
那人雙手握木棍,木棍戳地,一言不發(fā)的站在那里,似乎已經(jīng)站立許許多多年,只為了守護(hù)這一片埋骨之森。
莊椿上前一步,負(fù)手而立,終于有了些春神的威儀。
莊椿看向商九,聲音清朗:“我是現(xiàn)任春神莊椿,來埋骨之森收回春意,煩請守森人讓開。”
商九依舊站在那里,不動、不說話。
莊椿繼續(xù)道:“這里本來就是現(xiàn)世的地界,它千年魂魄聚集,早就能量污濁,是時候把它還給現(xiàn)世了?!?/p>
商九依舊不說話。
莊椿也不再說話,而是作了一個揖,隨即拔劍而出,春神應(yīng)象征草木生長、冰雪消融,應(yīng)帶著暖意。
可莊椿劍勢殺伐銳利,無情無義不慈悲,僅僅兩劍,就掀翻了林子周邊的眾鬼。
而商九也動了,商九執(zhí)木棍去擋,明明應(yīng)當(dāng)是污濁不堪的大鬼,可一招一式都透著錚錚君子骨。
江聊早就躲在一棵大樹后面,探出半個頭,暗戳戳的圍觀,又慫又八卦的樣子。
禺初冷眼掃了江聊一眼,繼續(xù)觀戰(zhàn),縱然商九千年前也是天縱奇才,可是比起莊椿這種天生神明還是差了一截,很快就落了下風(fēng)。
這兩人打架其實沒意思,雖然大開大合,但是情緒上都沒有什么起伏。
這時,莊椿一劍直刺商九心臟處,劍尖還帶著化鬼的陣法,陣法繁復(fù)華美,似乎一切陰暗、罪惡都應(yīng)歸結(jié)在陣法之下,包括商九。
可商九沒有魂飛魄散,江聊不知何時從樹后竄了出來,莊椿劍尖穿過了江聊的肩膀。
莊椿微微皺眉,快速將劍拔了出來,無視被戳了一個血窟窿的江聊,滿臉平靜的繼續(xù)追擊商九,神明便是如此,面上再怎樣言笑晏晏,可生性淡漠。
禺初看著搖搖欲墜、無人在意的江聊,冷笑道:“愚蠢?!?/p>
商九在與莊椿纏斗的間隙看了江聊一眼,他看著那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分外不解。
江聊捂著往外溢血的傷口,默默退到了一邊,他找了一棵大樹,倚著大樹坐著。
真疼啊……長大之后,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受到傷口的疼痛了。
此時此刻,江聊只是希望商九,這個他只有聽說,卻未曾謀面的陌生鬼,能挺過這一劫。
最終,還是莊椿贏了,他沒有完全的斬殺商九,而是用商九的木棍,將商九釘在一棵老樹的樹干上。
莊椿收劍,抬步來到江聊面前。
江聊臉色越發(fā)的白,血將衣服染得濕漉漉,看著氣若游絲的,可江聊依舊掀起眼皮朝著莊椿吊兒郎當(dāng)?shù)男α诵?,嘴里咂摸道:“春神……?/p>
莊椿只是神色淺淡的看了江聊一眼,看江聊死不了,便轉(zhuǎn)身離開,與禺初一前一后去往林子正中間,去布春,去掌控這里的草木。
江聊忽然想起,昨晚他睡在樹下,莊椿坐在樹干,睡之前他有與莊椿聊天。
他問莊椿,莊椿去往埋骨之森布春,禺初跟著做什么?
莊椿笑眼彎彎,直言他少年時是最混賬的人,為所欲為,只要一念就能成了魔,禺初過來是看著莊椿的,防止莊椿這位強(qiáng)大的神明還像少年時為所欲為。
江聊歪了歪頭,朝著莊椿笑:“不然我?guī)湍惆沿鯕⒌舭??!?/p>
莊椿也笑:“小白花,你可以嗎?”
江聊:“萬一呢,萬一禺初是個繡花枕頭,而我又有一點厲害。”
莊椿搖了搖食指:“可我是神明,不可妄動殺念。”
彼時江聊嗤笑:“無聊?!?/p>
而如今,江聊看著自己身上的洞,再看看商九身上的洞,繼續(xù)嗤笑:“無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