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江源父母在世時,
這小子就不求上進,天天跟在她家飄飄身邊百依百順。
如今他父母去世,這小子唯一的依仗都沒了。
錢夫人對江源的輕蔑自是毫不掩飾。
“咳,咳?!?/p>
許明路微微咳了咳,打斷錢夫人的話語,
他當初和江源父親結為異姓兄弟,還是稍微顧忌些許情面。
“飄飄和江源的婚約,本就是因為他爹才有的?!?/p>
“如今他爹娘都死了,這婚約也就名不副實了?!?/p>
“況且江源的稟賦著實太差了?!?/p>
“這小子如果懂事,應該也不會拖累飄飄?!?/p>
“童長老,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童飛揚如今對江源恨之入骨,
他自然不可能替江源說話。
不過他們對江源的評價。
童飛揚卻是有些不置可否。
他曾經(jīng)也和許飄飄父母一樣,
認為江源不過是個依仗父母才有一席之地的庸才。
但經(jīng)歷過禁地中的事情后,
他隱隱感覺,那小子未必是個只會跟在女人身邊唯唯諾諾的廢物......
童飛揚暗自搖頭,不再細想。
‘算了,那小子往后大概率會死在黑蓮宗內(nèi)?!?/p>
他不知曉江源的身份。
只是認定黑蓮宗作為八大魔門,
江源這小子靠著一時的嘴皮子,短期或許無礙。
但如今跟蓮心的失蹤牽連上關系!
黑蓮宗定然不會真的放過他!
江源哪怕不死,也必將被關在黑蓮宗內(nèi)永世不得見天日!
“江源的父母,就是當年那兩個背叛天劍宗投奔魔道的叛徒吧?”
何亦辰打開折扇,微微揮動。
他盯上了許飄飄,自然也知道作為未婚夫的江源。
“對,何少,不過你放心,如今我們許家和飄飄,早就和那兩人劃清界限了!”
何亦辰冷哼一聲,
“區(qū)區(qū)罪人之后,憑什么配得上飄飄?”
“他若是還敢不知廉恥找上門來,本公子自會教訓他!”
“家主,那老頭又來了?!?/p>
伴隨下人的稟報,一個衣著樸素,面容蒼老的老者踏入許家的大殿。
許明路看見來人,臉上原本對何亦辰諂媚的笑容瞬間皺緊!
老者風塵仆仆,臉上很是憔悴,顯然這些時日都沒睡好。
他看向許明路,態(tài)度卑微,
“許家主,我來找江少爺了......”
老者名為王玄陽,本是江源父母的隨從,
自從江源父母死后,便只剩下他忠心耿耿陪在江源身邊。
許明路曾經(jīng)和江源父親結為異姓兄弟,
和眼前的王玄陽也算是老相識了。
許明路有些不耐煩的搖搖頭,
“老王啊,我也不知道江源的下落,你天天來我們許家也沒用啊?!?/p>
王玄陽面容滄桑,但一雙眼睛明亮堅定,
“可少爺出發(fā)前,是和許飄飄小姐一起走的。”
他目光落在一旁昏迷的許飄飄身上,
眼眸頓時放光!
“如今許小姐回來!她定然知道少爺?shù)南侣洌。 ?/p>
王玄陽找尋江源下落許久,
如今終于有了眉頭,一時欣喜便想要上前喊醒許飄飄!
“干什么!你這老頭!我家飄飄如今昏迷!誰允許你在這沒大沒小的!??!”
王玄陽的動作被錢夫人呵斥住,僵在原地很是尷尬。
一旁的童飛揚開口道,
“飄飄是我回來的,我見到了江源。”
王玄陽滿腦子只有江源下落的
聞言,瞬間看向童飛揚。
他認識童飛揚,
這家伙當初還沒進入清風宗時,他便和江源的父母相識。
不過這姓童的自從先生和夫人被污蔑死去后,便翻臉不認人。
王玄陽本不想理會童飛揚這種兩面三刀忘恩負義的小人,
但此刻江源的下落最為重要!
“童長老,敢問少爺如今在何處??!”
童飛揚看著王玄陽激動的模樣,
摸了摸胡須,
一字一頓道,
“江源,已經(jīng)死了?!?/p>
“什,什么?。。??”
王玄陽瞬間愣住,
他這些時日都在找江源,
可如今許飄飄回來了,江源卻死了!??
“怎么可能!許小姐都回來了,少爺怎么會莫名其妙死去?。??”
童飛揚眼里閃過一絲不耐,
他現(xiàn)在巴不得親手宰了江源,并不是很想再提這個讓他恨之入骨的小畜生。
“他們進入了黑蓮禁地,是我用了四象接引符,才帶飄飄回來?!?/p>
“至于江源那小畜生,在那魔宗禁地,他必死無疑!”
王玄陽聽見黑蓮禁地,
眼神中的光芒一點點黯淡,
本就滄桑的臉龐仿佛一下更老了許多。
他是和江源父母一起從黑蓮宗離開的,
所以他很清楚黑蓮禁地有多危險。
以江源的修為,確實沒有從那里活下來的希望......
江源,大概是真的死了......
許明路也剛從童飛揚口中知道江源的‘死訊’。
轉(zhuǎn)頭看向錢夫人,兩人皆是露出笑容。
‘那小子自己死了也好,省的他們后面解除婚約徒添周折!’
王玄陽低著頭,無法接受這個消息。
江源是恩人的后裔,卻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那孩子雖然天資平平,但心腸并不壞。
王玄陽自己沒有子嗣,他心底其實已經(jīng)把江源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看待。
可世道無常,
如今,竟成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許明路看著王玄陽絕望的可憐模樣,只想趕緊把他打發(fā)走,
“老王啊,如今江源的父母和江源都死了,你也就不用再侍奉誰了!
你以后自己選個清凈地,安生養(yǎng)老吧。”
“來人,給他些銀兩盤纏作上路用,送客!”
王玄陽微微抬起頭,悲痛的臉上露出一絲堅定,
“我這條命是江先生給的,江少爺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p>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p>
“童長老,可否請你告訴我江源死在哪里,我想替少爺收尸?!?/p>
童飛揚眉頭緊皺,
他并沒親眼見到江源的尸體,當然說不出具體的地點。
但他巴不得江源那小畜生已經(jīng)死了!
而且王玄陽幾次三番的追問,已然耗盡他的耐心!
言語不再客氣,
“姓王的,江懷義他夫妻二人乃是勾結魔道的叛徒!”
“你一把老骨頭還這樣執(zhí)迷不悟,難道想步他們的后塵不成!?。俊?/p>
王玄陽沒想到童飛揚會突然提起江先生,
眼神微寒,
“童飛揚,你這種忘恩負義的小人,沒有資格直呼先生的姓名!”
王玄陽視線掃過眼前曾受先生恩澤的許明路和童飛揚,
露出諷刺而苦澀的笑容,
“江先生和江夫人的為人,你們比我更清楚?!?/p>
“他們到底有沒有勾結魔道殘害凡人,你們也比我更清楚......”
王玄陽的眼神仿佛一盞明燈,
直直照在許明路的心底,讓他不敢與之對視。
童飛揚的眼皮微微顫抖,
心中的殺意有些難以遏制!
江懷義對他有大恩不假,
但如今那家伙已經(jīng)死了,王玄陽居然還想拿姓江的來壓他!!?
一個沒有修為垂垂老矣的老頭,敢這樣對自己說話,簡直不識好歹!!
王玄陽垂下肩膀,
此刻他已經(jīng)沒多少氣力和這兩個忘恩負義的家伙言語爭辯。
作為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他太老了......
自從江源的父母死后,他比誰都更悲痛。
他不止一次想拼著一把老骨頭,去找天劍宗,
向那所謂的正道魁首,拼盡血肉找尋一個真相!
可他不能,
因為江源還活著,
江先生和江夫人已經(jīng)死了,他不希望江源這唯一的子嗣出現(xiàn)意外。
所以他不能問,不能說,
他只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默默護在江源身旁。
可如今,
江源死了......
王玄陽抬起頭,
眼中突然迸發(fā)出刺目的銳光!
童飛揚和許明路看著他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顫!
這老頭,怎么感覺像是變了一個人!?。?/p>
王玄陽看向童飛揚,蒼老的身軀突然隱隱爆發(fā)出一股駭人的氣勢!
“我只是一個沒有修為的老頭,我問不了真相,但我想看著少爺平平安安長大?!?/p>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童飛揚坐在椅子上,死死按著桌面壓下心中的驚駭。
王玄陽這個毫無修為的頹唐老人,此刻竟讓他感到一陣莫大的威脅!
他隱隱感到一陣不妙,略微按下心中對其泛起的殺意。
開口道:“我只知道他在黑蓮禁地,禁地如此之大,他到底會死在哪里,我也不知道?!?/p>
“你自己去找吧?!?/p>
王玄陽盯著童飛揚,
見他不似說謊,
眼中的銳光重新黯淡。
整個人又重新變成那個滄桑頹唐的老人......
他沒有責問童飛揚明明能帶回許飄飄,為什么不能順便帶回江源。
因為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早就忘了先生對他的恩澤。
如今無論江源是生是死,他都一定會將其帶回安葬。
王玄陽轉(zhuǎn)頭離開大殿,佝僂的背影獨自向前方邁著.......
許明路看著王玄陽,
這個多年舊相識如今的凄涼模樣,
讓他?忍不住開口道,
“老王啊,不要執(zhí)迷不悟了!江懷義固然對你有所恩情,但這么多年了,你該還的恩也早就還完了?!?/p>
王玄陽停下腳步,他本不想再和這兩人多費口舌,
蒼老的聲音開始回憶過往,
“許明路,童飛揚,當初你二人還只是一介散修時。
在連云山腳下,你們受妖獸圍攻,是先生和夫人出手相救!”
“你二人說仰望先生的大義,愿追隨他從此行俠仗義?!?/p>
“先生和夫人從未因你二人修為低淺而有所輕視?!?/p>
“竟也真的帶你們兩個修為低淺的俗輩鎮(zhèn)妖獸,除邪修。”
“那時候,方圓萬里的百姓,將先生視作英雄,你們兩個也因此蹭上幾分榮光?!?/p>
“可如今,你們卻稱呼先生和夫人一口一個魔道,一口一個叛徒?”
“你們真的說得出口?”
“許明路,沒有先生的結義之情,你一個區(qū)區(qū)玄脈鏡的修士,何德何能成為當今許家的家主?
童飛揚,沒有先生賜你的命宮丹,你早就因壽盡死在了玄脈境!”
許明路被王玄陽的話語說的面紅耳赤,
心中的羞愧讓他根本不敢面對自己對江源一家人的虧欠。
很快便惱羞成怒,
對著一旁的下人怒吼道,
“快!快給我把這個胡言妄語的老頭打出去!!”
童飛揚也是臉色陰沉,
要不是王玄陽剛才展露出那股莫名的氣勢,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手把這個沒有修為的老頭鎮(zhèn)壓了。
王玄陽說完自己埋在心中許久的話語,
那股郁結的憤懣也消散些許。
“不用你們趕,我雖然一把老骨頭,但自己有腿,我會走?!?/p>
“不像某些人,雙腿俱在,卻是跪著爬也爬不起來!”
童飛揚和許明路面紅耳赤,根本說不出話來。
一旁身為外人的何亦辰看著,倒是忍不住開口道,
“老東西!這里什么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何亦辰連江源本人都看不起,更別說是王玄陽這個家奴了。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朗聲自許家之外傳來??!
“許明路!!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