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電燈熄滅。
宋鈺孚緩緩睜開眼,望著屋內(nèi)的一片黑,開始思索起當下的副本內(nèi)容。
誕生、七天、午夜后結(jié)束。
村長給出的是一個準確的結(jié)束時間,但預(yù)產(chǎn)期通常是存在偏差的。
如果超過或少于他所說的時間,難道是要直接剖開取出,或者把出生的孩子再塞回去嗎?
而七天這個時間數(shù)……宋鈺孚只能想到頭七。
“不是說累了,怎么還沒睡?”沙發(fā)那邊的祁駱婓突然開口,“你的呼吸節(jié)奏明顯是醒著的。”
像是為了拆穿他,特意聽了三十分鐘的呼吸。
有病。
“怎么?呼吸聲是吵到你了,豌豆公主?”宋鈺孚不悅輕笑,存了惡心祁駱婓的意思,“腳踝疼得難受,要給我揉嗎。”
只是憑他現(xiàn)在這副病破的身子,有出氣無進氣的,別說是陰陽怪調(diào)地譏諷調(diào)侃,即使是在說狠話,也半點氣勢都無。
尤其是剛剛那句,躺著說來,像是在隱忍著委屈,待哭不哭的。
“疼……”祁駱婓頓了頓,繼續(xù)挖苦道,“那也是你自找的?!?/p>
宋鈺孚沒理他。
【(社區(qū)提示:當前為祁駱斐的個人直播鏈接。)】
【呵,撒什么嬌啊,小三就是小三,整天想著怎么勾引男人,可惜祁駱斐才不吃這套。】
【還想讓祁駱斐給他揉腳,看祁駱斐不打斷他的腿?!?/p>
【好賤啊,這么上趕著送,是有多缺男人?】
【那個壞蛋大美人,祁駱斐他不適合你,要不……看看我?我可以給你揉……揉多久都行……揉哪里都可以……】
【我是醫(yī)科大的,對就是那個學(xué)校排名第一的醫(yī)科大,骨科專業(yè),連續(xù)三年專業(yè)第一,這是我的學(xué)生證,和專業(yè)成績單……我很專業(yè),你可以聯(lián)系我……】
【啊……壞美人剛剛的聲音……我感覺我也需要看看骨科……骨頭怎么突然就軟了呢……】
【??上面是混進來了些什么奇怪的東西?】
祁駱斐靜了半晌,腦子里后知后覺地重復(fù)著宋鈺孚剛才的話,他是在沖他撒嬌嗎?呵,真是不知死活,當他是小景呢嗎?
不過他的腳踝……
那么細,一只手就能握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腿殘疾,長期沒有走動萎縮了……
眼睛也紅,喘起氣來都像是在哭,還是……真的哭了?
所以……先前被他踩著時的毫不示弱、罵他舔狗這些都只是在虛張聲勢?
他踩得那幾下,是真的很疼嗎……
思索良久,祁駱婓不情不愿地叫了聲,“宋鈺孚?”
但久久都沒聽見宋鈺孚應(yīng)聲,祁駱婓頓覺自作多情,他撇撇嘴心煩地翻過身去,沒一會兒,一米八八的他就這么縮在一米四的沙發(fā)上,睡著了。
屋內(nèi)徹底安靜下來,只剩兩道均勻的呼吸聲。
但社區(qū)直播的彈幕依舊在刷動:【嗯……我怎么感覺臉有點疼?祁駱斐剛剛叫小三是……真想給他揉腳??】
【嗯……誰不想給美人揉腳呢,吸煙.JPG?!?/p>
【男人的心思你別猜?!?/p>
【打擾了……】
……
“呵?!膘o了許久的屋內(nèi)突兀地出現(xiàn)一聲極輕的輕笑,落出便轉(zhuǎn)瞬即逝。
但足以讓宋鈺孚醒來,他睡眠很差,通常一個完整夜要醒很多次。
宋鈺孚屏息,靜靜聽著。
一,二……還是兩道呼吸聲,只是其中一道是祁駱斐的,另一道卻不是他的。
屋里不知從何時起,多了一道很慢的呼吸聲。
有東西進來了!
宋鈺孚沒睜眼,假裝還在睡著。
先前還零零散散的彈幕突然沸騰起來:【靠??!祁駱斐這是什么運氣啊,第一晚就遇到怪物了,其他人屋里什么事都沒有?!?/p>
【村長給出的信息不是明天參加誕生宴嗎,怎么今天晚上就開始刀人了?】
【呵,說不定是那個壞小三招來的,壞事做盡,現(xiàn)在要遭報應(yīng)了?!?/p>
【?不是,這怪物是怎么進來的??我一直盯著屏幕,眨了下眼它就出現(xiàn)在屋子里了?!?/p>
【這黑乎乎的,怎么感覺好像……是個烤人,哦不燒人?焦人?】
【啊啊?。?!它往我老公那邊去了!啊啊?。∷プ∥依瞎念^了!啊……好的,我可以準備一下?lián)Q個新老公了,默哀.JPG,三秒鐘?!?/p>
“咣當!”
宋鈺孚輕蹙了下眉,這么大的撞擊聲,即使他是睡著的,估計現(xiàn)在也被吵醒了。
屋內(nèi)靜了一段時間,出現(xiàn)緩慢細小的拖行聲,沒多久又傳來一聲重響,這回是在屋外,感覺像是祁駱斐被那東西扔了出去。
連同被丟出去的,還有祁駱斐直播間里的人:【嗯?嗯?嗯?我那么大個老公,就這么被水靈靈地丟出來了??】
【啊?看不到美……壞美人了啊……好可惜……】
【祁駱斐這是睡得死,還是已經(jīng)涼了?都被怪物扔出來了還沒醒???】
【等等,所以那個怪物是留在了里面??我怎么有種……熟睡的丈夫和忙碌的妻子既視感,像是那個怪物嫌棄祁駱斐礙事才把他弄出去的……???】
【?。窟@樣嗎??不是,那祁駱斐被扔出來了,我們看什么??看滿地荒涼的黃土黃沙?還是沒有幾根葉子的禿枝??】
【呵,坐等惡毒小三被怪物開膛破肚……】
屋內(nèi)。
宋鈺孚心想:還好不是張笙竹,聽那聲響,少說也得斷幾根骨頭。
忽地,身側(cè)的床墊一沉,那東西爬上了床。
難道是他占了它的床?
濃重的血腥味伴著股燒焦的灰糊味,直直侵入宋鈺孚的鼻腔,他被嗆熏得不由滾動了下喉。
那東西突然不動了。
宋鈺孚等了會兒,那東西都沒再有任何動作。
他微微抬起眼皮,瞇起條縫,就見自己左側(cè)床角處的被子里鼓起不小的一團。
那東西,就這么睡在了他的腳邊。
只是這行為怎么有點像……流浪狗,宋鈺孚之前養(yǎng)過一些日子小流浪狗,它因為沒有安全感,擔心會被丟棄,所以睡床只敢睡床的一小角。
應(yīng)該……就只是回來睡的。
嗯……忙碌了一天回家的怪物先生,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床被占了……
宋鈺孚眨眼的速度越來越慢,很快,便完全停止了眨動。
但胸口的起伏卻越來越快,像是喘不過氣來。
強烈的窒息和不安感令宋鈺孚猛地睜開眼,周遭的環(huán)境發(fā)生改變,自己不在屋內(nèi),而像是在一個很深的地方,陰冷潮濕,土腥味很重。
這是……棺木?
但這空間為什么這么狹小,他與棺壁也就兩三厘米的距離。
除非,這副棺木里除了他,還有一個人,他是與人共葬的。
宋鈺孚挪動身體,想要試著逃離,但迎來的卻是劇烈的疼痛,他的喉嚨、手腕、腳踝都被長釘穿透,釘在某處。
而他身上穿著大紅喜服,并毫不吝嗇地用各種珠寶玉釵裝扮著,光是小臂上戴的金鐲就跟個金磚一樣,重的要緊。
即使手腕不被釘死,他這破身體也抬不起來。
原來是冥婚啊,死人入殮、活人陪葬。
為了不讓活人逃跑,便將活人與死人共同釘死在棺木里。
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誰這么想不開,要他做夫妻,也不怕……
等等,那個人好像在呼吸,只是間隔的時間格外地長。
像是……不想搶奪他的氧氣。
宋鈺孚想與那人說話,獲取些信息,“呃呃呃……”
但發(fā)出的只有雜亂虛弱的哈氣聲,他的舌頭沒了,被割掉了。
這……什么情況?
是此刻真實在發(fā)生的現(xiàn)實,還是他進入了哪個怪物遭受的過去?
突然,宋鈺孚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忍耐的痛苦悶哼,緊接著棺木內(nèi)出現(xiàn)一股新鮮的血味。
很快,宋鈺孚就再也聽不到那個人的呼吸聲了。
他死了。
為了不讓自己呼吸搶奪空氣,活活憋死了自己。
“咚,咚?!毕袷清e覺一般,宋鈺孚竟覺得自己不存在的心臟跳動了一下。
逼仄漆黑的棺木,無法逃離的厚土層,被桎梏的身體,逐漸稀薄的氧氣,每一樣讓人無比心焦。
棺木內(nèi)氧氣殆盡,因為無法呼吸而感知到死亡迫近的宋鈺孚,也變得急躁迫切,出于求生的本能,他瘋狂地扯動被釘住的身體,想要掙脫。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招上了臟東西,成了第一個死的……
呵,宋鈺孚死性不改地頑劣笑了笑,現(xiàn)在真是想哭著求饒到找不到人。
長釘因他的掙動,而在血肉里“哧哧”地移動著,棺木內(nèi)的血腥味也越來越重。
鮮血讓宋鈺孚對瀕死更加清晰,他眼前浮白,大腦混沌,手指無意識地在棺木上抓撓,留下一道道帶血的劃痕。
原來,窒息死亡的過程這么痛苦。
但他背后的那個人整個過程卻一直很平和,完全違背了求生的本能,或者說,完全背叛了他自己。
很……無法想象。
隨著意識的剝離,宋鈺孚痛苦起伏的胸口劇烈地抽顫了幾秒,終于緩平,變成了一具僵硬的尸體,表情不算太好,鎖著眉。
而與他背靠背相貼的那具尸體,卻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