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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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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王十三忙完公務,走進屯留縣一家熱鬧酒樓,在臨窗雅座悠然坐下。酒樓內人聲鼎沸,伙計穿梭于桌椅間,食客們推杯換盞、談天說地,嘈雜的喧鬧聲此起彼伏 。

王十三一襲素色長袍,身姿挺拔,氣定神閑地點了幾樣小菜與一壺美酒,自斟自飲,透著一股從容不迫。他輕抿一口酒,目光隨意地在酒樓內流轉,偶爾落在窗外街道上來往的行人身上。

酒過三巡,王十三正準備起身離開,不經意間目光掃向窗外,見樓下布莊前,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其中一個小個子趁老板轉身,像只敏捷的老鼠般,一把抓起一匹綢緞,迅速塞進懷中。王十三心中一凜,多年辦案經驗讓他瞬間斷定,這就是臭名昭著的泥幫成員。

他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緊不慢地起身,整理下衣衫,邁著輕快的步伐下樓,那模樣,仿佛不是去抓賊,而是赴一場春日郊游。來到布莊外,此時泥幫幾人得手后正匆匆離開。王十三加快腳步,聲如洪鐘地大喝一聲:“站?。」馓旎站垢倚懈`,眼里還有沒有王法?”聲音在街巷中有力回蕩,驚得路人紛紛側目。

泥幫眾人聽到呵斥,先是一驚,轉頭看到是個陌生的年輕公子,衣著不凡卻孤身一人,頓時惡從膽邊生。為首的幫眾扯著沙啞的嗓子,臉上帶著一絲痞氣,冷笑一聲:“哪來的愣頭青,敢壞大爺的好事!”說罷,扯著脖子對周圍大聲呼喊:“兄弟們,都出來!有人找事兒!”尖銳的聲音瞬間打破街道的嘈雜。眨眼間,隱藏在附近街巷的泥幫幫眾,像聽到號令一般,從各個角落蜂擁而出,將王十三團團圍住。

王十三神色鎮(zhèn)定自若,嘴角噙著一抹自信的淺笑,脊背挺得筆直,目光如炬,冷峻地掃視一圈眾人,聲如洪鐘朗聲道:“我乃余吾巡檢司巡檢王十三,快快束手就擒,免得一頓皮肉之苦!”那聲音中氣十足,在狹窄的街巷里震得人耳中嗡嗡作響。

泥幫眾人先是一愣,隨即哄然大笑,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唐的笑話。一個滿臉橫肉的幫眾笑得前仰后合,臉上的肥肉跟著抖動,嘲笑道:“什么亂七八糟的,在這屯留縣,我們泥幫說了算!兄弟們,給我上,好好教訓這不知死活的家伙!”

話音剛落,一群幫眾如惡狼般揮舞著木棍和小刀沖了上來。王十三不慌不忙,手腕輕揚,抽出腰間軟劍,動作流暢自然,不帶一絲拖沓。劍刃舞動,寒光閃爍,似夜空中劃過的流星。他身形靈動,似鬼魅穿梭在人群之中,腳步輕盈得如同踏在云端,每一次移動都恰到好處,帶起一陣微風,衣袂飄飄。

軟劍如毒蛇出洞,巧妙地挑開一把刺向他腹部的小刀,“當”的一聲,金屬碰撞聲清脆悅耳。順勢一繞,纏住一個幫眾手中的木棍,王十三輕輕挑眉,眼中閃過一絲戲謔,輕輕用力一扯,那幫眾便像斷了線的風箏般,踉蹌著摔倒在地,姿勢狼狽不堪,引得周圍一片驚呼。

另一個幫眾趁機從側面揮棍砸來,王十三像是背后長了眼睛,不緊不慢地側身一閃,身體如同隨風擺動的柳枝,輕盈又優(yōu)雅。軟劍反手一撩,在那幫眾的手臂上劃出一道血痕,幫眾吃痛,木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伴隨著他殺豬般的慘叫。眨眼間,已有幾個幫眾慘叫著倒地,痛苦地翻滾,失去了戰(zhàn)斗力。王十三站在其中,衣擺隨風輕搖,發(fā)絲不亂,臉上依舊掛著那抹淡淡的微笑,仿佛不是在經歷一場惡斗,而是在表演一場精彩的劍術。

“這小子有點門道,兄弟們先撤!”一個尖嗓子的幫眾喊了一聲,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恐。泥幫眾人開始邊打邊退,腳步慌亂,相互碰撞,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王十三哪肯罷休,臉上帶著志在必得的神情,緊追不舍,還不忘調侃:“就這點本事?想跑可沒那么容易!”那語氣輕松得就像在和熟人聊天。

泥幫眾人一路狂奔,拐進一條偏僻無人的小巷。小巷兩側高墻聳立,地上污水橫流,散發(fā)著陣陣惡臭。王十三追進去后,發(fā)現四周寂靜無聲,正心生警惕時,只聽一陣陰森的笑聲傳來。

鉤子從陰影中走出,臉上那道猙獰傷疤在昏暗光線下愈發(fā)可怖,右手鐵鉤閃爍著森冷寒光:“王十三,你中計了!還真以為我們怕你?剛才不過是引你到這,好送你歸西!”

王十三神色冷峻,毫不畏懼,嘴角微微勾起,帶著一絲嘲諷:“就憑你們還不夠格!你們作惡多端,今天就是你們的報應!”說罷,還悠閑地甩了甩手中軟劍。

鉤子冷哼一聲,一揮手,泥幫幫眾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將王十三堵得嚴嚴實實。

“一起上,把他給我往死里打!”鉤子惡狠狠地吼道。

王十三擺好架勢,軟劍在手,眼神堅定,如同凝視獵物的蒼鷹。他微微調整站姿,雙腳分開與肩同寬,膝蓋微屈,身體重心下沉,手中軟劍隨意地擺動著,卻散發(fā)著一種無形的威懾力。

雙方瞬間戰(zhàn)作一團,泥幫幫眾仗著人多,不斷發(fā)起猛攻。一個幫眾雙手緊握木棍,高高躍起,朝著王十三的頭頂狠狠砸下,帶起呼呼的風聲,仿佛要將空氣撕裂。王十三不慌不忙,身體微微下蹲,動作沉穩(wěn)流暢,避過這凌厲一擊,同時軟劍向上一刺,直逼那幫眾的咽喉,速度之快讓人來不及反應。幫眾嚇得臉色慘白,眼睛瞪得滾圓,連忙后仰躲避,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冷汗從額頭不斷冒出。

這時,兩個幫眾配合著攻來,一個手持小刀正面佯攻,另一個則拿著木棍從背后偷襲。王十三目光如電,看穿了他們的意圖,先是用軟劍輕巧地擋開正面刺來的小刀,手腕輕輕一轉,將小刀蕩到一旁,仿佛在撥弄一根稻草。接著一個旋身,動作敏捷如豹,飛起一腳踢向背后偷襲的幫眾,力量之大,將其踢得飛出去數米遠,撞在墻上又滑落下來,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激戰(zhàn)正酣,王十三瞅準鉤子破綻,軟劍猛地纏住鐵鉤,用力一拉,動作一氣呵成,毫無拖泥帶水。鉤子身形不穩(wěn),向前撲來。王十三趁機飛起一腳,踢中鉤子胸口,這一腳帶著十足的勁道,鉤子向后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突然,一張大網從頭頂上方迅速落下。王十三躲避不及,被大網緊緊套住。他奮力掙扎,卻發(fā)現這網堅韌無比,越掙扎網繩勒得越緊。

鉤子從一旁走出,臉上那道猙獰傷疤在昏暗光線下愈發(fā)可怖,右手鐵鉤閃爍著森冷寒光:“王十三,待會兒就送你歸西!”

王十三神色冷峻,毫不畏懼,嘴角微微勾起,帶著一絲嘲諷:“殺朝廷命官你們不要命了嗎!”

鉤子冷哼一聲,一揮手,泥幫幫眾一擁而上,將動彈不得的王十三牢牢控制住。王十三被他們五花大綁,押送到一處偏僻無人的破屋里。

破屋內陰暗潮濕,屋頂破了幾個洞,幾縷光線艱難地透進來,照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四周彌漫著一股潮濕腐臭的氣息,角落里還有幾只老鼠在竄動。王十三掙扎了幾下,發(fā)現手腳被緊緊捆綁,繩索深深勒進肉里,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這時,他聽到屋外傳來泥幫幫眾的對話。

“就把這王十三丟在這,餓死他!看他以后還敢不敢多管閑事?!币粋€幫眾惡狠狠地說道。

“對,餓死他,讓他知道咱們泥幫的厲害!”另一個幫眾附和道,聲音里帶著一絲得意的輕笑,而后眾人散去。

王十三心中暗自叫苦,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盤算著如何脫身。他靠著墻,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眼睛在昏暗的屋內四處搜尋,希望能找到什么東西幫自己解開繩索。

就在王十三又餓又渴,幾乎絕望之時,破屋的門被輕輕推開了。一道光線射進屋內,晃得王十三瞇起了眼睛。一個瘦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探了進來,正是小孩梁祁衡。梁祁衡看到被綁在地上的王十三,先是一驚,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那抹慌亂被驚喜與堅定所取代。

他快步走到王十三身邊,一邊小聲說道:“恩人,終于找到你了!”一邊動手幫王十三解開繩索。王十三又驚又疑,看著眼前的小孩,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梁祁衡看出了他的疑惑,連忙解釋道:“恩公,您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逃荒時餓暈倒在您家門口的那個孩子,是您把我救回家里,還給了我一貫銅錢。我一直想找機會報答您,后來我一直在打聽您的消息,今日可算讓我碰上了。”

王十三這才想起此事,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在梁祁衡的幫助下,王十三成功掙脫繩索,活動了一下酸痛的筋骨,對梁祁衡說道:“好孩子,多虧了你,不然我今日可就危險了?!?/p>

梁祁衡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恩公言重了,您對我有救命之恩,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知道泥幫的人還沒走遠,咱們得趕緊離開這兒?!?/p>

與此同時,在城郊一處青磚灰瓦的深宅內,鉤子單膝跪地,額角冷汗混著血漬,將青磚洇出暗紅痕跡。堂中檀木椅上,幕友戚松慢條斯理地轉動著翡翠扳指,燭光在他臉上投下陰森暗影。

“王十三被關在城西破屋,三日后準餓死?!便^子聲音發(fā)顫,鐵鉤在地上劃出刺耳聲響,“兄弟們還在盯著,萬無一失?!?/p>

戚松“啪”地將茶盞重重磕在案幾上,茶水濺濕了攤開的田賦賬冊:“糊涂!他是朝廷命官,就算餓死也得有個說法。去年鄰縣典史私刑打死流民,連累整個縣衙都被查,這點教訓還不夠?”

快班頭役史波頭戴皂色頭巾,從陰影中閃出,三角眼泛著陰毒:“大人,城西亂葬崗野狗成群,到了夜深人靜把他扒光扔進去。狗撕咬完骨頭渣都不剩,再用爐子熔了他的衣物,誰能查出?”

戚松摩挲著下巴沉吟:“此事得做得滴水不漏。不過……”他瞥了眼賬冊上的數字,“德義信那幫富商最近可安分?”

史波立刻湊近兩步,壓低聲音道:“大人想動手?讓泥幫弄些刀具藏進他們庫房,卑職帶快班以‘通匪’罪名抄家。只要人進了典史段飛龍的大牢,不愁他們不吐銀子?!?/p>

“德義信背后有知州撐腰,貿然行事恐引火燒身?!逼菟捎冒庵盖昧饲觅~冊,“夏糧征收快到了,按老法子辦。你帶快班去城西,把二十戶人家的田契都改大兩成,火耗銀照舊收三成。遇到抗稅的……”

“明白!”史波獰笑,“讓泥幫的人扮成衙役,往死里打!百姓只會罵‘黑心差役’,哪能查到大人頭上?”

鉤子忍不住插嘴:“那王十三……”

“王十三今晚就處理!”戚松猛地轉身,眼中寒光乍現,“史波派幾個白役去,手腳要干凈。事成后每人賞一貫錢——反正白役是臨時工,出了事直接除名,懂?”

這時,小廝捧著賬本匆匆而入:“幕友,典史段大人派人送來消息,監(jiān)獄里的‘客人’又托人送了三十兩,想換間干凈牢房?!?/p>

“告訴段飛龍,牢飯照舊減半!”戚松嗤笑一聲,“上個月抓的‘私鑄銅錢犯’,再關半個月——等泥幫聯系好銷贓渠道,再讓他們‘認罪’?!?/p>

史波諂媚笑道:“大人這招‘獄中待價而沽’真是高明!那些富商寧愿掏空家底,也不愿在牢里多待一日。”

戚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燭光映得翡翠扳指泛著幽光:“記住,縣衙里的每樣職權都是生財之道。幕友改卷宗、快班抓人、典史管牢,缺了哪一環(huán)都不行?!彼麙咭晝扇?,“都給我把嘴閉緊,誰壞了事,就去嘗嘗牢里‘鐵窗風味’!”

而在另一邊,王十三踉蹌著撞進余吾巡檢司的大門,他一把抓住當值兵士的衣領,嗓音嘶啞如破鑼:"快!去請鐵錚掌柜和師無垢莊主,讓他們帶精銳手下來見我。"

半個時辰后,巡檢司大堂,鐵錚雙手叉于胸前,背后隱隱散發(fā)出水汽;師無垢負手而立,青陽山莊獨門的冰蠶絲軟劍在腰間若隱若現。兩人望著王十三,面色凝重如鐵。

"泥幫的老大鉤子那廝想把我喂野狗。"王十三攥緊茶盞,瓷片在掌心發(fā)出細微的碎裂聲,"要不是那小乞丐梁祁衡……"他垂下眼睫,"去年寒冬我救了他,這次竟換他來救我,以后還是要多行善事,我打算讓他去德義信當伙計。你們喬裝一番跟我去抓鉤子。"

正午的屯留縣街頭蒸騰著滾滾熱浪,青石板在烈日炙烤下泛著刺目的白光,踩上去能燙穿草鞋底。王十三戴著破草帽,帽檐壓得極低,粗布麻衣下藏著半卷滲血的繃帶,后頸被汗水腌得生疼。身旁鐵錚扮成走街串巷的商販,肩頭貨擔晃出規(guī)律的吱呀聲,暗格里淬毒鐵砂隨著步伐沙沙作響;師無垢化作云游道士,道袍下冰蠶絲軟劍纏著的藍色穗子,在穿堂風里若隱若現。

三十余名鏢行武師混在挑夫、馬夫堆里,粗糙的手掌反復摩挲著藏在扁擔夾層的柳葉刀,刀鞘纏著的紅綢被汗水浸成深褐色。青陽山莊二十子弟扮作行腳客,腰間纏著的軟劍穗子看似隨意晃動,實則暗藏機關,只要輕輕一扯便能出鞘。人群表面各自忙碌,實則形成扇形包圍網,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街頭巷尾。

突然,巷口傳來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還我阿黃!求求你放開它!”循聲望去,一名灰衣漢子滿臉橫肉,脖頸青筋暴起如蚯蚓,正用臟污的麻繩勒住土狗口鼻。土狗后腿瘋狂蹬踹,前爪在漢子臉上抓出數道血痕,嘴里發(fā)出絕望的嗚咽。他撞翻菜筐,踩著滾落在地的果菜跌跌撞撞狂奔,撞倒的老人捂著膝蓋哀嚎,菜販舉著扁擔追出三丈遠,罵聲與孩童哭聲攪成一團。

“泥幫的!散開!”王十三壓低聲音,喉間迸出暗語。鏢行武師們裝作追趕小偷兒,有的抄起扁擔,有的拎著馬燈,扁擔夾層里的柳葉刀隨著奔跑發(fā)出細微的金屬碰撞聲;青陽山莊子弟化作看熱鬧的路人,故意放慢腳步擋住岔路口,袖口藏著的軟劍劍柄已被掌心汗?jié)?。漢子慌不擇路,拐進九曲十八彎的小巷,卻不知每轉過一個墻角,就有兩道身影悄然綴在身后,柳葉刀刀尖在墻根陰影里泛著冷光。

當漢子一頭扎進死胡同時,腐臭的爛菜葉氣息撲面而來。他扶著墻大口喘氣,汗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青石板上。王十三突然從陰影里暴起,草鞋裹著碎石精準踹中他膝彎。漢子慘叫著跪倒在地,土狗趁機掙脫束縛,夾著尾巴竄向巷口。鐵錚的貨擔“哐當”砸在地上,算盤珠子崩落滿地,銅鈴瘋狂作響;師無垢拂塵一抖,冰蠶絲軟劍如銀蛇出洞,封住退路。七八個蒙著面的身影從墻頭躍下,柳葉刀出鞘的寒光映得漢子瞳孔驟縮。

“鉤子在哪?不說現在就廢了你!”王十三攥著漢子衣領,將他重重撞在墻上,青磚縫隙里的石灰簌簌掉落。漢子啐出帶血的牙齒:“想知道?做夢!”話音未落,鐵錚掌心鐵砂猛地拍在他后背,布料瞬間被燙穿,皮肉發(fā)出滋滋聲響。漢子慘叫著在地上翻滾,卻被青陽山莊子弟用柳葉刀鞘死死壓住。

王十三揪起漢子頭發(fā),將他的臉按在發(fā)臭的爛菜葉上:“最后一次機會!”“我......我說!”漢子疼得涕淚橫流,“城西......城西茍家!表面是地主宅子,后院枯井底下......藏著**!鉤子每天都在那兒賭錢,這會兒肯定......肯定在搖骰子!”

鐵錚將殘余鐵砂隨手撒在地上,青石板瞬間被燙出細密的小孔。王十三一聲口哨,分散在街巷的武師與山莊子弟如歸巢的燕群迅速聚攏。眾人押著癱軟如泥的漢子混入人流,由這小偷兒引路去茍家。

不一會兒,王十三等人停在了茍家一百米開外,望著院墻外七八個閑漢裝作遛彎,卻總在特定位置駐足張望——有人踢著石子在墻根打轉,有人倚著柳樹乘涼,目光卻時不時掃向大宅正門。這些人腳步虛浮卻透著警覺,腰間微微隆起的輪廓,分明是藏著短刃。

"是暗哨。"王十三瞇起眼睛,枯枝在掌心碾成碎屑,"鐵掌柜,摸清規(guī)律后把他們都抓來。"

鐵錚摩挲著掌心鐵砂,獰笑一聲:"包在我身上。"話音未落,眾人如鬼魅般四散。當兩個暗哨剛在墻角交接,鐵錚的鐵砂掌突然裹著勁風襲來,兩人甚至來不及悶哼就癱倒在地。其余暗哨反應過來時,已被柳葉刀逼入死角。

"鉤子在不在里面?有多少人?有沒有陷阱?"王十三揪住領頭暗哨的頭發(fā),將他的臉按在布滿青苔的磚墻上。暗哨啐出帶血的唾沫,卻在鐵錚的鐵砂即將烙上脖頸時嘶吼起來:"在!在后院**!有十幾個打手守著入口,沒......沒設陷阱!"

王十三施展忠心術收服暗哨后安排他們去茍家院子放火,領頭的暗哨低聲道:"主上放心,這宅子的要害我們最清楚。"話音剛落,幾人默契地分散開來。

他們一人摸進堆滿干草的馬廄,用火折子點燃墻角浸透油漬的草垛;兩人攀著藤蔓爬上回廊,將火絨塞進雕花窗欞后的夾層——那里常年堆積著清掃不凈的棉絮;還有人撬開廚房后門,把火把丟進柴灶,火苗順著干燥的梁柱迅速竄上屋檐。

濃煙騰起的剎那,院內炸鍋般喧鬧起來。"走水了!走水了!"打手們看見后馬上提著水桶去打水,賭徒們尖叫著推搡著沖向出口。

鉤子罵罵咧咧地從**沖出來,鐵鉤在門框上撞出刺耳的聲響。他望著沖天火光啐了口唾沫,錦緞長衫被冷汗浸得皺巴巴,腰間錢袋還在叮當作響:“他娘的!老子剛押中三把豹子,這火來得真不是時候!”見打手們拎著水桶亂跑,他反倒踹翻一個慌不擇路的賭徒,“救什么救?燒了這鬼地方更好!”轉頭對心腹惡狠狠地說,“走,去城西醉仙樓,今天非得喝個痛快!”說罷甩開眾人,踩著滿地狼藉揚長而去,靴底碾碎了不知誰遺落的骰子,清脆的碎裂聲混著遠處的救火呼喊,在暮色里顯得格外刺耳。

王十三戴著斗笠,混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尾隨其后。待鉤子拐進一條僅有兩丈寬的青石板巷,兩側破屋的窗欞掛著蛛網,他抬手示意眾人包抄:“堵住兩頭,別讓他跑了!”十余名武師呈扇形散開,柳葉刀出鞘聲此起彼伏。

“鉤子,看看我是誰!”王十三猛地扯開斗笠,柴刀在夕陽下映出寒光。

鉤子猛地轉身,臉上卻毫無懼色,反而咧嘴獰笑:“王十三!你以為帶幾個蝦兵蟹將就——”話音未落,他突然扯開衣襟,懷中密密麻麻的竹筒傾瀉而出!濃煙轟然炸開,辛辣的硫磺味瞬間吞沒巷道,嗆得武師們涕淚橫流?!岸紕e慌!聽聲辨位!”鐵錚暴喝一聲,掌心鐵砂凝聚成盾,將破空而來的淬毒透骨釘紛紛震落。

黑暗中傳來金屬碰撞聲,鉤子的鐵鉤與師無垢的冰蠶絲軟劍纏在一起?!袄掀シ颍瑖L嘗這玩意兒!”鉤子甩出一把迷魂砂,師無垢急退半步,道袍下擺已被腐蝕出焦痕。鐵錚瞇起眼睛,透過煙霧鎖定鉤子心腹的位置,大喝:“看掌!”鐵砂掌裹挾著勁風拍在對方胸口,悶響聲中,那心腹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撞在墻上癱軟在地。

“狗東西!”鉤子睚眥欲裂,將最后三枚煙霧彈連環(huán)擲出。濃烈白霧中,他的鐵鉤突然刁鉆刺向王十三面門。王十三側身躲過,柴刀削斷鉤尖倒刺,鉤子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釘,卻被鐵錚凌空抓碎,鐵砂與暗器碎片在空中迸濺出火星。

“一起上!別讓他喘氣!”王十三揮刀劈開煙霧。鉤子且戰(zhàn)且退,突然扯下墻上破幡纏住鐵錚手腕,趁著鐵砂掌攻勢稍緩,轉身狂奔,嘴里還不忘大喊:“救命??!殺人啦!”鐵錚怒吼著震斷布條,第二掌直奔他后心。鉤子猛地扭腰,鐵鉤擦著王十三耳際劃過,驚起一縷血線,他借機翻身躍上墻頭,瓦片在腳下碎裂飛濺。

鉤子瞥見遠處壯班衙役整齊列隊,立刻如泥鰍般擠進衙役隊伍,躲在最魁梧的衙役身后,沖著王十三擠眉弄眼:"大白天動私刑?不怕革職充軍?"他得意地將鐵鉤收進袖中,掏出手帕擦了擦額角豆大的汗珠,歪斜的嘴角還掛著挑釁的笑。

鐵錚卻不給他喘息機會。日頭正毒,集市上蒸騰著熱浪,人群因酷暑本就煩躁不安。他借著推搡的百姓作掩護,掌心暗紅鐵砂凝聚成錐狀,猛地沖破人墻。鉤子剛察覺勁風撲面,鐵砂掌已重重擊在面門,顴骨碎裂的脆響混著慘叫刺破集市喧囂。旁邊餛飩攤的沸水潑灑而出,驚得食客們跳腳躲避,瓷碗摔在青石板上,與鉤子倒地的悶響混作一團。

"當街殺人!反了!"壯班衙役們怒吼著拔出腰刀,刀身被陽光照得白晃晃。王十三面色如鐵,柴刀格擋間火星四濺:"分頭撤!"他帶著眾人如驚鳥般四散奔逃,青石板上散落著斷裂的刀穗與帶血的碎布。衙役們追出兩條街便氣喘吁吁,為首衙役解開衣襟擦汗,嘟囔道:"這幫人腳底抹油似的..."


更新時間:2025-07-05 16:0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