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鬼蛙自殺>暴雨夜，十萬只青蛙排隊(duì)跳進(jìn)我家火塘自焚。>每燒焦一只，
村口就傳來一聲“回來了”。>爺爺?shù)墓撞睦铮瑐鱽碇讣坠尾谅暋?我掀開棺蓋，
撞上他濕漉漉的眼睛。>他笑著說：“沼澤下面好擠啊……”>火塘里，
焦黑的蛙尸正在融化重組。>它們拼出一張我無比熟悉的臉。---雨不是下的，是倒的。
天河像是被誰捅漏了底，渾濁冰冷的雨水裹著泥腥氣，鋪天蓋地砸下來，抽得瓦片噼啪作響，
天地間只剩下震耳欲聾的喧囂。我家那點(diǎn)可憐的燈火在堂屋中央的火塘里搖曳，舔舐著濕柴，
艱難地吐著橘紅色的光舌，勉強(qiáng)驅(qū)散開方寸之地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和寒意。
火光映在斑駁脫落的土墻上，像跳動(dòng)不安的鬼影。我，陳水根，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舊褂子，
還是忍不住打了個(gè)哆嗦。濕氣無孔不入，骨頭縫里都透著陰冷。爹娘早幾年就走了，
這間風(fēng)雨飄搖的老屋里，就剩我和爺爺相依為命。爺爺睡在里屋，咳嗽聲斷斷續(xù)續(xù)，
像破舊的風(fēng)箱，一聲聲刮在人心上。這鬼天氣，對他那副老肺癆身子骨，簡直是催命符。
“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喘從里屋傳來，聽得我心頭發(fā)緊。我站起身，
準(zhǔn)備再去看看他。剛挪動(dòng)腳步——“呱——”一聲短促的蛙鳴，穿透了密集的雨簾，
異常清晰地鉆進(jìn)耳朵。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不是平常夏夜此起彼伏的聒噪，
而是無數(shù)個(gè)單調(diào)、喑啞、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拖沓感的“呱”音，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呱！呱！呱呱呱——！”聲音如同無數(shù)面破鑼在暴雨中同時(shí)敲響，
沉悶、粘滯，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共振。那不是自然的鳴叫，
更像是一種……絕望的嚎哭？一種被什么東西驅(qū)趕著、擠壓著發(fā)出的、瀕死的悲鳴！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鋪天蓋地的蛙鳴驚得僵在原地，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猛地竄了上來。
這聲音太邪門了！像是整個(gè)黑水潭沼澤里所有的蛤蟆都爬了出來，圍在了我家這破屋子周圍！
“呱呱呱——呱呱呱——！”蛙鳴聲浪一浪高過一浪，如同實(shí)質(zhì)的潮水，
瘋狂沖擊著薄薄的土墻和腐朽的門窗。堂屋那扇破舊的木門被震得嗡嗡作響，門縫下，
渾濁的泥水正絲絲縷縷地滲進(jìn)來，在地面上蜿蜒出濕冷的痕跡。這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強(qiáng)烈的恐懼攫住了我，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我沖到門邊，透過門板上那條最大的裂縫，
瞇起眼向外望去——外面是傾盆的雨幕，天地混沌一片。
但就在我家門前那片小小的、被火塘微光勉強(qiáng)映亮的泥濘空地上……我看到了。無數(shù)只青蛙。
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如同涌動(dòng)的、粘稠的黑色潮水，正從四面八方，從黑暗的雨幕深處，
源源不斷地涌來！大的有巴掌大，青黑脊背鼓脹著；小的只有指甲蓋大小，濕漉漉一片。
它們完全無視了傾盆的暴雨，無視了泥濘的地面，無視了彼此的存在，
只是機(jī)械地、僵硬地……朝著一個(gè)方向蹦跳、蠕動(dòng)、爬行！那個(gè)方向，
正是我家堂屋中央——那口燃燒著微弱火焰的火塘！它們排著極其混亂又莫名有序的隊(duì)伍，
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前仆后繼，義無反顧地……朝著那跳動(dòng)的火焰撲去！“噗嗤！
”第一只巴掌大的黑斑蛙，猛地躍起，帶著一身冰冷的雨水，
準(zhǔn)確地落進(jìn)了火塘邊緣的炭火里！火焰猛地躥高了一下，
橘紅色的光映亮了它瞬間扭曲的身體。一股蛋白質(zhì)焦糊的惡臭混合著水汽蒸騰的腥氣，
猛地彌漫開來！“呱——！”一聲短促到幾乎聽不見的哀鳴，瞬間被火焰吞噬。緊接著，
是第二只，第三只……無數(shù)只！“噗嗤！噗嗤！噗嗤……！
”火塘里像是下起了一場由血肉組成的、詭異的雨！青蛙如同黑色的雨點(diǎn)，
源源不斷地投入那小小的火焰之中！火苗瘋狂地舔舐著這些冰冷的、濕漉漉的祭品，
發(fā)出更加密集、更加令人作嘔的“滋滋”聲和“噗噗”的爆裂聲！
焦糊的惡臭瞬間充斥了整個(gè)堂屋，濃烈得讓人窒息！濃煙滾滾，混合著水汽，
在低矮的屋頂下翻騰、彌漫，火光在煙霧中扭曲跳動(dòng)，
將墻上那些本就扭曲的鬼影拉扯得更加猙獰可怖。我死死捂住口鼻，胃里翻江倒海，
強(qiáng)烈的嘔吐感涌上喉嚨。眼睛被熏得刺痛流淚，卻無法從那地獄般的景象中移開分毫。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住了我的四肢百骸，越收越緊。這不是自然！
這絕不是自然能發(fā)生的景象！十萬？百萬？數(shù)不清的蛙，像著了魔一樣，排著隊(duì)往火坑里跳！
它們在自殺！集體自殺！為什么？為什么是我家火塘？！
就在我被這瘋狂景象沖擊得大腦一片空白，
乎要窒息的時(shí)候——“回……來……了……”一個(gè)極其微弱、極其飄忽、如同嘆息般的聲音，
幽幽地，穿透了狂暴的雨聲、嘈雜的蛙鳴、火焰的爆裂，清晰地鉆進(jìn)了我的耳朵里！
那聲音……像是從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又仿佛就在耳邊低語。干澀，嘶啞，
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空洞和……死氣！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猛地扭頭，
死死盯住聲音傳來的方向——村口！堂屋的門正對著村口那條泥濘的小路。此刻，
在無邊的雨幕和黑暗深處，那里似乎只有一片更加濃稠的墨色?！班坂?！
”又一只青蛙在火塘里化作焦炭。“回……來……了……”那如同鬼魅嘆息般的聲音，
再次響起！比剛才似乎清晰了一絲，也……近了一絲！我的頭皮“嗡”地一下炸開！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聲音……這聲音的出現(xiàn)，竟然和青蛙的死亡……同步了？！
“噗嗤！噗嗤！噗嗤！”火塘里，自殺的“獻(xiàn)祭”仍在瘋狂進(jìn)行。焦糊的惡臭濃得化不開。
“回……來……了……”“回……來……了……”“回……來……了……”那嘆息般的聲音，
不再間斷！每一次火塘里響起青蛙爆裂的“噗嗤”聲，村口那黑暗深處，
就必然隨之響起一聲干澀、空洞、帶著無盡死氣的“回來了”！聲音一聲接一聲，
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仿佛有一個(gè)無形的、由死亡召喚而來的東西，
正踏著青蛙焦尸鋪成的道路，一步一步，從村口那無邊的雨夜和黑暗中……朝著我家，
朝著這燃燒著詭異火焰的堂屋，緩緩走來！“爺爺！
”一個(gè)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進(jìn)我混亂恐懼的腦海！里屋！爺爺還在里屋！這邪門的聲音，
這鋪天蓋地的蛙群，這越來越近的“回來了”……它們的目標(biāo)，會(huì)不會(huì)是爺爺？！
巨大的恐懼瞬間壓倒了所有遲疑！我再也顧不得門外那如同地獄火塘的景象，
也顧不得那一聲聲催命的“回來了”，猛地轉(zhuǎn)身，像頭發(fā)瘋的牛犢，
一頭撞開了里屋那扇薄薄的、同樣吱呀作響的木門！“爺爺！”我嘶啞地喊著，
聲音因?yàn)闃O度的恐懼而變了調(diào)。里屋更黑，
只有堂屋火塘透過門框映進(jìn)來的一點(diǎn)搖曳的、昏紅的光暈，勉強(qiáng)勾勒出輪廓。
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草藥味、老人身上特有的衰朽氣息，
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冰冷的、帶著水腥的淤泥氣味！爺爺那張破舊的木床就在墻角。
借著那點(diǎn)微光，我看見……爺爺依舊靜靜地躺在那里，蓋著那床洗得發(fā)白的舊棉被。
身影一動(dòng)不動(dòng)，甚至連咳嗽聲都消失了?！盃敔敚俊蔽倚念^猛地一沉，跌跌撞撞撲到床邊。
爺爺?shù)哪樝菰谡眍^里，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片深重的陰影。
被子蓋到了下巴，只有幾縷稀疏花白的頭發(fā)露在外面。屋子里死寂得可怕，
只有我自己粗重如破風(fēng)箱般的喘息聲，
有……還有外面堂屋里那持續(xù)不斷的、令人作嘔的“噗嗤”聲和一聲緊似一聲的“回來了”！
“爺爺！你醒醒！你應(yīng)我一聲??！”我?guī)е耷?，伸手想去搖他，
指尖卻在觸碰到被角之前猛地停??！一股冰冷滑膩的觸感，如同毒蛇的信子，
瞬間舔舐過我的指尖！是水！冰冷的、帶著濃重沼澤淤泥腥臭的水！
正從爺爺蓋著的被子下面……源源不斷地滲出來！浸濕了粗糙的棉布，順著床沿，
無聲地滴落在下方冰冷的泥地上！“滴答…滴答…”微弱的滴水聲，在這死寂的里屋，
如同喪鐘敲響。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dòng)！
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退去，留下刺骨的冰寒！
“回……來……了……”堂屋外，那催命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
近得仿佛……就在我家院墻外面！“爺爺！”巨大的不祥預(yù)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將我徹底淹沒。
我再無猶豫，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勇氣，猛地一把掀開了那床濕透冰冷的被子！
被子下的景象，讓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爺爺依舊穿著他平時(shí)那件洗得發(fā)灰的粗布褂子，
躺在那里。但他露出的脖頸、手腕……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
都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在水中浸泡過久的灰白色！皮膚腫脹發(fā)亮，像是隨時(shí)會(huì)撐破！
更恐怖的是，他那張枯槁的臉上，爬滿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網(wǎng)般凸起的暗青色血管！
而他的口鼻……正有渾濁的、帶著黑色泥漿的水沫，不斷地、無聲地……涌出來！
“嗬…嗬……”極其微弱、如同破舊風(fēng)箱最后一絲抽氣的聲音，從他喉嚨深處擠出來。
他不是睡著了！他是……他是淹死的！就在這床上！被這從體內(nèi)涌出的泥水活活淹死的！
“不——！”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從我喉嚨里撕裂而出！
巨大的悲痛和極致的恐懼瞬間將我撕裂！我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冰冷濕滑的地上，
雙手死死抓住床沿，指甲幾乎要摳進(jìn)木頭里。為什么？怎么會(huì)這樣？！
就在我陷入崩潰邊緣的瞬間，爺爺?shù)纳眢w，猛地一顫！他那雙原本緊閉的眼睛，
在昏暗的光線下，倏地睜開了！沒有瞳孔！或者說，整個(gè)眼眶里，
只有一片渾濁的、如同死魚肚般的灰白色！那灰白色的眼珠僵硬地轉(zhuǎn)動(dòng)了一下，
最終……死死地“盯”住了跪在床邊的我！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徹骨、帶著濃烈沼澤淤泥腥臭的氣息，猛地從他口鼻中噴涌而出，
直撲我的面門！“嗬……”他腫脹的喉嚨里發(fā)出一聲駭人的、仿佛溺水者掙扎般的吸氣聲。
緊接著，他那雙爬滿青黑色血管、同樣腫脹發(fā)亮的手，竟以一種極其僵硬、極其緩慢的速度，
從濕透的被子里抬了起來！十根手指如同泡爛的蘿卜，指甲縫里嵌滿了黑色的淤泥，
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死氣，直直地……朝著我的脖子抓來！“爺爺！是我！水根啊！
”我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向后猛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墻上，震落一片灰塵。
那雙灰白色的、毫無生氣的眼睛，依舊死死地“釘”在我臉上。那雙爬滿淤泥的手，
抬到半空，僵硬地停頓了一下，然后……猛地垂落下去?！斑恕钡囊宦晲烅懀?/p>
砸在濕漉漉的床板上。爺爺?shù)纳眢w，徹底不動(dòng)了。只有口鼻中，還在不斷地涌出渾濁的泥水。
“回……來……了……”堂屋外，那催命符般的聲音，
近得仿佛……已經(jīng)貼在了我家堂屋的門板上！爺爺死了。以一種極其詭異、極其恐怖的方式，
死在了我的面前。被子里涌出的冰冷泥水，腫脹灰白的皮膚，爬滿青黑色血管的臉，
還有那雙最后睜開、毫無生氣的灰白色眼睛……這一切都如同最猙獰的噩夢，
深深烙印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灼燒著我的神經(jīng)。巨大的悲痛和滅頂?shù)目謶炙撼吨遥?/p>
讓我癱在冰冷的泥地上，渾身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
淚水混合著冷汗糊了滿臉，喉嚨里堵著腥甜的血塊，連一聲像樣的哭嚎都發(fā)不出來。堂屋里，
那場瘋狂的自殺盛宴似乎接近了尾聲。“噗嗤噗嗤”的爆裂聲稀疏了許多，
焦糊的惡臭卻沉淀下來，濃得化不開，混合著里屋彌漫的淤泥腥氣，
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仿佛置身腐爛沼澤深處的死亡氣息。但更讓我心膽俱裂的是，
那一聲聲“回來了”，已經(jīng)不再是遙遠(yuǎn)的嘆息。它們變得異常清晰，異常冰冷，一聲聲，
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搖搖欲墜的堂屋門板上！“回……來……了……”這一次，聲音的來源，
清晰無比——就在門外！隔著一層薄薄的木板！它在撞門！有什么東西在撞門！
伴隨著那一聲聲“回來了”，是沉重的、帶著濕漉漉悶響的撞擊聲！“咚！咚！咚！
”腐朽的門板在每一次撞擊下都劇烈地呻吟、顫抖，門軸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嘎吱”聲，
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碎裂！門縫里，渾濁的泥水正瘋狂地往里滲透，在地上積起一小灘。
它要進(jìn)來了！那個(gè)被青蛙死亡召喚來的東西！那個(gè)喊著“回來了”的……玩意兒！
爺爺詭異的死亡和門外步步緊逼的恐怖，如同兩把冰冷的鐵鉗，狠狠夾住了我的心臟。
求生的本能如同微弱的火星，在無邊的恐懼和絕望中掙扎著燃起。跑！必須離開這里！
這個(gè)念頭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混沌。我猛地從地上彈起，
手腳并用地爬向里屋那扇唯一的、小小的后窗！那扇窗對著屋后黑黢黢的竹林，
是唯一的生路！窗戶用一根木棍從里面閂著。我撲到窗前，手指因?yàn)闃O度的恐懼而抖得厲害，
幾乎抓不住那根光滑的木閂。外面是傾盆的暴雨和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斑耍。?！
”堂屋方向傳來一聲前所未有的猛烈撞擊！伴隨著木料碎裂的刺耳聲響！門……要破了！
我心臟狂跳，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拔！“咔噠！”木閂應(yīng)聲而開！
就在我雙手抓住冰冷的窗欞，
準(zhǔn)備不顧一切翻出去的剎那——“呱……”一聲極其微弱、極其短促的蛙鳴，
幾乎貼著我的耳朵響起！我渾身的汗毛瞬間炸立！猛地扭頭！
就在我剛剛癱倒的、靠近床邊的冰冷泥地上……一只青蛙。
一只渾身濕漉漉、沾滿黑色淤泥的青蛙。它只有嬰兒拳頭大小，
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毫無生氣的灰黑色。它就那樣靜靜地蹲在泥水里，
鼓脹的腮幫微微翕動(dòng)。真正讓我血液凍結(jié)、靈魂出竅的，是它的眼睛！
那不是青蛙該有的、圓鼓鼓的復(fù)眼！那是一雙……人的眼睛！渾濁，布滿血絲，
瞳孔因?yàn)橥纯嗷蚰撤N極致的情緒而縮成了針尖般大?。⊙郯诇啙岚l(fā)黃，
正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著我！那眼神里，充滿了無盡的怨毒、痛苦，
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這雙眼睛……這雙眼睛……我猛地看向床上爺爺那張腫脹灰白、口鼻溢水的臉！
那雙最后睜開的、毫無生氣的灰白色眼睛雖然空洞，但那種眼角的紋路，
那種輪廓……和地上這只詭異青蛙的眼睛……一模一樣！一股寒氣瞬間從尾椎骨炸開，
直沖天靈蓋！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這只青蛙……這只青蛙的眼睛……是爺爺?shù)模浚?/p>
“呱……”地上的青蛙又發(fā)出一聲微弱的鳴叫，那雙怨毒的人眼依舊死死盯在我臉上。
它沾滿淤泥的后腿猛地一蹬！不是跳開！而是朝著我……直撲過來！“啊——！
”我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shí)地猛地?fù)]手格擋！“啪嘰！”一聲令人牙酸的粘膩聲響。
那只撲來的青蛙被我慌亂中狠狠拍在了冰冷的土墻上！滑膩冰冷的觸感瞬間沾滿了我的手掌。
它像一團(tuán)爛泥般從墻上滑落，“噗”地一聲掉進(jìn)地上的泥水里，四肢抽搐了幾下，不動(dòng)了。
那雙怨毒的人眼，也永遠(yuǎn)地凝固了，依舊朝著我的方向。我胃里一陣劇烈的翻騰，
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吐了出來，酸臭的胃液混合著膽汁，濺在冰冷的泥地上。
“轟隆——?。?！”堂屋方向，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伴隨著木屑橫飛的碎裂聲！門！
徹底破了！
到令人窒息的淤泥腥氣和……某種難以形容的、仿佛千萬具尸體在沼澤深處腐爛發(fā)酵的惡臭，
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里屋單薄的門板，洶涌地灌了進(jìn)來！那惡臭是如此濃烈，
如此具有侵略性，瞬間壓倒了焦糊味、草藥味和我嘔吐物的酸味，
蠻橫地塞滿了我的鼻腔、口腔，甚至每一個(gè)毛孔！我眼前一黑，強(qiáng)烈的窒息感和眩暈感襲來，
幾乎站立不穩(wěn)。“回……來……了……”那干澀嘶啞、如同砂紙摩擦骨頭的聲音，這一次，
不再是隔著門板。它就清晰地響在……破開的里屋門口！
伴隨著沉重的、如同拖著濕透麻袋在地上摩擦的腳步聲！
“吧唧…吧唧…”是腳踩在泥水里發(fā)出的粘膩聲響。它……進(jìn)來了！
極致的恐懼如同冰冷的鋼針，瞬間刺穿了我所有的感官和思維。跑！跑！
腦子里只剩下這個(gè)字在瘋狂尖叫！我再也顧不得去看門口那是什么東西，
也顧不上去想那只詭異的青蛙，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雙手抓住冰冷的窗欞，
身體猛地向上一竄！冰冷的雨水夾雜著竹葉的碎屑，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我半個(gè)身子已經(jīng)探出了窗外，冰冷的泥水瞬間浸透了褲腿。身后，
那沉重的腳步聲和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惡臭，如同附骨之蛆，緊隨而至！就在我雙腳蹬離窗臺(tái)，
整個(gè)人就要翻出窗外，
墜入屋后那片未知的、被暴雨和黑暗吞噬的竹林的瞬間——眼角的余光，
如同被最惡毒的詛咒牽引著，無法控制地掃向了里屋門口的方向。破開的門框處，
被堂屋殘余的火塘光暈勉強(qiáng)映亮了一小片區(qū)域。一個(gè)高大的、輪廓模糊的黑影，
正僵硬地站在那里。它渾身濕透，不停地往下滴淌著渾濁的泥水，在地上積起一小灘。
那身影異?？?，卻帶著一種非人的僵硬感，仿佛一尊剛從淤泥深處打撈出來的石像。
我看不清它的臉。它的整個(gè)頭顱，都籠罩在一種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緩緩流動(dòng)的黑暗里。
只有兩點(diǎn)極其微弱的、幽幽的綠光，在那片黑暗中亮起，如同鬼火，
冰冷地、毫無感情地……鎖定了正翻出窗外的我！更讓我魂飛魄散的是，
就在它腳邊泥濘的地面上，在那不斷滴落的渾濁水流中，
我清晰地看到……幾片濕透的、慘白的……紙錢！被泥水浸透的紙錢，隨著泥水，
正被緩緩帶進(jìn)里屋！“嗬……”一聲非人的、混合著淤泥翻涌的吸氣聲，
從那個(gè)黑影的方向傳來。緊接著，一只巨大的、覆蓋著濕滑黑色淤泥的手掌，
從那片粘稠的黑暗中伸了出來！五指張開，如同巨大的、腐爛的蒲扇，
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風(fēng)，朝著我抓來！“啊——！”我發(fā)出一聲絕望到極致的慘叫，
身體猛地向窗外一墜！“噗通！”冰冷的泥水瞬間沒過了我的腰際。
刺骨的寒意如同無數(shù)鋼針，狠狠扎進(jìn)皮肉骨髓。我重重地摔在屋后竹林邊緣的爛泥地里，
濺起大片渾濁的水花。劇痛從腰臀處傳來，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我甚至來不及感受疼痛，手腳并用，如同一條陷入絕境的泥鰍，
瘋狂地向著竹林深處、向著更濃稠的黑暗和暴雨中……連滾帶爬地?fù)淙?！身后?/p>
破開的窗戶里，傳來一聲沉悶的、仿佛什么東西重重砸在窗框上的巨響！
以及一聲更加清晰的、充滿非人怒意的咆哮！“嗬——嗷——?。?！
”那咆哮聲如同受傷的野獸，混合著淤泥翻騰的咕嚕聲，穿透狂暴的雨幕，
狠狠砸在我的背上！它沒抓到我！但它追出來了！這個(gè)認(rèn)知讓我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顧不上方向，顧不上荊棘和竹枝在身上劃出的道道血痕，只有一個(gè)念頭：遠(yuǎn)離那間屋子！
遠(yuǎn)離那個(gè)東西！竹林里漆黑一片，密集的竹葉被暴雨抽打著，發(fā)出嘩啦啦的巨響，
如同無數(shù)鬼魂在尖嘯。腳下的泥地濕滑粘膩，每一步都深陷其中，拔出來都異常費(fèi)力。
冰冷的雨水模糊了視線，灌進(jìn)嘴里、鼻子里，帶著泥土的腥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