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公里外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平靜得多。
我和爸媽在這座陌生的城市安頓下來,買了間帶小院的房子。
我媽在院子里種滿了花。
我爸重新拾起了年輕時的愛好,每天釣魚、下棋,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至于我?
新公司的工作節(jié)奏很舒服,上司賞識,同事友善。
再也不用為了誰拼命喝酒,也不用擔心半夜會接到質問的電話。
偶爾夜深人靜時,我也會想起沈茉。
想起她曾經(jīng)撒嬌時皺鼻子的樣子,想起她第一次給我做飯把廚房炸了的窘態(tài)。
但這些回憶就像老照片,翻看時會有片刻恍惚,但很快就能一笑而過。
直到那天,我在咖啡廳偶遇了以前的同事老陳。
“傅崎深?真的是你!你這一走就是音訊全無?。 ?/p>
我請他喝了杯咖啡。
寒暄間,他欲言又止了好幾次,終于還是沒忍?。骸吧蚩傉夷阏爷偭??!?/p>
“你徹底失聯(lián)的那天,她把她辦公室都砸了?!?/p>
我攪動著咖啡,沒接話。
“你走后的第一個月,她就把羅文開除了,就因為他打碎了你原先用的那個陶瓷杯?!?/p>
咖啡勺碰到杯壁,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哪里會是因為這個原因?無非是在用我當借口罷了。
我太清楚沈茉了,這么長時間足夠她耗盡對羅文的所有新鮮感。
她不過是用我來當一個掩飾她絕情的幌子而已。
老陳搖搖頭:
“我聽說她天天去你爸媽原來的住處守著,還雇了私家偵探,就為了查你的下落?!?/p>
“有次加班到凌晨,我看見她一個人在你原來的辦公室發(fā)呆。你……”
“老陳,”我笑著打斷他,“城西新開了家川菜館,要不要去試試?”
他愣了一下,識相地換了話題。
我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
直到某個加班的夜晚,我走出辦公樓,一眼就看到了那輛熟悉的紅色保時捷。
沈茉靠在車邊,瘦了很多。
曾經(jīng)精心打理的卷發(fā)隨意扎在腦后,身上穿的還是我送她的那件風衣。
她抬頭看我的瞬間,眼睛亮得嚇人。
“傅崎深,你真的在這里……我找了你好久。”
夜風吹亂她的劉海,我突然發(fā)現(xiàn)她眼角有了細紋。
這個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的女人,現(xiàn)在看起來疲憊又脆弱。
離開那一天,有無數(shù)重逢的場景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想我們可能會互相對視一眼后擦肩而過。
又想,也許我會發(fā)覺自己依然愛她,來求得她的原諒。
可沒想到真的到了這一天,我的內(nèi)心竟然如此平靜。
我站在原地沒動:“有事?”
她張了張嘴,突然哭了:
“傅崎深,我錯了……”
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孤零零地橫在我們之間。
我看著她精心保養(yǎng)的指甲現(xiàn)在光禿禿的,手腕上還戴著我們的婚表,突然覺得恍如隔世。
我搖了搖頭,與她擦肩時輕聲說:
“太晚了,沈茉。我叫的車到了,后會無期?!?/p>
她哭喊著踉蹌追上來,可我沒有回頭,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過了這么久,我終于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