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綠色的光絲,如同垂死藤蔓最后的觸須,帶著一種源自亙古歲月的悲愴與祈求,終于觸碰到了蠻胸前那道冰冷黯淡的十色光痕!
嗡……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fā),只有一股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靈魂震顫,如同最細微的琴弦被撥動,瞬間穿透了蠻沉淪的意識深淵!
蠻猛地睜開了眼睛!不是因為肉體的劇痛,而是被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的、冰冷而沉重的意念洪流,狠狠貫入了靈魂最深處!
視野不再是濕滑的樹根洞穴和翻滾的瘴霧。
他被強行拖入了一片浩瀚無垠的、冰冷的、絕對的黑暗虛空!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永恒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寒冷。一種渺小如塵埃、隨時會被這無盡虛空徹底吞噬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蠻的意識。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黑暗中心,一點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灰綠色光芒,如同風中的殘燭,頑強地亮起。
光芒的源頭,正是那蓑衣人——或者說,是那覆蓋在他全身、如同活體般的墨綠灰白苔蘚菌毯!此刻,這菌毯正在這絕對虛空中劇烈地起伏、搏動,如同一個瀕死的心臟在做最后的掙扎。無數(shù)細小的、如同白色菌絲般的脈絡(luò)在菌毯下瘋狂地亮起、延伸、交織,構(gòu)成了一張極其復(fù)雜、散發(fā)著古老生命氣息的、覆蓋了整個黑暗視野的龐大網(wǎng)絡(luò)!
“看…” 一個破碎、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意志的意念碎片,如同最細微的塵埃,在蠻的意識中直接響起,正是那菌語者的聲音,“…看…歸墟之眼…”
隨著這意念的指引,蠻的“視線”被猛地拉近,聚焦在那龐大菌絲網(wǎng)絡(luò)的最核心區(qū)域!
那里,并非菌絲的交點,而是一個…“洞”!
一個巨大到難以想象、如同世界本身被撕裂的、不規(guī)則的黑暗孔洞!孔洞的邊緣并非光滑,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破碎、扭曲、如同被億萬利齒瘋狂啃噬過的、不斷崩解又緩慢重組的恐怖質(zhì)感!無數(shù)細微的、如同星辰塵埃般的碎屑和難以名狀的、粘稠的黑暗流質(zhì),正從孔洞的邊緣被無形的巨力撕扯下來,旋轉(zhuǎn)著、哀嚎著,墜入那深不見底的、連光都無法逃脫的絕對黑暗深處!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著萬物終結(jié)、時空湮滅、法則崩解的終極絕望氣息,如同實質(zhì)的冰水,從那黑暗孔洞中洶涌而出!蠻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冰海,瞬間被凍結(jié)、被碾碎!僅僅是“注視”那孔洞,就帶來超越死亡的恐懼和靈魂層面的劇痛!
歸墟之眼!山海世界的終極墳場!萬物終結(jié)之地!
這恐怖的景象,正是先前在血顱祭壇地竅深處,蠻意識沉淪前,那巨大頭骨傳遞的寂滅哀鳴所指向的源頭!也是釘靈祭司狂熱崇拜的“荒神”力量所渴望連接的終點!
“吼——?。?!”
就在蠻的靈魂被歸墟的絕望氣息沖擊得即將崩碎的剎那,一聲跨越了無盡時空、充滿了無盡痛苦、憤怒與不甘的沉重咆哮,如同從歸墟之眼最深處、從無數(shù)湮滅星辰的殘骸中傳來,狠狠轟擊在蠻的意識之上!
這咆哮并非聲音,而是一種源自法則本源的、沉重到極致的“回響”!其“頻率”,竟與蠻在地竅深處、瀕死模仿的那顆巨大頭骨的“韻律”,隱隱重合!如同星辰寂滅前最后的悲鳴,在這絕望的虛空中回蕩!
轟!
蠻的意識如同被投入了最狂暴的法則亂流!十帝烙印殘存的冰冷秩序、歸墟之眼的終極湮滅、還有那沉重咆哮的痛苦回響…三種截然不同、卻又在某個絕望維度上產(chǎn)生詭異共鳴的力量,在他渺小的靈魂中瘋狂對沖、撕扯!
劇痛!超越了一切肉體和精神極限的劇痛!仿佛靈魂被億萬根冰冷的規(guī)則之針反復(fù)穿刺、被投入了毀滅與創(chuàng)生交織的熔爐!
“呃啊——!” 現(xiàn)實中,蜷縮在樹根洞穴淤泥中的蠻,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如同離水的魚!深紫色的鎮(zhèn)魂藤被這股源自靈魂的劇痛爆發(fā)撐得咯咯作響,幾乎要斷裂!口中噴出的不再是鮮血,而是混雜著微弱星輝光點的暗紅血霧!他雙眼翻白,瞳孔深處倒映著那片歸墟的絕對黑暗和灰綠菌網(wǎng)的破碎光影!
“穩(wěn)住…頻率…回響…是…錨點…” 菌語者那破碎的意念再次艱難地傳遞過來,帶著一種燃燒自身本源般的急迫!覆蓋他全身的苔蘚菌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枯萎!無數(shù)細小的白色菌絲脈絡(luò)如同燒斷的燈絲般崩裂、消散!他正在用自己最后的生命本源,維系著這道跨越虛空的意念連接,將歸墟的真相和那沉重的“回響”強行灌入蠻的靈魂!
錨點?頻率?回響?
蠻在靈魂被撕裂的劇痛中,捕捉到了這關(guān)鍵的信息碎片!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模仿!還是模仿!
他用盡殘存的所有意志,不再抗拒那恐怖的歸墟氣息和沉重咆哮的沖擊,而是如同在地竅深處面對荒神之怒時一樣,瘋狂地、不顧一切地去模仿!模仿那沉重咆哮中蘊含的、寂滅星辰的“回響頻率”!
嗡……
一股微弱卻無比堅韌的共鳴感,再次在蠻瀕臨崩潰的靈魂深處艱難產(chǎn)生!那源自十帝烙印的冰冷秩序之力,仿佛找到了某種支點,不再與歸墟湮滅和痛苦回響正面沖突,而是開始極其艱難地、笨拙地調(diào)整自身的“波動”,試圖與那沉重的“回響頻率”同步!
如同在毀滅的驚濤駭浪中,一艘即將沉沒的破船,艱難地調(diào)整著自身,去迎合那足以將它撕碎的巨浪的節(jié)奏!
就在這同步共鳴艱難建立的瞬間——
菌語者傳遞過來的歸墟景象驟然一變!
那龐大、覆蓋虛空的灰綠色菌絲網(wǎng)絡(luò),其核心區(qū)域、圍繞著那恐怖“歸墟之眼”的菌絲脈絡(luò),猛地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光芒并非指向歸墟內(nèi)部,而是…向外!
無數(shù)道極其細微、卻異常清晰的灰綠色光路,如同最精密的導引圖,從“歸墟之眼”的邊緣破碎區(qū)域延伸出來!它們并非直線,而是沿著某種極其復(fù)雜、充滿扭曲褶皺的“褶皺”空間蔓延,繞過最危險的湮滅亂流,指向歸墟外圍相對“穩(wěn)定”的、一片彌漫著混沌霧氣、漂浮著巨大如山脈般冰冷巖塊和扭曲金屬殘骸的區(qū)域!
一條…一條在歸墟邊緣絕境中,艱難求生的隱秘路徑!一條由無數(shù)代菌語者用生命感知、銘刻在共生菌群集體意識中的…歸墟迷途的求生圖!
“路…在…菌脈…朽木…指…方向…” 菌語者的意念已經(jīng)破碎不堪,如同風中殘燭最后的火星。傳遞完這最后的、至關(guān)重要的路徑信息,覆蓋他全身的苔蘚菌毯徹底失去了所有光澤,變成了死寂的灰黑色!無數(shù)細小的菌絲脈絡(luò)如同燃盡的香灰般寸寸斷裂、飄散!他枯槁的身軀劇烈地抽搐了一下,那一直指向蠻的、覆蓋著苔蘚菌毯的枯手,如同失去所有水分的朽木枝干,無力地垂落下來,重重砸在身下冰冷的淤泥中。
噗!
連接蠻靈魂的意念洪流瞬間中斷!
蠻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重重砸回淤泥,意識如同從萬丈高空墜落,瞬間被拉回了冰冷、劇痛、充斥著濃重瘴氣和血腥味的現(xiàn)實樹根洞穴!
“嗬…嗬…” 蠻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肺腑撕裂般的劇痛。眼前陣陣發(fā)黑,靈魂深處那被強行灌輸歸墟景象和沉重回響帶來的撕裂感依舊殘留,如同被烙鐵燙過的印記。但胸前那道十色光痕,卻在這劇烈的沖擊后,似乎發(fā)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變化——光芒依舊黯淡,但在那冰冷的秩序感深處,隱約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的“質(zhì)感”,如同融入了星辰的余燼。那是模仿那沉重“回響頻率”后留下的痕跡。
他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球,看向洞穴中央。
那個蓑衣人——菌語者,此刻已徹底失去了所有生機。覆蓋全身的苔蘚菌毯完全化作了灰敗的塵埃,簌簌地從枯槁的軀干上剝落,露出下方一具如同被風干了千萬年、布滿細密裂痕、呈現(xiàn)出灰白色木質(zhì)紋理的骸骨!骸骨的形態(tài)依稀可辨人形,但關(guān)節(jié)扭曲,頭顱如同朽木根瘤,空洞的眼窩茫然地朝向洞頂虬結(jié)的樹根。他按在巫咸胸口的左手,已經(jīng)徹底碳化、斷裂,散落在淤泥里。只有那根頂端鑲嵌著渾濁眼球的骨杖,斜斜地插在不遠處的泥中,杖頂?shù)难矍蛞矎氐作龅榱选?/p>
死了。這個詭異、強大、又充滿了謎團的菌語者,為了傳遞歸墟的真相和那條隱秘路徑,耗盡了最后一絲本源,徹底化作了朽木塵埃。
“咸…咸哥…” 蠻的視線艱難地移向角落。
巫咸依舊昏迷著,躺在冰冷的淤泥里。胸口的衣物被撕裂,露出下方一片狼藉的傷口。焦黑的夔牛烙印依舊猙獰,但周圍那狂暴肆虐的青紫色雷光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景象:烙印邊緣焦黑翻卷的皮肉縫隙中,竟然頑強地生長出了幾縷極其細微的、呈現(xiàn)出半透明銀白色的…菌絲?這些新生的菌絲極其微弱,如同初生的嫩芽,散發(fā)著與“熒惑蘚露”同源的、微弱卻異常清涼寧靜的氣息,正極其緩慢地纏繞、包裹著烙印深處偶爾逸散出的細微電弧,如同溫柔的藤蔓在安撫狂暴的雷蛇。更奇異的是,巫咸那灰敗死寂的臉上,痛苦扭曲的表情似乎也緩和了一絲,雖然依舊蒼白,但氣息不再像之前那樣隨時會斷絕,反而呈現(xiàn)出一種極其微弱的、如同冬眠種子般的蟄伏狀態(tài)。
菌語者最后灌注的“熒惑蘚露”和灰綠生機,與蠻分擔引導后的烙印余波,以及巫咸自身的求生意志,在某種奇異的因緣下,竟然形成了一種脆弱的、共生的平衡?
就在這時——
嘶嘶…嘶嘶…
一陣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如同無數(shù)濕滑的鱗片在泥沼中快速游動,混合著尖銳的、如同金屬刮擦骨頭的嘶鳴,由遠及近,從洞穴外濃重的灰綠色瘴霧深處傳來!
聲音密密麻麻,如同潮水,正迅速包圍這座樹根洞穴!
蠃魚群!還有…青銅巨蜥沉重的腳步聲和釘靈人壓抑而兇戾的呼喝!
“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挖出來!祭司大人下了死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尤其是那個‘雷紋翅’!”
疤面騎手圖格那充滿戾氣的聲音,穿透瘴霧,如同冰冷的刀鋒,狠狠刺入洞穴!
追兵!釘靈人的追兵竟然這么快就循著蹤跡追來了!聽聲音的數(shù)量,遠超之前!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纏繞上蠻的心臟!他和巫咸都重傷瀕死,菌語者化作了朽木,深紫色的鎮(zhèn)魂藤依舊如同跗骨之蛆般束縛著他!面對外面如同潮水般的追兵和兇殘的蠃魚群,他們插翅難飛!
蠻的牙齒深深陷入下唇,鮮血再次溢出。他看著角落里依舊昏迷、氣息微弱的巫咸,看著巫咸胸口那被新生銀白菌絲纏繞的焦黑烙印,又看向洞穴中央那具正在快速風化崩解的菌語者朽木骸骨,最后,目光落在那根斜插在泥中的、鑲嵌著碎裂眼球的骨杖上。
朽木…指方向…
菌語者消亡前最后的意念碎片,如同黑暗中的螢火,在蠻絕望的心中亮起。
那條路…那條在歸墟邊緣絕境中求生的隱秘路徑…是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的希望!
蠻布滿血絲的眼睛猛地爆發(fā)出最后一絲瘋狂的光芒!他不再猶豫!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如同垂死的野獸般,朝著那根斜插在淤泥中的骨杖,手腳并用地、在冰冷的泥濘中瘋狂爬去!
深紫色的鎮(zhèn)魂藤深深勒進皮肉,陰寒刺骨,劇痛幾乎讓他昏厥。每一次挪動都牽動全身的傷勢,鮮血從嘴角、從肩頭、從被藤蔓勒破的皮膚不斷滲出,在身后拖出一道暗紅的痕跡。泥漿灌入口鼻,帶來窒息般的煩惡感。
但他不管不顧!眼中只有那根骨杖!那是菌語者留下的唯一“路標”!
近了!更近了!
蠻沾滿泥污和鮮血的手,終于顫抖著、用盡生命最后的力量,死死抓住了那根冰冷粗糙的骨杖杖身!
就在他指尖觸碰到骨杖的剎那——
嗡!
骨杖頂端那顆已經(jīng)碎裂的渾濁眼球,竟然極其微弱地、回光返照般閃爍了一下!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清晰指引意味的灰綠色光流,如同細小的溪流,瞬間從碎裂的眼球中涌出,沿著骨杖杖身,流入蠻緊握杖身的手掌,又順著他的手臂,極其微弱地匯入了他胸前那道黯淡的十色光痕之中!
蠻的腦海“轟”的一聲!一幅極其簡略、卻無比清晰的“地圖”瞬間烙印在他的意識深處!
不是山川河流,而是無數(shù)扭曲、褶皺的“空間”脈絡(luò)!如同將一片混沌的迷霧強行折疊、壓縮后呈現(xiàn)出的路徑!路徑的起點,正是他們所在的這片巨大古樹根須盤踞的地下區(qū)域!路徑的終點,則指向一片彌漫著混沌灰霧、漂浮著冰冷巨巖的荒蕪地帶——歸墟邊緣的“菌骸荒丘”!正是菌語者意念中那條隱秘路徑的起點!
同時,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頻率”感,也隨著光流傳遞過來。那頻率沉重、悠長,帶著一絲歸墟的寂滅氣息,又似乎與周圍這片巨大古樹根須的脈動隱隱相合!這是開啟這條“褶皺”路徑的…“鑰匙”!
“在…里面!有血腥味!還有…那‘雷紋翅’的怪味!” 洞穴外,釘靈斥候的吼聲已經(jīng)近在咫尺!粗壯的樹根被某種利器劈砍的“咚咚”聲沉悶響起!整個洞穴都在震顫!濃重的瘴霧如同被驅(qū)趕的獸群,瘋狂地從洞口涌入!
蠃魚尖銳的嘶鳴聲幾乎貼著洞壁響起!濕滑的鱗片摩擦樹根的聲音令人頭皮發(fā)麻!
沒有時間了!
蠻眼中爆發(fā)出決絕的兇光!他不再試圖解開身上的鎮(zhèn)魂藤,那只會浪費最后的力氣!他死死攥著那根冰冷的骨杖,用盡全身力氣,連滾帶爬地撲到昏迷的巫咸身邊!深紫色的藤蔓隨著他的動作深深勒入皮肉,帶來鉆心的劇痛,但他全然不顧!
“咸哥…撐??!” 蠻嘶啞地低吼一聲,左手死死抓住巫咸冰涼的手腕,將他沉重的身體猛地拖起,架在自己同樣傷痕累累的肩膀上!巫咸的頭顱無力地垂下,溫熱的呼吸噴在蠻的頸側(cè)。
蠻右手緊握骨杖,將其當作支撐身體的拐棍,同時也將那沉重的“回響頻率”通過緊握的掌心,瘋狂地注入其中!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洞穴深處,那片被最粗壯、最虬結(jié)的古老樹根完全遮蔽的角落——根據(jù)骨杖傳遞的“地圖”,那里正是這條隱秘“褶皺”路徑的空間節(jié)點所在!
“破——開!” 蠻喉嚨里爆發(fā)出不似人聲的、混合著所有痛苦、憤怒與求生意志的咆哮!他架著巫咸,拖著深紫色的鎮(zhèn)魂藤,如同背負著山岳的螻蟻,朝著那片厚重的樹根壁壘,用盡生命最后的力量,狠狠撞了過去!
目標,不是撞碎樹根!而是…激活那空間節(jié)點的“頻率”!
就在他身體即將撞上樹根的剎那——
嗡?。?!
蠻緊握的骨杖頂端,那顆碎裂的眼球驟然爆發(fā)出最后一點強烈的灰綠色光芒!一股凝練的、帶著沉重“回響頻率”的空間波動,如同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狠狠撞向那片虬結(jié)的樹根!
奇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厚重如同城墻般的虬結(jié)樹根,在接觸到空間波動的瞬間,表面如同水波般劇烈蕩漾起來!粗壯的木質(zhì)纖維如同活物般扭曲、折疊、重組!一個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的、邊緣不斷蠕動扭曲的、散發(fā)出微弱灰綠光芒的“洞口”,如同傷口般,在樹根壁壘上瞬間撕裂開來!洞口內(nèi)部,并非泥土,而是翻滾涌動著混沌的灰霧!一股冰冷、荒蕪、帶著歸墟邊緣特有寂滅氣息的風,從洞口中呼嘯而出!
“攔住他們!” 洞口外,疤面騎手圖格驚怒的咆哮炸響!一道烏黑的三棱刺撕裂瘴霧,帶著致命的尖嘯,狠狠射向蠻的后心!同時,數(shù)條覆蓋著青黑鱗片、布滿骨刺的蠃魚頭顱,如同毒蛇般從洞穴入口的樹根縫隙中猛地探入,張開布滿利齒的巨口,咬向蠻和巫咸的雙腿!
蠻甚至來不及回頭!死亡的陰影如同冰水澆頭!
他架著巫咸,拖著勒入骨肉的鎮(zhèn)魂藤,朝著那灰霧翻涌的扭曲洞口,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縱身一躍!
噗嗤!
烏黑的三棱刺擦著蠻的肋下掠過,帶起一溜滾燙的血花!蠃魚的利齒狠狠咬合,卻只撕下了蠻腿上幾片破碎的獸皮和血肉!
下一刻,兩人的身影徹底沒入了那灰霧翻涌、邊緣不斷扭曲蠕動的“洞口”之中!
嗡!
洞口如同傷口愈合般瞬間閉合!虬結(jié)的樹根恢復(fù)了原狀,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只有蠻噴灑在樹根上的滾燙血跡,和幾片被蠃魚撕下的破碎獸皮,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的驚險。
砰!砰!砰!
釘靈斥候和蠃魚瘋狂地撲到樹根壁壘前,刀砍斧劈,利齒撕咬,卻只在濕滑堅韌的古老樹根上留下淺淺的痕跡。
“該死!是‘菌語者’的‘朽木徑’!” 圖格看著那幾片沾染著蠻血跡的破碎獸皮,又看了看洞穴中央那具正在快速風化崩解的菌語者朽木骸骨,蜥蜴頭套下的半張臉扭曲到了極點,眼中充滿了不甘和暴戾的殺意,“追!他們跑不遠!去‘菌骸荒丘’!堵住所有出口!把消息傳回給祭司大人!就算挖穿歸墟邊緣,也要把他們挖出來!”
尖銳的骨哨聲再次撕裂瘴霧,帶著釘靈人不死不休的追獵意志,傳向遠方。
而此刻,蠻和巫咸,正墜入一片絕對的光怪陸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