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樓？就是那個天下第一樓？”
唐棠黛眉微蹙。
她自然聽過這個臭名昭著的名字。
近些年，無論是朝中文官還是武將，死在他們手里的不在少數(shù)。
其中最大的一位，還應(yīng)是先帝高宗時期的一名武將，官至四品。
據(jù)說此人歷練已久，頗有大才，年紀(jì)輕輕就已是將星初顯，來日必會是大岐的一方棟梁。
可就是這般的國士，卻死在了自己出任的途中。
那一次，高宗皇帝震怒，派出萬余鐵騎，馬踏江湖。
惹得那些名門宗派人人自危，暗地里沒少咒罵這缺德的天下樓。
因為他們藏得好，朝廷不一定找得到他們。
但其他宗派可都是有名有姓，有跡可循的?。?/p>
那朝廷找不到天下樓，還找不到他們嗎？
遷怒。
哪怕明知是如此，可那些宗派們也沒辦法，只好在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夾起尾巴做人，死活不敢去觸碰朝廷的逆鱗。
但，時間一久，該過去的也就過去了。
隨著高宗駕崩，昭世一朝已有三年。
如今江湖依然存在，尚武風(fēng)氣絲毫不減。
人們似乎漸漸都已經(jīng)忘記了有馬踏江湖這么一回事，只記得那天下樓依舊能逍遙法外。
也難怪會惹來當(dāng)今天子的仇視......
“可既然是在涼州發(fā)現(xiàn)的天下樓蹤跡，那為何不直接讓涼州的錦衣衛(wèi)去處理？”
唐棠看向顧太安。
自從錦衣衛(wèi)成立以來，除了軍國機密和情報傳遞之外，向來都是各掃門前雪。
這次涼州的事情，怎么會想著讓他們鳳都插手？
就算天下樓事關(guān)重大，人手不夠，他們最多也就是占個從旁協(xié)助吧？
可聽顧太安先前這意思，分明他們才是主攻啊。
對此，顧太安只笑瞇瞇的解釋道：
“天下樓的勢力出現(xiàn)在涼州，如果涼州的錦衣衛(wèi)出動，那叫什么？
“那叫掃清分內(nèi)之事。
“辦好了無功，可辦砸了那搞不好就得掉腦袋！
“但如果我們動手，那叫什么？
“那叫不辭辛勞，奔赴千里，維護朝廷穩(wěn)定！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可是明晃晃的政績??！”
“......”
唐棠沉默，瞥了他一眼：
“你何時這般有上進心了？”
顧太安聳了聳肩：
“做千戶沒什么不好，但當(dāng)指揮使可以更加的海闊天空嘛。”
“就是！”
上官柔枝走上前來，捏著蘭花指，扭捏作態(tài)：
“我們太安啊，要才華有才華，要本事有本事，更進一步怎么了？”
唐棠懶得理會這個死娘娘腔，眸光依舊停留在顧太安身上，認真的說道：
“你可想好了？
“千戶雖小，但自由還在，想退還能隨時退下來，可一旦升任指揮使，直面天子，那會兒可就是真正的伴君如伴虎了?！?/p>
顧太安點了點頭，笑道：
“風(fēng)浪越大，魚越貴嘛。”
見他意已決，唐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就不再多言。
顧太安拍手招來三人，繼續(xù)說道：
“涼州一行事關(guān)重大，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自然要多帶些人。
“怎么樣，你們誰想跟著去？”
三人相視一眼，先后開口道：
“顧太安，你是知道我的，我得專注練刀，要是一次奔襲太遠，肯定會耽擱我刀法的?！?/p>
“太安，你是知道我的，這沿途奔波，太陽這么大，可是會曬黑人家皮膚的?！?/p>
“顧施主，你是知道我的，這鳳都惡念不少，貧僧還得留下超度他們?！?/p>
“......”
這井井有條的借口讓顧太安一陣沉默，幽幽的看著他們：
“我算是聽明白了，你們各個都身懷絕技啊?！?/p>
三人不約而同的回以笑容。
氣的顧太安只能捶胸頓足的喊道：
“你真當(dāng)我這是跟你們商量呢？啊？
“不想去？
“那就都給我去！
“誰不去我扣誰俸祿！”
本以為扣工資這種手段會對牛馬有效，但不曾想，三人還都不是普通牛馬。
僅僅只是對視一眼，便絲毫不慌：
“無所謂，家里老頭子有錢，應(yīng)該夠我啃的了?！?/p>
“這個月罰俸啊？那下個月就少花點咯?！?/p>
“顧施主，莫怪貧僧說教，錢財都乃身外之物?！?/p>
“......”
油鹽不進！
油鹽不進?。?/p>
顧太安險些又被氣的吐出二兩血。
不過同事多年，他到底也是深知幾人軟肋的。
當(dāng)下重新?lián)Q上笑容，語重心長的說道：
“在座各位都是我的心腹，你們說，一旦我升任指揮使，那唐同知，上官僉事，還有無相千戶，你們這『從龍之功』，可讓本指揮該怎么辦才好??！”
嗯？
指揮同知，指揮僉事（shi），實權(quán)千戶？
三人的眼神不約而同的亮了起來。
“顧指揮，你瞧你，不要把我們的上下級關(guān)系搞得這么僵硬嘛！”
“哪里的話，唐同知?！?/p>
“那就在此先恭喜顧指揮了？”
“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上官僉事？”
“嘿嘿嘿。”
“......”
嬉笑間，顧太安可算是哄好了這幫人。
不過夢醒之后，他還是得故作莊嚴(yán)的說道:
“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建立在我們先辦好差事！
“所以，事不宜遲。
“你，去聯(lián)系涼州的錦衣衛(wèi)，讓他們提前接應(yīng)。
“你，去坎字部，找那幫管后勤的吝嗇土撥鼠拿裝備?！?/p>
他看著上官柔枝跟無相兩人，下了吩咐。
上官柔枝雖沒拒絕，但眼珠一轉(zhuǎn)，還是掃向了顧太安身后的唐棠，下巴微抬，說道：
“那她呢？這大熱天的，公事光要我們哥倆來回跑，這個狐貍精干什么？”
唐棠挑了挑眉，毫不客氣的回罵了一句：
“死娘娘腔！”
“喂，你......”
“行了行了?！?/p>
顧太安被吵得頭疼，知道倆人不對付，只好扭頭看向唐棠，想了想吩咐道：
“你，去上街口給我買張煎餅果子，加倆蛋?！?/p>
“......”
我看你像倆蛋！
唐棠眼神不善的將手搭在腰間刀鞘上，拇指緩緩?fù)瞥霭敕帧?/p>
隨之而來的，是整個武堂雞飛狗跳，連帶傳來殺豬般的慘叫聲。
“嗷嗷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