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zhì)的潮水,瞬間凍結(jié)了無名殿的空氣。汪海拄著“蝕骨”長刀,單膝跪地,左肩的九幽蝕傷傳來陣陣陰寒劇痛,靈魂深處飼魔印的反噬如同無數(shù)鋼針攢刺。但他那雙深陷眼窩中的幽藍(lán)光芒,卻死死鎖定著海平線上那艘破浪而來的黑鱗船!
船身狹長,覆蓋著如同深淵巨獸鱗片般的漆黑木殼,在灰暗天光下泛著不祥的幽光。墨黑的船帆鼓脹,上面用慘白顏料繪制的扭曲觸手符號,散發(fā)著令人靈魂顫栗的九幽氣息。它不像船,更像是一頭從九幽爬出的活物,正朝著這座剛剛誕生的無名殿,張開獠牙!
“是…是那些人的同伙!”陳老栓抱著小石頭縮在木棚角落,獨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刀疤倭寇的記憶碎片,讓他認(rèn)出了那恐怖符號!
汪海沒有回應(yīng)。他意念狂催,無名殿的匿影符基盤全力運轉(zhuǎn)!整片山谷空地連同木棚,光線扭曲得更加劇烈,氣息被死死屏蔽、混淆!如同融入了周圍嶙峋的黑礁背景。
同時,他冰冷的目光掃向匍匐在不遠(yuǎn)處的淵蚺。靈魂奴役的聯(lián)系清晰傳來混亂的躁動和殺意?!鞍察o!潛伏!”他通過飼魔印發(fā)出嚴(yán)厲的指令。
淵蚺龐大的身軀微微一顫,幽綠的豎瞳中掙扎之色一閃而過,最終還是強行壓下本能的暴虐,如同最忠誠的獵犬,將龐大的身軀更深地蜷縮進山谷陰影之中,氣息收斂,只余下喉嚨深處壓抑如悶雷的呼吸。
黑鱗船的速度極快,帶著一股冰冷死寂的壓迫感,迅速接近荒島。它沒有直接駛向汪海他們擱淺關(guān)船的海灘,而是在島嶼另一側(cè)、一處更加隱蔽、布滿巨大黑色礁石的深水區(qū)緩緩?fù)O隆?/p>
船身無聲無息,如同幽靈。緊接著,幾個身影如同鬼魅般從船上滑落,悄無聲息地踏上了荒島。
為首的,是一個全身籠罩在寬大黑袍中的人影!兜帽壓得很低,看不清面目,只有兩點幽綠色的火焰在兜帽的陰影下跳躍燃燒,與淵蚺的豎瞳如出一轍!他手中握著一根扭曲的、如同某種深海生物脊骨打磨而成的慘白骨杖,杖頭鑲嵌著一顆渾濁的、散發(fā)著微弱九幽波動的黑色晶體。
他身后,跟著四名同樣穿著黑色緊身水靠的隨從。這些人動作僵硬迅捷,眼神空洞麻木,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不健康的青灰色,身上纏繞著淡淡的死氣,顯然是被九幽之力侵蝕控制的傀儡!他們手中握著奇特的武器——非刀非劍,更像是某種巨大魚類的鋒利骨刺,邊緣閃爍著幽冷的寒光。
黑袍人踏上荒島,幽綠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視著整座島嶼。他手中的骨杖微微抬起,杖頭黑色晶體散發(fā)出微弱的漣漪,似乎在感知著什么。
“殘留…微弱…混亂…還有…一絲‘鑰匙’的氣息?”黑袍人用嘶啞難聽、仿佛金屬摩擦的聲音低語,帶著一絲困惑和貪婪,“刀疤的氣息徹底消失了…死在這里?還是…被帶走了?”
他骨杖指向無名殿所在的山谷方向。“那里…能量場異?!姓诒巍^去看看!”
黑袍人一揮手,四名傀儡隨從如同提線木偶,動作迅捷卻無聲地散開,呈扇形朝著山谷方向潛行而去。他們步伐輕靈,踩在嶙峋的礁石上幾乎不發(fā)出任何聲音,如同真正的幽靈。
汪海通過埋設(shè)在碎石小徑下的“靈覺符”,清晰地感知到了入侵者的靠近!四個!氣息冰冷死寂,充滿敵意!為首那個黑袍人更是散發(fā)著如同深坑般的危險氣息!
“來了!”汪海眼中幽藍(lán)光芒爆射!他猛地拔起“蝕骨”長刀!體內(nèi)殘存的煞氣瘋狂注入刀身!灰黑色的煞氣鋒芒吞吐不定!
“固壘!匿影!維持!”他意念死死穩(wěn)住無名殿的防御和匿蹤力場,同時通過飼魔印,向陰影中潛伏的淵蚺發(fā)出冰冷的指令:“待命!聽我號令!”
四個傀儡隨從如同鬼影,迅速接近了山谷入口。他們空洞的眼神掃過那看似空無一物、只有嶙峋黑石的入口,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徑直就要踏入!
嗡——!
就在他們即將穿過山谷入口的剎那!兩側(cè)被“固壘符”強化的黑石崖壁猛地爆發(fā)出強烈的暗沉烏光!堅韌的能量壁壘瞬間顯現(xiàn)!一股強大的排斥力狠狠撞向闖入者!
砰!砰!砰!砰!
四名傀儡猝不及防,如同撞上了無形的鐵壁,身體猛地一滯,被狠狠彈飛出去!但他們身體異常堅韌,落地翻滾幾圈,立刻如同沒有痛覺般彈起!空洞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被觸怒的幽綠光芒!他們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舉起手中鋒利的骨刺武器,再次朝著能量壁壘猛沖而來!骨刺尖端縈繞著淡淡的黑色死氣!
“哼!果然有鬼!”遠(yuǎn)處的黑袍人發(fā)出一聲冰冷的嗤笑。他手中骨杖猛地一頓地!
嗡!
杖頭那顆渾濁的黑色晶體驟然爆發(fā)出強烈的幽綠光芒!一股冰冷、混亂、帶著強大精神沖擊的九幽波動,如同無形的潮汐,狠狠撞向無名殿的匿影和固壘力場!
嗤嗤嗤——!
匿影力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地波動、扭曲,效果瞬間被削弱了大半!山谷入口的景象變得有些模糊不清!固壘能量壁壘也劇烈地閃爍起來,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殺進去!把里面的人揪出來!死活不論!”黑袍人嘶啞下令。
四名被激怒的傀儡隨從得到指令,眼中幽綠光芒大盛!他們不再硬沖,而是將手中的骨刺武器狠狠刺向能量壁壘!骨刺上縈繞的黑色死氣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地侵蝕著烏光壁壘!嗤嗤的腐蝕聲不絕于耳!壁壘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撐?。 蓖艉8杏X操控玄宮核心的壓力陡增!他瘋狂壓榨著體內(nèi)殘存的煞氣注入陣眼!但左肩的九幽蝕傷傳來陣陣陰寒,如同毒蛇噬咬,嚴(yán)重干擾著他的力量運轉(zhuǎn)!靈魂的反噬也讓他頭痛欲裂!
轟!轟!
終于,在四名傀儡隨從持續(xù)的骨刺侵蝕和黑袍人骨杖的精神沖擊下,山谷入口處的固壘能量壁壘,如同破碎的琉璃般,轟然炸裂!烏光四散!
匿影力場也徹底失效!無名殿山谷空地的景象暴露無遺!
“吼——!”陰影中潛伏的淵蚺,感應(yīng)到力場破碎和入侵者的氣息,再也按捺不住被奴役的暴怒和對同源力量的敵意!它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龐大的身軀猛地從陰影中沖出!覆蓋著漆黑骨甲的恐怖頭顱帶著腥風(fēng),張開撕裂的巨口,朝著剛剛沖入山谷的四名傀儡隨從狠狠噬咬而去!幽綠的吐息在口中醞釀!
“孽畜!”黑袍人看到淵蚺的瞬間,幽綠瞳孔猛地一縮!他顯然認(rèn)出了這頭被九幽深度污染的異獸,但更讓他震驚的是,這兇獸似乎…在守護著什么?
“攔住它!”黑袍人骨杖急揮!一道凝練的幽綠色能量光束如同毒蛇,瞬間射向淵蚺巨大的頭顱!
淵蚺龐大的頭顱猛地一甩,幽綠光束擦著它的骨甲掠過,在后方黑石崖壁上炸開一個深坑!碎石飛濺!但它撲向傀儡隨從的動作也被阻了一瞬!
那四名傀儡隨從反應(yīng)極快,面對如同山巒般碾壓而來的巨獸,竟悍不畏死地分散開來!他們動作迅捷如猿猴,利用山谷中散落的巨大黑石作為掩體,躲避著淵蚺的撲擊和尾掃!同時,他們手中的骨刺如同毒蛇的信子,不斷刺向淵蚺相對脆弱的關(guān)節(jié)和骨甲縫隙!每一次刺擊,都帶著侵蝕性的九幽死氣,雖然無法破開厚重的骨甲,卻讓淵蚺痛苦地嘶吼!
淵蚺龐大的身軀在山谷中橫沖直撞,碾碎巖石,塵土飛揚!但它重傷未愈,又被飼魔印壓制著部分兇性,動作顯得有些笨拙遲滯,一時間竟被四個如同跳蚤般的傀儡纏??!
“找到他!”黑袍人幽綠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鎖定了空地中央、那個拄著暗灰長刀、氣息萎靡卻眼神冰冷如刀的瘦削身影!他感受到了對方身上那濃烈的、屬于刀疤倭寇的死亡氣息!更感受到了…一絲微弱卻無比清晰的“鑰匙”(鎮(zhèn)海石)波動!還有…那本秘卷的氣息!
“是你!殺了我的人!奪走了鑰匙碎片和圣典!”黑袍人聲音中充滿了狂喜和暴虐!他不再理會纏斗的淵蚺和傀儡,骨杖猛地指向汪海!杖頭黑色晶體幽光大盛!
“九幽縛魂!”嘶啞的咒言響起!
汪海瞬間感覺一股冰冷、粘稠、帶著強大精神禁錮力量的無形鎖鏈,無視了空間距離,瞬間纏繞上他的靈魂!他的身體猛地僵??!意識如同陷入了泥沼,連動一根手指都變得無比艱難!手中的“蝕骨”長刀嗡嗡哀鳴!
“死吧!你的靈魂和鑰匙,都將歸于九幽!”黑袍人身影如同鬼魅,瞬間拉近距離!他枯瘦的、覆蓋著黑色鱗片(非衣物,而是皮膚異化)的手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和濃烈的九幽死氣,朝著汪海的天靈蓋狠狠抓下!他要生擒!要抽取靈魂!要奪回秘卷和鑰匙!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清晰!身體被縛!靈魂被鎖!力量枯竭!淵蚺被纏!漁民無用!
絕境!又是絕境!
然而,就在那覆蓋著黑色鱗片的死亡之爪即將觸及汪海頭頂?shù)膭x那!
汪海那雙被靈魂鎖鏈禁錮的、深陷的眼窩中,幽藍(lán)的光芒非但沒有熄滅,反而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爆發(fā)出一種源自骨髓最深處的、混合著瘋狂與極致冷靜的毀滅之光!
他無法動彈身體,無法調(diào)動太多煞氣!但他還有最后一張底牌——剛剛參悟的《煞兵凝練術(shù)》的進階應(yīng)用!以及,這柄被他初步煉化、融入自身煞氣烙印的“蝕骨”長刀!
“燃魂!祭兵!”一個無聲的、撕裂靈魂的咆哮在汪海意識深處炸響!
他放棄了抵抗靈魂鎖鏈!將殘存的所有意志、所有被禁錮的靈魂之力、左肩九幽蝕傷處那如同跗骨之蛆的陰寒能量、連同對死亡的無盡憤怒和吞噬的渴望——如同獻祭般,瘋狂地、不顧一切地注入手中的“蝕骨”長刀!
嗡——!?。?/p>
“蝕骨”長刀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灰黑色光芒!刀身劇烈地顫抖、嗡鳴,仿佛承受不住如此狂暴的力量!刀柄末端那個扭曲的“溟”字印記如同燒紅的烙鐵,發(fā)出刺目的紅光!
刀身之上,那原本內(nèi)斂的灰黑色澤,瞬間變得如同沸騰的墨汁!無數(shù)細(xì)小的、扭曲的符文虛影在刀光中浮現(xiàn)、明滅!一股狂暴、混亂、帶著毀滅一切氣息的恐怖能量波動,如同壓抑了萬載的火山,在刀身內(nèi)部瘋狂醞釀!
這不再是簡單的煞氣灌注!這是血煉!魂祭! 以自身靈魂和傷痛為柴薪,強行點燃兵刃本源,爆發(fā)出超越極限的毀滅一擊!代價,可能是兵刃徹底損毀,甚至是靈魂的重創(chuàng)!
就在黑袍人那覆蓋著黑色鱗片的利爪即將抓碎汪海天靈蓋的瞬間!
汪海被靈魂鎖鏈禁錮的身體,憑借著最后一絲肌肉記憶和意志的爆發(fā),將手中那柄燃燒著靈魂與毀滅之力的“蝕骨”長刀,由下至上,朝著黑袍人的胸膛,以玉石俱焚的姿態(tài),猛地反撩而起!
沒有技巧!沒有招式!只有傾盡一切的毀滅意志和那柄被點燃的、發(fā)出末日尖嘯的魔刀!
刀光!一道凝練到極致、灰黑中帶著絲絲暗紅血線的毀滅刀光!撕裂了空間!撕裂了黑袍人布下的靈魂鎖鏈!撕裂了彌漫的九幽死氣!如同從地獄深淵斬出的復(fù)仇之刃!
快!超越思維極限的快!
黑袍人幽綠的瞳孔中,第一次映出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他想收爪格擋,想閃避,但一切都太晚了!
噗嗤——?。?!
毀滅刀光毫無阻礙地穿透了黑袍人倉促間凝聚在胸前的、一層薄薄的九幽死氣護盾!如同熱刀切黃油!狠狠斬入了他的胸膛!
“呃啊——?。?!”
一聲凄厲到扭曲空間的慘嚎從黑袍人口中爆發(fā)!他覆蓋著黑色鱗片的胸膛被切開一道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傷口邊緣沒有鮮血噴濺,而是瞬間變得焦黑、枯萎!無數(shù)細(xì)小的、扭曲的灰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從傷口處蔓延開來,瘋狂地侵蝕著他的血肉、骨骼、甚至靈魂!那是汪海獻祭靈魂和九幽蝕傷能量注入的毀滅烙??!
更可怕的是,他手中那根扭曲的骨杖,杖頭那顆渾濁的黑色晶體,在刀光斬入的剎那,竟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咔嚓”聲,表面出現(xiàn)了一道細(xì)微的裂痕!幽綠的光芒瞬間黯淡!
“不?。∥业幕昃?!”黑袍人發(fā)出更加絕望的嘶吼!這魂晶顯然是他力量的核心,受損比肉體的創(chuàng)傷更讓他恐懼!
他龐大的力量瞬間失控!纏繞汪海的靈魂鎖鏈寸寸崩斷!
汪海也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身體一晃,噴出一大口混合著內(nèi)臟碎塊和黑氣的污血,單膝跪倒在地,手中的“蝕骨”長刀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刀身上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痕,仿佛隨時會碎裂!靈魂層面的反噬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幾乎昏厥!
“撤!快撤!”黑袍人捂著胸口那不斷蔓延著灰黑符文的恐怖傷口,感受著魂晶受損帶來的力量流逝和靈魂劇痛,眼中充滿了恐懼和怨毒!他再也不敢停留,對著那四個還在與淵蚺纏斗的傀儡隨從嘶聲尖嘯!
四個傀儡隨從聞令,動作瞬間僵硬,如同斷了線的木偶,毫不猶豫地舍棄了淵蚺,朝著山谷外亡命奔逃!
淵蚺被突然舍棄,發(fā)出一聲暴怒的嘶吼,粗壯的尾巴狠狠掃出,將落在最后的一名傀儡隨從凌空抽飛!那傀儡在空中便發(fā)出一連串骨骼碎裂的爆響,如同破麻袋般砸在山谷巖壁上,沒了聲息。
黑袍人看也不看死去的傀儡,身影化作一道黑煙,狼狽不堪地朝著停泊黑鱗船的方向狂飆而去!速度之快,遠(yuǎn)超來時!
戰(zhàn)斗來得快,去得更快!
山谷內(nèi),只剩下重傷瀕死的汪海、同樣傷勢不輕暴怒低吼的淵蚺、三具傀儡干癟的尸體(淵蚺的吐息和尾掃殺死了兩個)、以及縮在木棚角落、被極致的恐懼徹底擊垮的陳老栓父子。
汪海拄著布滿裂痕的“蝕骨”長刀,艱難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和內(nèi)臟灼燒的劇痛。靈魂的透支和肉體的創(chuàng)傷讓他搖搖欲墜。但他眼中那幽藍(lán)的光芒,卻死死盯著黑袍人逃離的方向,充滿了冰冷的殺意和……一絲劫后余生的瘋狂。
他贏了!以慘烈的代價,擊退了強敵!保住了無名殿,保住了秘卷和鎮(zhèn)海石!
他低頭看向手中那柄幾乎報廢的“蝕骨”。刀身裂紋密布,靈光黯淡,那沸騰的毀滅之力已經(jīng)消散。但刀柄末端那個“溟”字印記,卻如同吸飽了鮮血,呈現(xiàn)出一種妖異的暗紅色澤。他能感覺到,刀身深處,似乎沉淀下了一絲更加精純、更加內(nèi)斂的毀滅本源。它沒碎!它在毀滅的邊緣,完成了一次殘酷的蛻變!
“淵蚺…警戒…恢復(fù)…”汪海通過飼魔印,發(fā)出虛弱的指令。
淵蚺不甘地朝著黑袍人逃離的方向低吼一聲,最終還是拖著傷痕累累的龐大身軀,緩緩?fù)嘶厣焦壬钐幍年幱?,幽綠的豎瞳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汪海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徹底癱倒在冰冷的碎石地上。他需要立刻療傷!需要消化這場生死搏殺帶來的領(lǐng)悟!需要修復(fù)破損的無名殿!
然而,就在他意識沉入黑暗邊緣時,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見木棚角落,陳老栓那獨眼中閃過的一絲極其復(fù)雜、難以言喻的光芒——恐懼深處,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詭異的決絕?他那只完好的手,似乎下意識地、極其隱蔽地,按了按懷中鼓囊囊的某個位置。
汪海心中猛地閃過一絲警覺!但重傷和透支讓他無暇細(xì)想,黑暗如同潮水般徹底吞沒了他的意識。
……
冰冷的海水拍打著船舷。陳老栓用唯一完好的右臂,死死抱住昏迷不醒、氣息微弱如風(fēng)中殘燭的小石頭。孩子額頭滾燙,小臉燒得通紅,呼吸急促而微弱,顯然在之前的驚嚇和陰寒中染上了重病。
陳老栓獨眼中充滿了血絲,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啃噬著他的心臟。他看著遠(yuǎn)處荒島上那死寂的山谷入口,想著那個如同魔神般昏死過去的少年,想著那頭匍匐在陰影中的恐怖巨獸,想著那艘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黑鱗船……留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無論是那少年醒來,還是九幽信徒卷土重來,他們父子都將是隨手碾死的螻蟻!
走!必須走!趁現(xiàn)在!
這個念頭如同野火,瞬間燒毀了所有猶豫和恐懼!他看了一眼癱倒在空地中央、昏迷不醒的汪海,目光掃過他懷中那隱約可見的、包裹著冰冷書頁的破布(《歸墟秘卷·殘卷二》),又看了看自己懷中氣息奄奄的兒子。
一個瘋狂的、足以讓他萬劫不復(fù)的念頭,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他的腦海!
他猛地一咬牙!眼中爆發(fā)出困獸般的兇光!他不再猶豫!他如同最敏捷的老鼠,趁著淵蚺在陰影深處舔舐傷口、汪海徹底昏迷的間隙,猛地從木棚角落竄出!
他目標(biāo)明確!不是汪海!而是——那艘被搶來的、擱淺在淺灘的倭寇關(guān)船!
他動作快得驚人,用盡全身力氣,連滾爬爬地沖到淺灘,不顧冰冷的海水,奮力將昏迷的兒子先推上船!然后他拼命地推、拉、撬!用肩膀頂!用斷臂的殘肢支撐!用盡一個父親最后的力量和絕望的瘋狂!
終于!破舊的關(guān)船被他一點點從淺灘的淤泥和碎石中推了出來!
他最后看了一眼荒島山谷的方向,眼中充滿了復(fù)雜的情緒——有恐懼,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他猛地翻身上船,抓起破爛的船槳,用盡全身力氣劃動!
小船在冰冷的海浪中搖搖晃晃,艱難地駛離了那片如同九幽入口的荒島海岸。
船在波濤中起伏。陳老栓喘息著,看著懷中昏迷的兒子,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懷中——那里,除了兒子,還多了一樣冰冷沉重的東西!正是他剛才從汪?;杳缘纳眢w旁,用顫抖的手,冒著被淵蚺瞬間吞噬的風(fēng)險,以閃電般的速度扯下來的——包裹著《歸墟秘卷·殘卷二》的破布包裹!
粗糙的布料下,那幾片非金非玉的書頁輪廓,散發(fā)著令他靈魂都感到顫栗的冰冷和誘惑。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偷這個。是報復(fù)?是貪婪?還是…一種絕望中抓住的、渺茫的希望?或許這東西…能救石頭的命?或許…能換來他們父子一線生機?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和兒子,連同這燙手山芋般的秘卷,已經(jīng)徹底踏上了不歸路。背后是吞噬一切的魔窟,前方是更加未知、更加兇險的茫茫大海和混亂人間。
汪海在冰冷的地面上不知昏迷了多久。當(dāng)他再次被左肩蝕傷的劇痛和靈魂的空虛感喚醒時,天光已然大亮。
他掙扎著坐起身。山谷內(nèi)一片狼藉,碎石遍地,彌漫著硝煙(淵蚺吐息殘留)和死寂的氣息。淵蚺匍匐在陰影深處,幽綠的豎瞳警惕地望著他。三具傀儡干尸散落在各處。
他第一時間摸向懷中——空的!
包裹著《歸墟秘卷·殘卷二》的破布,不見了!
汪海的心臟如同被冰冷的鐵爪狠狠攥住!他猛地轉(zhuǎn)頭,地脈靈瞳瞬間掃過整個山谷!
木棚角落,空空如也!陳老栓父子,不知所蹤!淺灘方向,那艘擱淺的關(guān)船,也消失了!
“陳!老!栓!”一聲壓抑到極致、卻蘊含著滔天怒火的嘶吼,如同受傷的野獸,猛地從汪海喉嚨深處爆發(fā)出來!恐怖的殺意瞬間彌漫整個山谷!皮膚下的黑色煞紋如同活物般瘋狂扭動!
他千辛萬苦、九死一生得來的秘卷!他力量進階的唯一希望!竟然被那個他一時心軟(壓制斷臂疼痛)留下的螻蟻偷走了!
暴怒!前所未有的暴怒!混合著被背叛的冰冷殺意,如同巖漿般在他胸中翻騰!左肩的九幽蝕傷仿佛受到刺激,陰寒劇痛瞬間加?。?/p>
“吼!”陰影中的淵蚺感應(yīng)到主人狂暴的怒意,也猛地抬起巨大的頭顱,發(fā)出威脅的咆哮!
汪海拄著布滿裂痕的“蝕骨”長刀,掙扎著站起。他踉蹌著沖到山谷入口,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劍般射向茫茫大海!
海面上,只有波濤洶涌,哪里還有那艘破船的影子?
“你…找死!”汪海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滲出血絲。他眼中那幽藍(lán)的光芒,徹底被一種冰冷的、毀滅一切的瘋狂所取代!
秘卷必須奪回!陳老栓父子……必須死!
他猛地轉(zhuǎn)身,冰冷的目光掃過山谷中的狼藉,掃過那三具九幽信徒傀儡的尸體,最后落在那柄幾乎報廢的“蝕骨”長刀上。
一個更加瘋狂、更加血腥的計劃,在他被怒火和殺意充斥的腦海中迅速成形!
修復(fù)無名殿!利用這些九幽信徒傀儡的殘骸和異化骨刺!重?zé)挕拔g骨”!然后……以血為引,以這無名殿為基,施展《殘卷二》中記載的、極其邪異、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追蹤秘術(shù)——“血源溯魂咒”!
無論陳老栓逃到天涯海角,他都要將其揪出來!抽魂煉魄!奪回秘卷!
無名殿內(nèi),血腥的復(fù)仇之火,已然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