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凌燼手里的礦鎬砸在暗紅色的巖壁上,火星子噼里啪啦亂蹦,燙得他齜牙咧嘴。這鬼地方,連石頭都帶著股邪門的灼熱,吸口氣都像吞了把燒紅的砂子。
“狗娘養(yǎng)的,磨蹭什么?”監(jiān)工王奔的破鑼嗓子在狹窄的礦道里炸開,唾沫星子差點噴凌燼臉上。這家伙一身腱子肉,感元中期的修為在這礦場底層就是土皇帝,腰間掛著的精鐵鞭子油光锃亮,一看就沒少沾人血?!疤旌谇巴诓粔蚴畨K‘火灼石’,老子今晚就拿你烤火!”
火灼石?凌燼心里冷笑。這玩意兒蘊含暴躁的火元力,是金罡宗煉器的輔料,也是催命符。挖多了,礦工體內(nèi)五行失衡,輕則經(jīng)脈灼傷,重則直接變成人干。礦場深處堆著的白骨,就是明證。
他咬著后槽牙,鉚足了勁兒又是一鎬下去。砰!一塊拳頭大小、通體赤紅的石頭應(yīng)聲而落,滾燙的溫度隔著破布手套都燙得他手一哆嗦。
幾乎同時,一股尖銳的刺痛猛地從丹田炸開!像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針在五臟六腑里亂捅。凌燼眼前一黑,悶哼一聲,整個人佝僂下去,豆大的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破麻衣。
“喲呵?裝死?”王奔的靴子踩在碎石上嘎吱作響,獰笑著湊近,“讓老子看看,是不是骨頭又癢了?”他蒲扇般的大手帶著風(fēng)聲就朝凌燼后頸抓來。
完了!凌燼心里一涼。這五行沖突的毛病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發(fā)作!
劇痛和死亡的威脅像兩把燒紅的鉗子,狠狠夾住了他的神經(jīng)。求生的本能壓倒了痛苦,他幾乎是憑著肌肉記憶,一把抓起地上那塊滾燙的火灼石,想也不想,用盡全身殘留的力氣,朝著王奔抓來的那只手腕狠狠懟了過去!
嗤啦——!
一股皮肉燒焦的糊味瞬間彌漫開來。
“嗷——??!”王奔的慘叫比殺豬還凄厲,觸電般縮回手。只見他手腕內(nèi)側(cè)一片焦黑,皮肉翻卷,正滋滋冒著青煙,疼得他整張臉都扭曲了?!靶‰s種!你敢陰我?!”
他另一只手閃電般抽出腰間的精鐵鞭,赤紅的鞭影帶著刺耳的破空聲,毒蛇般抽向凌燼的頭顱!這一下要是抽實了,腦袋絕對開花!
凌燼渾身脫力,連躲閃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抹死亡的紅影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就在鞭梢即將吻上他額頭的剎那——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震顫。
凌燼胸口貼身藏著的那塊黑不溜秋、布滿裂紋的殘玉,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斓孟窕糜X。
但就是這微光一閃的瞬間,異變陡生!
凌燼體內(nèi)那四處亂竄、燒得他死去活來的火元力,像是突然找到了一個宣泄口,又像是被某種無形之力強行安撫、引導(dǎo)!一股微弱但清晰可控的熱流,順著他抓握火灼石的手臂猛地涌向指尖!
呼!
原本只是燙手的火灼石,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紅光!一股灼熱的氣浪猛地擴散開,將抽到眼前的鞭梢都逼得一滯!
王奔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和熱浪晃得一瞇眼,動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就是這半拍!
凌燼眼中兇光一閃,拼著最后一絲力氣,不是后退,而是猛地向前一撲!同時將那塊紅光刺眼、溫度暴漲的火灼石,狠狠摁向王奔因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嘴巴!
“王管事!嘗嘗熱乎的!”
“唔——??!”王奔的慘叫被滾燙的石頭堵回了喉嚨里,瞬間變成了含糊的嗚咽。焦臭味更濃了,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瘋狂后退,雙手拼命去摳嘴里那塊要命的石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哪還有半點剛才的兇悍。
礦道里死寂了一瞬,只剩下王奔痛苦的嗚咽和石頭灼燒皮肉的“滋滋”聲。其他礦工都看傻了,一個個縮在角落里,大氣不敢出。
凌燼癱坐在冰冷的礦渣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剛才那一下,幾乎抽干了他。體內(nèi)那股翻江倒海的灼痛感奇跡般地平息了大半,只剩下脫力的虛軟。他低頭,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
那塊殘玉……入手依舊冰涼粗糙,仿佛剛才那微光和奇異的熱流引導(dǎo),真的只是幻覺。
“小……小畜生……你等著!趙乾師兄……饒不了你……”王奔終于摳出了嘴里的石頭,滿嘴是血,含糊不清地放著狠話,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刀子。但他顯然被剛才那詭異的一幕嚇破了膽,捂著焦黑的嘴和手腕,踉踉蹌蹌地退出了礦道,再不敢靠近凌燼一步。
礦道深處重新陷入昏暗和死寂,只有火把燃燒的噼啪聲。凌燼背靠著冰冷的巖壁,慢慢攤開手掌。
掌心里,是被他體溫捂熱的那塊殘玉,黯淡無光,布滿裂痕,毫不起眼。
他閉上眼,剛才那股被引導(dǎo)的熱流,那種生死關(guān)頭身體里迸發(fā)的、近乎本能的對火元力的掌控感……如此真實。
“五行沖突……要命……”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嚨里全是血腥味和礦石的粉塵味,“但這玩意兒……”他攥緊了殘玉,指節(jié)發(fā)白,“好像……有點意思?”
礦洞深處,似乎傳來幾聲沉悶的、骨頭被某種東西啃噬的“咔嚓”輕響,很快又消失在無邊的黑暗里。凌燼的眉頭,無意識地皺緊了。這鬼地方,吃人的可不止是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