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心藤的汁液在地面匯成紫黑色的溪流,林落捂著被毒刃劃傷的大腿,鐵銹味的血沫順著嘴角不斷溢出。瘴氣裹著濃重的血腥味,幾乎要將他僅存的視線吞噬。趙虎半跪在他身旁,手臂上的黑紋已蔓延至脖頸,握著鐵斧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十余名黑風(fēng)傭兵團成員呈半圓形圍在四周,他們臉上的青銅面具泛著冷光,腰間淬毒的短刃在瘴氣中若隱若現(xiàn)。有人倚著腐心藤樹干,嗤笑著用匕首剔牙;有人把玩著淬毒暗器,目光貪婪地盯著林落身后藏著溫靈草的藥囊;還有人交頭接耳,不時發(fā)出陣陣哄笑,仿佛眼前的戰(zhàn)斗只是一場無趣的鬧劇。
面具人把玩著淬毒短刃,刃口的幽綠毒液正順著紋路滴落,在腐心藤上燒出滋滋作響的深坑?!皟蓚€雜魚,也配在絞魂林撒野?” 他的聲音像是從銹蝕的鐵管中擠出,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身后的黑風(fēng)傭兵們聞言,爆發(fā)出一陣肆意的嘲笑。
林落強撐著撿起銹劍,劍身上密密麻麻的毒斑讓他想起冰霧谷那個絕望的夜晚。那時的他至少還能逃跑,可現(xiàn)在,身后就是藏著溫靈草的藥囊,還有重傷的趙虎。獸骨在懷中發(fā)燙,卻無法驅(qū)散他經(jīng)脈里腐心藤毒氣帶來的劇痛。
“趙虎,待會我纏住他,你帶著溫靈草走。” 林落的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陌生。
少年卻將鐵斧重重杵在地上,震落幾片凝結(jié)著白霜的腐葉:“林落兄,你當(dāng)我是貪生怕死之徒?” 他咧開染血的嘴角,露出一口碎牙,“大不了,我們哥倆今日就埋在這!”
面具人不耐煩地嗤笑一聲,身影突然化作黑霧消失在瘴氣中。林落瞳孔驟縮,憑著本能揮劍橫斬 —— 短刃擦著他的喉結(jié)劃過,帶起一串血珠。趙虎的鐵斧從側(cè)面劈來,卻劈了個空,反而因為用力過猛踉蹌著向前撲去。
圍觀的黑風(fēng)傭兵們爆發(fā)出一陣噓聲,有人甚至拍手起哄:“就這點能耐,還敢在我們黑風(fēng)傭兵團面前撒野!” “早點投降,說不定還能留個全尸!” 刺耳的話語如同利箭,射向奮力戰(zhàn)斗的林落和趙虎。
“小心!” 林落的警告晚了一步。黑氣凝成的利爪貫穿趙虎的左肩,少年慘叫著被甩向腐心藤叢。毒汁瞬間將他的后背腐蝕得血肉模糊,可他仍死死攥著鐵斧,借著沖勢將斧頭狠狠砸向面具人。
面具人隨意揮出一道黑氣,趙虎的鐵斧竟寸寸碎裂。金屬的殘片濺在林落臉上,劃出數(shù)道血痕。林落怒吼著使出 “炎華螺旋斬”,劍刃上微弱的紅光卻在觸及黑氣的瞬間熄滅。面具人的短刃已經(jīng)抵住他的心臟,只要輕輕一送......
“放開他!” 趙虎不知何時又沖了上來,半截斧柄狠狠砸在面具人頭上。面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偏了偏頭,林落趁機翻滾著躲開致命一擊,卻聽見身后傳來令人心悸的骨骼碎裂聲。
林落回頭,看見趙虎被黑氣纏繞著舉到半空。少年的雙腿無力地晃動,手臂上的黑紋已經(jīng)爬滿整張臉。“林落兄......” 他艱難地轉(zhuǎn)過頭,嘴角溢出的血泡里混著黑色毒液,“帶著溫靈草...... 替我回家看看娘......”
圍觀的黑風(fēng)傭兵們突然安靜下來,臉上帶著看好戲的殘忍笑容。有人甚至拿出酒囊,一邊喝酒一邊欣賞這殘酷的一幕。
黑氣突然暴漲,趙虎的身體在林落眼前炸開。血雨混著肉塊潑灑在腐心藤上,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腐蝕聲。林落跪在地上,顫抖的手徒勞地想要抓住什么,卻只摸到一捧溫?zé)岬孽r血。
“聒噪?!?面具人甩了甩濺在短刃上的血,“現(xiàn)在,輪到你了。” 他緩步走向呆若木雞的林落,靴底碾碎趙虎的半塊狼牙項鏈,身后的黑風(fēng)傭兵們慢慢圍攏過來,臉上的面具在瘴氣中顯得格外猙獰。
林落的視線逐漸模糊,眼前交替閃現(xiàn)著趙虎在青石鎮(zhèn)笑著啃醬骨頭的模樣,還有剛才少年被黑氣撕碎前最后的笑容。銹劍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溫靈草藥囊旁。獸骨的熱度突然暴增,燙得他胸口生疼,可這熾熱的力量,再也救不了他最重要的人。
瘴氣中傳來鎖鏈拖拽的聲響,面具人舉起短刃的瞬間,林落閉上了眼睛。趙虎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爽朗:“林落兄,等找到溫靈草,我請你去最大的酒樓!”
溫?zé)岬囊后w順著臉頰滑落,不知是血還是淚。林落蜷縮在趙虎殘留的血跡旁,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在被腐心藤的毒氣和無邊的悔恨一點點啃噬。迷霧森林的瘴氣越發(fā)濃重,將少年絕望的身影徹底吞沒,而黑風(fēng)傭兵團的笑聲,卻穿透瘴氣,在絞魂林上空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