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午夜驚魂冰冷的電梯轎廂像個金屬罐頭,懸在黑暗的井道里,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呻吟。
空氣里彌漫著經(jīng)年不散的、混雜了鐵銹和劣質(zhì)消毒水的沉悶氣味。林晚背靠著冰涼的廂壁,
疲憊幾乎要從骨頭縫里滲出來,榨干最后一點力氣。頭頂那盞慘白的應(yīng)急燈,
光線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在她腳邊投下一圈模糊昏黃的光暈。電梯猛地一頓,
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失重感,然后才慢吞吞、不情不愿地打開了門。門外,
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十二樓樓道里的聲控燈,似乎跟她一樣精疲力竭,
對她的腳步聲充耳不聞,頑固地沉默著。黑暗像粘稠的墨汁,包裹著她。
她摸索著冰冷的墻壁,指尖劃過粗糙的墻皮,憑著肌肉記憶,一步,又一步,
朝著自己那扇門挪去。鑰匙串在寂靜中碰撞出突兀的叮當聲,格外刺耳。她摸索著鎖孔,
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微微一顫。鑰匙插進去,轉(zhuǎn)動,鎖芯發(fā)出干澀的咔噠聲。推開門的瞬間,
一股熟悉又沉悶的“家”的氣息撲面而來——舊家具的木料味、封閉空間特有的微塵味,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她自己也說不清的陳舊氣息。她反手帶上門,
厚重的門板隔絕了走廊的黑暗,卻也將她更深地投入這個更小的、同樣死寂的孤島。
就在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墻壁開關(guān)時,腳尖卻踢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林晚的動作瞬間僵住。心臟毫無預兆地擂鼓般狂跳起來,咚咚咚,撞擊著耳膜,
蓋過了她自己略顯粗重的呼吸聲。黑暗里,那個東西的輪廓模糊不清,
就杵在她玄關(guān)的地板上,像個不請自來、沉默而巨大的障礙物。她屏住呼吸,
手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終于摸到了冰冷的塑料開關(guān)面板?!芭距?/p>
”頂燈慘白的光線驟然潑灑下來,刺得她下意識瞇了瞇眼。待視線重新聚焦,
那個東西清晰地暴露在光下。一個紙箱。一個極其普通的、沾了些灰塵的瓦楞紙箱。
箱體側(cè)面貼著幾張皺巴巴的快遞單,其中一張單子上,收件人信息欄里,
“林晚”兩個字被潦草地印著,像爬行的蟲子。然而寄件人那一欄,寫著:“林國棟”。
箱子正上方,一張醒目的黃色標簽格外扎眼,上面印著三個粗黑的印刷體大字:“易碎品”。
紙箱的封口處,橫七豎八地纏滿了厚厚的透明膠帶,裹得嚴嚴實實,
透著一股近乎病態(tài)的、不容窺探的封閉感。父親?這個念頭像閃電一樣劈進腦海。
父親那張總是沉默、刻著生活艱辛的臉龐瞬間浮現(xiàn)??呻S即,一股寒意順著脊椎迅速爬升。
父親……已經(jīng)走了。就在十天前,那個簡陋的工廠宿舍里,悄無聲息。她親手操辦的葬禮,
骨灰盒現(xiàn)在還擺在老家的堂屋里。一個死人,怎么可能寄快遞?而且還是寄給她?
更讓林晚心驚的是,快遞不應(yīng)該放在門口嗎?為什么會在屋內(nèi)!冷汗瞬間濡濕了她的鬢角。
她死死盯著那個箱子,仿佛它下一秒就會裂開,爬出什么無法想象的東西。
理智告訴她應(yīng)該立刻報警,或者至少把它扔出去,扔得越遠越好。
但另一種更強大、更幽深的力量,一種混雜著血緣本能和巨大恐懼的好奇,
像冰冷的藤蔓纏住了她的雙腳,讓她釘在原地。2 詭異快遞她慢慢地、極其緩慢地蹲下身。
瓦楞紙粗糙的表面摩擦著她的指尖。她深吸一口氣,指甲摳進膠帶的縫隙,用力一扯。
“嗤啦——”膠帶撕裂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里異常響亮,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決絕。
她一層層撕開那些纏裹的膠帶,動作近乎偏執(zhí)的專注,直到最后一片膠帶被扯掉。
紙箱的蓋子虛掩著。她停頓了幾秒,胸腔里的心臟幾乎要沖破肋骨。然后,
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猛地掀開了箱蓋。
著低溫冷藏后的寒氣與某種難以名狀的、類似于舊皮革和泥土深處的腐敗氣息猛地沖了出來,
鉆進她的鼻腔,讓她胃里一陣翻攪。箱子里,塞滿了減震用的白色泡沫塑料顆粒。
而在這些顆粒中央,靜靜地躺著一個東西。那是一個人形。不,更準確地說,
像是一具等比例縮小的、尚未完工的人體模型。它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毫無生氣的蠟黃色,
皮膚光滑卻僵硬,如同粗糙的蠟像。它閉著眼睛,神態(tài)是那種雕塑般的凝固安詳。
四肢和軀干的比例透著一種孩童般的稚拙感,蜷縮在泡沫顆粒里,
像一個沉睡的、詭異的胎兒。林晚的目光凝固在那張蠟黃的臉上,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絕不是普通的模型。那種僵硬的質(zhì)感,
那種毫無生命跡象的凝固……它更像……更像……她猛地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
手指慌亂地在箱子邊緣摸索,終于在厚厚的泡沫顆粒下面,觸碰到一個硬硬的、方正的物體。
是一封信。一個常見的、牛皮紙顏色的標準信封。信封上沒有任何字跡,一片空白。
她的指尖冰冷,幾乎要捏不住那薄薄的信封。她哆嗦著將它抽出來,撕開封口。
里面只有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紙。紙張是最普通的白紙,上面是用黑色鋼筆書寫的字跡。
那字跡,林晚一眼就認出來了——是父親的!筆畫一如既往的剛硬、笨拙,
甚至帶著點用力過度的顫抖,每一個轉(zhuǎn)折都透著一種沉重而樸拙的力量感。只是,
此刻這些熟悉的筆畫,卻組合成讓她血液幾乎凍結(jié)的內(nèi)容:“小晚,當你看到這封信,
爸已經(jīng)不在了?!遍_篇第一句,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她心上?!皠e害怕,也別問為什么。
爸時間不多,只說重點?!薄跋渥永锬菛|西,是活的。千萬!千萬!別讓它碰到你的血!
一滴都不行!”“爸對不起你,但只能把它交給你。別報警,沒人會信,只會害了你。
”“把它鎖好,埋掉,燒掉……總之,處理掉!離它越遠越好!永遠別打開!
”“爸……走了。照顧好自己。”落款是:“爸,林國棟”。日期,
赫然是七天前——父親葬禮后的第二天!3 血咒覺醒信紙從林晚驟然失力的指間滑落,
像一片枯葉,輕飄飄地掉落在冰冷的地磚上。活的?父親七天前寫的信?
可父親明明……這怎么可能?!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
如同兩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嚨。她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堅硬的防盜門上,
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她驚恐萬狀地盯著紙箱里那個蠟黃蜷縮的“東西”,
視線死死鎖在它緊閉的眼皮上。就在這一瞬間!那東西眼皮下的眼珠,極其輕微地,
極其詭異地……滾動了一下!林晚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被抽空,頭皮炸開!
她發(fā)出一聲短促到幾乎窒息的抽氣,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快過思考,她猛地轉(zhuǎn)身,
只想逃離這個恐怖的源頭!“哐當!”慌亂中,她的小腿狠狠撞在了玄關(guān)柜尖銳的角上!
劇痛襲來,她踉蹌著失去平衡,手臂下意識地在空中揮舞,試圖抓住什么支撐?!芭距?!
”一聲刺耳的碎裂聲炸響!放在柜子邊緣的一個玻璃水杯被她掃落在地,瞬間粉身碎骨。
無數(shù)鋒利的玻璃碎片像冰晶般濺射開來。林晚重重地摔倒在地,
手肘和膝蓋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但更尖銳的痛楚來自手掌——一塊三角形的、鋒利的玻璃碎片深深扎進了她右手的掌心!
鮮血瞬間涌出,沿著掌紋蔓延,滴落在冰冷淺色的地磚上,洇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嘶……”她痛得倒吸冷氣,掙扎著想爬起來處理傷口。然而,下一秒,她的動作徹底僵住。
一股冰冷粘稠的寒意,毫無征兆地彌漫開來,瞬間覆蓋了手掌的刺痛,
甚至蓋過了她摔傷的痛楚。這寒意并非來自外界,而是……來自她流血的手掌本身!
仿佛傷口里被強行塞進了一塊寒冰。她驚恐地抬起流血的手掌。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滴落在地磚上的那幾滴殷紅的血珠,像是被賦予了生命,又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
違背了重力,開始……移動!它們不是流淌,而是極其詭異地、一顆顆地、朝著紙箱的方向,
在地磚表面拉出細長的、歪歪扭扭的血線,如同活著的紅色蠕蟲,飛快地爬向箱口!
林晚的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幾道血線迅速消失在紙箱邊緣的陰影里。緊接著!
“咕嚕……”一聲極其輕微、粘稠的,如同沼澤深處冒泡的聲音,從紙箱里清晰地傳了出來。
那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貪婪和滿足。紙箱內(nèi)部,那些白色的泡沫顆粒,
毫無征兆地、劇烈地翻涌起來!像沸騰的米粥!有什么東西在下面猛烈地攪動!
林晚嚇得魂飛魄散,手腳并用地向后猛退,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防盜門,
心臟瘋狂地撞擊著胸膛,仿佛下一秒就要炸開。紙箱的瓦楞紙壁,
開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被里面的東西撐得向外鼓脹、變形!
那個蜷縮的蠟黃“人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它僵硬的、蠟黃色的皮膚被撐開、拉薄,顏色從蠟黃迅速向一種病態(tài)的慘白轉(zhuǎn)變。
原本干癟的四肢像充了氣般鼓脹起來,顯露出肌肉的輪廓。更可怕的是它的頭部,
骨骼似乎在咯咯作響,整個顱骨都在向外擴展,變得更大,更接近成年男性的尺寸!
短短十幾秒鐘,它就從一個蜷縮的“蠟像胎兒”,
膨脹成了一個勉強塞滿紙箱的、慘白的、緊閉雙眼的“少年”!
那東西的胸腔猛地起伏了一下,幅度大得驚人,仿佛一個溺水者終于吸入了第一口氣。
緊接著,它一直緊閉的眼皮,倏地睜開了!沒有眼白,沒有瞳孔。
只有兩團濃得化不開的、純粹到令人窒息的漆黑!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微型枯井,
毫無生氣地倒映著天花板上慘白的燈光,也倒映著林晚驚恐扭曲的臉。那漆黑的“眼睛”,
直勾勾地“看”向了她。“呃……啊……”一聲極其嘶啞、干澀,
如同砂紙摩擦生銹鐵管的聲音,從那東西微微張開的慘白嘴唇里擠了出來。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帶著一種初學發(fā)聲的生疏和怪異。林晚的牙齒開始不受控制地打顫,咯咯作響。
她死死捂住自己還在流血的手掌,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她想起了父親的遺書,
那血淋淋的警告——“別讓它碰到你的血!”現(xiàn)在,它碰到了。它……活了!
那東西漆黑的“目光”釘在她流血的手掌上。它似乎想動,
但膨脹后塞滿紙箱的身體被卡得死死的,只能徒勞地扭動了一下脖頸,
發(fā)出一聲不滿的、如同野獸低吼般的咕嚕聲?!鞍帧蹦莻€嘶啞干澀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次,似乎清晰了一點點,帶著一種怪異的、模仿的腔調(diào),”它在叫“爸”?
林晚的恐懼瞬間被一種更深的、混雜著荒謬和悲涼的寒意所取代。父親……它認識父親?
它為什么這么叫?父親到底……給她送來了一個什么怪物?!
“爸爸!”那東西持續(xù)地、單調(diào)地重復著這個音節(jié),
漆黑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林晚流血的手,喉嚨里發(fā)出那種貪婪的咕嚕聲。
它慘白的手指在泡沫顆粒中抓撓著,試圖掙脫紙箱的束縛。不行!不能讓它出來!
林晚猛地驚醒!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她強忍著劇痛和眩暈,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
不顧一切地沖向廚房!她拉開櫥柜,里面空空蕩蕩。她又猛地拉開一個抽屜——找到了!
一捆嶄新的、亮黃色的寬膠帶!她抓起膠帶,幾乎是撲回到紙箱旁邊。
那東西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意圖,喉嚨里的咕嚕聲變成了急促的嘶鳴,掙扎驟然加劇!
紙箱發(fā)出更大的嘎吱聲,邊緣的紙板被它撐得裂開了一道口子!4 生死線林晚心臟狂跳,
腎上腺素飆升。她用牙齒狠狠撕開膠帶頭,顧不上手掌傷口的劇痛,雙手并用,
將寬大的膠帶一圈又一圈,瘋狂地纏繞在紙箱上!橫著纏,豎著纏,
斜著纏……像捆縛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她纏得極其用力,膠帶緊繃得幾乎要勒進紙板里。
紙箱里那東西的掙扎和嘶鳴被厚厚的膠帶和瓦楞紙隔絕,變得沉悶模糊。
直到將整卷膠帶全部用完,紙箱被裹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黃色“木乃伊”,
林晚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地,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寂靜重新籠罩了房間。只有她粗重的喘息聲,
還有掌心傷口一跳一跳的尖銳疼痛,提醒著她剛才的一切并非噩夢。她顫抖著抬起手,
看著掌心上那塊嵌入血肉的玻璃碎片,邊緣的皮肉翻卷著,血還在緩慢地滲出。
她必須處理傷口。強撐著爬起來,她踉蹌著走進衛(wèi)生間,擰開水龍頭。
冰冷的水流沖刷著傷口,帶來一陣陣鉆心的刺痛,
卻也讓她混亂驚懼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點。她翻出醫(yī)藥箱,
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夾出玻璃碎片,消毒,撒上止血藥粉,再用紗布和膠帶笨拙地包扎好。
整個過程,她的耳朵都豎得筆直,神經(jīng)緊繃到了極點,捕捉著客廳里任何一絲異常的響動。
外面一片死寂。那個被層層包裹的紙箱,像個不祥的黃色墓碑,靜靜地杵在玄關(guān)的地板上。
處理完傷口,林晚回到客廳,目光再次落在那封掉在地上的遺書上。她走過去,彎腰撿起。
父親那剛硬笨拙的字跡,此刻每一個筆畫都像燒紅的烙鐵,灼燒著她的眼睛。字里行間,
是父親一貫的寡言,卻透著一種走投無路的絕望和沉重的托付。為什么?
父親到底卷入了什么?這東西是什么?他為什么要把它寄給自己?那句“爸對不起你”,
像一根針,深深扎進她的心里,帶來一陣尖銳的酸楚。她頹然地跌坐在冰冷的沙發(fā)上,
雙手插進頭發(fā)里,將臉深深埋下。疲憊、恐懼、悲傷、巨大的疑惑,像無數(shù)條冰冷的毒蛇,
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夜色濃得像墨,
城市的霓虹燈光被厚重的窗簾隔絕,只在縫隙處透進一絲微弱的、毫無暖意的光暈。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只有幾分鐘。一個聲音,
毫無征兆地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那聲音,低沉,沙啞,
帶著一種刻意模仿的、努力想要顯得溫和卻無比生硬的語調(diào),清晰地穿透了包裹嚴實的紙箱,
在寂靜的客廳里回蕩:“小晚!”林晚猛地抬起頭,瞳孔驟縮!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那聲音……那聲音是父親的!是父親生前說話時,
那種特有的、帶著點地方口音的、略顯木訥的腔調(diào)!她絕不會聽錯!
“小晚!”那聲音又響了起來,
怪異的、誘哄般的意味.“別怕,是爸爸…把膠帶撕開…讓爸爸出來!”林晚死死咬住下唇,
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渾身僵硬,像一尊石雕,只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失控地撞擊著。
那不是爸爸!那是箱子里的怪物!它在模仿父親的聲音!它在騙她!她屏住呼吸,
一動也不敢動。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剛剛包扎好的紗布里,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卻奇異地讓她混亂的大腦維持著一絲清醒?!靶⊥恚 蹦锹曇舫掷m(xù)著,不急不緩,
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鞍职衷诶锩婧脨?好難受,幫幫爸爸,撕開它,撕開!
”那聲音模仿得惟妙惟肖,甚至帶著父親偶爾咳嗽時那種低沉的尾音。
林晚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巨大的悲傷和更深的恐懼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撕裂。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但那聲音卻像附骨之蛆,直接鉆進她的腦海?!八洪_…撕開。
”那聲音如同魔咒,反復低吟。林晚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來,跌跌撞撞地沖進臥室,
“砰”地一聲甩上門!她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大口喘息,身體抖得如同風中的殘燭。
她用枕頭死死捂住自己的頭,但那模仿父親的聲音,仿佛無孔不入,依舊在門外,
隔著客廳的空間,幽幽地、執(zhí)拗地呼喚著?!靶⊥?,開門,讓爸爸出來!”不知過了多久,
那聲音終于……停歇了。死寂重新降臨。林晚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松弛了一點點,
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掙扎著爬到床上,蜷縮進被子里,
眼睛死死盯著緊閉的臥室門,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小獸。她不敢睡,也不能睡。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的意識,讓她在清醒與恍惚的邊緣痛苦掙扎。窗外的天空,
開始透出一點極淡的灰白色。就在這黎明前最黑暗、最寂靜的時刻。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不再是模仿父親的低沉沙啞,而是變成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尖銳,凄惶,
充滿了極度的驚恐和痛苦,仿佛正在遭受某種可怕的折磨!“救命!救命啊——!林晚!
林晚!快開門救救我——!”是張姨!是住在她隔壁的張姨的聲音!
張姨是個熱心腸的退休老師,平時對獨居的林晚多有照顧!那聲音太逼真了!
逼真得讓林晚的心臟瞬間揪緊!她猛地從床上坐起!張姨怎么了?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
“救命!林晚!開門!求求你開門!它在追我!啊——?。。 睆堃痰膽K叫聲凄厲無比,
帶著一種瀕死的絕望,緊接著是某種重物撞擊墻壁的悶響和掙扎扭打的聲音,
仿佛就在她的門外走廊里上演!林晚的心跳飆到了極限!她幾乎是本能地就要跳下床沖出去!
張姨有危險!然而,就在她腳觸到冰冷地板的瞬間,父親遺書上那血淋淋的警告,
如同驚雷般在她混亂的腦海中炸響!“別讓它碰到你的血!一滴都不行!”“別報警,
沒人會信,只會害了你?!薄坝肋h別打開!”沖出去的腳步硬生生釘在了原地。假的!
一定是假的!是那個東西!它在模仿張姨的聲音!它在引誘她開門!
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睡衣。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阻止自己發(fā)出任何聲音,
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和強行抑制的沖動而劇烈顫抖。
門外的“慘叫聲”和“扭打聲”還在持續(xù),逼真得讓她頭皮發(fā)麻,每一秒都是煎熬?!傲滞?!
開門啊!求求你!啊——?。?!”那“張姨”的聲音陡然拔高到一種非人的尖嘯,
然后戛然而止!門外,瞬間陷入一片死寂。死寂得可怕。林晚癱軟在地,
后背緊緊貼著冰冷的臥室門板,心臟仍在狂跳。她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不知道張姨是否真的……一股巨大的負罪感和后怕攫住了她。她顫抖著摸出手機,
屏幕的冷光照亮她慘白汗?jié)竦哪?。她翻到張姨的號碼,手指懸在撥號鍵上,劇烈地顫抖。打?
還是不打?如果張姨沒事,她該怎么解釋?說聽到她的慘叫?說懷疑有怪物模仿她?誰會信?
父親遺書上的警告猶在耳邊——沒人會信,只會害了你!最終,那根顫抖的手指,
無力地垂了下去。她頹然地將手機扔到一邊,將臉深深埋進膝蓋里,無聲地啜泣起來。
恐懼、無助、巨大的孤獨感,像冰冷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天,終于蒙蒙亮了。
一縷灰白的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艱難地擠進臥室??蛷d里依舊死寂一片。
那個被黃色膠帶裹得嚴嚴實實的紙箱,像一個巨大的、沉默的毒瘤,盤踞在玄關(guān)。
林晚拖著幾乎虛脫的身體,搖搖晃晃地走出臥室。她不敢靠近那個紙箱,遠遠地繞開它,
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掀起窗簾一角,向外窺視。樓下小區(qū)里,晨練的老人,
趕著上班的行人,一切都顯得平靜而有序。沒有任何騷亂或警車的跡象。她屏住呼吸,
側(cè)耳傾聽隔壁的動靜。隔壁張姨家,隱約傳來電視機播放早間新聞的聲音,
還有……張姨哼著小曲兒、似乎在準備早餐的動靜?林晚懸著的心猛地落回一半,
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冰冷和荒謬。張姨沒事。
昨晚那凄厲的慘叫和求救……果然是那東西精心設(shè)計的騙局!它洞悉了她的恐懼和善良,
精準地模仿了她熟悉的聲音,只為了騙她開門!這個認知讓她渾身發(fā)冷,如同墜入冰窟。
她靠在窗邊,看著窗外漸漸蘇醒的城市,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感將她緊緊包裹。
沒有人能幫她。沒有人會信她。她必須獨自面對這個來自亡父的、恐怖的“遺產(chǎn)”。
她必須……處理掉它!趁白天!燒掉!這是父親遺書里提到的方法之一!
也是她現(xiàn)在唯一能想到的、相對可行的辦法!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燎原的野火,
迅速驅(qū)散了部分恐懼,帶來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行動!
林晚猛地轉(zhuǎn)身,快步走向廚房。她翻找出一個最大的、厚實的黑色垃圾袋。然后,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投向那個黃色的“木乃伊”紙箱。它依舊死寂地矗立在那里,
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覺。她戴上厚厚的廚房橡膠手套,又找出一卷寬膠帶。
她需要把它裝進垃圾袋,密封好,然后想辦法弄出去……找地方燒掉!她一步一步,
極其緩慢地靠近那個紙箱。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她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呼吸變得粗重。距離紙箱還有一步之遙時,她停了下來,死死盯著它,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紙箱毫無動靜。她咬了咬牙,猛地俯身,雙手隔著厚厚的垃圾袋,用力抱住那個沉重的紙箱!
好沉!比想象中要重得多!她使出全身力氣,將它猛地提起,塞進撐開的黑色垃圾袋里!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紙箱被垃圾袋完全包裹住,袋口被她迅速擰緊!
就在她準備用膠帶封死袋口的瞬間——5 真相浮現(xiàn)一股難以抗拒的、冰冷刺骨的麻痹感,
如同高壓電流般,毫無預兆地、兇狠地擊中了她的右手手腕!“呃?。?/p>